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海遇难,漂到一座荒岛,被一个女野人所救,三年后救援队来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7 09:15 1

摘要:咸味来自倒灌进鼻腔和喉咙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了一把粗盐。

我操。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第二个词是,咸。

第三个词是,疼。

咸味来自倒灌进鼻腔和喉咙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了一把粗盐。

疼,是全身性的,骨头缝里都在喊救命,像是被十几辆卡车轮流碾过。

我试着睁开眼,阳光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扎了进来。

我闭上,再睁开,反复几次,终于看清了。

蓝天,白云,金色的沙滩。

还有一艘豪华游轮的残骸,半截插在远处的礁石上,像个被玩坏的廉价玩具。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我就像一滩烂泥,被海浪冲刷到这片沙滩上,等待着阳光把我晒成一张人皮。

记忆像是破碎的玻璃渣,一点点往回拼。

公司团建,马尔代夫七日游,我,项目经理陈旭,三十岁,单身,刚跟谈了三年的女友分手,正处在人生的贤者时间。

然后是那场该死的风暴。

毫无征预,像上帝突然打了个喷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我记得自己被巨浪从甲板上掀飞,脑袋磕在栏杆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我没死。

也可能,这里就是天堂?

天堂里有这么硌人的沙子吗?

我苦笑一下,又呛了一口咸水。

活着,但好像跟死了也没太大区别。

我躺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喉咙里的干渴像一团火,要把我整个人点燃。

水。

我需要水。

我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条濒死的蠕虫,一寸一寸地朝着沙滩内侧的椰子树挪动。

那几棵树,是我视线里唯一的绿色,是唯一的希望。

爬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我终于摸到了一棵树的树干。

我靠着树,大口喘着气,感觉肺都快从嘴里喷出来了。

然后我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静静地看着我。

像是在看一只……闯入她领地的,奇怪的,快要死的动物。

她浑身赤裸,只有腰间围着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被海风吹得狂舞,遮住了大半张脸。

女野人?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词。

这是什么B级恐怖片的开场?

她盯着我,我也盯着她。

我们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空气里充满了紧张和……尴尬。

她好像在判断我有没有威胁。

我举起手,想表示友好,但这个动作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

我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无力地垂下。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到她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朝我走来。

她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猫。

也好。

死之前,好歹见到个人。

虽然是个女野人。

……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山洞里。

光线很暗,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躺在一堆柔软的干草上,身上盖着一张同样材质的兽皮。

喉咙不那么烧了,有人给我喂过水。

我转了转头,看到了她。

她坐的离我不远,背对着我,正在处理一条鱼。

她没有用刀,而是用一块锋利的石片,熟练地刮着鱼鳞,剖开鱼腹,取出内脏。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阳光从洞口斜着照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背上,勾勒出一条非常漂亮的脊柱曲线。

她似乎察觉到我醒了,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

她的脸。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算不上精致,但很耐看。

高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黑曜石。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好奇,也没有怜悯,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棵树。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蹲下。

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她的手很粗糙,掌心有厚厚的茧,但很温暖。

我没发烧。

她收回手,指了指我的嘴,又指了指洞里一个用石头凿出来的水坑。

我明白了。

我挣扎着想起来,但浑身酸痛。

她看我这副没用的样子,皱了皱眉。

那表情好像在说:真麻烦。

她走过去,用一个巨大的贝壳舀了水,端到我面前。

我贪婪地喝着,水很甘甜,带着一股清冽的味道。

喝完水,她又指了指那条处理好的鱼。

然后做了一个吃的动作。

我摇了摇头。

生鱼,我实在是……接受不了。

她似乎理解了,没再强迫我。

她走到山洞的另一边,从一堆木头里拿出两块,开始钻木取火。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这他妈是活的贝尔·格里尔斯啊!

很快,一小簇火苗升了起来。

她把鱼用一根木棍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鱼肉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没有盐,没有孜然,没有任何调味料,但那股原始的肉香,却勾起了我肚子里所有的馋虫。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我不太确定。

鱼烤好了,她把鱼递给我。

我接过来,烫得龇牙咧嘴。

我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好吃。

好吃到想哭。

鱼肉外焦里嫩,鲜美多汁。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鱼。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整条鱼,连鱼骨头都想嚼碎了咽下去。

她就那么看着我吃,像是在看一只饿了很久的小猫。

吃完鱼,我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我指了指自己,说:“陈旭。”

她歪着头,看着我,似乎在理解这两个字的发音。

“陈……旭……”

她学着我的样子,指了指她自己。

然后说了一个字。

“丫。”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丫?

是她的名字吗?

还是在骂我?

我姑且当做是她的名字吧。

“丫。”我学着她的发音,叫了她一声。

她点了点头。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交流。

一个快死的现代人,一个身手矫健的女野人。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漫长的恢复期。

丫每天都会出去打猎,或者去海边捕鱼。

她会带回来各种我见都没见过的水果和植物。

有的甜,有的酸,有的涩。

有一次我嘴馋,自己偷偷尝了一个长得像红色小灯笼的果子。

结果上吐下泻,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

是丫找来一种有着锯齿状叶子的植物,捣碎了逼我喝下去,才捡回一条命。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乱吃东西了。

我成了她的累赘。

一个彻头彻尾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在城市里,我年薪三十万,管理着十几人的团队,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在这里,我连一根能点燃的木头都搓不出来。

这种落差感,让我感到羞耻。

有一天,丫又出去打猎了。

我躺在山洞里,看着洞口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阵绝望。

我会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月?

一年?

一辈子?

会有人来救我吗?

公司会发现我失踪了吗?

我的父母……

我不敢想下去。

我猛地坐起来,决定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

我得做点什么。

我走出山洞,学着丫的样子,想找点能吃的东西。

我在林子里转了半天,除了被蚊子咬了一身包,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我在海边的礁石缝里,发现了一些海螺和螃蟹。

我欣喜若狂,把它们全都捡了回来。

我想给丫一个惊喜。

我想证明,我不是一个只会吃饭的废物。

我学着她的样子,生火。

我搓了半天,手都快搓秃噜皮了,连个火星子都没冒出来。

我气得把木棍一扔,破口大骂。

“操!”

就在这时,丫回来了。

她肩上扛着一只我叫不出名字的,像山羊一样的动物。

她看到我一脸狼狈的样子,和旁边那一堆海螺螃D蟹,愣了一下。

然后,她放下猎物,走到我身边,拿起我扔掉的木棍。

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火就生起来了。

我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她没嘲笑我。

她把海螺和螃蟹放到火上烤。

我们沉默地吃着晚餐。

我烤的海螺,肉质很老,还有沙子。

她猎的山羊,肉质鲜美,充满了力量。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开始观察她,学习她。

她怎么走路,怎么爬树,怎么用石片割断藤蔓。

她像一本活的百科全书,而我是一个笨拙的学生。

我开始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捡柴火,给水坑换水,在山洞口做一些简单的陷阱。

虽然我做的陷阱,十次有九次都只夹到自己的脚。

她会默默地帮我把脚从陷阱里解救出来,然后一声不吭地把陷阱重新设置好。

她从来不教我。

她只是做,让我看。

这比任何语言都有效。

时间就在这种沉默的学习和模仿中,一天天过去。

我不再去想什么时候能被救出去。

我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在这里活下去。

我学会了用藤蔓编绳子,用兽骨做鱼钩。

我学会了分辨哪些蘑菇有毒,哪些浆果可以吃。

我甚至能爬上高高的椰子树,摘下新鲜的椰子。

当我第一次成功地靠自己生起火时,我激动得像个孩子,围着火堆又蹦又跳。

丫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嘴角似乎又挂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原来那身属于城市白领的虚肉,都变成了结实的肌肉。

皮肤晒成了和丫一样的颜色。

手上和脚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

我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陈旭了。

有一天,我在海边发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大家伙。

一只海龟。

它好像是上岸来产卵的,动作迟缓。

我兴奋极了。

这可是海龟啊!大补!

我找来一根粗壮的木棍,想把它掀翻。

但我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海龟的重量。

我用尽全力,它却纹丝不动。

反而被它一甩头,撞倒在地。

我的小腿被锋利的礁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海龟慢悠悠地爬回了海里。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山洞,血流了一路。

丫看到我的伤口,脸色第一次变了。

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紧张?

她让我坐下,然后冲进了林子。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把草药回来,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小心翼翼地敷在我的伤口上。

清清凉凉的,疼痛感缓解了很多。

她又撕下自己腰上那块兽皮的一角,把我的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在心疼。

她指了指我的腿,又指了指海的方向,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她是在怪我鲁莽。

我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我说。

她当然听不懂。

但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歉意。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狗。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这种感觉,超越了语言,超越了物种。

我们是同类。

伤好了之后,我变得更加谨慎。

我不再盲目地挑战那些我无法战胜的生物。

我开始和丫一起去打猎。

她负责主要的攻击,我负责在一旁协助,或者设置陷阱。

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我们甚至一起猎杀了一头野猪。

当那头几百斤的野猪倒下时,我兴奋地抱住了丫。

她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阳光和泥土的味道。

我能感觉到她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她。

我们俩都有点尴尬,默默地拖着野猪回山洞。

那天晚上,我们吃了烤猪肉。

吃着吃着,丫突然开口了。

“陈……旭。”

她叫了我的名字。

发音依然很生硬,但很清晰。

我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我的名字。

“哎。”我应了一声。

她看着我,又说了两个字。

“好吃。”

我笑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教她说话。

我指着火,说:“火。”

她就跟着说:“火。”

我指着水,说:“水。”

她就跟着说:“水。”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对她来说全新的信息。

我们的交流,不再仅仅是靠手势和眼神。

我们有了语言。

虽然很蹩脚,很零碎。

但我们能“聊天”了。

我知道了,她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岛上。

她的父母……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我猜,是去世了。

她一个人,在这座岛上活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的出现。

有一天晚上,下起了暴雨。

闪电像利剑一样劈开夜空,雷声震得整个山洞都在发抖。

丫似乎很怕打雷。

她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学着她以前安慰我的样子,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别怕。”我说,“有我呢。”

她抬起头,看着我。

在跳动的火光中,我看到她眼里的恐惧,慢慢变成了依赖。

她朝我挪了挪,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很温暖。

我能听到她的心跳,和外面的雷声交织在一起。

那一晚,我们靠得很近。

我没有动。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像她这样强大的女人,向你展示她脆弱的一面时,你很难不心动。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喜欢上一个女野人?

陈旭,你疯了吧。

可感情这种事,从来就不讲道理。

我开始更加在意她。

她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她皱眉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我会偷偷地用贝壳给她做项链,用羽毛给她做头饰。

她收到这些“礼物”时,会露出小女孩一样开心的表情。

她会把它们戴起来,在我面前转一圈,问我:“好看?”

“好看。”我说,“你怎么样都好看。”

我们的生活,除了生存,多了一丝……浪漫?

我甚至用木头,在山洞的墙壁上,刻下了我们在一起的画面。

我教她写我们的名字。

她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画的画。

但她写得很认真。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

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上岛的第几个年头了。

第二年?还是第三年?

不重要了。

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我甚至觉得,这里比那个钢筋水泥的城市,要好得多。

这里没有KPI,没有PPT,没有没完没了的会议。

这里有蓝天,碧海,还有她。

有一天,我问丫:“你想离开这里吗?去我的世界看看?”

丫正在编一个新的渔网,她头也没抬,问:“你的世界?好吗?”

“好,也不好。”我想了想,说,“那里有很高很高的房子,有会跑的铁盒子,有吃不完的好东西。但是,那里也很吵,很挤,人心很复杂。”

“复杂?”她不理解这个词。

“就是……不像这里,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我解释道,“在那里,很多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丫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

“你,想回去吗?”她问。

我沉默了。

我想回去吗?

我想我的父母,想念火锅和可乐,想念网络和游戏。

但是,如果回去了,丫怎么办?

带她一起走?

她能适应那个复杂的世界吗?

还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做不到。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想。”我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

至少在那一刻,是真心话。

丫笑了。

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驱散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不回。这里,是家。”她说。

家。

她说,这里是家。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对,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们就这样生活着,像一对最原始的夫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们一起打猎,一起捕鱼,一起抵御台风,一起分享食物。

我们的山洞,被我们布置得越来越像一个“家”。

有我用木头做的桌子和椅子,有丫用兽皮做的“床垫”。

墙上刻着我们的“日记”。

我甚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给自己和她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没有戒指,我就用藤蔓编了两个。

没有誓言,我就对着大海和天空,说,我要和这个女人,一辈子在一起。

丫似懂非懂地看着我,但她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笑得很开心。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了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

没有欲望的驱使,只有感情的交融。

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是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不再仅仅是伙伴,更是亲人。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一年年地过下去。

直到我们都老了,死在这座岛上,化为泥土。

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然而,命运,总喜欢开玩笑。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我和丫在海边处理我们刚捕到的鱼。

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由远及近。

我抬起头,看到了。

一个黑点。

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是直升机!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救援队!

他们来救我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扔下手里的鱼,像疯了一样,冲着那个方向,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嘶吼着。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嘶哑。

直升机似乎发现了我。

它开始盘旋,降低高度。

巨大的气流,吹得沙滩上的沙子漫天飞舞。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

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可以再见到我的父母了!

我可以再吃到正宗的麻辣火锅了!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这巨大的狂喜中时,我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

我回过头。

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把锋利的石片。

鱼血顺着石片,滴落在沙滩上,像一朵朵绽开的,诡异的花。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不解,还有……恐惧。

我的狂喜,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走了,她怎么办?

直升机降落在了不远处的沙滩上。

从上面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他们朝我跑来。

“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们找了你好久!”

他们七嘴八舌地跟我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丫的身上移开。

一个救援队员注意到了丫。

他警惕地举起了手里的枪。

“那是什么人?”他问。

“别开枪!”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是我朋友!她救了我!”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衣不蔽体的丫,看着她手里带血的石片,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鄙夷。

“一个野人?”其中一个人小声嘀咕。

野人。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我。

是啊。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野人。

一个未开化的,危险的,需要被同情或者被驱逐的生物。

他们无法理解,这三年,我们是怎么一起活下来的。

他们无法理解,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陈先生,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安全。”为首的队长说。

他看了看天色,“风暴快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离开。

回家。

这两个词,曾经是思夜想的梦。

现在,却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他们,又回头看了看丫。

丫还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绝望。

她好像明白了。

这些人,是来带我走的。

带我离开这座岛,离开她。

我该怎么办?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一边是生我养我的父母,是我熟悉了三十年的文明世界。

一边是与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女人,是我用生命去适应的家。

怎么选?

这他妈是一道送命题啊!

“陈先生?”队长催促道。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丫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走到她面前。

我想跟她解释。

我想告诉她,我不是要抛弃她。

但是,我能说什么?

我说,丫,你等我,我回去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

接她去哪里?

去那个对她来说,比这座荒岛更危险的“文明世界”?

让她像个动物一样,被关在动物园里,供人参观吗?

我说不出口。

我只能看着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丫看着我。

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你……走。”她说。

这是她学会的,为数不多的,完整的句子。

你走。

她让我走。

她把选择权,又还给了我。

她总是这样。

从来不为难我。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决堤而出。

我这个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丫伸出手,用她那粗糙的手指,擦掉我脸上的眼泪。

“不哭。”她说。

然后,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养育了她,也庇护了我们的丛林。

她的背影,决绝,孤单。

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色里。

“陈先生!快走!”

救援队员在后面大喊。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被他们拉上了直升机。

舱门关闭。

直升机缓缓升起。

我透过舷窗,看着那座越来越小的岛屿。

那片金色的沙滩,那片蔚蓝的大海,那个我们住了三年的山洞。

那里,有我的家。

有我的女人。

我把一切,都留在了那里。

……

回到文明世界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顺利,也更荒诞。

我成了英雄。

一个挑战极限,荒野求生三年的传奇人物。

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我的故事,被写成了各种版本的鸡汤和传奇。

他们问我,这三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

他们问,那个朋友呢?

我说,她留在了岛上。

他们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着我。

在他们的版本里,我战胜了孤独,战胜了野兽,战胜了大自然。

而那个“朋友”,只是我为了对抗孤独,幻想出来的“星期五”。

没有人相信丫的存在。

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相信。

一个现代文明人,和一个“女野人”的爱情故事?

太离奇了。

太不“正确”了。

我的父母,见到我时,老泪纵横。

他们以为我早就死了。

他们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心里充满了愧疚。

我回来了。

为了他们,我也必须回来。

公司给我放了长假,还给了我一大笔奖金。

我成了公司的“精神图腾”。

我的前女友也来找我了。

她说,她一直没忘了我。

她说,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我拒绝了她。

我回到了我自己的生活。

或者说,是曾经属于我的生活。

我住在宽敞明亮的公寓里,有柔软的大床,有24小时的热水。

我想吃什么,只需要动动手指,外卖半小时内就能送到。

我想去哪里,可以开车,可以坐地铁。

一切都方便得不可思议。

但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

一个游荡在这个繁华都市里的,不合时宜的幽灵。

我睡不着觉。

在柔软的大床上,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怀念那个山洞里,用干草铺成的“床”。

我怀念枕着丫的胳膊,听着海浪声入睡的夜晚。

我吃不下东西。

山珍海味,在我嘴里,都味同嚼蜡。

我怀念那没有任何调料的烤鱼,和我们一起猎到的野猪肉。

我害怕声音。

汽车的鸣笛声,人群的嘈杂声,都让我感到烦躁和恐慌。

我怀念岛上只有风声,海浪声,和鸟叫声的宁静。

我跟这个世界,脱节了。

或者说,我的灵魂,还留在那座岛上。

我每天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里,丫站在那片沙滩上,看着我,问我:“你,想回去吗?”

每一次,我都在哭喊中惊醒。

我开始酗酒。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能短暂地忘记那份蚀骨的思念和痛苦。

我变得沉默寡言,喜怒无常。

朋友们都说,我变了。

他们说,荒岛生活,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他们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去了。

心理医生听完我的故事,很温和地告诉我,丫,可能只是我的一个“创伤应激投射”。

是我为了在极端环境下生存下去,臆想出的一个保护性角色。

我笑了。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全世界,都认为我疯了。

也许,我真的疯了。

从我离开那座岛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有一天,我在家里,看到了之前那个救援队的队长接受采访的电视节目。

主持人问他:“听说,你们在岛上,还发现了一个……当地土著?”

队长笑了笑,说:“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很怕生,看到我们就跑了。陈先生说,她帮过他。不过你也知道,那种环境下,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

精神不太正常。

怕生。

我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文明人!

你们懂什么!

你们凭什么,用你们那套可笑的标准,去定义她!

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都要勇敢,都要纯粹!

我冲出家门,开着车,在城市里疯狂地飙车。

我想逃离。

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世界。

最终,我把车停在了海边。

我看着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岛上的那片海,是同一片海。

海风吹在脸上,咸咸的,湿湿的。

和那天,我醒来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丫。

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是不是在山洞里,点着火,等着我回去?

你是不是还在用我们一起做的鱼钩,在海边钓鱼?

你……会想我吗?

我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那次海难的所有信息。

航线,失事地点,洋流方向……

我要找到那座岛。

我要回去。

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花光了公司给我的所有奖金,租了一艘船,雇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水手。

我告诉他们,我要去找一个地方。

一个只存在于我记忆里的地方。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也许吧。

我们出发了。

我们在茫茫大海上,漂了很久。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点点推算出来的坐标,指挥着航向。

我们遇到了好几次风暴,船差点都翻了。

水手们都劝我放弃。

我没有。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在那儿等我。

我必须回去。

终于,在一个清晨,我们看到了。

那座熟悉的岛屿。

那片金色的沙滩。

还有那几棵,我曾经赖以生存的椰子树。

我回来了!

我让水手把船停在近海,自己换上潜水服,跳进了海里。

我游向那片沙滩。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她还在吗?

她……还愿意见我吗?

我爬上沙滩,踉踉跄跄地朝着那个山洞跑去。

山洞还是老样子。

洞口的那些简单的陷阱,已经腐朽了。

我冲进山洞。

里面空空如也。

那张我们一起做的桌子,倒在地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墙上,我刻下的那些画,也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陈旭”和“丫”,还清晰可见。

她走了。

她不在了。

我的腿一软,跪倒在地。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悲伤,瞬间将我淹没。

我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在空无一人的山洞里,放声大哭。

我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面对这个空荡荡的结局吗?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很微弱的,像小猫一样的声音。

我愣住了。

我循着声音,走到山洞的最深处。

在那堆我们曾经睡过的干草里,我看到了。

一个婴儿。

一个用兽皮包裹着的,小小的婴儿。

他正在熟睡,小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轻微的鼾声。

而在婴儿的旁边,放着一个用贝壳串成的项链。

是我送给丫的那个。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这是……

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

我又怕惊醒他。

他长得很像我,眉眼之间,又有丫的影子。

丫去哪了?

她为什么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抱着孩子,冲出山洞。

我在岛上疯狂地寻找。

我喊着她的名字。

“丫!丫!你出来!”

“我回来了!我回来接你了!”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海风,在林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我找遍了整个岛。

我们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

都没有她的踪迹。

直到,我在我们举行“婚礼”的那片悬崖上,发现了一行字。

是用石块,在地上摆出来的。

歪歪扭扭的,是她的字迹。

“活。下去。”

活下去。

她把孩子留给了我,让我带着他,活下去。

我抱着孩子,跪在悬崖边,面朝大海。

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明白了。

她没有走。

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选择了一个结局。

她知道,她无法适应我的世界。

她也知道,我无法真正地抛弃我的世界。

所以,她把我们之间唯一的牵绊,这个孩子,给了我。

然后,她自己,回归了这片养育了她的大海。

她把选择的痛苦,留给了自己。

却把活下去的希望,给了我和孩子。

这个傻女人。

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女人。

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

他是我的儿子。

是丫用生命,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我给他取名叫“念”。

陈念。

思念的念。

我带着念,离开了那座岛。

水手们看到我抱着一个婴儿回来,都惊呆了。

我没有解释。

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回到城市后,我辞掉了工作。

我卖掉了公寓,车子。

我带着念,搬到了一个靠海的小镇。

我们住在一栋很小的房子里,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

我成了一个全职奶爸。

我学着冲奶粉,换尿布。

学着在他哭闹的时候,给他唱我唯一会唱的,那首跑调的摇篮曲。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忙碌。

再也没有时间去酗酒,去伤感。

因为,我有一个需要我照顾的生命。

我有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念一天天长大。

他很健康,很爱笑。

他有我一样的黑头发,和丫一样明亮的眼睛。

他喜欢大海。

我会经常带他去海边。

我会指着大海,告诉他:“看,那里,是你妈妈的家。”

他似懂非 • 懂地点点头。

他会捡起沙滩上的贝壳,放在耳边,说:“爸爸,我听到妈妈在唱歌。”

是啊。

我也听到了。

她一直在。

从未离开。

她化作了风,化作了海浪,化作了天边的云。

永远,守护着我们。

有时候,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海边。

我会想起那三年的时光。

想起那个叫丫的女人。

想起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

我会笑,也会哭。

有人问我,后悔吗?

为了一个“野人”,放弃了原本优越的生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后悔吗?

我怎么会后悔。

那是我这辈子,最富有的三年。

我拥有过一个女人最纯粹的爱情。

我拥有过一个最像家的家。

我还拥有了一个,她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只是,很想她。

非常,非常想。

如果,那天,那架直升机没有出现。

如果,我能再勇敢一点,选择留下。

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

人生,没有回头路。

我能做的,就是带着她的爱,和我们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活到,有一天,我们能在另一片海,再次相遇。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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