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望山觉得自己的灵魂大概是被烤干了,和这片土地上的石头一样,扔在地上都能扬起一阵滚烫的尘土。
苏望山觉得自己的灵魂大概是被烤干了,和这片土地上的石头一样,扔在地上都能扬起一阵滚烫的尘土。
他抹了一把脸,汗水混着沙砾,在黝黑的皮肤上划出几道狼狈的泥痕。头顶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冷酷的探照灯,将兴都库什山脉的褶皱炙烤得寸草不生。这里是阿富汗中部的一个偏远山谷,一个在地图上连名字都吝啬给予的地方。
“苏工,第八个点了,还是不行。”
旁边的小伙子叫陈皮,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分配到这个援建项目组时,眼里还带着对异国风情的浪漫幻想。可来了不到三个月,那点幻想早就被风沙吹进了肺里,只剩下咳不出来的疲惫。
陈皮递过来一瓶水,瓶身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苏望山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那水流进喉咙里,没有半点解渴的舒爽,反而像是在吞咽一团温热的棉花。
“数据怎么说?”苏望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地质雷达扫描显示下面是完整的花岗岩层,储水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五。跟前七个点没什么两样,这鬼地方的石头比钻石还硬,PDC钻头下去跟挠痒痒似的,废了我们三个了。”陈皮的语气里满是泄气。
苏望山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望向远处那些土黄色的村落。村民们像一群沉默的雕塑,远远地看着他们这支来自中国的工程队,看着那台轰鸣的钻井机。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催促,也没有抱怨,只有一种近乎干涸的、死寂的希望。
来这里半年,苏望山打了七口井,全都是废井。每一口井的失败,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这个高级水文地质工程师的招牌上,也砸在那些村民死寂的眼神里。
【这地方,就像被神诅咒了。地表之下,要么是干得能冒烟的沙土,要么就是一整块撬不动的铁板。】
他烦躁地把空水瓶捏扁,扔进垃圾袋。项目资金在燃烧,团队的士气在消磨,而他,苏望望,从业十五年,从未如此挫败过。
“苏工,要不……我们换个区域吧?这个山谷可能真的没水。”陈皮小声建议。
“换?我们已经把这附近方圆二十公里都筛了一遍了。”苏望山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再找不到水,这个村子就得整体搬迁,可他们能搬到哪儿去?外面到处都是地雷,到处都是……”
他没有说下去。有些现实,比这太阳还要灼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什图传统长袍的老人,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缓缓地朝他们走来。老人胡须花白,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但一双眼睛却 surprisingly 清亮。他是这个村子的长老,名叫巴赫拉姆。
巴赫拉姆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是早年跟中国商人学的。他走到苏望山面前,微微躬身,浑浊的目光越过苏望山,看向那台已经熄火的钻井机。
“苏,先生。”他开口,发音有些生硬,“挖不动……石头神……生气了。”
陈皮在一旁小声嘀咕:“又来了,什么石头神……”
苏望山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他知道,在这些与世隔绝的地方,神话和现实的边界往往是模糊的。他耐着性子问:“巴赫拉姆长老,那您说,我们应该去哪里找水?”
巴赫拉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木杖指向了山谷的另一侧,那是一片被所有人忽略的戈壁,寸草不生,连耐旱的骆驼刺都看不见几根。地质勘探队早就判定那里是死亡区域,地下全是风化的盐碱壳,不可能有淡水。
“那里,”巴赫拉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在吟唱古老的歌谣,“在我的爷爷的爷爷还小的时候,有一颗星星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了那里。”
陈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老,您说的是陨石吧?那地方我们用金属探测器扫过,什么都没有。”
巴赫拉姆摇了摇头,那双清亮的眼睛直视着苏望山:“星星掉下来,没有火焰,没有声音。它沉进了沙子里,然后,沙子下面就有了唱歌的河。”
【唱歌的河?天方夜谭。这老人估计是缺水缺得出现幻觉了。】
苏望山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长老,科学勘探的结果是,那边不可能有水。”
“科学……”巴赫拉姆咀嚼着这个词,然后缓缓地说,“你们的科学,能钻透石头神的心吗?”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那条河,只让有运气的人听见。我的祖先,曾在梦里沿着它的歌声,走到了天堂的门口。”
这番话充满了神棍气息,工程队里几个懂汉语的队员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苏望山也觉得荒谬,可当他看到巴赫拉姆眼中那种近乎于信仰的坚定,以及周围村民投来的、夹杂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目光时,他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已经失败了八次,不差这第九次。就算最后还是失败,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彻底死心。】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陈皮说:“通知下去,设备转移。我们就去长老说的地方。”
“啊?苏工,你真信啊?”陈皮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地方……那不是白费功夫吗?项目负责人那边怎么交代?”
苏望山看着他,眼神异常平静:“就说我苏望山,想试试我们的科学,能不能钻透所谓的‘石头神的心’。”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知道,苏望山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给村民一个交代。更是因为,他已经被这片土地的绝望逼到了悬崖边上,他需要一个奇迹,或者一个彻底的、能让他滚蛋回国的失败。
钻井平台被重新拖拽着,在一片质疑和窃窃私语中,向着那片被断定为“死亡地带”的盐碱戈壁挪动。阳光将它的钢铁骨架晒得发烫,像一头不情不愿的史前巨兽。
巴赫拉姆长老走在最前面,他的木杖笃定地敲击着龟裂的地面,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悬着的心上。
最终,他在一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平地上停了下来。这里没有任何标记,只有风吹过沙砾的呜咽声。
“就是这里。”他说。
苏望山走上前,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沙土在他的指间流下,干燥,细腻,带着一股盐碱的涩味。他拿出GPS定位仪,看了看坐标,又对照了一下地质图。
【完全不符合任何水文地质学的找水理论。这里就是一块盐碱板。】
“苏工,真的要在这里干?”操作组的组长老王走过来,一脸的为难。
“干。”苏望山只说了一个字。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对所有人说:“所有人都听着,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尝试。把金刚石钻头换上,不管下面是什么,给我往死里钻!钻穿它!”
命令下达,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疯狂的决定,但出于对苏望山专业能力的信任和军令如山的纪律,巨大的钻机还是在半小时后重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抱任何希望。陈皮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草拟项目失败的报告了。村民们远远地看着,他们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复杂,希望、怀疑、还有一丝对神灵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钻头开始旋转,切入干燥的地表。
一米,五米,十米……
显示屏上的地层反馈和预想的一样,是疏松的沙土和盐碱层。
二十米,三十米……
“苏工,下面是岩层了,应该是沉积岩,硬度不高。”老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苏望山紧紧盯着数据,没有说话。
五十米,八十米……
钻头的进度一直很顺利,这反而让苏望山的心提了起来。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这片区域的花岗岩基岩去哪儿了?
“一百米了!苏工,速度没有减慢!下面还是沉积岩!”陈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讶。
这不科学!根据地质图,这个深度早就应该进入坚硬的火成岩层了。
【难道地质图错了?不可能,这是国家测绘局最精确的图纸。除非……除非这块地方的地质结构是独立的,一个完全异常的区域。】
苏望山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有一种预感,巴赫拉姆长老的传说,或许不全是胡言乱语。
钻机继续下探。
一百五十米。
两百米。
突然——
**嘎吱——!**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猛地响起,紧接着,整个钻井平台剧烈地一颤!
“怎么回事?!”苏望山一把抢过对讲机吼道。
“钻……钻头卡住了!”老王的声音带着惊慌,“不对,不是卡住了!是……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扭矩瞬间飙升到临界值了!再钻下去电机就要烧了!”
“停机!立刻停机!”
钻机在刺耳的噪音中缓缓停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疑。
“什么东西能把金刚石钻头挡住?”陈皮喃喃自语,“难道是……超高密度的地幔岩?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深度啊!”
苏望山死死盯着扭矩监控表上那根爆红的指针,大脑飞速运转。
【不是岩石。如果是岩石,无论是花岗岩还是石英岩,金刚石钻头都能啃下去,只是速度快慢的问题。能瞬间将钻头“定住”的,只有一种可能……】
“是金属!”苏望山脱口而出,“下面有密度极高的金属层!”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地下两百米,有一层不知道多厚的金属?这是什么概念?天然形成的巨型铁矿床?可这里没有任何磁场异常的报告。
“拉上来,把钻头拉上来看看。”苏望山下令。
绞车开始反向转动,巨大的钻杆被一节一节地提了上来。当带着钻头的最后一节钻杆被提出地面时,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价值不菲、号称无坚不摧的PDC金刚石复合片钻头,前端竟然……
**被磨平了!**
就像被某种超高温的物体瞬间熔化然后又被某种巨力碾压过一样,钻头的尖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略带弧度的平滑。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不属于地球上任何已知矿物的、闪烁着暗蓝色光泽的金属碎屑。
“我的天……”老王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那平滑的切面,烫得他立刻缩回了手,“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声。
科学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个深埋地下两百米,能瞬间“烫平”金刚石钻头的神秘物体。巴赫拉姆长老口中“掉下来的星星”,第一次在苏望山心中,从神话变成了某种悬而未决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可能性”。
“继续,”苏望山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异常坚定,“换上我们带来的最大功率的激光钻头,用热熔的方式,给我烧穿它!”
这一次,没人再有异议。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自然的景象所震慑,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想要探究地下的秘密。
激光钻机需要重新组装和调试,这需要时间。苏望山趁着这个空档,找到了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神情平静的巴赫拉姆。
“长老,您说的‘星星’,祖上还流传下来什么别的说法吗?”苏望山蹲在他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巴赫拉姆看着他,清亮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他缓缓开口:“祖先说,那不是石头,也不是铁。那是天上神殿的一块砖。它掉下来,是为了给大地开一扇门。一扇通往……生命之河的门。”
“门?”
“对,门。”巴赫拉姆用木杖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圆,“一个圆圆的,通往地下的门。只有最勇敢、最虔诚的人,才能打开它。”
苏望山的心脏猛地一缩。
【圆形的门?难道说……地下那个东西,不是一整块金属层,而是一个人造的、或者说……“智慧造物”的井盖?】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以至于他自己都感到一阵眩晕。一个直径不知道多大,埋在地下两百米,由未知超硬度材料制成的“井盖”?是谁造的?什么时候造的?为了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两天后,大功率激光钻机调试完毕。所有非必要人员都撤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苏望山和老王亲自操作。
“苏工,真要干啊?这玩意儿要是把下面那东西弄炸了……”老王的手心全是汗。
“我们别无选择。”苏望山戴上护目镜,眼神决绝,“要么,我们被这个谜团困死在这里。要么,我们揭开它。”
他按下启动按钮。
一股无声的、肉眼不可见的强大能量顺着钻杆直冲地底。监控屏幕上,温度读数开始以恐怖的速度飙升。
一千度。
三千度。
五千度!
已经超过了地球上绝大多数物质的熔点。
然而,深度读数,却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没用!苏工,它根本不熔化!”陈皮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嘶吼。
【连激光都熔不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望山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几乎要放弃了。
然而就在这时,巴赫拉姆长老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一个扩音器里传来,那是村里用来广播的土喇叭,此刻正对着工程现场。老人没有靠近,只是用他那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吟唱起了一首谁也听不懂的古老歌谣。
那歌声没有旋律,音调怪异,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在这片山谷中回荡。
也就在歌声响起的瞬间,钻机监控屏幕上,一个谁也没注意到的频率检测仪,指针突然疯狂地摆动起来!
“苏工!快看!频率!”陈皮尖叫。
苏望山猛地回头,只见屏幕上显示,地下传来了一股奇特的、极有规律的低频共振!而这股共振的频率,竟然和巴赫拉姆吟唱的声波频率,在某一瞬间,达到了完美的同步!
嗡——
一声轻微但清晰可闻的嗡鸣,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深度读数,开始动了!
不是被烧穿,而是……
**它自己打开了!**
激光钻头前方的阻碍物,仿佛一个自动门一样,向一侧滑开了!钻头瞬间失去了支撑,带着钻杆猛地向下坠落了十几米,才被紧急制动系统刹住!
“天……天哪……”老王摘下护目镜,目瞪口呆。
苏望山也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听到了,在嗡鸣声之后,从深深的钻孔里,传来了一阵微弱但清晰的、仿佛流水潺潺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悦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是……是唱歌的河……”陈皮结结巴巴地说,脸色煞白。
巴赫拉姆的歌声停了。他拄着木杖,缓缓走来,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门……开了。”
苏望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他们可能闯入了一个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领域。
“准备深地探测无人机,带上高强度光源和环境分析仪,我们下去看看。”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倒要看看,这扇门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天堂。”
准备工作进行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见证历史。一个小时后,一台翼展不到半米的特种无人机,被悬挂着缓缓放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钻孔。
无人机顶部的摄像头,将地下的景象实时传输到了地面上的监控大屏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屏幕前。
屏幕上,是一片漆黑。无人机正在快速下降。
深度:210米。
深度:250米。
深度:300米。
“打开主光源!”苏望山命令道。
操作员按下按钮。
瞬间,屏幕被一片耀眼的光芒充满。当摄像头适应了光线后,屏幕上呈现出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望山在内,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狠狠地抽离了身体。
他们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地下溶洞,也不是什么暗河。
而是一个……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垠的地下空间。**
无人机仿佛悬浮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穹顶之下。那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种类似黑曜石的光滑材质,上面布满了无数条发出幽蓝色光芒的、仿佛电路板一样的纹路。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延伸向无尽的远方,构成了一幅壮丽而神秘的星图。
“这……这是什么……”陈皮的声音都在发颤。
苏望山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寸寸碾碎。这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这是一个宏伟到超乎想象的……人造建筑!
“继续下降!看看下面是什么!”苏望山嘶哑着喊道。
无人机继续下潜。光线所及之处,他们能看到这个巨大空间的“墙壁”,同样是那种镌刻着发光纹路的黑色材质。墙壁上,似乎还有一些巨大无比的、像是浮雕一样的结构,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深度:500米。
深度:800米。
终于,无人机抵达了这个空间的底部。
而底部的景象,更是让所有人的大脑彻底宕机。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地面。
而是一条……
**真正意义上的,发光的河流。**
那不是水反射了无人机的光,而是那河水本身,就在发着光!它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液态月光般的银白色,缓缓地、无声地流淌着,不知其始,也不知其终。河面宽阔,目测至少有数公里宽。河水清澈见底,但底部却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深渊。
“唱歌的河……”巴赫拉姆看着屏幕,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热泪,“祖先没有骗我……它真的在唱歌……”
无人机上传回的音频分析显示,这条河确实在发出一种人耳无法直接捕捉的、极其和谐的次声波,经过仪器转换,听起来就像是空灵的圣歌。
“取……取水样。”苏望山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无人机放下微型取样器,伸入那发光的河水中。就在取样器接触到河水的一瞬间,屏幕上的环境分析仪读数开始疯狂跳动!
“氧含量……爆表了!是地表浓度的三百倍!”
“检测到多种未知微量元素!分子结构……无法解析!”
“水的纯净度……等等,这台仪器测不出来!它的纯度已经超过了我们实验室最高级别纯净水的上限!”
“报告!无人机外壳的能量涂层正在被……充能?这水的能量活性太高了!”
一条条报告,如同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响。
这根本不是水。
或者说,它是一种人类从未见过的、蕴含着庞大能量和生命信息的液体。
取样完成后,无人机开始返航。当它穿过那个“门”回到钻孔里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嗡鸣,那个神秘的圆形通道,竟然又自己缓缓地关上了。仿佛它只是短暂地为来客开了一次门。
苏望山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冲着所有人大吼:“封锁消息!今天看到的一切,听到的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这是最高机密!”
他知道,他们发现的,已经不是一口井那么简单了。
这可能是一个失落的史前文明遗迹,甚至……是外星文明的造物。而那条河,那条“生命之河”,它的价值,足以让全世界为之疯狂。
当那份被密封在特殊容器里的水样被送到苏望山面前时,他依然感觉像在做梦。水样只有不到100毫升,却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将小小的帐篷映照得如同仙境。
他犹豫了一下,用一根消毒过的滴管,吸取了一滴,滴在了帐篷门口一株因为缺水早已枯黄的骆驼刺上。
奇迹,在下一秒发生。
那株枯黄的骆耷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由黄转绿。干枯的枝条变得饱满而富有弹性,甚至在顶端,冒出了一个嫩绿色的小芽。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帐篷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忘了。
“神……神水……”陈皮哆哆嗦嗦地说。
苏望山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他的团队,以及这个贫瘠的小村庄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这东西,绝不能落入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它既是希望,也可能是灾难。】
他立刻用加密卫星电话,越级联系了国内的最高负责人,用最简洁也最震撼的语言,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电话那头,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然后,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传来:“苏望山同志,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现场和水样。任何人,任何势力,胆敢靠近,授权你……自由开火。后续支援,二十四小时内抵达。”
“是!”
挂断电话,苏望山感觉自己肩上扛起了一座山。
他走出帐篷,看到巴赫拉姆正带着村民们,朝着钻井的方向,虔诚地跪拜。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史前文明,什么是外星科技,但他们知道,神灵回应了他们的祈祷,那条“唱歌的河”,将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生。
苏望山没有去打扰他们。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不,或许,是他们已知的科学,还远远没有触及到这个宇宙的真实。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苏望山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四小时。他和队员们轮流持枪守卫着钻井现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幸好,这里地处偏僻,并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二十四小时后,天边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来的不是一支,而是一个编队。从飞机上下来的人,有穿着白大褂的顶级科学家,也有穿着特种作战服的军人。带队的,是一位肩上扛着将星的老将军。
将军握住苏望山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只说了三个字:“辛苦了。”
随后,这里被迅速建立成一个最高保密等级的军事禁区。更多的设备和人员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一个以“生命之源”为代号的绝密项目,正式启动。
苏望山作为第一发现人,被任命为项目的现场总负责人之一。
经过初步研究,科学家们被那“神水”的特性彻底震惊了。它不仅能让植物极速生长,还能以一种目前无法理解的方式,优化改良土壤结构,将盐碱化的土地,在短时间内转化为最肥沃的耕土。
更惊人的是,经过稀释处理后,微量的“神水”对生物体有极强的修复和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一个在工作中不慎被划伤手臂的士兵,用稀释液清洗伤口后,伤口在几小时内就奇迹般地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找到的可能是一把打开未来生命科学大门的钥匙。
但是,那个地下的“门”,却再也无法用之前的方式打开了。无论巴赫拉姆如何吟唱,无论科学家们如何用仪器模拟那种特殊的声波频率,那扇门都再无反应。
仿佛,它只给予了地表的人类一次机会。
幸运的是,第一次取出的水样虽然不多,但其蕴含的能量和活性物质浓度极高。经过高度稀释后,依然可以产生巨大的效用。
一个大胆的“基建”计划被提了出来:以钻井为中心,利用“神水”稀释液,建立一个现代化的沙漠农业示范区。
这个计划得到了阿富汗临时政府的默许和支持。在绝对的实力和足以改变国运的诱惑面前,没有人会拒绝。
于是,在这片贫瘠了千年的土地上,一场堪称神迹的建设开始了。
巨大的管道被铺设起来,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被层层保护的稀释调配中心。自动喷灌系统像一张大网,覆盖了周围数平方公里的戈壁。
当稀释后的“神水”第一次通过喷灌系统,洒向这片干涸的土地时,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第二天,奇迹再次上演。
原本土黄色的盐碱地,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绿色。
第三天,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
一周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一个月后,第一批试种的速生玉米,已经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麦浪翻滚,果树飘香。
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农业专家被秘密邀请到这里,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在沙漠中凭空出现的绿洲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疯了。有人跪在地上,抓起一把肥沃的黑色土壤,激动得老泪纵横,称之为“土壤学的奇迹”、“创世纪的伊甸园”。
那个曾经死寂的小村庄,变成了整个阿富汗最富饶的地方。村民们住进了崭新的房子,孩子们背着书包走进了明亮的学校。巴赫拉姆长老每天都会拄着他的木杖,走到田边,看着那些茁壮成长的庄稼,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苏望山没有离开。他选择留在这里,继续主持“生命之源”项目。对他而言,这里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工程项目地,而是他的信仰和归宿。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建的地下研究室里,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科学家们一起,试图破解“神水”和那个地下文明的秘密。
他们发现,那些镌刻在穹顶和墙壁上的发光纹路,似乎是一种复杂的能量传导网络。而那条发光的河流,可能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贯穿行星内部的生态循环系统的一部分。他们甚至大胆猜测,这个所谓的“地下建筑”,可能根本不是建筑,而是一个……活着的、处于休眠状态的巨大“生物”的内部。
这些猜测太过惊世骇俗,每一个都足以颠覆人类现有的认知。
这天傍晚,苏望山走出研究室,来到钻井平台的原址。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纪念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纪念碑,上面用中文和普什图语写着:“生命之泉,希望之始。”
他看到巴赫拉姆长老正坐在纪念碑下,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是长老的曾孙。男孩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书,正在认真地阅读。
“苏先生。”巴赫拉姆看到他,笑着打招呼。
苏望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在看什么?”他问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流利的中文回答:“《从一到无穷大》,老师说,科学可以解释世界上的一切。”
苏望山闻言,和巴赫拉姆相视一笑。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夕阳正将兴都库什山脉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远处的绿洲里,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和拖拉机工作的轰鸣。
他想起了半年前,自己站在这里,感觉灵魂都被烤干了。而现在,他的内心却像这片被“神水”滋润过的土地一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或许,科学暂时还无法解释一切。
但是,一颗善良和坚持不懈的心,却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他找到了水,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新方向。在这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上,他和他的同胞们,正在进行着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的“基建”工程——建造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那个关于“唱歌的河”的秘密,将和他们一起,守护着这片土地,直到人类的文明,有资格真正理解它的那一天。
苏望山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巴赫拉姆。水是清澈的,是从绿洲的井里打上来的普通净化水。
“为我们的新生活。”苏望山说。
“为真主,也为你们。”巴赫拉姆接过水,开心地笑了。
两人碰了一下瓶子,仰头喝下。那水,清凉甘甜,沁人心脾。
来源:沙漠中坚毅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