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再睁眼,我回到了被萧景珩关在王府的第三年。他掐着我的下巴,眼底尽是厌恶。而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再睁眼,我回到了被萧景珩关在王府的第三年。他掐着我的下巴,眼底尽是厌恶。而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萧景珩,当朝最受宠的靖王,被他那柔弱可欺的王妃,打了。
他英俊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指痕,眼中的错愕很快被滔天怒火取代。“苏晚晴,你疯了?”
我疯了?
是啊,我疯了。上一世,我就是个疯子。一个为了爱他,抛弃了家族,舍弃了尊严,甚至甘愿为他心上人林薇薇试药,最终毒发身亡的疯子。
我死的那天,大雪封山。我躺在冰冷的柴房里,浑身抽搐,口吐黑血,而我的夫君萧景珩,正陪着林薇薇在梅园里堆雪人。他甚至不知道我死了。
重生回来,面对这张我爱了十年,也恨了十年的脸,一巴掌,都算轻的。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萧景珩,我们和离。”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捏着我下巴的手更用力了。“和离?苏晚晴,你又在耍什么新花样?想以此引起本王的注意?收起你那套恶心的把戏!”
上一世,他也是这么说的。每当我试图解释林薇薇的病不是我下的毒,每当我卑微地祈求他的一点垂怜,他都觉得我在耍花样。
我懒得再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我没有耍花样。这张王妃的椅子,我坐腻了。你既然那么爱林薇薇,就该给她一个名分。你我好聚好散,我成全你们。”
我的平静彻底激怒了他。在他眼里,我苏晚晴就该是条摇尾乞怜的狗,永远追逐着他的脚步。现在这条狗不想追了,他反而不习惯了。
“成全我们?”他怒极反笑,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苏晚晴,你别忘了,你这条命,你的家族,都握在本王手里。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
他松开我,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手帕擦了擦手,眼神轻蔑:“给本王好好待在这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落了锁。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流程。
我被关在这间偏僻的院落,下人们得了授意,送来的饭菜馊了,被褥单薄。他们想看我哭,看我闹,看我像以前一样砸了东西,然后跪在门口求萧景珩的原谅。
可我没有。
我冷静地把馊了的饭菜倒掉,将被褥里的棉花扯出来,重新缝补,让它更保暖一些。院子里有口井,水是干净的。角落里还长着几颗野菜,饿不死。
我前世,嫁给萧景珩之前,是京城最有名的女神医苏家的女儿,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只是为了他,我洗手作羹汤,藏起了所有锋芒,蠢得可怜。
如今,这身本事,倒成了我活下去的依仗。
三天后,萧景珩的贴身侍卫赵迁出现在门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施舍:“王妃,王爷说了,只要您去给林姑娘磕头认个错,他便饶了您这次。”
我正蹲在地上捣鼓一株草药,闻言头也没抬:“请转告王爷,想让我磕头,除非我死。另外,我不是王妃,请叫我苏晚晴。”
赵迁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甩袖离去。
我知道,萧景珩不会轻易放过我。他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我的不顺从,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果然,当天晚上,我的院子就断了水。
但这难不倒我。我用屋檐下积攒的晨露,用野菜的汁液,勉强维持着。萧景珩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他太小看我了。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我。
半个月后,当我形容枯槁,却眼神清亮地出现在萧景珩面前时,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想通了?”他坐在主位上,品着茶,姿态倨傲。
“想通了。”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和离书,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签字吧。”
他看都没看那份和离书,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苏晚晴,本王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离开王府,重获自由。”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萧景珩,三年前你娶我,不过是为了我苏家的势力,帮你稳固朝中地位。如今你靖王之位稳如泰山,我苏家也早已被你架空,我于你而言,已是无用之人。放我走,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虚伪的表象。
他脸色一沉,猛地拍案而起:“放肆!你以为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爷若是不肯,晚晴也只好鱼死网破了。”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比如,将王爷如何构陷苏家,如何与吏部尚书勾结的信件,呈给圣上。”
萧景珩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封信,是我上一世临死前,无意中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的。那是他扳倒我父亲的铁证。我本想用它来质问他,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死了。没想到,这一世,它成了我脱身的筹码。
“你……”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洞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爷不必知道。你只需明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对峙着,像两只蓄势待发的困兽。
许久,他缓缓坐下,拿起那份和离书,笔尖蘸了墨,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他大概想不通,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了他一句话就能赴汤蹈火的苏晚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林姑娘她……她又咳血了!”
萧景珩的脸色瞬间大变,他猛地扔下笔,看也不看我一眼,起身就往外冲。
经过我身边时,他脚步一顿,侧过头,声音冷得像冰:“苏晚晴,你最好祈祷薇薇没事。否则,本王定要你苏家上下,陪葬!”
我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死寂。
又是这样。林薇薇,永远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只要她一出事,他所有的理智都会被焚烧殆尽。
上一世,林薇薇就是这样,反复“中毒”,反复“咳血”,将我一步步推向深渊。而萧景珩,永远是她最锋利的刀。
我没有回那个破败的院子,而是直接走出了靖王府。
门口的守卫想拦,我只冷冷地说了一句:“王爷让我去给林姑娘瞧病,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卫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阻拦。
我没有去林薇薇的院子,而是径直出了城,回到了三年前被我遣散所有仆人的苏家老宅。
宅子虽旧,但打扫得还算干净。我换下那一身华贵的王妃服饰,穿上朴素的布衣,将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靖王妃苏晚晴,只有女神医,苏晚晴。
我在城南盘下了一间小小的铺面,挂上了“苏氏医馆”的牌匾。
起初,无人问津。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苏家早就败了,苏家那个女儿也嫁入王府,成了个人人可欺的怨妇。谁会相信一个豪门弃妇的医术?
直到有一天,一个腹痛如绞的男人被抬了进来。城里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说是急症,让准备后事。
我只看了一眼,便断定是“肠痈”,也就是现代的急性阑尾炎。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我用烈酒消毒了银针和刀具,利落地划开他的腹部,找到了那截肿胀化脓的阑尾,切除,缝合。
整个过程,快、准、狠。
半个时辰后,那男人悠悠转醒,虽面色苍白,但腹痛已然消失。
一时间,苏晚晴能“开膛破肚”治绝症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我的医馆,门庭若市。
我立下规矩,富人看病,诊金加倍;穷人看病,分文不取。我用赚来的钱,施粥赠药,救济城外的流民。
“女神医”的名号,渐渐取代了“靖王妃”这个可笑的头衔。我走在街上,收获的是百姓们尊敬的目光,而不是从前那种同情与鄙夷。
我活成了我最想成为的样子。
而萧景珩,似乎也把我忘了。他没有来找我,没有派人来抓我。或许在他看来,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翻不起什么浪花。又或许,他正忙着照顾他体弱多病的林薇薇。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充实。我甚至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京城。
病症来势汹汹,感染者高烧不退,浑身起疹,不出三日便会毙命。太医院束手无策,城中人心惶惶,宛如人间地狱。
我知道,这是“天花”。一种在前世被我攻克的烈性传染病。
我关了医馆,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购买药材,熬制汤药,免费发放给城中百姓。同时,我写了一封信,附上预防天花的“牛痘接种法”,托人呈给了当今圣上。
我做这一切,不为名利,只为医者仁心,也为了我苏家枉死的冤魂。
三天后,一队禁军包围了我的医馆。
为首的,是身穿铠甲,面容冷峻的萧景珩。
百姓们以为他是来抓我的,纷纷跪下为我求情。
“王爷,苏神医是好人啊!”
“是啊王爷,要是没有苏神医,我们早就病死了!”
萧景珩没有理会他们。他翻身下马,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神很复杂,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苏晚晴,”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父皇召你入宫。”
我点点头,平静地跟着他走。我知道,我的“牛痘法”起作用了。
皇宫内,愁云惨淡。我隔着纱帘,为已经染病的太子诊脉。确定了我的方法有效后,皇帝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在全城推广。
我被封为太医院院使,全权负责此次抗疫事宜。这是大周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院使。
我忙得脚不沾地,建立隔离区,培训医官,推广牛痘。萧景珩作为此次抗疫的督办,几乎与我形影不离。
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也不是那个卑微的王妃。我们是同僚。
他好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用“公务繁忙”为由挡了回去。
我看到他眼中的懊恼和不解。他大概还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再像从前那样,痴痴地望着他。
这天晚上,我正在营地里核对药材,他忽然走了进来。
“苏晚晴。”他叫我的名字。
我头也没抬:“王爷有事?”
他沉默了片刻,说:“薇薇……她也染上了。”
我手中的笔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我会派医女过去为她种痘。”
“不,”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我想请你,亲自去看看她。”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笑了:“王爷。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手下有上千条人命,分身乏术。林姑娘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在我眼里,没有区别。”
“可她不一样!”他脱口而出。
“哦?哪里不一样?”我反问,“是因为她是王爷的心上人,所以比别人高贵?”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他颓然道:“苏晚晴,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之间,非要如此针锋相对?”
“王爷说笑了。”我收起账本,站起身,与他擦肩而过,“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从我离开王府的那一刻起,你我,便只是陌路人。”
他的身子僵住了。
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背上,但我没有回头。
一个月后,瘟疫被彻底控制住。京城解封,万民欢腾。
庆功宴上,皇帝龙颜大悦,对我说:“苏爱卿,你此次立下奇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跪下,不卑不亢:“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赐臣与靖王,和离。”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自古只有休妻,哪有女子主动求和离的?这简直是皇家的奇耻大辱。
萧景珩“唰”地站起来,脸色铁青:“苏晚晴!你休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我与靖王,情分已尽。强扭的瓜不甜,还请陛下成全。”
“放肆!”皇帝终于怒了,一拍桌子,“苏晚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打皇家的脸!”
“臣不敢。”我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但若不能和离,臣宁愿一死。陛下刚刚才因臣的牛痘法而挽救了万千子民,想必也不愿看到大周的功臣,转眼就血溅金銮殿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用我自己的功劳,用天下悠悠之口,来威胁当今天子。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我一定是疯了。
萧景珩的眼中更是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快步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我没有理他,只是静静地跪着,等待皇帝的裁决。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准了。朕……再赐你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作为你抗疫的奖赏。”
“谢陛下隆恩。”我再次叩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从今天起,我苏晚晴,是真正自由的人了。
我拿着那封盖着玉玺的和离圣旨,走出了皇宫。
萧景珩在宫门口等我。
他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向挺拔的身姿也有些佝偻。
“你就这么……这么想离开我?”他拦住我,声音嘶哑。
“是。”我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捏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过,要一生一生都陪着我。”
“此一时,彼一时。”我用力挣开他的手,看着那封圣旨,笑了,“以前是我蠢,现在我不想再蠢下去了。”
“是因为薇薇吗?”他固执地追问,“你还在怪我……怪我对她太好?”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萧景珩,”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错就错在,从来都不知道,你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他没有再追上来。
恢复自由身后,我的生活更加精彩。
我用皇帝赏赐的钱,开办了京城第一家女子医学院,招收有志学医的女子,亲自传授她们医术。
这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是惊世骇俗之举。我遭到了无数的非议和攻击,但都挺了过来。
我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他叫陈宇,是皇商陈家的少东家。为人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他很早就开始资助我的医馆,对我的事业非常支持。
我们是在一次药材交易会上认识的。他没有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我,反而对我的医术和见识大加赞赏。
他会陪我一起去山里采药,会帮我整理繁杂的医案,会在我被那些腐儒攻击时,第一个站出来为我说话。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很自在。那种感觉,是我在萧景珩身边,从未体验过的。
而萧景珩,在和我正式和离之后,反而像变了个人。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医馆。
有时是送一些名贵的药材,有时是送一些精致的点心。
我一概不收。
他也不恼,只是默默地把东西放在门口,然后站得远远的,看着我忙碌。
医馆里的小丫头们都说:“苏先生,靖王爷好像……后悔了。”
后悔?
多么廉价的词。
一条人命,十年的青春,一颗真心,是他一句“后悔”就能弥补的吗?
这天,陈宇约我去城外的清风观赏月。
我们并肩坐在山顶的亭子里,月光如水,洒在身上。
“晚晴,”他忽然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希望,未来的日子里,能由我来将它抚平。”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眸,正要说些什么,一个阴沉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萧景珩。
他穿着一身黑衣,融在夜色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陈宇站起身,将我护在身后,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萧景珩却看也不看他,目光死死地锁着我:“苏晚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与王爷无关。”我冷冷道。
“与我无关?”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步步逼近,“苏晚晴,你忘了你是谁的女人了吗?你忘了你曾经对我发的誓言了吗?”
“我只记得,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现在是自由身,我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自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他面前,“你以为那封和离书,就能抹掉你是我靖王府的人这个事实吗?苏晚晴,你休想!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生疼。
“放开她!”陈宇冲上来,想要拉开他。
萧景珩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就将陈宇推开。陈宇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他的对手,踉跄几步,撞在亭柱上,闷哼一声。
“陈宇!”我急了,用力挣扎,“萧景珩,你疯了吗!放开我!”
我的反抗似乎更加刺激了他。他双目赤红,一把将我扛在肩上,就往山下走。
“萧景珩!你这个疯子!你放我下来!”我捶打着他的后背,可他就像一块铁,纹丝不动。
我绝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宇,看着他焦急又无力的眼神。
那一刻,我对他,只剩下彻骨的恨。
他将我带回了靖王府,关进了我们曾经的婚房。
房间里的一切,还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将我扔在床上,欺身而上,禁锢住我的手脚。
“你不是喜欢他吗?”他捏着我的下巴,眼底是疯狂的嫉妒,“本王偏不让你如愿!苏晚晴,你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他低下头,想要吻我。
我偏过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吃痛,闷哼一声,却没放开我,反而将我抱得更紧。
“咬吧,最好咬死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破碎的绝望,“反正,我的心,早就被你掏空了。”
我愣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赵迁急切的声音:“王爷!宫里来人了,说……说林姑娘不行了!”
萧景珩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挣扎。
我趁机推开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冷冷地看着他:“你的心上人快死了,你还不快去?”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林薇薇快死了。
这对我来说,本该是个好消息。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知道,林薇薇的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上一世,我临死前,曾得到过一本医书残卷。上面记载了一种罕见的慢性毒,名为“牵机”。中毒之人,初期症状与肺痨无异,时常咳血,体弱畏寒,但不会立刻毙命。这种毒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无药可解。
而解毒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下毒之人,用其心头血做药引。
林薇薇不是被我“毒”害的。她是被人下了“牵机”。而萧景珩,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成了一把最好用的刀。
我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也不知道目的何在。
但我知道,萧景珩很快就会发现真相。
因为林薇薇死前,一定会告诉他。
到那时,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忽然,有些期待。
三天后,林薇薇死了。
靖王府,挂起了白帆。
我被萧景珩放了出来,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是派了很多人,明里暗里地“保护”我。
我回了医馆,陈宇已经不在了。听人说,陈家在一夜之间,被安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我站在医馆门口,浑身冰冷。
我知道,这是萧景珩做的。
他得不到我,就要毁掉我身边所有可能给我温暖的人。
他真是,又蠢又毒。
林薇薇的头七那天,萧景珩来了。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死气沉沉的阴郁之中。
他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薇薇留给你的。”他说。
我打开信。信上是林薇薇娟秀的字迹。
她说,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想再带着秘密离开。
她说,给她下毒的,是当今的皇后。因为皇后不希望萧景珩娶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更不希望他为了这个孤女,与手握兵权的苏家交恶。
所以,皇后给她下了“牵机”,又设计了一出“中毒”的戏码,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我身上。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和萧景珩,借萧景珩的手,除掉我和我身后的苏家。
而林薇薇,为了能留在萧景珩身边,选择了配合。她一次次地“中毒”,一次次地“咳血”,看着我被冤枉,被折磨,被关押,最终惨死。
信的最后,她说:“苏晚晴,我欠你一条命。但我从不后悔。因为,我真的很爱景珩。”
我看完信,面无表情地将它撕碎。
“看完了?”萧景珩问,声音里带着一种空洞的嘶哑。
“看完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我想了想,说:“林姑娘的字,写得不错。”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仿佛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就……就这样?”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痛苦和不敢置信,“苏晚晴,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家……”
他开始语无伦次,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晚晴,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他走上前来,想要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王爷。”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知道吗?上一世,我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他愣住了。
“我躺在柴房里,身上盖着发霉的稻草。外面下着很大的雪,我好冷啊。我拼命地喊你的名字,可是你没有来。”
“你那时候,正在陪林薇薇,在梅园里,堆一个很漂亮的雪人。”
“我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干,身体慢慢变冷。我在想,萧景珩,我爱了你十年,到底图什么呢?”
我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萧景珩的心上。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他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王爷,”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容,“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爱你的苏晚晴,早就在三年前那场大雪里,被你亲手杀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讨债的恶鬼。”
我说完,转身走进了医馆,关上了门。
将他,和我们所有的过去,都隔绝在了外面。
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萧景珩哭。
那之后,萧景珩像是疯了一样。
他不再上朝,整日将自己关在王府里酗酒。
他彻查了当年苏家和陈家的案子,将所有相关的官员,包括皇后安插在其中的人,全都送进了大牢。
朝堂之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皇后因此被废,打入冷宫。太子也受了牵连,被皇帝厌弃。
他做这一切,似乎是想向我证明什么。
可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的女子医学院,越办越好。第一批毕业的学生,已经开始在各地行医,救死扶伤,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我成了大周所有女子的榜样。
皇帝甚至破例,封我为“安宁郡主”,享公主仪制。
我的人生,一片光明。
而萧景珩,则彻底沉沦在了黑暗里。
一年后,我出嫁了。
嫁的,不是什么王公贵族,而是我医学院里的一位先生,一个沉稳儒雅的读书人。他家世普通,却给了我最真挚的尊重和爱护。
大婚那天,十里红妆,全城轰动。
我的夫君骑着高头大马,来医馆接我。
我穿着凤冠霞帔,隔着盖头,看到了站在人群尽头,那个落魄的身影。
是萧景珩。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满脸胡茬,头发也白了大半。他只是远远地站着,痴痴地看着我的方向,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望妻石。
鞭炮声响起,喜乐喧天。
我上了花轿,没有再看他一眼。
听说,那天晚上,他在我家门口,站了一整夜。
再后来,我跟着夫君,离开了京城,去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定居。
我们开了一家更大的医馆,收养了三个可爱的孩子。日子过得平淡,却很幸福。
关于京城,关于萧景珩的消息,我再也没有打听过。
只是很多年后,一个从京城来的病人告诉我,曾经权倾朝野的靖王爷,在一个雪夜,死在了城外一座早已荒废的宅院里。
那座宅院,是苏家的老宅。
他死的时候,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灵牌。
上面刻着——
吾妻,苏晚晴。
来源:桃林间芬芳采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