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在裴桓最落魄的时候,我背弃了他,转身嫁给他的死对头睿王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5-13 00:28 2

摘要:明明朱雀大街就能直通皇城,裴桓的队伍不走朱雀大街,偏偏拐来了永安巷……

第1章

在裴桓最落魄的时候,我背弃了他,转身嫁给他的死对头睿王。

五年后,裴桓攻入京城,入主为帝。

我则被撵出王府,沦为弃妇。

曾经艳羡嫉妒我的京都贵女们都等着看我笑话。

幸好我死得够快,赶在裴桓入京前一命呜呼。

他风光入京,我C位出殡。

双方人马,狭路相逢……

1

裴桓入京之日,也是我出殡之时。

永安巷口,双方人马,狭路相逢。

远远地,我看见了那个我等待五年的少年。

他,终于回来了。

他,活着回来了。

那一刻,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灵魂,迫不及待穿过人群要去见他。

身后忽然传来管家的求饶声:

“官爷,我们错了,我们不知道陛下今天会经过这里。”

明明朱雀大街就能直通皇城,裴桓的队伍不走朱雀大街,偏偏拐来了永安巷……

“陛下走哪里,难道还要特地通知你?”

“不是、草民不敢……”

啪!

重物敲上了谁的脊梁骨。

“以灵柩冲撞陛下圣驾,你们真该死!”

我慌忙折回去,就看见几名城卫军挥着刀鞘抽打傅家人。

父亲被摁跪在前,眼神浑噩,再也没了光。

刀鞘好几次打在他身上,他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仿佛那里只剩下一具无主的躯壳。

自从我去后,他就时常这般。

“阿耶!”

我跑过去抱住他,试图帮他挡住这些人的暴行,可是刀鞘却一次又一次穿过我的“身体”。

“怎么回事?”

前方队伍停住,裴桓忽然朝这边看过来。

2

前面挡路的人齐刷刷跪地,很快一具棺材暴露在人前。

傅家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只把头低得更低了些,深怕被裴桓认出来。

五年前,萧贵妃一族以谋逆罪抄家,裴桓身为贵妃之子受到牵连,被皇帝亲下御旨废为庶人。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我背弃了我们的婚约,转身嫁给他的死对头睿王。

犹记当年,他跪到傅家门前,父兄“赏”了他一顿棍棒,他犹不死心,拖着血淋淋伤口拒绝医治,非要逼我给个答案。

那日雪骤风狂。

他的膝盖曾因救我受过伤。

府医说,再跪下去,只怕他双腿都得废了。

我端起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抬头盯着我,双目如深渊陷落。

“好,我知道了。”

“傅青芜,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颤颤起身,踉跄背影,好几次险些摔倒。

指甲嵌入肉里,我都没感觉到疼。

“好!我等你!等你回来向我复仇!你可不要死在外头!”

那是我最后跟他说的话。

几乎一瞬间,他踉跄身形站定,犹如苍劲雪松。

他冷眸侧目:“今日之辱,来日必报!我等着你跪下来求我!”

3

这件事,人尽皆知。

如今,他回来了……

所有人都说,裴桓入京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傅家。

此刻他高坐马头,以君王之姿,鄙睨着眼前蝼蚁。

傅家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父亲身上,一秒、两秒……

我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生怕他认出父亲当众把父亲发落了。

就在这时,车撵帘子晃动,从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阿桓,怎么不走了?”

女子声音如黄莺出谷。

我神思一晃,便见裴桓回身,冷峻面庞溢出一丝温柔。

“可是累了,马上就到皇宫了,再忍忍。”

这种体贴温柔,他终究还是给了别人。

我下意识抚抚胸口,这里,好像不会再疼。

“百姓多凄苦,不要为难他们。”

裴桓大度丢下这句话,抬手,队伍再度向皇宫开拔。

傅家的下人们都无比庆幸,他没认出父亲来。

但最终,我的灵柩还是没能运出去安葬。

城门口,城防军再次把我们拦了下来。

理由是怕有陛下的仇人借机逃出城去。

折回傅家时,白幡被撤,灵堂被砸,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警告说:

“新皇登基,一切丧葬事宜暂缓。

“当然,你们要草草就地掩埋,也不会有人管。”

那人笑得戏谑。

堂堂太傅府嫡女,曾经的睿王妃,岂有草草就地掩埋之理?

这是欺辱!

连下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针对傅家,针对我。

父亲却像感觉不到,只是连忙拍拍我的灵柩安抚:

“阿芜,别怕,爹爹在,没人能欺辱你!”

城卫军将领不屑冷哼,走了。

我靠在父亲肩头,“对不起,阿耶,是女儿不孝……”

4

我还是偷偷入宫,去见了我等了五年的人。

皇宫大内,灯火通明。

我的灵魂毫无阻碍穿过禁卫军,越过重重宫阙,找到我想见的人。

清辉殿里,裴桓长身玉立,对窗望月。

窗边风铃随风摇晃,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这个风铃,他还留着……”

我的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这个风铃真漂亮。”

一名宫装女子缓缓走来。

我认得这个声音,她就是裴桓带回京的人。

她叫青雀,是这五年裴桓身边唯一的女人。

“喜欢?”

裴桓回头微笑。

青雀点头。

裴桓随手摘下风铃递给她。

女子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裴桓笑得温柔,“一个小玩意罢了。”

我的心被狠狠一攥,疼得魂魄都跟着颤栗。

那天从皇宫回去,我感觉我的灵魂淡薄了许多,好像真的快要消散了。

记得在最后那几日,我实在太疼了。

父亲断了我的续命汤药,握着我的手说:“阿芜,太疼就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那天,是父亲对我笑得最温和的一回。

但却有液体落在我手背上,滚烫。

没有哪个父亲愿意亲手送自己的女儿上路。

那天,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头发全白……

我想,我对裴桓是有执念的,坚持了五年,终于看到他赢了,总想见他最后一面。

在深入骨髓的疼痛中,我坚持了很久,但终究没能活着见到他。

但如今,我见到了,也该知足了。

最后的时光,我只想好好陪陪父亲。

5

裴桓入京第三天,就正式登基为帝,举国欢庆三天。

“再等三天,再等三天就好……”

父亲欣慰地抚着我的棺木,仿佛终于快熬出头了。

想必是三天后,我就能入土为安了。

可是,太傅府的冰已经没了。

炎炎夏日,父亲终是不忍我腐败在家。

管家说他找遍了全城,都没人愿意卖一块冰给傅家。

迫不得已,父亲重振精神,先去找了他的得意门生韩侍郎。

韩侍郎出身清贫,当年连学堂都上不起,只能偷偷躲在学堂外偷学,被人抓到几次,还被打过几次。

父亲恰巧路过,将他从棍棒下解救出来,并一路扶持他登上青云路。

父亲第一次求上学生门。

韩侍郎命人将冰窖的冰系数搬出。

父亲脸上难得露出欣慰颜色,可是下一秒,韩侍郎一抬手,所有冰被侍从推入池塘,一块不剩。

韩侍郎撩袍跪地,重重叩首。

背脊依然如父亲救助他时那般坚毅倔强。

父亲轻抿干涸的嘴唇,终究没说出指责的话来。

只是转身时,身形似又佝偻了几分。

“老师!”

韩侍郎膝行追出几步,眼眶热得发红。

父亲回头微笑,摆了摆手,“好好做官,别忘了你为民请命的愿望。”

韩侍郎再次叩首。

回到家,父亲翻出了他最宝贝的匣子。

这些年打点关系,疏通人脉,家里值钱的基本都送出去了,唯余这几幅字画,父亲一直舍不得。

父亲拿出所有字画上了死对头门。

“一副字画一日冰,你随便挑。”

中书令却只挑了一幅字画。

父亲第一次在死对头面前沉不住气了。

“那副万马崩腾图,还有寒蝉图,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中书令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父亲终是泄了口气,领了冰就走。

中书令站在廊下提醒:

“留不住的终是留不住,老傅,活人更重要!”

父亲顿步,心中万千情绪翻涌:“我傅家人生得磊落,死得光明,凭什么要偷偷摸摸随地掩埋?”

中书令暗骂了一声“老学究”,最后却只能无力摇头。

“阿耶,对不起……”

我看着父亲被困苦压弯的背脊,眼眶泛红,却落不下一滴泪来。

父亲带着一车冰回家时,另有两车冰也到了。

中书令府的管家重重朝父亲一躬身,转身便走了。

父亲笑了,笑得眼眶都红了。

受傅家恩惠者众多,到头来,却只有这个死对头愿意在傅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伸出援手。

6

裴桓登基第二日举办了皇家宫宴,特地交代皇室所有人必须参与,尤其是睿王和睿王妃。

我死的事,知之者甚少,即便皇室中人都还有人以为睿王妃还是我,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担心裴桓安危,又进了宫。

我看着裴桓携手青雀并肩坐在主位上。

他们穿着隆重的华服,很是般配。

这样的情形,在过去那五年里,我幻想过无数次,但最后,真正坐在他身边的却不是我。

睿王带着睿王妃姗姗来迟。

裴桓果然一眼盯住他。

“二哥,别来无恙啊。”

裴桓声音和煦如春风,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要跟睿王算旧账,尤其是人尽皆知的夺妻之恨。

冷汗顺着睿王额头落下,他赶紧躬身一揖。

“不敢不敢,不敢劳陛下挂心。”

裴桓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睿王妃身上。

“二哥艳福不浅,这是又换新人了?”

这次,睿王差点跪下。

夺妻之恨,这口气哪个男人咽得下?

睿王胡乱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陛下说笑了。当初为兄也是遭了傅青芜算计才会娶她当王妃。幸好陛下攻破长安,傅家失势,为兄才能摆脱傅家挟制。那个贱人,蓄意破坏我兄弟情义,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咔嚓!

清脆的酒杯碎裂声,吓得睿王喉头一滞,整座宫殿落针可闻。

裴桓施施然丢掉手中碎裂的酒杯,面色依然和煦如春风。

“这酒杯可真脆弱,一捏就碎,给朕换银器来。”

睿王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则看着裴桓手中银器,稍稍安了心。

但在睿王携睿王妃敬酒时,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睿王的动作,深怕他像五年前一样在酒水中动手脚。

幸好,这次,他没了依仗,也不敢再贸然行事。

7

从皇宫回来,我安安心心呆在家里,等待最后的时刻。

但当天晚上,裴桓却来了。

他像以往一样,翻过了我家外墙,来到了我曾经的闺阁。

夜色如水。

他徘徊走廊之上,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我躲在走廊阴影下,静静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我珍惜还能看见他的时刻。

忽地房间亮起,烛影摇动,一个人影映照在窗户纸上。

是倚雪,我的贴身丫鬟,整个院子都是她在管理打扫,想必是这些日子晚上守灵,白日又要洒扫,肯定累得睡着在屋头了,此时才醒过来。

倚雪伸了个懒腰,就要推门而出。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看向裴桓。

裴桓已经站定,盯着窗影。

“傅青芜,后悔了吗?”

清冷声线无情刺破夜幕。

倚雪手定在门板上,不敢动弹。

“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我要成亲了。”

“她很好,这五年,一直是她陪在我身旁,即便我身中剧毒,几经生死,她都不离不弃,帮我祛除病痛……”

“你的兄长带兵攻打我的城池时,是她的兄长替我出兵御敌……”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娶她?”

我突然想起来了,青雀是谁?

她是阿兄培养的死侍,她与她的兄长都是阿兄派到裴桓身边的,一则为了保护裴桓,二则是为了传递从睿王那里骗来的解药。

“怎么,不祝福我吗?”

是青雀的话,也好,至少她成分单纯,不会害他。

“怎么不说话?傅青芜!”

久久没听到祝福,裴桓上前几步,伸手推门。

一门之隔,两相对望,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

我吓得心脏都攥紧了。

裴桓的手落在门板上,定了定。

忽地,他仿佛释然了。

他说:“算了。你我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傅青芜,今生,我们缘分尽了……”

一瞬间,神魂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化作齑粉了。

门后的倚雪腿都吓软了。

裴桓一离开,她就扑腾着跪到我灵柩前,赶紧烧了一堆纸钱。

“小姐,他来了,他来看你了……”

她在笑,眼泪扑簌簌而下,但终究没忍心说出裴桓的原话。

8

举国欢庆的三日期限终于结束,但我依然没能下葬。

这次,父亲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欲进宫找裴桓,却被侍卫阻拦在门外。

还是中书令从宫城出来时碰到告诉他裴桓携皇室去皇陵祭祖了。

父亲害怕错过裴桓归来,顶着炎炎烈日守在必经之路上。

夕阳西斜时,祭祖队伍浩浩荡荡回城了。

沿途百姓夹道欢迎,山呼万岁。

整日的炙烤,父亲蔫吧得犹如干涸稻田里的禾苗,仿佛每个细胞都跟着干涸了。

他身形不稳,跌跌撞撞起身,朝人最多的地方挤过去。

依稀间看见那个熟悉的人,父亲撕扯着干涸的喉咙和嘴唇呼喊。

“殿下!殿下,你还记得青芜吗?她在等你,她等了你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人,父亲只想说这句话。

他眼眶泛红,只想告诉这个人,他的宝贝女儿,撑着最后一口气,忍着撕心裂肺的痛,都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只想说,那五年,她真的过得很辛苦!

裴桓高坐马头,接受万民朝拜,听得某个名字,冷漠抬头朝这边瞥来。

“哪里来的疯子,现在该叫陛下了!”

禁卫军作势要打。

裴桓抬手制止,看着面前老人,淡声启口。

“朕不认得什么青芜,也不认得傅家人,回去吧。”

裴桓头也不回离开。

昨日他才亲口跟傅青芜了结所有恩怨,今日傅太傅就来他面前卖惨,是不是晚了点?

父亲被这句话刺得失了神,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禁卫军趁机将他丢出人群。

曾经一代文坛大儒,如今衰败苍老得像是即将调令的枯叶。

“你怎么能不记得青芜呢?”

“她是青芜啊,你曾经舍弃性命都要护的人啊!”

“你怎么能忘记她呢?”

父亲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仿佛丢了所有精气神。

我靠在父亲身旁,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安抚他:

“阿耶,没关系的,都没关系了……”

9

是夜,青雀来了。

她穿着黑斗篷,敲开了傅家的门,从随身包袱里拿出傅家信物,也拿出一只装满金锭的盒子。

她将这一切双手捧到父亲面前。

“再过三日,我将与陛下大婚,太傅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看向我的闺阁方向。

“在我与陛下大婚之前,傅家任何人尤其是傅青芜,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

父亲什么都没说,只让她每天送一车冰来。

有些人翅膀硬了,想要飞上天,现在的傅家阻挡不了,也没必要去阻挡。

傅家也不差这一个背恩负义的人。

父亲抚着我的灵柩安抚说:“他总要娶妻,是青雀也好,至少青雀不会害他……”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裴桓真的将我放下了。

父亲笑了笑,这一夜,仅剩的几根黑发也彻底白了。

但在祭祖队伍里看到父亲“发疯”的睿王却多了些心思。

“傅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次又是谁没了?”

“禀王爷,这次是被您休弃的睿王妃……”

“什么!”

睿王霍然站起,膝盖撞在书案上,疼得他脸色惨白。

“傅青芜,她,死了?”

他怔愣良久,最后却笑了。

“傅青芜死了,难怪裴桓会活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傅青芜,你知道裴桓要立后了吗?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五年,我都换不来你一分真心!要不,我送你最后一份大礼吧!

“三日后,我亲自送你去看看,你和你们傅家倾尽一切,哪怕家破人亡也要守护的人如何娶别人为后!”

那天夜里,父亲多年未联系的“好友”登门,说有办法让我的灵柩出城,入傅家祖地入土为安。

10

裴桓大婚那日,他亲自骑马带着迎亲队伍,抬着八台大轿去迎亲。

十里桃花迎十里红妆,这曾是他给我的承诺。

听说为这十里桃花,尚宫局忙碌了数个日夜,连京城皇商都累趴下几个,都只为新皇能早日迎娶新后入宫。

我漫步在桃花树下,看着百姓欢天喜地。

远远唢呐声响,我看见了迎亲仪仗。

裴桓身披红衣,白马配上红绸,像普通百姓一样去迎娶他的新娘。

一阵风吹过,通草做的桃花穿过我愈发淡薄的身体,飘向他的方向。

“阿桓,我该走了。

“来生,再见……”

一朵桃花晃了眼,裴桓忽地转头,看向风来处。

他似听见了风铃声。

我陪着父亲走完最后一程。

那个人说得没错,几乎所有人都去看新皇迎亲了,他规划的路线真的没人。

一路走得很顺利。

父亲扶着我的灵柩,难得露出笑容。

“阿芜,阿耶送你最后一程……”

我靠在阿耶身畔:“阿耶,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

我陪着阿耶踏过曾经熟悉的京城街道,我看到了清风糕点铺。

犹记儿时,母亲还在,最喜带我来这里买吃食。

母亲走后,我时常一个人偷偷来。

那年,是母亲的祭日,我却没买到母亲最喜欢的糕点。

有一个小小少年举着排队三个时辰才买到的糕点到我面前说:“你若答应嫁给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我下巴微抬,“你若十里桃花迎我十里红妆,我就嫁!”

眼前一红,桃花开始飘落。

恍惚间,我看见了迎面而来的迎亲队伍,那个少年已经变成青年,他来迎娶我了。

呃,不对!

我惊悚回神,真的看见了裴桓,以及他的迎亲队伍。

我的出殡队,与他的迎亲队,再次狭路相逢了!

11

喜庆的唢呐声骤停。

裴桓看着对面满目素缟,很是不喜。

不需要他动手,立即有人上前问罪。

一直未曾出现的城防军姗姗来迟。

这一刻,最笨的人都该明白了,有人故意将傅家所有人送入了虎口。

但这次,父亲没再退让。

他知道,若不抗旨,他也许永远都没机会将我安葬。

他更知道,以灵嫁冲撞皇帝婚嫁是何等大罪!

今日在场的傅家上下,一个都逃不脱!

也许今日之后,傅家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父亲撩袍跪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所有尘埃落地,连挣扎都变得多余。

傅家所有下人亦是如此,。

他们跟着父亲一起跪地,没有求饶,没有惶恐,那冷淡沉浸、视死如归的眼神,连城防军落下的棍棒都变得迟疑。

裴桓终是制止了所有施暴的人。

“傅太傅,念在您曾教导我多年的份上,朕姑且再称你一声太傅!今日,朕也给你一个机会,替傅家合族项上人头找条生路!”

父亲重重一叩首:

“陛下,青芜在家停灵十日有余,老朽只是想她今早入土为安!”

明明每个字都很清晰明白,可裴桓却一个字都无法理解。

他定定地看着那具棺木。

心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呼之欲出,但很快被他强压下去了。

“你是说里面躺的是傅青芜?傅太傅,这种玩笑可一点不好笑!前几日朕才见过她,她还好好的。太傅难不成是想说,她因为朕娶了他人而自杀?还是说,你们就是故意要坏了朕的新婚之喜,甚至认为,朕会念在过往的情谊上心软娶她回宫?

“她凭什么?

“就凭她当年一盆冰水跟朕恩断义绝?

“还是凭她是被睿王玩厌休弃?

“朕凭什么要娶一个被人玩过的弃妇?!”

裴桓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听。

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怨恨都喷薄而出。

父亲静静地抬头看着他,心里只觉得好难受,像是有铁爪狠狠刺破了他的心脏,疼痛令他无法呼吸。

终究,他没忍住。

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了棺盖……

12

那一刻,裴桓暴怒了。

他没有看棺木中的人!

他下令让禁卫军将傅家所有人幽闭傅家,等候发落!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暴怒!

所有人都觉得傅家这次要把最后那点人都玩没了!

唯独傅家人很平静。

他们静静围聚在灵堂,等待最后的宣判。

他们依然没有畏惧,仿佛这一刻,本是他们等待许久的结局。

另一头,裴桓迎到了青雀,带着他的皇后踏过十里桃花,带着十里红妆,在万千百姓和将士满朝文武的见证下,浩浩荡荡回到皇宫。

群臣纷纷献上贺礼。

第一份,是中书令献的《寒蝉图》和《万马奔腾图》。

裴桓曾在傅太傅的书房都看到过,甚至万马奔腾图还是傅太傅教他作画时鉴赏的第一幅图。

接着兵部尚书献上了血玉珊瑚。

这件礼物他也认得,那是当年他为傅太傅贺寿特地从番邦收来的。

曾经的户部侍郎因从龙之功晋级为尚书的韩尚书也奉上一份大礼:沧海明珠。

那是他在外游学时,特地为傅青芜寻来的宝贝。

一个接着一个……

凡是拥立他的有功之臣,几乎都捧上了他熟悉的礼物。

所有人齐齐跪在地上,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那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能有这么多相熟不想熟的人支撑他反攻京城,是傅家倾尽一切。

傅家会落到猫嫌狗厌的下场是因为他们为他耗尽了人脉。

裴桓从龙椅站起身,全身颤抖不止。

一口恶血涌出,他昏死过去。

等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喜床上,床边是他的新娘。

他却看都没看一眼,跌跌撞撞出了门。

“陛下,陛下,你去哪儿?今天可是您跟皇后娘娘的洞房花烛!”

嬷嬷的声音响彻夜空。

回头,又着急对青雀说,“娘娘,你怎么不拦着陛下!”

“让他走吧。”

青雀没有追,她坐在喜床上,默默脱下凤袍,小心叠好。

从知道傅青芜死了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梦破灭了。

她甚至也知道,最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的是裴桓!

13

傅家。

最后一块冰,终于化没了。

傅家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只剩下这最后几十条人命罢了。

最后这一刻,裴桓从大门走进来,一步一步来到灵堂。

没有白幡,没有纸钱,只有跪了一地满身素缟等他降罪的傅家人。

裴桓终于亲手掀开棺盖,看到了里面被冰保存完好的人。

他就那样看着,整整守了三日,一个字没说。

我很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最后反倒是父亲先开口了。

“当年贵妃娘娘对傅家的一饭之恩,傅家报答完了。”

裴桓机械地转头看过来,才清晰看清面前的老人已经老得他快认不出来了。

那是曾经在朝堂上意气风发力压群雄的太傅,是风光霁月天下文人视为楷模的大儒,也是他如亲如父的长辈。

他,如今已经老成了这样。

“陛下,现在,老朽可能将阿芜安葬了?”

裴桓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抓住棺木。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嘶吼,他不允许。

但他发现,他并没有资格。

我终于可以下葬了。

葬在傅家祖地,跟傅家祖祖辈辈葬在一起。

我的左边是母亲,右边是兄长的衣冠冢。

我们一家人好像又要团圆了。

下葬那日,裴桓陪在我的墓碑前,很久很久。

睿王带着人来时,他已经快一个时辰没动弹了。

睿王就那样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你知道,该死的本来是你。”

裴桓蓦地转头。

睿王笑容灿烂了一分。

“没人告诉你吧。也对,傅家根本不想让你知道一切!”

“当年,你离京前最后一场宴席,我给你的酒中下了毒。

裴桓当然记得。

当日他落魄,被贬为庶民,睿王以王权压他,他若不从,所有跟随他的人都将陪葬。

但那杯酒被阿芜抢下一饮而尽。

“那毒叫裂魂散,毒发时如撕魂裂骨,不会立即要人命,却会叫人生不如死。

“起初一月一发,随着侵入骨髓肺腑,毒发越发频繁,却还能叫人痛而不死,直到熬到第五年,肺腑开始溶解,那才是真正的地狱。”

“你是登上皇位的最大绊脚石!我以为利用完你再让你毒发生亡,就胜券在握,没想到……

睿王眼珠突然变得血红。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给你的解药是假的,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回来!直到她死了……”

“她竟然将我给她的真药全都给了你!我一直在想,当年那杯毒酒,既然她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喝下去,原来,她早在这里防着我了!”

睿王的目光重新变得狠厉。

“她为了你不惜丢掉性命,那么,你就下去陪她吧!”

风声鹤唳,剑锋刺破长空。

14

裴桓当然没死。

暗卫包围了睿王的亲卫。

身后厮杀一片,裴桓却给我倒了一杯酒。

“这是你阿娘为你酿的女儿红,说等你出嫁时才能取出来。阿芜,你来尝尝,是不是还是当年我们偷喝时的醇美……”

最后一个睿王党羽倒下时,那一坛酒,也喝到最后一杯。

裴桓全倒给了我。

那天,他在我墓前亲手种满桃花。

第三天,父亲过来给我扫墓。

父亲很是嫌弃,“到最后你还非得扰她清净吗?”

裴桓放下锄头,问:“最后,她,疼吗?”

父亲呼吸微滞,没有直接回答。

“她等了你很久,听说你快入京了,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你最后一面……”

父亲脖子哽了一下,“大夫说,她的脏腑早烂透了,她早该咽气了。我断了大夫给她续命的汤药……”

“她没能见上你最后一眼,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裴桓的身子晃了晃。

那一刹那,身体好像被掏空了。

他回到皇宫已经是几日后,青雀还在等他。

“解药都是阿芜送来的对吗?”

“嗯。”

“念在你故去的兄长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青雀并没有走,而是抬头看着他。

“其实,不管是我还是兄长都是傅家大公子培养的死侍。”

裴桓瞳孔一缩,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跟他旗鼓相当的傅均衡在奉旨讨伐自己时会被泄露军防部署,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青峰以命搏杀。

瞬间,他所有都明白了。

傅家为他谋之深,远超他想象。

“本来这些你都不用知道的,傅家倾尽所有,钱财,人脉,声望,为你铺就帝王之路。傅家没了,成全了所有人的功名前程,甚至包括我。

“牺牲一个傅家成全一代帝王,若不是傅青芜无法下葬,本来所有人都只会守口如瓶,安心享受从龙之功,数世荣光。”

“傅家拼尽一切,只为助你登上皇位,陛下,不要辜负了他们的牺牲,傅青芜在看着你呢!”

萎靡的瞳孔露出精光。

千疮百孔的心脏瞬间开始愈合。

那一刹那,青雀看见他身形站稳了,腰背挺直了,颓势刹那全无。

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偷偷藏在门后,看傅青芜对他说,“你可不要死在外头,我等你回来复仇……”

那一刻,他的身形也是这样就站稳了。

傅青芜对他从来没有私心,而自己……

终是比不过啊!

这里没她的事了,最后这一刻她也算没辜负傅家的培养嘱托。

青雀勉强扯出一抹笑,离开了那个地方。

功成身退,她愿意给自己一个善终。

番外:

只要傅家在,所有功劳都是傅家的,所有功臣都将被傅家压一头。

所以,傅家必须消失。

那天,父亲离开了京城。

傅家门庭再无一人。

裴桓得到消息在傅家门口站了许久。

“阿芜,朕真成孤家寡人了,”

“阿芜,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那天,我本该跟着父亲一起离开的,但是,我看着风雪中的帝王,想起来曾经他跪在傅家门前时,被傅家抛弃的画面。

这一次,我不想再抛弃他。

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身体好像突然冻僵了,全身都僵了一瞬。

这时有人递来一封信。

信是父亲留下的。

信上说兄长他没死。

他跟青峰上演了一出死遁计。

父亲现在要去跟他团圆。

父亲还说,青雀也去陪她兄长了。

我迫不及待捧着信纸,喜极而泣。

裴桓手下空落,慌张四顾,最后看到信纸上氤氲的水汽。

他的嘴角微微一动,然后对着空气说:

“阿芜,你看到了吗?你的阿兄他还活着!”

从那天起,裴桓就特别喜欢跟我说话。

只要身边没人,他就会唠里唠叨,连每天吃的饭菜都要唠叨一边,像个碎嘴子的老婆婆。

“阿芜,你看水患解决了。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了。”

“阿芜,北奴退兵了……”

“阿芜,你墓前的桃花又开了……”

所有人只看到他身为帝王的风光,只有我能体会他内心的孤寂。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没消失。

陪着裴桓的第三载,有一天,裴桓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又在劳力唠叨。

我百无聊赖,去看他前些天特地为我种的花。

这花蔫吧蔫吧的。

园丁都说了,这花不适合在京城这样的地方种植。

他非是不听,说要种满九州所有的花给我看。

我一个灵魂都无语了。

用手指戳了戳蔫巴巴的花叶,我吐槽道:“阿桓,你就少作点孽吧,好好的花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话说完我才意识到不知道何时裴桓已经没唠叨。

回头,他正定定望着我的方向。

眼中迸发着令人胆寒的惊喜。

我不解,还在絮叨:

“阿桓,你看你又快把它淹死了,不是蔫吧就得浇水,你把人家根浇坏了……”

裴桓好像终于察觉到这株花的异常,缓缓起身,走过来。

我继续调侃他:“看吧,它跟了你多惨!”

大概是一个灵魂太孤独了,我不知何时也跟他一样,学会了唠叨。

只不过,他听不见罢了。

他机械地看了看花,“是啊,我终究不如阿芜会养护……”

“就是就是……”

我很得意地点头,声音戛然而止。

我惊愕万分,下意识想逃。

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裴桓双眼通红,紧紧锁定我。

“阿芜,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

人说,人的死亡有三次。

第一次,是身体的死亡,宣布生命的终结。

第二次,下葬那一刻,是向世人宣告生命的完结。

第三次,是被这个世界的人渐渐遗忘,直到挂念你的那些人消失或者再也想不起你。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遗忘我,那就让我陪到被他遗忘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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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甜炒栗子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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