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宴:李氏朝鲜的官员跟利玛窦一样,为何不惜撒谎也要吹捧明朝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8-12 01:12 2

摘要:《锦溪日记》记录了鲁认从被俘日本到被救渡海、再到游历福建的全过程,共一百二十八天天。或许因为其以一介俘虏有幸得渡中华,文中在福建的两个多月内容巨细无遗,收录了不少宏大历史叙事中所不曾见的珍贵历史细节。

《锦溪日记》记录了鲁认从被俘日本到被救渡海、再到游历福建的全过程,共一百二十八天天。或许因为其以一介俘虏有幸得渡中华,文中在福建的两个多月内容巨细无遗,收录了不少宏大历史叙事中所不曾见的珍贵历史细节。

朝鲜人也给明朝暴政洗地

先说一说鲁认日记中对晚明福建省各府州县的印象。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三月二十六日,经过十余日航海,鲁认搭乘的商船驶入华南沿海。清晨,舟人们无不欢欣雀跃。极目远眺之下,他发现远方出现了绵延上百里的大山奇峰,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著名的天台山诸峰,说明船只已到浙南海域。

傍晚,鲁认观察到远方崖岸之上火光连成长龙,沿海一带亮如白昼。询问舟人得知,这是明朝水师夜营法度,沿海紧要之处设下连绵火炬,形成处处连照之势,以防倭贼乘夜潜入偷袭。此乃戚继光将军当年镇守海疆时所制定的军法。

三月二十七日,商船抵达福建北部海域,只见“渔舟商舶,去来无数,而彩鹢锦帆,间间相杂。箫笙鼓角,往往相和”,呈现出一片太平繁华的海上景象。

四月初三日,鲁认一行离开浯㵰水寨,登岸后雇得骡子,抵达漳州东门外五里许,看到了壮丽无比的跨湖虹桥景观(今漳州九十九湾的虹桥与永兴桥)。

到于漳州东门外五里许,则大湖横流,海潮出入。潮进则其广十里,潮退则其广数里余,皆以熟石,横作虹桥四百余间。而桥上又作瓦家四百余间,而以五彩丹雘于内外。殿间各坐观音菩萨,而守护道士十余人,恒居朝夕,焚香扫洒。往来行客。或许银子钱介类,以资生焉。

进入漳州后,鲁认被城中的繁华风貌深深吸引,所谓“入城中花锦遍市,百物繁华。灿烂辉耀,夺人眼彩。馆于市店,厚待殷勤,洽如亲旧,店家风俗已例也。”有感于此,他挥笔留下了“繁华文物供升平,风俗雍熙政自清”的诗句。

在漳州换乘驿马后,一行人驰过泉州,抵达泉州留宿,鲁认在日记中留下“满城花锦,倍于漳州”的评价。翌日,一行人抵达兴化府(今莆田市境内)北门,路过朱文公生祠时,鲁认特地整衣冠下马参拜。

离开兴化府,鲁认询问林差官(林震虩)还有多远抵达福州,林震虩表示从浯㵰水寨到福州府有一千四百余里,他们已经经过了八百余里,明日即将抵达。这八百里的旅程再次让鲁认大开眼界,他在日记中近乎崇拜地写道:

一路奇观,则非徒城市繁华。自漳州至此千余里,皆以熟石铺于大路,盖中华物力,举此可见矣!且道傍左右,长廊客店楼观栉比。水野之外,长廊少无断绝。而行人则磨肩击毂,稠密如云。急走差官及凡骑驴驮马者,不可以口尽辞,人必佩鸣铃辟之。

从漳州到福州的一千余里路竟然全用熟石铺成驿道,需知就连朝鲜的王京周边都遍布土路,能以熟石铺设的路段少之又少。福建的驿道两侧还修建起连绵不断的长廊,规定行人只能沿着长廊通行,骑驴乘马者则能上驿道驰骋,而那些有急递任务的铺兵不但特许上道疾驰,而且还必须随身佩戴铃铛来提醒前方避让。

对于十六世纪末的朝鲜人而言,这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就连偏僻的八闽之地基建都如此夸张,整个中华的物力之强大简直无法想象。

除了驿道以外,鲁认还记录下了他所观察到的驿站情况。从漳州府出发时,一行人就骑上了知府提供的驿马五匹,挥鞭驰向三百里外的泉州。凡所经过的驿站都会提供丰盛的食物,并由有驿卒火速替换所乘驿马。而这一切全靠衙门颁发的火牌作凭证,持火牌者就有资格受用朝廷提供的驿站服务,而产生的所有开销都要从该省的公费开支里扣除。

四月初九午前,鲁认一行五人抵达福州府的军门街前。因为急于拜见军门金学曾,此时他对福州只形成了初步印象,“满城繁华衣冠文物之盛,口不能形容矣!”

到了二十二日,鲁认屡屡求归未果,郁闷之下外出闲游散心。在坐营司衙客的陪同下,他带着奇孝淳等三人登临城外平远台。当日的日记记录下了这趟出游的所见所闻。

城东南两门外,有一高峰,名曰平远台。游冶公子骚人墨客。皆会此台云。……登临台上,则三层兰若,道僧数三,坐于榻上,见我等,下榻相揖。寺边又有城隍堂,峥嵘翼翼,有同关王庙,而道士称号者五六,戴华文冠,穿锦绣衣者,居其中。

笔者按,鲁认登上的平远台位于福州市于山之巅,至今犹存。日记中提到的三层兰若疑似于山西麓的定光寺白塔,而“峥嵘翼翼”的城隍堂已然湮灭不存。在城隍堂附近,鲁认发现了一座高大的殿宇,乃是一代名将戚继光的生祠堂,只见:

庙边戚继光生祀堂,阴阴高峙,而玉碑数丈,又立堂前。而碑额特书八字曰:戚将军平倭大捷碑。碑阴诵功总武烈文五十馀行。如昨分明矣。

鲁认刚刚经历多年卫国战争,对戚继光的抗倭功业自然推崇备至。读完平倭大捷碑后,他登上了九日台,福州城全貌首次展现在鲁认眼前:

俯视城池,周回倍于我国汉阳。而濠池则凿注湖水,因成湖水。而城中凿引湖水。贾舶出入络绎,市上繁华,处处花锦。

南门外别开关王庙,庙前又开大将台,台下广开教场,周回四方,各五百余步。列置八大营部至勾连,正正堂堂。战马数百馀匹。嘶云啸风。

鲁认俯瞰巨大的福州城,被其雄浑开阔的气势深深震撼。经过目测,他发现福州城墙的周回长度几乎是朝鲜王京汉阳的一倍。护城河则由城中凿引的湖水形成,商船能够通过水门络绎出入。城内商业发达,繁花似锦,一派笙歌太平气象。南门外又以关王庙为中心铺陈铺开一片大教场,八座大营勾连四方,数百战马散布其间,可谓堂堂正正,武备森严。

面对如许风物,鲁认只恨自己才尽词穷,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眼前的壮丽雄奇。他在日记中无比激动地描绘着福州的山川形胜。

盖此省南邻交趾安南,北连江西吴越,西通广东湖广,东际沧溟漳海。山有武夷山、卧虎山、青嶂山,锦石山、天汉山、乌石山。江有黄龙江、白沙石湖。龙虎对案,形胜廓落。千街百市,景物殊别。

接着又用沉醉的语气描绘起了城中丰饶的物产以及与四海通商贸易而换来的宝货。

碧桃、红杏、梅、李、荔枝、莲藕、葵、榴、黄柑、金橘百果真品,西域佛狼机、暹罗、安南、琉球、日本、女真、蒙古等国,通商交易。五色羽段、奇货异宝、琉璃珊瑚奇怪百种,堆积左右,骇目迷神。

日记最后,他对福州城作出了王道乐土一般的顶级评价:

家家快乐,处处笙歌,浩荡风景,繁华物色,口不可形容。笔不能尽记。

以上就是鲁认在《锦溪日记》中对十六世纪末的福建省诸城做出的评价,可谓目眩神迷、推崇备至。这些记载从一名朝鲜人的视角入眼,为后世展现出一幅晚明八闽大地的瑰丽风景画卷,从侧面补充了地方史料的记载缺失,具有相当高的文献价值。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鲁认其人原本就具有强烈的华夷秩序观念,又是屡受明朝人士的恩德和厚待,其在日记中对福建的描写自然不免带有一层崇拜者滤镜。比如所谓“家家快乐、处处笙歌”的赞语就很值得商榷。

稍微翻阅晚明福建的史料会发现,就在鲁认抵达福州的当月,万历皇帝特派的矿税太监高寀入驻了福建市舶司。此人在各种史料中可谓恶名昭彰,种种变态虐行罄竹难书。

史料记载,高寀一到福建就四处设立税卡,疯狂掠收额外榷税,无论行商还是海贾都难逃其盘剥,形同涸泽而渔。又托开矿之名在各地强占缙绅土地,肆无忌惮地勒索巨额钱财,史称“闽之缙绅几无一人能逃寀之毒手”。

至于升斗小民,更是被其党羽恣意凌虐、敲骨吸髓,史载“纵爪牙夺民产”。民间甚至传闻高寀为使阳道复生,令人暗中盗买儿童碎颅刳脑供其食用,以至于“税署池中,白骨齿齿”。

上任方才短短数月,高寀就将福建一省之地搞得百业凋敝,民怨沸腾,近乎爆发民变。而他却能凭借不断为万历的内库捞钱,在言官一次又一次的弹劾下毫发无伤。

有这样一个字面意义上的吃人魔王兴风作浪,所谓“市上繁华,处处花锦”很快就将沦为皇权任意宰割的肥肉,而“家家快乐、处处笙歌”的盛景也必定会成为昨日风华。

晚明繁荣是民间而非朝廷的功劳

《锦溪日记》中有近一半的篇幅在讲述鲁认参讲两贤祠书院期间的所见所闻。身为朱子学的忠实信徒,他对书院的规模、学规、讲学和科业都作了巨细无遗的记录。

五月十二日,鲁认受到理学宗师徐即登的赏识,当天被推荐进入两贤祠书院参讲修学。在他的眼中,两贤祠门墙巍然,诵声洋洋,陈列钟磬,古意盎然,浑然一派高等学府的堂堂气象。

有祠巍然,门墙严邃,而大门之顶题额三字曰:两贤祠。入门则诵声洋洋。

……则中有讲堂大开,而题其额曰:明道堂,乃李先生见罗之手笔也。

堂之轩东,挂钟而刻其背曰:杏坛遗钟。轩西挂磬,而磬状广如片碣,而以铜铁铸成,刻其面曰:泗滨浮罄。皆以朱红,润色字画。

盖堂之前后左右各有文房,而穿青衿戴生巾秀才,各自房中而出。

在五月十三日的日记中,鲁认记下了书院的日常学规:“每朝诸会,参谒徐宗师影像,而分东西壁参谒,然后各退房中,以做课业。”从他的记载看,这所书院并非像乡校那般以传授授业为主的教育机构,更像是闽学门徒聚会讲学的学术俱乐部。

有资格参讲的二十九人都是徐即登亲自挑选的闽学精英,其中以倪士和、谢兆申和陈仪三位为首。众秀才各自住在后院厢房之中,每天早晨按时齐聚明道堂,参谒恩师徐即登的画像后,再按座次坐定召开朝会,或讲论学问心得,或讥议要闻时政。散会后各人退出房中,为未来的科举考试进行课业准备。

万一白天有事外出无法进行朝会,等到众人归来之后仍需齐会明道堂,“吟咏歌词,节奏钟磬,愿习讲学节次,而又开《大学》及《心经》上下卷,论确良久而罢。”其学规法度谨严如此。

让我们以六月十五日的日记中的记载为例:

诸秀才早起整衣冠,皆会明道堂。高挂徐宗师影像于北壁之下。各以年齿,北向列立,参揖宗师影像。而又左右相揖然后,各坐于长板椅。而年少秀才二人,出立中堂,唱歌词三次。又通读《心经》第二卷:牛山之木常美。而欲罢,吃沙糖饼三介,啜茗三盏而后罢。

盖此讲,每月朔望,恒留秀才外,虽出入之士从事于宗师门下者,亦皆会。而且以井间书册别书参讲人姓名。又各着署,以考参讲勤慢也。

这段日记详细了描写了书院中一次日常参讲的全过程。我们看到除了参揖、叙礼、唱歌、讲书这些常规流程外,居然还有现代打工人再熟悉不过的考勤环节。考勤簿子上甚至还用上了“井间书册”(一种古代的表格)。通过表格签名来查看参讲人员的出席次数多少,实在与今日大学生上课签到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日常参讲之外,秀才们也要忙于自己最重要的事业:科举考试。每天朝会散场后,各人都会回到房中“做工夫”,即练习科业文章七篇(八股文)的写作,日日如此,习以为常。务必要达到笔翰如流的程度,才能在科举考试时不至于临场犯难。

鲁认曾在六月十七日的日记中记载了秀才们“做工夫”的情景:

雨。诸秀才各在房中,日日做文。我问之,则答曰:皆是做科文。我详视之,一日之内,以四书三经,各出一题。盖所谓文章七篇,皆做于白日。以为常习。其为怱急神速,笔翰如流矣。我曰:论策赋表颂辨则何不做习?答曰:乡试惟所重者,文章七篇。而其余不暇顾也。

鲁认对秀才们这种但求功利的学风很不以为然,询问何以只顾拼命练习八股文,论策赋表颂等科目为什么不一并练习?秀才们的回答很无奈:“乡试只重视八股文的写作,其余科目对最终考评影响不大,所以学子们都只能下工夫在前者了。”

最后笔者认为有必要谈谈晚明福建诸家书院的情况。六月初九日,鲁认向倪士和询问明朝书院的经营情况,是否沿袭了宋元两朝学田养士的规制?倪士和作答如下:

乡校则自有学田规例,而祠宇则……吾宗师一自入闽,三转而至布政参政。积八年间,芝峰、濂江、三山、武夷、清源等处处书院祠宇之兴废复设者。入处而巡轩,到处随讲。志学而聚者云集,依止馨芳。

上文大意:所谓学田乃是官方乡校供养学子的旧例,而书院这种私人机构不在此例。福建近年兴起的大大小小的书院,皆是由布政使徐宗师(徐即登)一力复兴。至于书院的费用开支,则由徐宗师下令收买荒废田地供给,再加上各衙署官员捐俸相助,这才得以维持经营。

书院诸生供银,日费百金。或开古田之荒,亦因各衙捐捧之余,存本取利而供之,皆仰愿宗师措备之力矣。济济洋洋之盛。不让于邹鲁矣。

倪士和将福建诸家书院的复兴归功于徐即登的筹措,这是符合历史事实的。根据相关史料记载,徐即登在担任布政司左参政期间,又兼任福建提学副使,利用职务之便,曾一力主张复兴书院。

在他的积极倡议下,武夷、明宗、清源、濂江、共学等多座书院在八闽大地先后修复或改建完成。鲁认参讲的两贤祠书院,正是在此期间由提督市舶衙门改建而来。

据倪士和所言,两贤祠的诸生每日开销甚巨,却无法享受官方学田的补助,亟需自行设法解决。为此,徐即登捐出俸银一百六十两,又倡议贤明乡绅资助数百两,除此之外,他又额外出资六十五两购置了一批田地,以租银抵充书院的日常费用,称之为会田,取“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之意。

经过徐即登等人的不懈努力,八闽大地上再现了宋代书院广布、弦歌不辍的景象,此后更是文风大炽、学人辈出,被世人称为“海滨邹鲁”、“文献名邦”。

综上种种,通过《锦溪日记》的相关记载,我们得以一窥十六世纪末福建省书院盛行的盛况,为后世对晚明的相关研究提供了弥足珍贵的素材,其地方史料价值和文化交流意义值得学界深度挖掘。

来源:古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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