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这辈子修过多少木桶?数不清了,可唯独那一只酱菜桶,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这辈子修过多少木桶?数不清了,可唯独那一只酱菜桶,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叫周大勇,在这座小县城里,人们都叫我"桶匠周"。
那会儿正是八十年代初,计划经济还占主导,但改革的春风已经悄悄吹进了千家万户。
我这个祖传手艺人过的日子啊,真不咋样。
每天天蒙蒙亮,我就得扛着工具箱走街串巷,给乡亲们修补水桶、米桶,忙活一整天,落袋的铜板还不够买两斤猪肉。
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冒着寒风,一年到头手上的老茧厚得能扎进针。
有时候走一整天,也接不到几单活计,只能饿着肚子回家,望着锅台上那点剩菜发愁。
县城东头有条小巷子,我租了间不大不小的瓦房,真是又矮又破,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一个旧桌子,还有几把自己做的椅子外,就剩下一堆木工工具了。
三十岁的年纪了,别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还是光棍一条。
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躺在床上,听着檐下的雨滴声,心里头空落落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有啥盼头。
倒不是没想过娶媳妇,可瞧瞧自己这点家底,又有啥脸去高攀人家闺女?
俗话说,"要想娶媳妇,得有三转一响",我连自行车都买不起,更别提收音机、手表那些玩意儿了。
我娘临走前叮嘱我:"大勇啊,一定要找个好媳妇,不能让咱周家断了香火。"
可这都五年过去了,我连个对象影子都没有,每次想起娘的话,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
那是个周二的早晨,天刚亮,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我刚走出巷子,就碰见了张屠户家的老婆。
"周师傅,我家水桶又漏了,你啥时候有空来修修?"
"今儿个有空,这就去。"
刚处理完张家的水桶,我又接到了李家的活儿,说是他家的老酱菜桶漏了,得修补一下。
李家在县城里算是小康之家,老李头在粮站上班,是个小干部,家里光景比普通人家好多了。
他们家住在县城最好的几条街之一,门口还种着两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听说是五十年代初种的,树荫能盖半条街。
我扛着工具到了李家院子,敲了敲那扇漆成深绿色的木门。
老李头不在家,开门的是他闺女。
"你就是桶匠周师傅吧?我爹说你今儿个要来。"她站在门口,声音清亮。
抬头一瞧,我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拨动了我的心弦。
这姑娘约莫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穿着简单的蓝布衣裳,却干净利索,没有半点姑娘家的娇气。
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亮堂堂的,像是山涧里的清泉,清澈见底又带着股子灵气。
"是啊,我是来修桶的。"我咧嘴笑笑,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领我到院子里,那只大酱菜桶放在角落里,约莫有半人高,看样子是用了好多年的老物件。
阳光透过院子里的石榴树,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也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我叫李小红,在县棉纺厂上班。"她指着那只桶说,"这桶我奶奶留下的,用了好些年了,去年底开始漏水,家里的酱菜都泡不住了。"
我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木桶的状况。
木桶是用柞木做的,质地坚实,只是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朽。
桶箍也松了,需要重新紧固。
"没大问题,就是桶箍松了,木板之间的缝隙大了些,再有几块木板老化了,得换新的。"我抬头对她说。
"那要多久能修好?"她问。
"不着急的话,我得回去取些材料,明天再过来做。今天先把尺寸量好。"
"行,那你先量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干活的时候,李小红没走,在一旁看着。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看我一点点测量尺寸,记录下需要更换的部分。
这感觉说不出的奇妙,既紧张又有点小得意,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使出来,让她看看我的本事。
过了会儿,她端来一杯热茶,不是粗瓷茶缸,而是带着花纹的瓷杯,还有股淡淡的茶香。
"周师傅,喝口热茶吧。"她把茶杯递给我,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
我接过茶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生怕弄脏了那精致的杯子。
这一杯茶,说来也怪,暖进了我心窝里。
在这行当干了十多年,很少有人会给我倒茶喝。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干完活拿钱就走,连口水都顾不上讨。
有些人家甚至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仿佛我只是个修理东西的工具,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谢谢你,小红姑娘。"我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心里暖烘烘的。
修桶的活计不难,但要做得精细又耐用却要花些工夫。
我一边干活,一边跟李小红搭话。
才知道她是李家的独生女,在棉纺厂干了两年多了,是个挡车工,每天要照看十几台纺纱机。
这姑娘心思细腻,说话有条有理,还懂些书本上的道理,跟我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你看过《青春之歌》吗?"她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没念过多少书,认得字,但不怎么看书。"
"那可惜了,里面讲的是知识分子觉醒的故事,特别感人。有空我可以借给你看。"她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小红啊,今年多大了?有对象了没?"我这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太唐突了。
她笑了笑,脸微微红了,像是傍晚的晚霞。
"二十二了,还没有对象呢。厂里倒是有人说媒,可我爹都没看上。他希望我嫁个条件好的,最好是干部家庭。"
我心里不知是啥滋味,说不清的酸涩和一点点窃喜。
干完活儿,收了李家的钱,我心里却记挂上了那个叫李小红的姑娘。
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那温柔的笑容,还有那杯热乎乎的茶。
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自己老往李家那条街上跑,就盼着能偶遇小红。
有一次,真让我碰上了,她刚下班,穿着厂里发的蓝色工作服,头上戴着白色的工作帽,远远地就看见我了,冲我笑着招手。
我那个心啊,跳得比兔子还快。
"周师傅,我爹说家里那个板凳腿松了,要不你去看看?"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烁。
我当然答应了,恨不得她家所有的木器都出点毛病,好让我天天去修。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还是照常修桶补缸,但心里总惦记着找借口再去李家看看。
没成想,祸事先来了——县里要拆迁建厂,我租的那间小瓦房也在拆迁范围内。
一时间,我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能暂时住在一个老乡家的柴房里,又黑又潮,晚上还有老鼠来回跑。
那段日子真是愁云密布,我甚至不敢去李家,生怕被人看不起。
人这辈子,没本事挣大钱不要紧,但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那还算个啥男人?
正发愁的时候,我那发小张铁力来找我了。
当年我俩是一起长大的,他爹跟我爹是同行,都是做木匠的。
不同的是,他命好,上了技校,后来进了国营厂子,如今已经当上了小头目。
"大勇,你咋住这种地方?不嫌臭啊?"他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没办法,房子被拆了,暂时凑合着。"我苦笑道。
铁力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别犯愁了。县家具厂正缺个有手艺的木工,我在那边当班长,可以帮你引荐。"
我一听,心里顿时亮堂起来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国营厂子啊,那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
第二天一早,铁力就带我去了县家具厂。
厂子不大,但很整洁,院子里堆放着各种木材,工人们忙忙碌碌,很是热闹。
厂长郑成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满脸和气。
"听铁力说你祖传手艺,来,给我露一手。"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块木料和几件工具。
我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开始干活。
凭着祖传的手艺,我很快在一块桦木上雕刻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郑厂长眼睛一亮:"好手艺!这活儿干净利索,有老木匠的味道。"
就这样,我被录用了,成了县家具厂的一名木工。
有了稳定工作,我的生活开始好转。
厂里给我分了一间小宿舍,虽然简陋,却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每个月还有固定工资,虽然不多,但比起以前走街串巷的日子强多了。
我在厂里很快得到了厂长的赏识。
我的手艺和别人不一样,有股子老辙子的韧劲,做出来的家具结实又好看。
厂长见我手艺好,就建议我去参加夜校,学习现代木工技术。
"大勇啊,你有手艺底子,缺的就是新知识。现在国家搞改革开放,咱们的手艺也得跟上时代啊!"
白天干活,晚上学习,日子忙碌却充实。
我开始看到了希望——不再只是个修补旧物的木桶匠,而是能创造新事物的木匠。
这段时间,我琢磨着得找个理由去见小红。
晚上回到宿舍,我就自己动手做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一个雕花小木盒、一对镂空书立、还有一个小板凳。
记得那个小木盒,我整整花了一周的晚上才做好,上面雕刻着几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还上了清漆,摸上去滑溜溜的。
每个周末,我都找借口去李家,说是看看那只酱菜桶修得怎么样了,顺便就把这些小玩意儿送给了小红。
"周师傅,你这手艺真好!"小红捧着那个雕花小木盒,爱不释手。
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层细细的绒毛,美得像幅画。
"这么精细的活儿,得花不少工夫吧?"
"不算啥,闲着没事儿雕刻着玩的。"我挠挠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种被人欣赏的感觉,比啥都美。
渐渐的,我和小红熟络了起来。
我知道她在棉纺厂当挡车工,每天要看顾几十台纺纱机,下班回家还要做家务。
她知道我在家具厂当木工,还在上夜校学习。
有时候,她还会给我讲她看过的书,我就安静地听着,虽然有些听不懂,但就是喜欢听她说话的样子。
"小红,你说,人这辈子,到底啥最重要?"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
她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啊,真心最重要。做人做事要真心实意,对感情也是,不能虚情假意。"
这话正合我心意,我笑着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可好景不长。
一次去李家,碰上了李小红的爹李建国。
李建国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但腰板挺直,一看就是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干部。
他刚从单位回来,看见我在他家院子里跟小红说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小红,回屋去。"他语气生硬,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我。
小红不情愿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乖乖回屋了。
李建国转向我,皱着眉头:"周师傅,我闺女还年轻,你以后少来我家。"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个没有固定工作、没有正经房子的木桶匠,配不上他的闺女。
虽然我现在有了工作,但在很多人眼里,我还是那个走街串巷的小手艺人。
"李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我能说啥?说我喜欢你闺女?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建国打断我,语气缓和了些,但依然坚决。
"小红是我们家的独闺女,我们自有打算。供销社的刘会计家儿子已经来提过亲了,人家是干部子弟,有正式工作,还分了新房子。"
我僵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还带着说不出的难受。
走出李家大门时,我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小红站在窗边,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很快分开。
她眼中的不舍和无奈,我看得一清二楚,但又能怎样呢?
回到厂里,我把自己埋进了工作中。
白天加班加点,晚上拼命学习,几个月都没再去过李家。
心里的那点心思,我打算就这么埋了。
谁家闺女不想嫁个有出息的?我有啥资格怨恨别人看不上我?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会浮现出小红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大勇,这几天咋了?魂不守舍的,干活都不集中精神。"厂长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没啥,就是有点累。"我敷衍道。
"年轻人,有啥心事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厂长拍拍我的肩膀,"是不是谈对象的事儿?"
我苦笑了一下,没接话茬。
"我看你小子是碰上墙了。"厂长笑道,"别着急,先把自己的本事练好了,啥姑娘找不到?"
他的话点醒了我,是啊,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把心思都放在提高自己上。
夜校的老师看我勤奋,特意教我一些现代家具设计的知识。
我把祖传的木工手艺和新学的设计理念结合起来,设计了一套融合传统与现代的家具。
每天下了班,我就在厂里的工作室里忙活,一点一点把设计变成现实。
那套家具包括一张八仙桌、四把靠背椅、一个书柜和一个衣柜,全都采用传统榫卯结构,但造型更加简洁现代,还加入了一些西式家具的元素。
没想到,这套家具被推荐参加了县里的工艺展,还得了一等奖。
厂长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大勇,你小子有出息了!这可是咱们厂第一次拿县里的一等奖啊!"
这一下,可算是让我在县里出了名。
地区家具厂的头头专程来找我,说想请我去他们厂负责组建一个传统工艺部门。
条件比县家具厂好多了,工资高了一倍不说,还承诺分配一套两居室的新房子。
厂长虽然舍不得我走,但还是鼓励我去追求更好的发展:"大勇啊,这是好机会,别错过了。咱们厂条件有限,给不了你这么好的待遇。"
正在我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小红找来了。
那天下着小雨,我刚下夜校的课,看见她站在厂门口,手里撑着把花伞,头发有些湿了。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雨衣,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你怎么来了?"我一时慌了神,心跳加速。
"我知道你每天这个点下课。"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水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有好几个月没来我家了,我...我很想你。"
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小红,我..."我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为啥不来我家了?"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
我低头不语,不知如何开口。
说来怕她难过,不说又显得我不够真诚。
"是我爹说了啥吧?"她叹了口气,"他就那个脾气,心里想的是我嫁个有铁饭碗的。可我...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雨越下越大,我们站在厂门口的屋檐下,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雨滴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激荡不已。
"我听说你要去地区家具厂了?"她突然问道。
"嗯,他们来挖我,条件不错。"我点点头,"不过我还没决定。"
"大勇..."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声音有些颤抖,"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小红,我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的人。"
雨声中,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吗?我现在有正式工作了,也快有房子了,虽然比不上那些干部家庭,但我保证会对你好,会用这双手给你做最好的家具,建一个温暖的家。"
说完这番话,我紧张地看着她,生怕看到失望或犹豫。
她笑了,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但那是喜悦的泪水。
"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个实诚人。那些所谓的条件,在我眼里抵不过你的一片真心。"
她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温暖而有力。
"大勇,我愿意。"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雨还在下,但我们的心里却是晴朗的。
有了小红的支持,我决定接受地区家具厂的邀请,开始新的工作。
但在此之前,我鼓起勇气,正式去李家提亲。
李建国起初还是不太乐意,站在院子里,面色阴沉地听我说完。
"小伙子,你知道我为啥反对吗?"他问我。
"因为我出身不好,没有稳定工作?"我老实回答。
他摇摇头:"不全是。我是怕你没有能力给小红幸福的生活。我这辈子吃过苦,不想让闺女再吃苦。"
我理解他的心情,换做是我,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周全。
"李叔,我明白您的心思。但我保证,我会用我的双手,给小红创造幸福的生活。"
我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告诉了他,还有地区家具厂给我的邀请。
他的态度渐渐松动了,尤其是听说我得了县工艺展一等奖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小子倒是争气,比我想象的有出息多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语气和缓了许多。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待我闺女。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啥苦,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李叔,我用我这条命发誓,一定会对小红好一辈子。"我郑重地说。
李建国点点头,终于同意了我和小红的婚事。
只是他提出一个条件:"结婚前,你得先在地区家具厂站稳脚跟,分到那套房子。我闺女嫁过去,至少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和小红的婚礼在八四年春天举行。
很简单,但很温馨。
那天阳光明媚,小红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戴着一朵白色的绢花,美得像朵盛开的牡丹。
婚礼上,铁力和厂里的同事们都来了,还有县家具厂的郑厂长。
李建国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他眼里满是对女儿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待。
婚后,我们住进了分配的新房子。
那是一套两居室的楼房,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自己的家。
所有的家具都是我亲手做的,从床到桌椅,从柜子到镜框,每一件都凝聚着我的心血。
小红也调到了地区纺织厂,工作条件好了不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整天面对轰鸣的机器了。
两年后,我们攒够了钱,在县城开了一个小小的传统木艺工作坊。
我负责设计制作,小红负责管理经营。
我们不仅传承了老手艺,还让它在新时代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厂子虽小,却声名远播,连县长都专程来参观过。
我们还招了几个学徒,把祖传的手艺教给他们,希望这门老手艺能继续传下去。
八七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周小树,寓意像树一样茁壮成长。
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我心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每当夜深人静,我搂着小红,看着熟睡的儿子,心里总会感慨万千。
我曾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木桶匠,如今却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幸福的家庭。
这一切,都因为那只需要修补的酱菜桶,因为那杯热茶,因为那双明亮的眼睛。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一个不经意的转折,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你知道吗?"小红常笑着对我说,"我早就看上你了。第一次见你修桶时,我就觉得你这人实在,做事认真。"
"那你咋不早说?害得我整天胡思乱想的。"我假装抱怨。
"话不能都让女人先说呀!再说了,我爹那关不好过,得给他点时间接受你这个女婿。"她狡黠地眨眨眼,像个顽皮的小姑娘。
有一次,她爹来我们家吃饭,看见我们的工作坊蒸蒸日上,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眼里满是赞许。
"大勇,我当初看走眼了。"他端着酒杯对我说,"你比那些所谓的干部子弟强多了。"
我笑着摇摇头:"李爹,您没看走眼。当初的我,的确配不上小红。是您的反对,激励我变得更好。"
李建国笑了:"好女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们的工作坊越来越红火,家里也添了个胖小子。
看着满屋子我亲手做的家具,看着小红和孩子幸福的笑脸,我常常想:人这辈子,能守着自己的手艺,爱着心爱的人,平平安安过日子,还有啥不知足的?
有时候,我会带着儿子去乡下,教他认识不同的木材,告诉他每种木材的特性和用途。
我希望他能继承我的手艺,但更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
小红常说,咱们这一代人,吃过苦,所以更懂得珍惜。
而我们的孩子,生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有更多的机会和选择。
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让他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回首这些年的变化,从一个走街串巷的木桶匠,到拥有自己工作坊的木艺师,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唯一不变的,是我对手艺的执着,对家人的爱,对生活的热爱。
每当有人问起我和小红的故事,我总是这么说:"我这辈子修过多少木桶?数不清了,可唯独那一只酱菜桶,改变了我的命运。"
来源:恋过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