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李大柱,清水村的会计。说来也巧,我爷爷当年也是村会计,我爹也是。村里人说我们李家,是会计的”老字号”。这不稀奇,我们农村就这样,手艺活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有时候比石头还硬。这是我们村里老支书常说的一句话。在农村,寡妇的日子向来不好过,特别是有个上学的孩子要养。
我是李大柱,清水村的会计。说来也巧,我爷爷当年也是村会计,我爹也是。村里人说我们李家,是会计的”老字号”。这不稀奇,我们农村就这样,手艺活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1998年的那场洪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年雨水格外的大,从立秋下到白露,天天下个不停。雨点子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噼里啪啦地响,像是倒豆子一样。我和村支书坐在祠堂里算账,就听见外面一阵慌乱的喊叫声。
“不好啦!堤坝要垮了!”
那声音是王根生的,他是我们村的治保主任。这个汉子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这会儿喊得嗓子都劈了。我和支书赶紧跑出去,就看见村口那条河水已经漫到了堤坝顶上。
王寡妇的男人当时在堤坝上帮着抢险。他叫王德龙,是村里有名的能人,会木工,还会盖房子。那天他穿着件蓝布衫,在堤坝上扛着沙袋。突然,堤坝轰的一声就垮了。洪水像是发了疯的野兽,裹挟着沙石和泥土冲了下来。
王德龙被洪水冲走的时候,才30多岁。他家的儿子才8岁,叫王小虎。那孩子长得很像他爹,眉清目秀的。后来我们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找到王德龙的身子。
从那以后,王德龙的媳妇就成了寡妇。她叫李秀兰,是隔壁青山村的姑娘。长得白净,说话轻声细语的。村里人都喊她王寡妇,连带着她八岁的儿子,也背上了”寡妇的儿子”这个称呼。
那几年,王寡妇过得很辛苦。她家有六分地,全靠她一个人种。春天种棉花,夏天种水稻,冬天种麦子。地里的活儿不轻,她硬是一点一点地学会了。我常看见她天不亮就下地干活,晚上打着手电筒才回家。
村里人背地里都说她命苦。年纪轻轻守了寡,还要拉扯个儿子。不过她倒是个要强的,从来不和人诉苦,也不跟人家要东西。她在村里厂里做临工,一天挣十来块钱。虽然钱不多,但是日子也算能过得下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到了2003年,她儿子王小虎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那天,我在村委会看见她,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她说:“大柱叔,我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成绩在全县排第三名呢。”
我心里替她高兴,可又有点担心。上高中要很多钱,光学费就要一万多。她一个寡妇,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果然,没过几天,我就看见她挨家挨户地去借钱。可是村里人都不敢借给她。倒不是嫌她还不起,主要是怕她真还不起,到时候催债也不是,不催也不是。
她先是去了村里的几个大户人家。可人家要么说手头紧,要么说最近刚借出去。后来她去找亲戚,可亲戚也都推三阻四的。她最后只好去找放高利贷的,可人家要她拿地契做抵押,她又不敢。
就在这时候,村里开始传出一些闲话。说是有人看见她晚上常去县城,还化妆打扮。这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有人说她是去陪有钱人吃饭,有人说她是去做那种不干不净的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在村委会整理账本,就听见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抬头一看,是王小虎,穿着校服,书包都扔在地上,蹲在村委会门口抹眼泪。
上前一问才知道,学校里有人说他妈妈不检点,他和同学打了一架。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妈妈不是那种人,她天天干活到手都裂了,怎么会做那种事?”
这话传到王寡妇耳朵里,她二话不说,穿着干活的衣服就往祠堂去了。那天正好是老年人发补助的日子,祠堂里坐满了人。她也不管那么多,噗通一声就跪在祠堂中间。
“我李秀兰对天发誓,我要是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情,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就是死,也要让我儿子上学!”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可那些说闲话的人,反倒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老支书看不过去了,拍着桌子说了一句:“都是一个村的,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
没过几天,王寡妇就病倒了。发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我去医院看她,才知道她早就有胃病,一直硬撑着。她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手上全是茧子。
医生告诉我,她这是累出来的病。原来她每天晚上去县城扫大街、洗碗,白天还要在地里种菜。她怕别人说闲话,都是等天黑了才去县城,天亮前就回来。
正发愁住院的钱从哪里来,没想到她突然从县城借到了两万块。这下子,村里的闲话更多了。有人说她肯定是被有钱人包养了,还有人说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最难堪的是有天半夜,有人往她家泼粪。第二天一早,她家的墙上写满了难看的话。王小虎受不了了,说要辍学。王寡妇硬是把他送回了学校,自己在家门口跪了一宿,说是要讨个说法。
可谁敢给她说法?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看见她就绕道走。倒是我去查了查账,才知道她借钱是找了当年她丈夫王德龙的一个工友。那工友在县城开了个小厂,念在王德龙的情分上,借给她的。
2005年的冬天特别冷。她家地里的白菜总有人偷,气得她在地头蹲着哭。我去给她送饭,听见她自言自语:“我不怕人骂,就怕儿子没出息。”
那天我问她:“你就不怕人说闲话?”
她抹了把眼泪说:“大柱叔,我就是块石头,任他们说去。只要我儿子能上学,能有出息,我就是死也值了。”
到了2006年春天,她开始在自家地里挖地窖。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要储存白菜萝卜,可她挖得特别深。每天天不亮就去挖,挖出来的土都堆成了小山。
村里人都说她是不是疯了,大热天的,整天挖土、运土,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我去劝她,她就笑着说:“大柱叔,你放心,我有数的。” 2008年,王小虎考上了省重点大学。这消息在村里传开了,大家都说这孩子有出息。可更让人好奇的是,王寡妇晚上总是提着矿灯下地窖,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有人偷偷去看过,说她在地窖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像是在刨土。村里人都觉得她是干活干魔怔了,得了失心疯。她白天在地里种菜,晚上就钻到地窖里,神神秘秘的。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2013年,县里要搞开发区,我们村要拆迁。测量队来丈量土地的时候,在王寡妇家地里发现了异常。他们带着仪器反复测量,最后惊讶地说这地下可能有金矿。
起初没人相信,直到专家来勘测,才发现王寡妇家的地下真的有一条小型金矿脉!而且已经被人挖出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道,看样子是经过了专业的设计。
原来,她在县城给一个地质工程师做保洁的时候,偷听到他们说这片地下可能有金矿。她把这事记在心里,自学了地质知识,一个人默默挖了整整七年。
那个地质工程师后来说,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农村妇女,硬是靠一把铁锹和一腔热血,找到了金矿。要知道,就算是专业的地质队,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耐心和毅力。
当年那些说她闲话的人,现在都低着头走路。她不是去陪有钱人吃饭,而是去县图书馆自学地质知识。她不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去打工挣钱养儿子。
后来有记者来采访她,问她是怎么想到要挖地窖找金矿的。她说:“我就是想给儿子挣学费。我家地里的土我最熟悉,我不信这地里就找不出一条活路来。”
记者又问她怕不怕危险,毕竟地下挖坑是很危险的事。她笑着说:“我男人是让洪水冲走的,我连那都不怕,还怕这个?再说了,我儿子要上学,我就是把这地刨个底朝天,也要给他挣学费。”
现在,王小虎已经是省城一家大公司的工程师了。他常说,这世上最疼他的不是天上的仙女,而是地下挖矿的母亲。
那个地窖后来成了我们村的旅游景点,很多人专门来参观。游客们看着那些曲折的地道,都说这哪是金矿,分明是一位母亲用生命挖出来的爱的矿脉。
来源:缤纷青山EfQy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