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个李”是上海知青李培根的雅号,之前我跟大家讲过李培根师傅和延边农村姑娘恋爱结婚的故事,但只讲了个大概,讲的不够详细。前段时间李培根和他老伴回延边避暑看望亲友,有幸和他相遇,他再次给我讲述了他的知青婚恋往事和回沪后的生活状况。征得李师傅允准,我把他大半生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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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李”是上海知青李培根的雅号,之前我跟大家讲过李培根师傅和延边农村姑娘恋爱结婚的故事,但只讲了个大概,讲的不够详细。前段时间李培根和他老伴回延边避暑看望亲友,有幸和他相遇,他再次给我讲述了他的知青婚恋往事和回沪后的生活状况。征得李师傅允准,我把他大半生的生活经历写成文字,分享给大家。
李培根是1969年春天和同学们一起离开上海来到吉林延边的。到达延边后,他们十一名上海知青被分派在延东大队第三生产小队插队落户,三队的张队长让他们暂时住在了队部的三间土坯草房子里,安排了一位朝鲜族阿之迈(大嫂)临时帮上海来的知青烧火做饭。
延东三队是一个朝鲜族和汉族混居的村屯,全大队四十多户人家,只有十几户汉族人家,朝鲜族社员汉语都不流利,常把主谓语说颠倒。但生产队的汉族人家,基本都会说朝鲜语,说得都很流利,单凭语言上断定,还真不好区分谁是汉族谁是朝鲜族。
来到延东大队的第三天早晨,那位朝鲜族大嫂没来帮知青们做饭,来帮着做饭的是一位汉族大嫂和一位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原来,那位朝鲜族大嫂回娘家了,汉族大嫂是替那位朝鲜族大嫂来给知青们做饭的。
跟着一起来做饭的那个姑娘叫孙海兰,是那位汉族大嫂的小姑子,她当年还不到十五岁,小学毕业没去读初中,辍学后在家帮着做家务,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别看孙海兰年龄不大,她能挑水烧火,也会和面贴饼子,最令知青们感到惊讶的是,她和她嫂子能用朝鲜语对话,说得很流利。
孙海兰和她嫂子帮知青们做了一天饭,知青们都记住了孙海兰的名字,孙海兰也给知青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上海知青在延边(图片来自网络)
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李培根他们也和社员们一起参加生产劳动,因为十一名知青中李培根的个子最高,社员们都喊他大个子。过了一段时间,社员和知青们都熟悉了,也都知道了知青的姓名,起初有几位岁数大的社员还喊李培根的名字,可时间一长,就没人喊李培根的名字了,有人喊他大个子,有人喊他李大个,朝鲜族社员就喊他“大个李”,“大个李”渐渐就代替了李培根的名字。
一年后,孙海兰也开始参加生产劳动了,考虑到孙海兰的年龄最小,社员们就给孙海兰评定了最低工分标准,女社员干一天农活队里给记七分工,孙海兰干一天农活,队里只给她记五分工。全生产队参加生产劳动的社员确实数孙海兰的年龄最小,可她干活不偷懒,并不比其他女社员少干活。
那天往地里挑粪时,孙海兰明显比其他女社员挑的粪还多。李培根看到了这种情况,就把这种情况反映给了张队长和年长的社员。张队长和那几名年长的社员都知道孙海兰确实能干不偷懒,也看到了那几名爱偷懒耍滑的女社员挑的粪确实比不上孙海兰挑的粪多。下午挑粪的时候,张队长第一个来到地里,把大家挑的粪筐都放在一起,让大家评估,看看谁挑的粪最少。
这一招真管用,自那以后,那几名爱偷懒耍滑的汉族女社员再也不好意思偷懒耍滑了,孙海兰的工分也跟女社员一样多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孙海兰挺感激李培根的,看到孙培根就笑着喊他大个子哥哥,还主动纠正他不规范的朝鲜语语言。李培根干脆让孙海兰教他说标准的朝鲜语,还称呼她孙浅线(老师)
之后的日子里,李培根觉察到了一个问题,他觉得孙海兰对他特别亲切,经常帮他干农活,有时还偷偷送给他煮鸡蛋。孙海兰家有两棵李子树,树上的李子还没熟透,孙海兰就给李培根摘李子吃。同学们也都看出了这个问题,一位男同学还当着其他同学面跟李培根开玩笑:“‘大个李’,看样子你要交桃花运了,我觉得孙海兰喜欢你。孙海兰虽然个子不算高,可长得蛮漂亮……”
记得是1973年冬季,上海知青准备结伴回上海探亲过春节,那几天李培根却满面愁容。孙海兰是个很精明的姑娘,她看出“大个李”有心事,就偷偷问他:“大个子哥哥,要回上海过年了,你咋不高兴呀?”“我不想回上海过年了,我手里就有二十几块钱,都不够买火车票的。”李培根沮丧地说出了实情。
第二天中午,孙海兰来到知青点,把李培根叫出来,把一卷钱塞给李培根说:“这是我攒下的二十二块钱,给你当回上海的盘缠吧,人家都回上海过年,你爸妈也得盼着你回去过年……”
那一刻,李培根心里说不出是温暖还是感动,他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那时的二十二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知青们辛苦劳作一年,全年的工分扣出分的口粮,一个人最多能分二三十块钱的红利,有的女知青年末只能分十几块钱的红利。孙海兰长到十九岁,这二十二块钱差不多是她的全部积蓄,应该是她私自攒下的嫁妆钱。
有了孙海兰送来的二十二块钱,还有孙海兰送来的一包干蘑菇和一包干黄花菜,集体户每人分了十斤大米和五斤黄豆,李培根又买了一点延边特产,就和同学们一起回上海过春节去了。
到了车站,他们几名男知青只买了站台票,混到沈阳,又换乘了三棵树发上海的列车,李培根和几名男同学竟然逃票回到了上海。从上海返回延边时,李培根的母亲担心他路上盘缠不够,给了他三十块钱,考虑到家里的条件也不好,李培根只拿了十块钱。一张站台票混到了长春,在长春花几块钱买了到延吉的火车票,顺顺利利回到了延边。
回到屯子后,李培根带着一些上海糕点和糖果去了孙海兰家,他那是第一次去孙海兰家。孙海兰的父母受宠若惊,热情招待李培根,还要留他吃晚饭。李培根说是海兰妹妹教会了他说朝鲜语,他是来表示感谢的。那二十二块钱,等孙海兰送他出了家门,他才强行塞给了孙海兰。
网络配图
就是从那以后,李培根发自内心喜欢上了淳朴善良漂亮又大方的孙海兰。那时他们知青到生产队借钱,超过十块钱根本就借不出来。孙海兰竟然把自己积攒下的二十二块钱都拿出来给李培根,让他买火车票回家过年,这得是多大的信任和情谊呀!
1975年秋天,李培根被招工到县林业局下属的林场工作。李培根离开屯子的前一天,他把孙海兰约出来,两个人来到知青集体户南边的小河边,李培根紧紧拉着孙海兰的手说:“海兰,等着我,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等我回来娶你……”“大个子哥哥,你拉了俺的手,你就得娶俺,俺这辈子谁都不嫁,就嫁给你……”孙海兰哽咽了,泪水打湿了她的双眼。
到了林场,安顿好以后,李培根给他父母写信,说了他和孙海兰相爱的事情。他父母坚决反对他和一个农村姑娘恋爱结婚,回信说要想在延边结婚,就找一个上海姑娘,就算不找上海姑娘,最次也要找一个非农户口有工作的姑娘结婚。
父母反对,李培根并没退缩,那年春节,他回到了屯子,给孙海兰家买了礼物,在集体户住了三天,过完年才回林场。离开前,他跟孙海兰约定好了,年底或来年春天,他俩就结婚。
1976年初冬,李培根顶着父母和同学们反对的压力,毅然决然和孙海兰领取了结婚证,举办了很简单的婚礼,他们知青集体户靠东边的那间房子,就成了他俩的新房。
婚后第二年秋天,孙海兰生了一个男孩,李培根给儿子起名叫李吉林,寓意儿子在吉林出生,还有希望林木葱郁茂密的含义。1986年春天,李培根调到林业局宣传科工作,从林场回到了市内,成了林业局的科员。也是那年秋天,孙海兰享受知青家属待遇,被招工到粮食局下属的粮店工作,当了一名粮店售货员,她母子俩都转成了非农户口,离开了农村。
第一时间,李培根把他妻子招工和她娘俩都转成非农户口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他父母。自那以后,他父母才和他缓和了关系,还说让他带着妻儿回上海过年。
李吉林十六周岁那年,按照上海出台的政策,户口迁回了上海,他也回到上海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后来到宝钢做了工程师,也有了一个可心的家庭。
孙海兰退休那年(她在1993年调到粮油加工厂工作),她公公得了一种怪病,生活不能自理,李培根就让妻子回到上海,和他母亲一起照顾老父亲的生活起居,他也积极想办法往上海调工作,想早一点回到父母身边尽孝。可那时的工作调动很难,特别是小城市往大城市调动,更是难上加难。费了很多周折,李培根的户口也没调回上海。
李培根退休前,他的父母就相继去世了,没能守在父母身边尽孝,成了李培根心中最大的痛苦和遗憾。料理完他父母的后事,孙海兰又随同她丈夫回到了延边,大半辈子夫妻俩都没分开过,她不放心丈夫一个人生活,她怕他不按时吃饭,怕他总和朋友一起喝酒。
直到2016年初夏,李培根才把他和妻子的户口迁回上海,总算享受到了上海方面的优厚待遇。当时他父母老弄堂里的房子已拆迁,李培根和他妻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所,房子虽然不大,可在寸土寸金的大上海能有一所四十几平方的住所,已经很不错了。延边的住房李培根也没处理,他说在延边生活了四五十年,延边也成了他难以割舍的留恋。
今年夏末,李培根师傅和他老伴回延边避暑,我在早市上和他夫妻俩偶遇,我们一起吃的早餐。说起回上海后的生活,李师傅很感慨,他说上海的生活虽然很便利,可他在上海就像走亲戚似的,总觉得那里不是家。特别是他老伴,不习惯上海夏日的闷热和潮湿,每到夏天,她就得病一场。所以,每年夏天,他都和老伴一起回延边避暑,回到延边,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李师傅还说,到了这个岁数,他突然有了一种找不到家的感觉,到底家在上海还是在延边,他也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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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才是家,成了李师傅心中的疑惑。有句话说得特别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人间最大的爱,莫过于父母之爱。有父母的地方,才有家。有家的地方,才有温暖。父母没了,哪里才是家呀?特别是像李师傅这种情况,在上海出生长大,在延边度过了大半生,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家呀?
作者:草根作家(感谢李师傅真情讲述)
来源:草根茶社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