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钻进鼻子里,呛得人心里发慌。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钻进鼻子里,呛得人心里发慌。
我攥着手里的那张B超单,指尖冰凉。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若若,医生怎么说?宝宝健康吗?”孟思雨从检查室里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扶着腰。
她是我最好的闺蜜,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好到可以穿同一条裙子,吃同一碗
饭。
我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再看看手里的单子。
上面的黑白影像模糊一团,可右下角那几个打印出来的黑体字,却清晰得像刀子,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
父亲:裴川。
裴川,我的丈夫。
那个结婚三年来,每次看到别人家孩子都会露出落寞神色,然后抱着我说“若若,对不起,这辈子我们可能没有自己的孩子了”的男人。
那个拿着市中心医院最高权威的诊断书,告诉我他因为幼时的一场高烧,被判定为永久性不育的男人。
我当时抱着他哭了多久?
我说没关系,裴川,我爱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我只要你。
我们为此放弃了所有治疗,为此说服了双方父母,为此规划好了两个人的丁克生活。
可现在,这张B超单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若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孟思雨扶住我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宝宝有什么问题?你快告诉我啊!”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告诉她?
告诉她,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我那个不育不孕的老公?
还是该问她,孟思雨,你为什么会和我老公搞在一起?
我的沉默让她愈发不安,她伸手想来拿我手里的单子。
我猛地把手收回来,动作大到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看!”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孟思雨愣住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若若,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孩子保不住了?”
她哭了起来,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的心乱成一团麻,看着她哭泣的样子,一丝熟悉的怜悯涌上心头。
思雨从小就命苦,父母离异得早,跟着奶奶长大,吃了不少苦。
前阵子她哭着来找我,说被一个渣男骗了,搞大了肚子人就消失了。
我骂那个男人不是东西,把她接到我家来住,我说我养你,孩子生下来,我当干妈。
裴川也表现得格外体贴,他说思雨一个人不容易,让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现在想来,那些体贴,那些关怀,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我,是台下唯一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观众。
“孩子没事。”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很健康。”
“那你……”孟思雨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把那张B超单揉成一团,死死地攥在手心,纸张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
“没什么,医生说你有点贫血,让我多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吧,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日料。”
我不能在这里崩溃,不能在我的好闺蜜面前,为了一个男人,露出我最狼狈的样子。
孟思雨破涕为笑,挽住我的胳膊,“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若若。”
她亲昵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可这一次,我只觉得她的身体那么沉,压得我几乎要倒下去。
我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回家。
我要当面问问裴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02
我把孟思雨安顿在餐厅,借口说公司有急事,便打了车往家赶。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或许是搞错了,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可医院的系统是联网的,建档需要身份证。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让我浑身冰冷。
我推开家门的时候,裴川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这是我曾经最迷恋的画面,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个温暖的家。
“若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裴川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不是说要陪思雨逛街吗?”
他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抱抱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裴川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我曾以为盛满了星辰和爱意的眼睛,此刻却让我觉得陌生无比。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被我攥得不成样子的纸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展开,摊平,然后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裴川的目光落在B超单上,在那“父亲:裴川”两个字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没有震惊,没有错愕,只有被揭穿谎言后的慌乱和惨白。
那一刻,我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碎成了粉末。
“若若,你……你听我解释。”他嘴唇哆嗦着,伸手想来拉我。
“解释?”我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解释你不是不育吗?还是解释你和我最好的闺蜜搞在了一起,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裴川,你把我当傻子耍了整整三年!”
我的情绪终于失控,声音尖锐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慌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不是的,若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思雨……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我甩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吼道,“意外能让你们意外到床上去?意外能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我带她回家住的时候吗?就在这张沙发上?还是在我们每天睡觉的床上?”
我指着客厅,指着卧室,感觉整个房子都变得肮脏不堪。
“不是的!若若!”裴川也红了眼,他冲过来抱住我,任凭我怎么捶打挣扎都不松手。
“就一次,真的就那一次!那天我们公司聚会,我喝多了,回家的时候把你错认成了她……不,是把她错认成了你……”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你放屁!”我哭得喘不上气,“她住的是客房!你怎么会把客房当成我们的卧室?裴川,你到了现在还在骗我!”
他把我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哀求,“若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只有你!我跟思雨什么感情都没有!”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离开我。那个不育的诊断,也是……也是我骗你的。”
我身体一僵,停止了挣扎。
“你说什么?”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我其实没有不育。当初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嫌你家境普通,我爸妈逼我去跟一个富家千金相亲,我没办法,才……才找人做了个假的诊断书,告诉他们我不能生,断了他们的念想。”
“我只是太爱你了,若若,我怕失去你,我才撒了这个谎。”
我怔怔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一个谎言,套着另一个谎言。
为了和我在一起,他欺骗了他的父母。
为了掩盖他和闺蜜的丑事,他又用这个谎言来欺骗我。
多么可笑。
多么荒唐。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是爱你的!”他急切地辩解。
“爱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爱我,就是一边对我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吗?”
“爱我,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的‘不育’心疼内疚了三年,还傻乎乎地把你的情人接到家里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吗?”
“裴川,你的爱,真让人恶心。”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松开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如纸。
“若若……”
我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转身走进卧室,拖出我的行李箱。
“我们离婚吧。”
03
我提着行李箱走出那个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却没有一盏能照亮我前方的路。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裴川打来的。
我直接关了机。
无处可去。
我不能回我爸妈家,我怕他们担心。
我也不能去找其他朋友,我没办法向他们解释这件荒唐到极点的事情。
我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我手脚冰凉。
最终,我还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了进去。
洗了个热水澡,我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裴川的脸,孟思雨的脸,还有那张黑白的B超单。
三年的婚姻,十年的感情。
我和裴川从大学时就在一起,他是我的初恋。
我以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以为我们会相守到老。
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等我们老了,就找一个安静的小城,养一只猫,一只狗,两个人一起晒太阳,看日落。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
枕头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最后,眼睛又干又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孟思雨打来的。
我这才想起,我把她一个人扔在了餐厅。
我挂断了电话,把她拉黑。
紧接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还是她发的。
“若若,你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我好担心你。你是不是和裴川吵架了?昨天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语气很着急。”
我看着那条信息,冷笑了一声。
真是好一朵无辜的白莲花。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她也拉黑了。
我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婚是肯定的。
这样的婚姻,多维持一天,都让我觉得恶心。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他们带给我的痛苦和羞辱,我要他们加倍奉还。
我强迫自己吃了一点东西,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查阅有关离婚财产分割的法律条文。
裴川是一家公司的部门主管,年薪不菲,我们婚后买的房子,写的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这些,我都要争取过来。
我正看得入神,酒店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酒店服务员,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裴川。
他眼下乌青,胡子拉碴,一身的褶皱,看起来一夜没睡。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想挤进来。
我用力抵住房门,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若若,我们谈谈。”他声音沙哑,“你别这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全毁了。”
“一次错误?”我气得发笑,“裴川,你管这叫一次错误?”
“我承认我错了,我混蛋!但是我和思雨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喝多了,我……我根本不爱她!”他急得满头大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若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我相信你没有不育?还是相信你喝多了能精准地找到我闺蜜的房间?”
我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他颓然地靠在门框上,喃喃道:“若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裴川,我们完了。”
“不,我不同意离婚!”他突然激动起来,用力推开门闯了进来。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撞在了墙上。
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不会离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放开我!”我用力挣扎。
“若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他双眼通红,几乎是在哀求。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挣脱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女声。
“是杜若吗?我是裴川的妈妈,我想和你谈谈。”
04
我和裴川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约在了一家高档的咖啡厅。
她叫周雅芬,一个保养得宜,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越感的女人。
从我和裴川谈恋爱开始,她就一直看我不顺眼。
觉得我小门小户出身,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此刻,她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我。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她开门见山,语气里满是施舍的意味。
我气笑了。
“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是你儿子出轨,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你现在是来替他求我原谅的,还是来用钱打发我的?”
周雅芬放下咖啡勺,终于抬起眼皮看我。
那眼神,冰冷又轻蔑。
“杜若,做人不要太贪心。裴川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当初要不是他坚持,你以为你能进我们裴家的门?”
“我们裴家是三代单传,他不能生,我们认了。但现在,既然那个姓孟的女孩怀了我们裴家的骨肉,我们自然要让她进门。”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
他们不仅知道孟思雨怀孕了,还迫不及不及地想让她登堂入室。
而我,这个正牌妻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没有价值的生育工具。
哦不,我连生育工具都算不上,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嫁给了一个“不育”的男人。
“所以,裴川告诉你了?”我冷冷地问。
“他敢不告诉我们吗?”周雅芬冷哼一声,“我们已经找人去医院核实过了,孟思雨肚子里的,确实是裴川的孩子。”
“真是可笑。”我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你们当初不是嫌弃我,才逼着裴川假装不育的吗?现在怎么又急着要这个孩子了?”
这句话,是我诈她的。
裴川说,他假装不育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
但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
周雅芬的脸色果然变了。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镇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裴川不能生,是医院诊断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
这件事,绝不像裴川说的那么简单。
这个谎言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阿姨,你不用再演了。”我放下水杯,直视着她的眼睛,“裴川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他当初做那份假的诊断书,就是因为你们逼他去和林家的千金联姻。”
周雅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变得狠厉,“是他告诉你的?”
“不然呢?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查到你们裴家的陈年旧事。”
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没错,我们是希望裴川能娶林家的女儿,那对他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但他为了你,不惜用这种方式来对抗我们。”
“杜若,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几年,裴川对你怎么样?他为了你,顶撞父母,放弃大好前程,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犯点错误是在所难免的。你作为妻子,应该大度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现在思雨怀了孩子,对我们裴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你只要点头同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你还是裴家的儿媳妇。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我听着她这番颠倒黑白,荒谬至极的话,只觉得一阵反胃。
“让我同意?同意我老公和我最好的朋友生下孩子,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我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怪物,“周阿姨,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只要孩子能记在你的名下,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以后裴家的一切,不都是你们的吗?这有什么不好?”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嫌脏。”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回去告诉裴川,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让律师寄给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杜若!”周雅芬在我身后叫道,“你别不识好歹!离开了裴川,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终于明白,裴川的自私和虚伪,是刻在骨子里的。
有其母必有其子。
这一家子,都是一样的烂。
05
我找了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姓秦,是个干练利落的女人。
听完我的叙述,秦律师的表情很平静,显然是见多了这种狗血的案子。
“杜小姐,根据你提供的情况,裴先生属于婚内出轨,并且与他人生下非婚生子,这是婚姻中的重大过错方。”
“在财产分割上,法院会倾向于照顾无过错方,也就是你。你们婚后的共同财产,包括那套房子和裴先生名下的存款、股票,你至少可以分到百分之六十,甚至更多。”
听到这个结果,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争的不是钱,是这口气。
“另外,”秦律师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关于裴先生欺骗你,声称自己不育这件事,虽然在道德上应该受到谴责,但在法律上,很难作为要求精神损害赔偿的有力证据。”
“我明白。”我点点头。
我本来也没指望能从这个谎言上得到什么赔偿。
我只是想,让裴川为他的欺骗,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律师,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工作。”她递给我一份文件,“你先看一下这份委托协议,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我签完字,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接下来,就是等待开庭了。
这期间,裴川和他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再来找过我。
倒是孟思雨,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手机号,给我发了条长长的短信。
内容无非是哭诉和道歉。
说她对不起我,说她不是故意的,求我原谅她,还说她愿意把孩子打掉,只要我能和裴川和好如初。
字里行间,茶言茶语,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一个字都没回,直接把号码拉黑。
想打掉孩子?
我偏不让她如愿。
我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和裴川,和裴家那群人,锁死在一起,互相折磨,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找了一份新工作,租了一个小公寓,开始尝试着过新的生活。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在法庭的判决声中,画上一个句号。
可我没想到,就在开庭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说,他叫方正,是孟思雨的前男友。
也就是,孟思雨口中那个搞大她肚子就消失不见的“渣男”。
我的心,猛地一跳。
“杜小姐,我知道这个时候打扰你很冒昧。”方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诚恳,“我有些关于孟思雨和裴川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有权利知道。”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你说。”
“我和思雨在一起两年,感情一直很好,我们已经准备要结婚了。”
“但是半年前,她突然跟我提了分手,理由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我当时不明白,她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早就和你的丈夫裴川勾搭在了一起。”
这些,我都知道。
“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方正的语气沉了下来。
“那是什么?”
“是关于裴川的那份不育诊断书。”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份诊断书,是真的。”方正说。
“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川确实有不育症,这是他们家族的遗传病,传男不传女。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都有这个问题。所以他们裴家的香火,一直都是靠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延续下来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如果诊断书是真的,那思雨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不是裴川的。”
方正的声音,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孩子是我的。”
06
我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对面的男人。
方正,一个长相普通,但眉眼间透着一股正直之气的男人。
他把一沓照片和文件,推到了我面前。
“这些,是我和思雨在一起时的照片,还有……我们的聊天记录,以及她怀孕之后,我们之间的通话录音。”
我颤抖着手,拿起那些照片。
照片上,孟思雨笑得灿烂,依偎在方正怀里,一脸幸福。
我点开录音。
孟思雨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哭腔。
“阿正,我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裴川他……他根本就不能生,如果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会杀了我的!”
“思雨,你别傻了!你为什么要跟着那样一个男人?他能给你什么?你回来吧,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这是方正的声音。
“不……我回不去了……他答应我,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他就会跟杜若离婚,然后娶我,裴家的财产,以后都是我们孩子的……”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像是都凝固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裴川的不育是真的。
孟思雨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孟思雨利用了裴川想要一个孩子的渴望,利用了他对裴家香火的执念,给他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还妄想借此登堂入室,坐上裴家少奶奶的位置。
而裴川,那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为了圆自己的谎言,为了向他的家人证明自己“能生”,竟然不惜认下一个野种,也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他们两个人,一个贪婪,一个自私,真是天生一对。
而我,夹在他们中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方正苦笑了一下,“还能为什么?为了钱。”
“裴川许诺她,只要她能生下‘裴家’的后代,就会分给她一套房子,一辆车,还有五百万的现金。”
“这些,都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我闭上眼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最好的闺蜜,我最爱的丈夫。
他们联手给我设下了一个弥天大谎,一个让我万劫不复的陷阱。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我睁开眼,看着方正。
“因为我不甘心。”方正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怒,“我不甘心我的孩子,要管一个骗子叫爸爸。我也不甘心,思雨被那个男人毁掉。”
“虽然她骗了我,但我还是……放不下她。”
“杜小姐,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想请你帮我。”
“帮我,把思雨带回来。”
我沉默了。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个反转,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我一时间无法承受。
过了很久,我才缓缓开口。
“我为什么要帮你?”
“裴川和孟思雨骗了我,毁了我的婚姻,你现在却要我帮你,去拯救那个伤害我最深的人?”
“这对我不公平。”
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但是杜小姐,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吗?”
“你难道就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你的痛苦,去换取他们的幸福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里最痛的地方。
报复。
是的,我要报复。
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对狗男女,到底有多么虚伪和丑陋。
我抬起头,迎上方正的目光。
“好,我帮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开庭那天,你必须出庭作证。”
07
离婚案开庭那天,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我坐在原告席上,面无表情。
对面是被告席上的裴川和他的律师。
他的脸色很难看,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旁听席上坐着他的母亲周雅芬,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孟思雨。
周雅芬一脸高傲,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而孟思雨则是一脸的楚楚可怜,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拿纸巾擦拭眼角。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被辜负的受害者。
法官敲响法槌,庭审正式开始。
我的律师秦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着我的诉求。
离婚,分割财产,要求裴川作为过错方进行赔偿。
裴川的律师站起来,开始反驳。
他承认裴川出轨,但辩称只是一时糊涂,并且事后已经深刻反省,希望法官能够给予他们夫妻一次调解的机会。
他还拿出了一份孟思雨的声明,上面写着她自愿放弃这个孩子,不会对我们的婚姻造成任何影响。
真是可笑。
我看着孟思雨那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恶心。
“我不同意调解。”我冷冷地开口,“我坚持离婚。”
法官看向裴川,“被告,你的意见呢?”
裴川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血丝,声音沙哑,“若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裴川,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可言吗?”我反问。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庭审继续。
双方律师就财产分割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周雅芬在旁听席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秦律师向法官提交了一份新的证据。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这里,还有一份关于被告裴川先生身体状况的证据,需要当庭提交。”
她把那份裴川的不育诊断书,呈了上去。
裴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律师也慌了,“反对!这份证据的来源不明,与本案无关!”
“法官大人,”秦律师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份证据,恰恰与本案有重大的关系。因为它直接关系到,孟思雨女士腹中胎儿的亲子关系问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周雅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胡说!我儿子身体好得很!”
“肃静!”法官敲响法槌,厉声喝道。
周雅芬这才不甘心地坐了回去,但一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死死地瞪着我。
孟思雨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裴川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法官大人,”秦律师继续说道,“为了证明这份诊断书的真实性,以及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方申请,传唤新的证人出庭。”
法官点头同意。
法庭的侧门打开,方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他出现在法庭上的那一刻,孟思雨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
裴川的眼睛,也瞬间睁大了,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
“证人,请报上你的姓名和身份。”
“我叫方正,是孟思雨的前男友,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方正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法庭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思雨和裴川的身上。
周雅芬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愤怒、羞耻的,扭曲的表情。
她指着孟思雨,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这个贱人!”
08
接下来的庭审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方正拿出了所有的证据,录音,聊天记录,照片。
铁证如山。
孟思雨在法官的质问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着承认了所有的事情。
她承认孩子是方正的,承认她和裴川合谋,企图用这个孩子来欺骗裴家,谋夺财产。
裴川坐在被告席上,从头到尾,都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一言不发。
他精心编织了那么多年的谎言,他引以为傲的计划,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让他成为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而周雅芬在听到孟思雨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法庭上一片混乱。
最终,法官当庭宣判。
我和裴川的离婚申请,被批准。
婚内共同财产,房子归我,存款和股票,我分得百分之七十。
裴川作为重大过错方,需要额外支付我五十万的精神损害赔偿。
而孟思雨和裴川,因为涉嫌诈骗,被当庭移交给了公安机关。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我走出法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秦律师为我撑起一把伞。
“杜小姐,恭喜你。”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委屈,有不甘,有痛苦,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都结束了。
我和裴川,和孟思雨,和那些不堪的过往,都彻底结束了。
远处,方正站在一棵树下默默地看着我。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他却毫不在意。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落寞地离去。
我知道,他要去面对他的战场了。
他和孟思雨,还有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未来会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我坐上回家的公交车,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
五十万,到账了。
我关掉手机,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这场闹剧,我虽然遍体鳞伤,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我得到了自由,看清了人心,也学会了成长。
雨,渐渐停了。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了车窗上,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我知道,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蘇彦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