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3年冬天,退伍兵李国强把奖章塞进帆布包,在县城屠宰场门口吃了闭门羹——三个月前还一起啃冻馒头的战友王铁柱,如今系着油迹斑斑的围裙,一句“岗位满了”就把他挡在腥臭的卷帘门外。那天傍晚,他推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只剩半包前门烟,心里盘算着是回村
1973年冬天,退伍兵李国强把奖章塞进帆布包,在县城屠宰场门口吃了闭门羹——三个月前还一起啃冻馒头的战友王铁柱,如今系着油迹斑斑的围裙,一句“岗位满了”就把他挡在腥臭的卷帘门外。那天傍晚,他推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只剩半包前门烟,心里盘算着是回村务农还是去邻县砖厂扛麻袋。
没等他拐弯,电厂的广播大喇叭响了:招学徒,优先退伍军人。李国强拐把过去,只见队伍里清一色黄军装,皮帽耳子冻得支棱着,像一群误闯工业时代的麦客。轮到面试,他啪地立正,报出部队番号,通信班长,架线爬杆,跟电打过照面,但仅限照明灯泡。主考的老郑把安全帽往桌上一磕:“部队下来的,先爬六十米烟囱再说。”言外之意:不怕高,就能留下。
月底发工资,十八块七角,比屠宰场多三块二,但工作服是厚帆布,一刷层盐霜,像给全身上了铠甲。师傅张桂芳——厂里唯一的女汽机运行工——扔给他一本《电工基础》,封面卷得能当弹簧,扉页写着“把每一次停电都当紧急集合”。李国强晚上在单身宿舍默画线路图,把继电器触点当成连队哨位,凌晨两点拉闸演习,五点又钻锅炉房掏灰,三个月瘦了十四斤,人却像重新锻造过的钢钎。
1975年腊月,主变压器瓷瓶炸裂,全县黑成一口倒扣的铁锅。零下二十度,塔材挂冰,脚扣上去直打滑。李国强腰里别着八号铁丝,嘴里咬着手电,先把冻硬的橡皮垫圈揣怀里焐软,再爬上二十米高空换瓷瓶。下面人只见一团黑影在电弧蓝光里晃,四十分钟,灯刷地亮了,值班室响起掌声,他却瘫在塔架,半天拔不出嵌进掌心的铁丝刺。那天之后,他转正、评上先进,工资涨到三十四块,娶了张桂芳的表妹,婚宴上,老郑举杯:“不是部队教你的胆子,是电厂给你舞台。”
后来屠宰场 privatized,王铁柱下岗,在菜市场租半爿摊位,每天凌晨自己蹬三轮去拉猪。两人偶尔在公交站碰见,一个满身机油味,一个袖口油亮,互相递烟,点火的手势都没变,只是话题再回不到同一战壕。李国强退休后常说,当年要是多一句“我能杀猪”,人生就锁在案板上了。可命运没给他排练,只给了一次爬烟囱的机会,他抓住了,像抓住一根带电的生命线——麻手、刺疼,却从此有了光。
有人把这段经历叫“踩对风口”,其实风口年年有,只是多数人怕冷,不敢在腊月出门排队。李国强的故事给不了捷径,只提醒后来者:被拒的时候别急着转身,隔壁院子的喇叭可能正响下一班车。
来源:奋发小鱼MymZ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