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爹惊呆了:“这,这……万万不可!臣乃是男子,男子怎可嫁人?!”
为了抢我名额让妹妹入宫,亲娘将我送给贼人玷污。
我逃脱后,亲爹打晕我送到璋王榻上。
我成了璋王唯一的妾室,璋王夫妇恩爱感情的污点。
于是,我被挖掉胎儿血流尽而死。
再睁眼,我回到去璋王府赴宴那日。
找到皇帝歇息处,爬上龙床,却意外和皇帝互换了肉体。
看着跪在地上哭喊着,要璋王纳我为妾的爹娘。
我笑:“璋王夫妻恩爱,容不得其他女人。”
“朕看将军也是风韵犹存,不如替爱女嫁入王府,岂不两全其美?”
1
“皇上!”
我爹惊呆了:“这,这……万万不可!臣乃是男子,男子怎可嫁人?!”
“那此事便不再议。”
我爹娘不肯,说我现下就在璋王屋里,怕已有夫妻之实,若不能嫁进王府,只能浸猪笼而死。
“你舍得?”我问他。
我爹大义凛然:“云初本是秀女,如今不顾脸面与王爷有染,本就愧对皇上!皇家天威重于山,小女以死谢罪,也算功德一件。”
“臣亦不忍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事受到耽搁!”
“臣虽只有两个女儿,云初死后,愿将小女儿容初送入宫,让她替她阿姐为皇上分忧!”
我忍不住笑出声。
只要能实现沈容初入宫的心愿,不论我生死,不论任何手段,爹娘都愿意做。
他们还真是爱她。
直到看见‘我’的身影从内殿走出来,爹娘脸色大变。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
他们猛然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沈云初’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假装没看见。
死过一回的人,还怕死吗?
“云初是朕的秀女,还能去哪儿?”我揽住‘沈云初’的腰摸来摸去,下逐客令,“爱卿不走,难不成还要留下打扰朕的好兴致?”
顶着不属于自己的皮囊,说话就是嚣张。
反正丢的不是自己的脸面。
我爹娘很犹豫,又怕惹怒圣颜遭嫌,最终灰溜溜地跑了。
“沈云初!”
殿内只剩我和皇帝墨长风时,他没再压制怒意,朝我吼道:“朕是天子,天子威严!朕的形象都被你毁了!”
我拿小刀抵在颈间,随时就能死,墨长风瞬间没了脾气。
他深吸几口气,问我:“你想如何?”
“皇上方才也瞧见了,臣女爹娘恨不得杀我泄愤,如今家是回不得了,臣女只能先替皇上活着。”
墨长风气急,又拿我没办法,只能先应下来。
他见我疯疯癫癫的,担心我对沈家人下手,告诉我不能随意问罪朝臣。
我自然是知道的。
痛苦地活着,可比死难受一万倍。
这道理,我早在上辈子,便在璋王府上领教过了。
这一世,我要他们活着受罪!
2
前世,我身为将军府嫡长女,莫名遭贼人掳走。
一日一夜,下落不明。
再回来时,名声尽毁。
“爹娘那都是为你好,东街巷尾的屠夫虽然只是个杀猪的鳏夫,但他疼人啊。”
我娘苦口婆心地劝:
“娘知道身为将门儿女,要你嫁给杀猪的,到底是委屈了你。”
“可你清白虽在,名声到底是毁了,莫说世家公子,哪有寻常人家肯要你?”
我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进半句道理。
“女儿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随意嫁与鳏夫!何况皇上并未下旨,废去我秀女身份!”
我不服:“宫中自有嬷嬷替我验明正身,还我公道与清白。皇上乃明君,自有明君所为!”
他们拿我没办法,暂时摁下婚事不提。
没过几日,璋王妃寿辰,爹娘带着我去璋王府为王妃贺寿。
我以为是他们想通了,不再觉得我失踪丢了沈家的脸面。
没想到,等着我的却是受尽折磨的命运。
宴席过半,我爹将我打晕,送进璋王的屋里。
璋王妃携着家丁闯入时,我和璋王衣衫不整躺在床上。
璋王向来爱妻如命,满京城皆知。
她的寿宴,夫君床榻却睡着别的女人,谁都能体会她内心多崩溃。
这几年,璋王并无妾室,她又多年膝下无子,我爹便以此向皇帝进言,甚至豁出老脸,让嫡长女做妾。
将军府退让至此,墨长风不能寒了臣子的心,赐我侧妃的位置。
璋王妃再多委屈,也只能咬着牙吞进肚子里,替璋王张罗纳侧妃。
入了后院,她是主母。
要磋磨我,谁又能替我做主呢?
敬茶时,手一抖,一杯热茶全浇在我手背,烫得满手是水泡。
入府当晚,璋王按例是要留宿我屋里,他前脚刚进来,后脚王妃的人就到了,将他请走。
两月来,我再没见过璋王一面。
沈容初顶替我进了宫,封了不高不低的位份,成了墨长风首批妃嫔之一。
锦衣玉食,光鲜亮丽。
当时我还庆幸,墨长风没有降罪将军府,爹娘没有被我连累,妹妹日子也过得不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璋王府没一日安宁,我也认了。
至少家人过得还不错。
直到那天烈日炎炎,璋王妃又传我过去服侍她。
丫鬟搬来冒着凉气的金盆:“劳烦沈侧妃先将手伸入冰盆里,待热气散尽,再为娘娘摁揉身子。”
我知王妃故意为难,也只能照做。
寒气入体,不知为何小腹疼得难受,疼痛间听见丫鬟惊呼:
“沈侧妃,流血了!”
3
我与璋王妃同时低头,看见罗裙星星点点地红色,她脸色难看不已,传府医为我诊脉。
“侧妃娘娘并无大碍,就是有滑胎迹象,需得好好保养才是。”
璋王妃当场摔碎了茶盏。
有孕后,璋王对我也上了心。
他很爱王妃,可心中似乎也介怀膝下无所出一事,很看重我腹中的孩子。
那段时日,我在王府里过得还算舒心。
是经历过那么多糟心事后,人生中最后一段清静的日子。
直到璋王妃进宫见过沈容初后,回来便说我腹中的并非璋王亲骨肉,是贼人之子。
只因她的寿辰,距离我被掳走只差几日。
她那么多年都没能有孕,我又哪有这般好运气。
当场命人压住我,剖腹取胎!
“这等脏东西,可别污了我璋王府的地儿!”
她命人取来火盆,烧掉那血肉模糊的小团子。
我跪在她脚边,哭着求她把孩子还给我:“只要王妃格外开恩,妾愿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儿。
她不肯,她怕万一真是璋王的骨肉,还得将他埋入皇家的陵寝。
她容不得。
等璋王得到消息再回来时,我身体早凉透了。
我让去将军府求救的丫鬟,也迟迟没有回来。
魂魄飘回将军府,想着见家人最后一面。
可我看见爹娘听见我死的消息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爹说:“死了也好,活着丢脸。”
娘说:“日子久了,旁人就都忘了她,只记得咱们将军府出了贵人娘娘。”
爹提起往事,责怪我娘:“看你做的好事,还让她逃了回来,将沈家的面子都丢光了!”
我才知,原来是他们指使人将我掳走,甚至打算沈容初进宫后,就把我杀死。
“云儿性子硬,难以操控,算是废了。”
“容儿孝顺,还与我们亲近,自然更适合入宫。”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在我担心连累家人的时候,他们却想着要我死!
没有人愿意替我入殓。
除了墨长风。
还是他下旨将我安葬,又命人带来两壶桂花酒随同下葬。
我俩幼时见过几面,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喜好。
再睁眼,我回到去为璋王妃贺寿那日,便立刻寻去了墨长风的寝殿。
本想找他为我撑腰,可他竟中了媚药,神志不清。
4
你以为我会献祭自己救他?
我只犹豫了一瞬间。
便摁着他的头,狠狠塞入冰水之中!
他清醒过来后,很生气,指着我‘你你你——’了半日,被木凳一绊,直直倒在我身上,磕到我额头。
我与他便换了肉体。
好好好。
本来我就打定主意入宫为妃,借着墨长风的权利往上爬,要沈家看着我脸色过日子。
如今直接让我成了他,可真是太好了!
墨长风倏地说了一句:
“你爹不是笃定你在璋王屋里,那如今在璋王屋里的人,又是谁?”
他话音刚落,外头突然有些吵闹。
璋王妃一如从前,领着家丁到处去寻消失的璋王,撞见璋王和别的女人躺在床榻上。
我娘哭天喊地的尖锐声尤为刺耳:
“容儿啊,你怎会在此?造孽啊!”
我爹满脸震惊之色,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很快冷静下来。
“快,将院儿里的门都关上,在场的下人一个也不能放出去!”
沈容初披着衣裳,躲在我娘怀里。
璋王堪堪披着衣裳,在一旁哄着璋王妃。
上一世他们发现我和璋王后,不惜我的名声也要把事情闹大,逼着璋王娶我。
轮到沈容初,他们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此事隐瞒下来。
我如何能让他们如愿?
当即便带着所有宾客往璋王院落走去。
宾客中有眼尖的,一眼便瞧见衣衫凌乱的璋王和沈容初。
“天呐,那是沈将军家的二小姐!”
沈容初看见这么大阵仗,自知自己名节保不住——
当场晕了过去!
5
“都不许看!”
我爹怒吼一声,想要赶人,看清楚我身影后一口气憋了回去。
我状若恍然大悟道:“原来爱卿方才求到朕面前,是想给二小姐和璋王求婚事啊。”
我爹不停摇头:“不是的皇上!”
他们最爱沈容初,绝对无法忍受爱女入王府,哪怕是侧妃,也不过是名头好听些,归根到底也是妾室。
可那么多贵族名流都瞧见,沈容初已是璋王的女人,谁又愿意娶她当嫡妻呢?
我爹硬将沈容初抱走。
沈家想息事宁人,我偏要将此事传遍京城。
‘沈云初’还未进宫,墨长风只能跟着先回了沈家。
我偷偷跟着回沈家,看见我爹一耳光扇在他脸上,怒火冲天:“你是不是从璋王院落里逃了出来?!”
看着巴掌落在墨长风脸颊时,我心中一惊。
我的容貌应当没受损伤吧?
啊不是。
墨长风可是掌管天下人性命的帝王,怕是从来没被人如此冒犯过。
我爹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肃杀之意,自顾自道:
“你早已名声尽毁!不愿嫁给寻常人家做正妻,爹便为你寻一门皇亲!纵是妾室又如何?!”
“容儿不同,她有大好前程,不能就这样算了……”
“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抓住墨长风的手臂,不由分说道:“你去替容儿,嫁入璋王府!”
墨长风脸都黑了。
我向来知道爹娘偏心沈容初。
我性子硬,不似沈容初那般嘴甜,日日朝他们撒娇。
他们教导我,沈容初是妹妹,当姐姐的自然要疼爱、谦让妹妹,于是那些独有一份的东西,最后都送到沈容初的院儿里。
这些都算了。
为了抢我的入宫名额给沈容初,他们不惜叫贼人将我掳走。
若非我机灵,如今怕是受尽折辱!
当真是又狠又恶毒的手段。
我爹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自然不能如他愿。
没多久,有关沈容初和璋王的流言蜚语传满京城。为着夫君和王府的脸面,璋王妃只能亲自上门。
我交给墨长风一封信,让他务必送到沈容初手上。
然后待在屋里,听着前院传来的消息。
我娘深知后院里的弯弯绕绕,明知是火坑,不愿让沈容初跳进去。
气氛僵持不下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
“二小姐,您不能去前厅啊!”
沈容初不顾阻拦,冲到璋王妃跟前,高声道:
“我愿意嫁入璋王府,只要王妃与我约法三章!”
6
“信上写的什么?”墨长风问我。
“写的是,皇上在我闺房里。”
墨长风好奇的神色瞬间褪去,他骂我胡闹。
但我了解沈容初,她的心里,权利和荣华富贵更重要。
她注定无法入宫,又和璋王纠缠不清,眼下连璋王妃都亲自上门。
若是错过机会,她只能嫁给普通人家。
王爷的侧妃,自然是更优选。
王妃膝下无子,只要她的孩子出生,即为长子,日后说不定还能破例受封世子。
我将墨长风接进宫里。
此事在京中掀起小小波澜。
人人都艳羡,沈家二女皆嫁入皇家,沈云初只是秀女便伴君左右,日后富贵不可言。沈容初为璋王侧妃,有娘家撑腰,她在王府的日子也过得舒适。
事实是——奏折总不能真让我批。
沈容初待嫁的这段日子,总是想方设法想入宫,我安插眼线在她身边服侍着。
她千般哀求:“我只是想看看阿姐。”
我特许她入宫去见墨长风,她却有意无意往我紫宸殿跑。
她在时,我命人将流水般的赏赐送进墨长风的宫殿里,沈容初看了眼红不已,手帕都要拽烂。
出宫后,她就为难爹娘。
“凭什么阿姐能得皇上青睐!”她哭得梨花带泪,“明明以前最好的东西,都是我的!”
“我绝不能输!”
沈容初要风风光光嫁进王府,光是一连串的嫁妆单子,就足够让爹娘头疼不已。
将军府只是名头好听,靠我爹那丁点的俸禄,如何能跟富足的国库相比?
她要得太多。
我娘进宫找到‘我’,理所当然地开口:
“有道是,长姐如母。你是容儿的阿姐,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皇上赏你那么多奇珍宝物,你便拿些出来,给容儿当嫁妆!”
她理直气壮,倒是墨长风脸黑了。
“我没有!”他说。
我娘气得捂住心口:“连阿娘的话你都不听了?难不成,你想让人说你不孝?”
墨长风笑了,一言道中要害:“现在是将军府要依附我,不是我要依附你们。我便是不给,你们又能如何。”
我娘面红耳赤,到底不敢说重话,灰溜溜走了。
墨长风问我,在家里是不是总受这样的委屈,我没吭声。
这些在我看来,都算是小打小闹罢了。
他索性在御花园设赏花宴,凡是到场的贵女,都能得到一件他送的礼。
旁人不敢接:“这可是御赐之物,不能随意送人。”
墨长风便朝我看来,我只需要配合他点头就行。
于是京城里,再度传开沈云初有多受宠的消息,开朝以来前所未有,怕是六宫中那最高的位置,也能够得着一二。
想讨好沈家的人差点踏破将军府的门槛。
沈容初见状更是嫉妒。
她闹起来,下人就要挨打、受气,稍不顺她心意就会被溺在池塘里,便是后院的鸡多叫一声,她都说自己能听见,杀鸡放血吊在大门口。
那日拎着重礼想见我爹的大人,碰巧晕血,直直吓晕倒在将军府门口。
整个将军府鸡飞狗跳!
7
我爹娘终于妥协,开始变卖铺子,给沈容初凑嫁妆。
“都是我不好,总要爹娘为我操心,不像阿姐,让爹娘那么放心呢。”
沈容初嘴里提着阿姐,目光却一直朝我看来。
我心里很难受。
感觉这种该死的折磨,应当换回墨长风来承受。
她略带娇羞地说:“多得皇上开恩,容儿这才能嫁作王爷侧妃,日后容儿与皇上,便是一家人了。”
就是璋王妃,怕也不敢说与皇帝是一家人的话。
沈容初纵然美丽,脑袋里却空空如也。
待她出嫁那日,声势浩大。
传喜事的上百个家丁跑遍京城,到处撒喜糖,连一个狗洞都没放过。
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抬了十几辆马车,延绵不绝,可谓出尽风头。
她越张扬,璋王妃心中越是难受。
所谓的约法三章,不过是每月初一十五要璋王歇在她屋里,免去她服侍嫡妻的本分,她想何时回家便何时回家。
几乎每条都触及正妻的利益,但璋王妃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了。
回门时,沈容初红光满脸,像是过得不错。
“那是自然!”
她笑容满面:“王爷待我很好,王妃也没有为难我。”
沈容初很得意:“我的脾气和性子,自然到了哪儿都受欢迎,不似阿姐,总是肃着一张脸,见了就惹人厌。”
爹娘连连应是。
“你阿姐自然比不得的。”
他们准备满桌丰盛的菜式,就为了迎沈容初回家。
前世我嫁过去后,生怕连累他们,连家都没再回过。而他们,也没差人送来过一封信。
俩俩相比,显得爹娘更讨厌我。
可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沈云初’在宫中受宠,璋王夫妇又怎么可能这般和颜悦色!
我躲在桂花树下饮闷酒。
墨长风寻着味儿找来。
一声不吭,就是不停跟我抢酒喝,待酒壶里一滴不剩,他才幽幽开口:
“太后不是朕的生身母亲。”
我知道,当今太后是璋王的亲娘,抚养墨长风成人,最后眼睁睁看着他登基,而自己亲生儿子成了王爷。
“爹不疼娘不爱,朕从小便如此。”他说,“可最后坐上九五之尊位置的人,是我。”
“走到如今,朕突然觉得,很多时候渴望虚无的爱,远不如握在手中的权利有用。”
“权利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
我忽然惊觉,我和墨长风的想法不谋而合。
还有五日,就是我的生辰,墨长风说要替我大肆操办。
我笑他:“你倒是会享受,到时候生辰宴的主角还不是你。”
爹娘受邀入宫参加,而璋王单独带着沈容初赴宴,听说璋王妃在府里砸烂了不少东西。
席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身材美妙的舞姬随鼓乐舞动,水袖一展,就勾走我爹的魂。
“爱卿两位女儿皆已出阁,又无哥儿侍奉左右,不如朕做主,你认绿宜做义女如何?”
绿宜是罪臣之女,当年全家被斩时,念她年幼,先帝留她一命。
作为安抚,我给我爹再升一阶品,叫他风光不已。
我娘捏着手帕,牙根都要咬断。
我爹则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好!”
他认了绿宜做义女。
没两月,就听说绿宜有孕,抬成姨娘了。
8
沈容初入宫找到墨长风,怒道:“阿姐,如今那狐媚子都爬上爹的床了,娘也被气出病来!你也不管管吗?!”
墨长风动作优雅泡着茶,一句话将沈容初怼回去:
“皇上有旨,将绿宜送入沈家,后面再如何,那都是沈家的事情。”
看着墨长风镇定自若的样子,她甚至想上手扇他!
被宫人拦了下来:“沈侧妃,不得以下犯上!”
沈容初气急败坏走了。
本来‘沈云初’在宫中得宠,已让将军府脸上有光,再加上我爹升了官,又老来得子,上门祝贺的大人越来越多。
他们带着我爹寻花问柳,我爹仿佛尝到甜头,纳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
我娘跟他发火,砸东西。
他脸色平静:“夫人,皇上说得对,女儿出嫁后,府中只剩你我,是有些冷清。如今我纳妾,她们也能陪你玩耍啊。”
“我为你生了两个女儿!她们如今都有出息,你竟然还敢薄待我?!”我娘气得要死。
我爹张嘴就是皇上有旨,皇上体谅臣子,皇上说得对,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她拗不过我爹。
我娘只在内院里能说上两句,到了外头,还是要看我爹的脸色。
夫妻俩的感情支离破碎。
我娘关上院门,闭门不出,药却一盅一盅地往屋里抬。
就是沈容初回家,她也不见。
只因沈容初的长相更像我爹。
我爹故意视而不见,回沈府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甚至宿在红袖招不回沈府了。
他甚至敢拉着璋王去。
璋王不去。
“璋王倒是长情。”我冷笑一声。
墨长风披着奏折,问我:“谁告诉你他长情的?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暗中命人去查璋王。
结果令我震惊。
原来璋王少说养了十几个外室。
我在看情报时,墨长风端着一碗温热的绿豆糖水走进来,瞥一眼我手中的纸,扬唇笑了。
“还会留个心眼偷偷查,不算笨。”
我随手扯过御笔横在颈间:“再说一遍?”
墨长风立刻老实,将绿豆糖水恭恭敬敬递到我手里:“您请用。”
“光饮糖水有什么意思。”我说,“给我讲点故事助助兴。”
墨长风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主儿想听什么?”
我让他给我说说璋王的事儿。
从墨长风的口述中,我才得知,原来璋王所谓的深情,是真的,不过是从前。
璋王妃一直没有身孕,太后很急。
她逼着璋王纳妾,璋王当时年轻气盛,跟璋王妃感情很好,立下誓言终身不纳妾。
那年,这件事传得风风火火,京城里的女人都羡慕璋王妃觅得良人。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只有璋王没有子嗣。
他终于急了。
太后察觉到儿子的心思,给他找了个外室,养在外头。
再后来,不需要太后主动,璋王自己也开始养外室。京郊各个方位,都有璋王的宅子,专门用作养外室的。
“听着倒是唏嘘。”
我掐指一算,这日子过了大半年,我和墨长风对磕了几百遍脑袋没换回来就算了,怎么沈容初的肚子还没动静?
前世我一次便有了,她却迟迟没有消息。
这头我还在百思不得其解。
没两天,眼线便回来传话。
“沈侧妃,有孕了!”
9
沈容初的待遇可比前世的我好多了。
前世沈家于我而言,如同不存在。沈容初虽然进宫,但从来没有问候过我这个阿姐。
我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璋王妃便敢肆无忌惮欺凌我。
今生,沈容初不仅风光嫁入王府,还能随时进出皇宫,有娘家撑腰,璋王更看重几分。
她有身孕,璋王竟要设宴庆贺。
我告诉墨长风。
墨长风愣了一瞬,滚烫的水浇了满手。
“手!”我冲过去给他擦手,又命宫人拿来冰块给他摸着,“都下去吧。”
我问墨长风怎么了。
他反问我:“璋王养了十几个外室,府中还有王妃,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孩子,你觉得是璋王有问题,还是其他女子有问题?”
他说得我背脊一凉。
要是璋王没有生育能力,那我孩子的爹又是谁?
“你能确定璋王身体有恙吗?”我盯着墨长风,“这世道,总会出现很多不可能,万一呢?”
墨长风摇摇头。
宫里长大的孩子,知道的秘闻就是多。
他告诉我,先帝当年太宠爱璋王母子,导致被人记恨,璋王失踪过一段时日。
再回来时,已损伤根本,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儿。
先帝担心太后和璋王得知此事,会大受刺激,于是选择隐瞒。当年所有知道真相的太医,一律被灭口。
墨长风那时担忧兄长,便去他殿内寻线索,见一群人来势汹汹,他吓得躲了起来,偷听到所有的事。
也是因此,先帝再宠爱太后,也要为国本考虑,将皇位传给了墨长风。
那……
如今沈容初腹中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赴宴瞧瞧便知。”墨长风毫不关心。
可我与他不同,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我的眼线日夜不离沈容初身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见过谁呢?
我将人秘密传进宫。
她绞尽脑汁回想:“奴婢确实日夜跟随在沈侧妃身边,没见过除了王爷以外的男人。”
可她倏地反应过来。
“除了!除了沈侧妃回将军府,她歇在闺房时,总会让我们都退下。”
找到突破口后,我命人暗中追查。
直至将奸夫抓住。
也到了赴宴的日子。
10
沈容初虽有身孕,却没有孕中不适的迹象。
她满面春风,与璋王妃一左一右站在璋王身侧。
爹娘也来了,虽然笑容满面,可人却苍老了不少。
我爹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露出的皮肤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我娘满身药味,印堂发黑,看来确实被气得不轻。
我和墨长风到时,他们牵着沈容初的手嘘寒问暖,看着真刺眼。
“哎呀,云儿来了。”
他们脸上的笑意变得虚假,跟刚刚关心沈容初时截然不同。
待我走远了些,他们便立刻拉过墨长风,叮嘱道:
“容儿这一胎很重要,若是她能顺利产下麟儿,以后她在王府便没人敢欺负她!”
“你身为长姐,就该好好照顾她!依娘看,璋王妃是信不过的,你将妹妹接入宫里养胎,这样阿娘才放心!”
他们语出惊人,墨长风沉了脸色。
我在宫中尚没有受封位份,还将王爷的侧妃接进宫里养胎,这世人不得胡乱猜测其中缘由啊?!
若是让世人以为沈容初的孩子是皇帝的,或是皇帝不希望璋王有后,一旦沈容初这胎出事,墨长风必定要背一项骂名。
他们想害死我,还连累墨长风!
“王爷这般疼爱女儿,不会有事的。”沈容初从中劝和,害羞地望向璋王。
璋王笑着点头,远远回应她。
我听见有人谈论道:
“哎呀,这沈侧妃真是有福气,这么多年璋王妃没身孕,反而她先怀上了。”
“那自然不能相比,沈侧妃还年轻,王妃已经老了。”
“她这孩子若是个哥儿,那真是受尽万千宠爱了!”
沈容初显然也听见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了。
璋王妃脸色就没这么好了,一直隐忍着。
直到太后的贺礼送到。
自从墨长风登基,太后已经销声匿迹,日日拜佛,不问世事已久,沈容初竟然能得太后赏赐。
说明太后看重她。
只要孩子能稳稳当当地出生,取代璋王妃指日可待。
她跪在地上,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妾叩谢太后!”
璋王妃再也忍不住,面目突然变得十分狰狞。
她狠狠一脚踢在沈容初小腹上。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得呆愣在原地。
“容儿啊——!”
我娘撕裂的哭喊声响彻王府上空。
她抱着下身流血的沈容初叫道:“快传太医!”
11
沈容初的孩子没了。
璋王大发雷霆,要处置璋王妃这个毒妇。
璋王妃很平静,只是眼中在落泪:“我自十三岁时,就与你结识。十五岁私定终身,便是所有人都反对,我也决意要嫁你!”
“太后逼死了我的家人,我想没关系,至少还有你疼我。”
“可你呢?!”
她猛地拔高音量:“你竟然这么多年都养了外室!若不是有人将她们都送来王府,我不知还要被你欺瞒多久!”
“你还让沈容初有了身孕,你背叛我们的感情!”
璋王听她提起往事时,还有些动容。
再听到外室与孩子,他浑身彻底冷了下来。
“你明知我盼一个孩子,盼了多久!”他也怒,“我不过是要一个孩子,又不是没有善待你!你为何要害本王的孩子!”
他以同样的方式,踹在璋王妃小腹上。
璋王妃笑得疯疯癫癫的,她说:“你的孩子,只能由我来生!其他女人,不管谁有身孕,来一个我杀一个!”
“你这毒妇!”
璋王再也忍不住,拔过侍卫的剑,指在璋王妃脖子上。
沈容初小产后很虚弱,仍然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她握着璋王的手,凶狠道:“王爷若是心软,死的便是我们下一个孩子!”
璋王犹豫不决,还朝我看了一眼。
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今日大戏看得真是舒心,我说:“此乃皇弟家事,朕不会插手。”
璋王闭了闭眼:“闵氏故意伤人,意图杀害本王侧妃,害死本王未出生的孩子。本王绝容不得此等恶毒妇人,来人,拖下去关起来。”
他让人将璋王妃带下去,关在后院,不得再外出。
璋王妃大笑不止,津液从嘴角处流下仿若未觉,嘴里一直喊着杀死他得胡话,人疯疯癫癫的,真真切切疯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命人把人压上来。
沈容初看清那人的脸后,脸色大变,浑身发抖靠在了我娘怀里。
我看了墨长风一眼,他说:“不如,就让宾客们都先回去吧。”
他到底在乎皇家的脸面。
可他一开口,我爹娘就不干了:“为何要宾客都回去,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今日你妹妹已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要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可怜的孩子遭人欺负了!”
璋王也说不用,只是眉头紧皱,问我何意。
墨长风淡淡道:“皇上面前,你是要一五一十从实招来,还是想入了地牢,被用刑后一五一十地招来?”
那人想也不想,跪着往前爬几步:“我说!我说!”
“沈容初的孩子是我的!”
12
四周一片哗然!
璋王彻底变了脸色,一脚踢在那人肩上:“你在胡说什么!”
“皇上在此,若你有一句谎话,便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墨长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奸夫被吓得瑟瑟发抖,全招认了。
“沈侧妃一直没有身孕,忧愁得很。她通过多方打听,最后找到草民,要草民襄助她有孕!”
“事成以后,草民能拿到一百两白银!”
璋王自然不信。
我直接拿出当年先帝留下的绝笔信,交到璋王手上。
里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年太医诊断,此生璋王都不会再有孩子。
“不可能!若是真的,这么多年太医给本王请平安脉,怎么会没有一人瞧出来!”
我说:“太医院的人都长着一根舌头,父皇不想让你知,其他人又如何敢说。”
璋王捏着那张纸愣了许久。
突然尖叫一声:“啊——!”
他狠狠地撕碎了纸洒向天空,“都给本王滚!滚出去!”
本来大喜的宴会搞成这样,宾客都溜得比兔子还快。
可今日的事,注定要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璋王悔恨不已,想要挽回璋王妃。某日夜里,璋王妃跑了出去,摔入池塘里,人就没了。
他想要厚葬她。
我换了闵氏的遗体,扔到了乱葬岗。
一报还一报,她当年这样残忍地杀害我的孩子,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是她自取的。
在运‘闵氏’去皇家陵寝的路上,杀出一群黑衣人。璋王为保护‘闵氏’,被乱箭射死在棺材上。
太后听闻消息后晕倒了,再也没醒来。
当初璋王得知沈容初偷情,气得刮花了她的脸。后来也没有休她,让她在王府里自生自灭。
没有太医医治,她的脸烂光了。
她想向爹娘求救,可沈家自身难保。
我爹染了花柳病,还传给府中的妾氏,我娘担忧不已,最后还是被传染了。
俩人临终前,全身溃烂,痛苦得恨不得自尽。
我命人日夜盯着守着不给他们自尽的机会,要他们受尽折磨后再死。
他们还想见见我。
墨长风问我要不要去。
这不废话吗?
当然不去!
他们死后,也草草烧了了事,只剩下沈容初孤身一人留在世间。
她本想投靠我。
可我那日与墨长风促膝长谈,谈完了起身,腿都麻了。
一起身,直直摔在墨长风身上,脑袋一磕——
换回来了!
我担心墨长风找我算账,没想到他愿意让我留在宫中:“你想走,还是想留,朕都答应你。”
我可能是眼花了,
竟在他的眼中,看见期待的感觉。
13
十日后,秀女沈云初暴毙身亡。
沈家从此只剩下沈容初一人,至于她日后如何活下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离开了京城,大江南北地游玩。
我不知道前世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打听过璋王妃寿宴当夜,能进内宅的,除了璋王只有墨长风。
我记得,那晚墨长风中了药,自己都神志不清。
再说,我便是想深究也找不着上一世的他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如今的我,只剩五年的阳寿。
当时跟墨长风磕到脑袋时,我真切地听见一个声音,它说魂魄互换需要付出代价。
选中之人,与我有所羁绊。
眼下我心结已经打开,剩下的十年寿命都要续给墨长风。
他是个好人,知道我只余五年阳寿,告诉我若是不愿意,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接受!”
本来我就是已经死去的人,不旦白赚五年寿命,还亲眼看着仇人痛苦地死去,已经是上天厚待!
我珍惜活着的每分每秒,看遍世间人生百态。
生命中的最后一日,我又走回到京城。
京城里早已物是人非,过往的恩怨亦随风消散。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撞到我怀里:“大善人,行行好!赏我点吃的吧!”
我想着都要死了,银子也花光了,怀里只剩几个白馒头,就都给了她。
她喜不自胜,抬头道谢:“多谢……”
我一眼就认出来,
沈容初!
她看清我的脸后,不停用头发拨弄,挡住自己的脸,连连往后跑。
没跑多远,就被巷子里的乞丐给打趴下了:“跑跑跑!撞到你爹了!”
他们抢走她的馒头,弱肉强食,沈容初只能给他们。
她好像后悔了,又跑到我面前。
“阿姐,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我们还亲!我们是骨肉至亲!你就原谅我从前不懂事吧!”
我笑了笑,抽回了手:“不好意思,我今日便要死了。”
沈容初脸色一变:“不可能!你看着脸色如此红润,怎么会死?!你别想骗我!阿姐,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说:“你若不信,只管跟我一天。”
我死之前,又靠在一颗桂花树下。
我表面看上去或许康健,却实实在在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最后一刻,我好像看见墨长风拎着两坛桂花酒,出现在面前。
他说:“这一世,我可是掐着日子来的。”
“你最爱的桂花酒,往后每年忌日,我都给你捎上两坛。”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很安神。
声音也变得轻柔:
“沈云初,下辈子活得轻松些吧。”
来源:雪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