摘要:生活就像一碗温水,多数时候不冷不热,平静无波。苏晴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丈夫体贴,孩子乖巧,日子过得安稳又体面。
生活就像一碗温水,多数时候不冷不热,平静无波。苏晴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丈夫体贴,孩子乖巧,日子过得安稳又体面。
她熟悉这碗水的每一个细节,温度,味道,甚至碗沿上那一点看不见的瑕疵。直到那天下午,洗车行的小伙子递给她一支口红,这碗温水里像是被滴入了一滴滚油,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她自以为熟悉的平静,顷刻间变得面目全非。
01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末下午,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上,晒得柏油马路都有些发软。苏晴把车开进了常去的那家精洗店。这是一辆刚换不久的七座越野车,空间大,坐着舒服,陈子墨说,这样以后带孩子和父母出门方便。苏晴对车没什么研究,丈夫说什么好,那就是什么好。
她坐在休息区的藤椅上,隔着巨大的玻璃墙,看着几个小伙子用水枪冲刷着车身上的灰尘。泡沫像云朵一样堆积起来,又被清水冲走,露出车漆本来的光亮。
她的生活就像这辆被精心清洗的车,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家里被她打理得一尘不染,孩子的功课和兴趣班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丈夫陈子墨是市里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事业蒸蒸日上,是亲戚朋友眼中标准的“好丈夫”。
苏晴自己,曾经也是职场上说一不二的角色。为了家庭,她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安心做起了全职主妇。她不觉得这是牺牲,这是她为这个家心甘情愿的选择,是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价值所在。她享受这种把一切都规划得井井有条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踏实。
“姐,洗好了,您过来看看。”一个年轻员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晴站起身,走到车旁。车子内外都清理得非常干净,连脚垫都散发着清新的柠檬味。她满意地点点头,准备付钱。
那个刚才喊她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块擦内饰的软布,另一只手里却捏着个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递到她面前。
“姐,这个是在您副驾驶座位的夹缝里找到的,您看是不是您掉的?”
苏-晴低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一支口红。
02
这支口红的外壳是金色的,方方正正,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苏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牌子,圣罗兰,俗称“小金条”。她没用过,但她的朋友圈里,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时常会晒。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她伸手接了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一股寒意仿佛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她捏着口红,对那个小伙子笑了笑,说:“哦,谢谢你啊,可能是我不小心掉的。”
小伙子憨厚地笑了笑,转身去忙别的了。
苏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把那支口红放在手心,拔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出来,膏体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复古正红色。
这个颜色,太艳了,太张扬了。
苏晴自己从来不用这种颜色。她快三十五岁了,过了追求鲜艳的年纪。她的化妆包里,永远是温柔的豆沙色,或者是知性的奶茶色,牌子也固定就是那两三个。这支口红,从品牌到色号,都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它会是谁的呢?
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人。她的母亲?婆婆?她们那个年纪的人,要么不用口红,要么用的是老牌子那种很朴素的唇膏。家里的亲戚朋友?也不可能。这辆车买回来之后,副驾驶的位置,除了她,几乎没有别的女性坐过。陈子墨很注意这些细节,他总说要避嫌。
那么,这支口红的主人,到底是谁?它为什么会掉在丈夫车子的副驾驶座位夹缝里?一个女人,得和开车的男人亲近到什么程度,才会在他的副驾驶座上补妆,甚至不小心把口红掉进座椅的缝隙里?
一个个问题像冰锥一样扎进苏晴的心里。她发动了车子,空调的冷风吹在脸上,她却觉得一阵阵燥热。她把那支口红放在中控台的储物格里,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来,那金色的外壳反射出刺眼的光。
回家的路,不过二十分钟,苏晴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陈子墨最近的影子。他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她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他总是说,项目到了关键期,压力大。苏晴信了,并且加倍地关心他,为他准备夜宵,从不抱怨。
现在想来,那些被她用“工作忙”一笔带过的细节,都变成了巨大的疑点。他接电话时下意识压低的声音,他手机屏幕朝下放置的习惯,他偶尔回家时身上那股不属于他和自己的、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车子稳稳地停进地库,苏晴熄了火,却没有马上下车。她在黑暗的车厢里坐了很久,手脚冰凉。最后,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冷静。她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立刻查行车记录仪。
03
苏晴一回到家,就告诉保姆今天自己有些不舒服,晚饭让她简单准备一些就好。然后她径直走进书房,反锁了房门。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她都从未对丈夫和孩子上过锁。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手有些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把卡插进电脑的读卡器里。电脑识别出了设备,弹出了文件夹。
苏晴点开文件夹,里面的视频文件按照日期和时间排列得整整齐齐。她从最近的一天开始查起。她戴上耳机,将视频播放速度调到了一点五倍。
屏幕上,是车子前挡风玻璃外的景象,是这座城市她再熟悉不过的街道。耳边,是车内收录的声音。大部分时间,车里都很安静,只有电台的音乐声。偶尔,陈子墨会接听电话,声音听起来很正常,说的都是公司项目上的事,什么图纸要修改,什么材料要跟进,内容专业又枯燥。
苏晴像一个侦探,一帧一帧地看,一段一段地听。她把过去一周的视频全部翻了出来。陈子墨的行车轨迹非常简单,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偶尔会绕路去一趟超市,买的也是她交代的东西。视频里,副驾驶座上始终是空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苏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靠在椅背上。什么都没有。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清白”得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
她拿起桌上的那支口红,又看了一遍。金色的外壳在灯光下依然那么扎眼。不,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个不属于这个家的东西,平白无故地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她想,也许是哪个朋友搭过车?她努力回忆,把最近坐过她家车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真的没有。关系好的女性朋友,都有自己的车。关系一般的,更不可能坐到陈子墨的副驾驶座上来。
苏晴的心情在自我怀疑和坚定不移之间反复拉扯。她感到一阵无力,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这种偷偷摸摸查丈夫行车记录仪的行为,有些可笑和可悲。
04
晚饭的时候,陈子墨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给了苏晴一个拥抱,然后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精神还不错。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苏晴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问。直接把口红拍在桌子上质问他?那太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推向深渊。
她夹了一筷子菜到陈子墨碗里,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子墨,你最近……有没有载过公司的女同事啊?”
陈子墨正低头吃饭,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看了苏晴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没有啊,怎么了?”
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苏晴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没什么,就是今天听朋友说起她们公司的事,随便问问。”
陈子墨也笑了,放下筷子说:“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麻烦。为了避嫌,我从来不单独载女同事。公司里的小姑娘们,一个个都精明得很,我可不想惹上什么闲话。”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坦然得让苏晴找不出一丝破绽。他甚至还主动延伸了这个话题,抱怨了几句职场的复杂人际关系。他的坦诚,反而让苏晴的内心更加矛盾和痛苦。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支口红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会自己长腿跑进车里吗?
苏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快十年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他。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神里满是关切,可苏晴却觉得,他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浓雾。
这顿饭,苏晴吃得食不知味。她努力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配合着丈夫和儿子的话题,但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那支口红就像一根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不把它拔出来,她就永无宁日。
05
既然从陈子墨这里问不出什么,苏晴决定从口红本身下手。她再次把自己关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她搜索了这支口红的品牌和色号,网页上立刻跳出来无数的图片和文章。这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色号,被很多美妆博主称为“女王正宫色”、“气场全开的战袍”。文章下面,有很多年轻女孩的评论,说这是“斩男色”,是约会时的“必杀器”。
“斩男色”……苏晴看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她又去查了价格,不算便宜,但对于现在的年轻白领来说,也完全消费得起。接着,她登录了家里的网银和几个主要的购物平台,仔细核对了过去几个月的账单。她查得很仔细,每一笔消费都看得清清楚楚。
结果是,没有。无论是陈子墨的账户,还是她自己的账户,都没有购买这支口红的记录。
这个发现让事情变得更加蹊明朗。这支口红,不是陈子墨买来送给别人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那个女人用自己的钱买的。一个女人,用着自己买的口红,坐着她丈夫的车,把口红遗落在了那个本该专属于她的位置上。
苏晴关掉网页,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女人,她化着精致的妆,涂着鲜艳的口红,坐在陈子墨的身边,巧笑嫣然。
这个想象出来的画面,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割着她的心。她曾经也是那样年轻,那样有活力。可现在,她的生活被家务和孩子填满,她的双手因为常年洗洗涮涮而变得粗糙,她的衣柜里,挂满了方便居家的棉质衣服。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可这一刻,她无法抑制地感到一阵委屈和不甘。她付出了那么多,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她必须找到这个人。
06
就在苏晴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亲妹妹苏嫚来了。
苏嫚大学刚毕业,在陈子墨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实习。她从小就被苏晴保护得很好,性格活泼开朗,对姐姐和姐夫非常依赖和崇拜。
周末,苏嫚提着一堆水果和零食来家里吃饭,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实习的趣事。饭桌上,她抱怨公司里有个女同事,特别爱炫耀,今天晒新买的包,明天晒新买的化妆品。
“姐,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口红,一天换一个颜色,搞得跟开调色盘一样。”苏嫚撇着嘴说。
苏晴的心里猛地一动。她放下筷子,看着苏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是吗?都用些什么牌子的?”
“就那些呗,什么迪奥,香奈儿,还有那个方管的,叫什么来着……”苏嫚歪着头想了想。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起身走进卧室,拿出那支金色的口红,又回到饭桌旁,递给苏嫚:“嫚嫚,你看看,是这个吗?”
苏嫚接过去一看,立刻叫了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圣罗兰嘛,我们公司好多小姑娘都用。这个颜色好火的。姐,你怎么也买这个了?这颜色太红了,不适合你。”
苏嫚的反应非常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她甚至还拿着口红在自己手背上试了一下颜色,然后又评价了一番。
看着妹妹天真烂漫的样子,苏晴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她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会不会是苏嫚之前坐车,不小心掉在车上的?
她试探着问:“嫚嫚,你……最近有没有坐过你姐夫的车?”
苏嫚摇摇头:“没有啊。我上下班都坐地铁,方便。再说了,姐夫那么忙,我哪好意思麻烦他。有事都是你开车接我,我一般都坐后排,方便说话。”
苏晴的心又沉了下去。是啊,妹妹说得对。她坐自己的车,都是坐后排。而且,她清楚地记得,苏嫚用的口红是一个韩国的平价品牌,根本不是这个。
那么,线索又断了。
苏嫚的出现,像是在一潭浑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支口红的来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苏晴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青春洋溢的脸,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重了。
07
苏晴不死心。
她又想起了行车记录仪。一周的记录是“清白”的,那么更早之前的呢?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行车记录仪的内存是有限的,录制的视频是循环覆盖的。新的视频会把最旧的视频给覆盖掉。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
大约一个月前,陈子墨说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建筑论坛,是业内一个很有分量的活动。他说活动结束得很晚,让她和孩子早点睡,不用等他。那天,他直到快半夜十二点才回到家。
当时苏晴没有多想,只当他工作辛苦。现在想来,那一天,会不会发生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形成:恢复那些被覆盖的视频文件。
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知道有种东西叫数据恢复软件。操作看起来不复杂,但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载了一个评价不错的软件,开始按照教程进行操作。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软件在电脑上运行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像一只慢吞吞的蜗牛。苏晴的心也跟着那进度条,忽上忽下。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疯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像个偏执狂一样做这些事。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她需要一个真相,无论那个真相是什么,都好过现在这样无休止的猜忌和折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书房里只有电脑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将房间映得忽明忽暗。苏晴就那么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每一次软件扫描出一个被删除的文件,她的心都会猛地揪紧。但点开一看,要么是文件已损坏无法播放,要么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通勤记录。
希望一点点被消磨,焦虑和失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甚至想,要不算了吧。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也许这支口红,真的只是一个解释不通的意外。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软件界面上,跳出了一个被成功恢复的文件。
那个文件的名字很特别,标记着“停车监控”。
08
苏晴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名。文件的创建时间戳,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就是陈子墨去邻市参加论坛的那天晚上。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
屏幕上先是闪过一片数据流,然后,画面出现了。
画面一片漆黑。
苏晴愣住了。她把视频的亮度调到最高,也只能隐约看到前方车辆尾灯反射出的一点点红光。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地下停车场,而且车子已经熄火了,所以记录仪进入了低功耗的停车监控模式,只录声音,不怎么录像。
她立刻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声音上。她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起初,是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几秒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陈子墨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很温柔。
“辛苦你了,还陪我跑这么一趟。”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今天这个论坛好无聊哦,听得我快睡着了。”
苏晴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但那个女人的声音,却像钢针一样,一字一句地扎进她的脑子里。
女人娇嗔道:“这叫气场!对了,我新买的口红,你还没夸好不好看呢。”
口红!
苏晴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录音还在继续。
那个女人说:“我姐最近……没怀疑什么吧?”
“我姐”……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晴的脑海里炸开。她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她颤抖着手,将音量又调大了一些,想要再确认一遍。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带着娇俏语气的女声,她怎么可能听错?那是她从小带到大,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亲妹妹——苏嫚。
就在这时,视频画面中,前方车辆的刹车灯突然亮了一下,一瞬间的光亮,通过前挡风玻璃微弱地反射出车内的景象。
副驾驶座上,一个侧脸的轮廓一闪而过。
那个轮廓,那把留了多年的长发,那个小巧的下巴……
苏晴整个人都震惊了,大脑一片空白。她像被人从万丈悬崖上猛地推了下去,坠入了无底的、冰冷的深渊。手里握着的鼠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却毫无知觉。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什么都听不见,眼前只有那段不断循环播放的、无声的黑暗画面。
09
第二天,陈子墨下班回家。
苏晴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切看起来都和过去十年里的任何一个傍晚没有区别。她甚至还对他笑了笑,问他今天工作累不累。
陈子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他换了鞋,洗了手,坐在饭桌旁,和儿子讨论着学校里的趣事。
苏晴安静地吃着饭,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个她爱了十年的丈夫,一个她怀胎十月的儿子。她的心里,却像有一片海啸过后的废墟,满目疮痍。
饭后,儿子回房间做功课。苏晴收拾好碗筷,擦干净桌子。然后,她对正在客厅看新闻的陈子墨说:“子墨,你来一下书房,我有点事。”
陈子墨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她走进了书房。
苏晴关上门,没有开灯。她走到书桌前,将那支金色的口红,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中央。然后,她点开了电脑上那段已经播放了无数遍的录音。
黑暗中,那段对话清晰地响了起来。
“辛苦你了,还陪我跑这么一趟。”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
陈子墨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慌,再到最后的死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每一个字都堵在了喉咙里。
当录音里响起那句“我姐最近没怀疑什么吧”的时候,陈子墨的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录音播放完了。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空洞的、彻骨的寒冷。这种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指责都更让陈子墨感到恐惧。
“苏晴……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晴打断了他。她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窗外的夜色,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说:“我想的,是哪样?”
一句话,就堵死了他所有想要辩解的、苍白无力的谎言。
在铁证面前,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意义。
10
苏晴没有和陈子墨大吵大闹,也没有去找苏嫚当面对质。有些事情,一旦摆到了明面上,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
她向陈子墨提出了分居。
第二天,她给苏嫚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只说了一句话。
“那支口红,我找到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苏晴甚至能听到苏嫚在那边压抑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哭声。
苏晴没有再说什么,她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几天后,陈子墨搬走了。苏嫚的一些东西,也由陈子墨一并打包带走。那些东西不多,是她以前放在姐姐家里的一些书和衣物。
房子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却是一种让人心慌的宁静。儿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
苏晴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华灯初上。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支作为一切开端的口红。在灯光下,它依然那么精致,那么漂亮。她拿着它,走到窗边,拉开窗户。
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它扔了出去。
那支金色的口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微小的抛物线,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楼下的黑暗中,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段婚姻将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段已经破碎的姐妹亲情。
她只知道,那个曾经全心全意信任着丈夫、将家庭视为全世界的苏晴,也随着那支口红一起,被永远地抛弃在了过去。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生活,终究没能给她一个正能量的结局,只留下了一地无法拼凑的、冰冷的碎片。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