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美国加州的政治中心——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权力的穹顶与街头的帐篷只有几条街的距离。这里汇聚着州议会、环保署和公卫厅，也聚集着加州中部最密集的无家可归者群体。

在美国加州的政治中心——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权力的穹顶与街头的帐篷只有几条街的距离。这里汇聚着州议会、环保署和公卫厅，也聚集着加州中部最密集的无家可归者群体。

根据非营利机构 Sacramento Steps Forward 的统计，截至2024年，萨克拉门托共有6,615名无家可归者，其中约60%居无定所。
这是一个对比鲜明的城市：一边是政策文件里的“创新解决方案”，一边是马路边一层层膨胀的蓝色帐篷。

2018年，时任市长达雷尔·斯坦伯格宣布一项宏伟计划——在数年内为每位露宿者提供“有尊严的临时居所”。
那时的口号响亮：要建1,000套“微型住宅”（tiny homes）、20个临时避难中心，以及多个“安全停车区”，为那些以车为家的流浪者提供庇护。

然而七年过去，计划只实现了一个零头。截至今年，萨克拉门托市仅建成两处可运营的微型房庇护点，共计111套小屋。安全停车区的命运更惨：自2019年以来，共提案20处，仅3处开张，现已全部关闭。

失败的理由多种多样：官僚部门扯皮、居民抗议、监管冲突、甚至火灾。
2021年，一个位于市区车库的安全停车点，仅运营两个月就因一名流浪汉纵火而关闭，损失近50万美元。
而另一个耗资61.7万美元铺设与围栏的北区停车场，还未启用就因市政与水务监管部门意见不合而被搁置。

最近，这座城市的又一个“安全停车场”计划——位于南区的富兰克林轻轨站（Franklin Light Rail Station）——也遭遇了致命打击。

这项计划原拟将车站停车场的20%划为安置区，供60至80辆登记车辆停放，现场配备24小时安保、流动厕所与淋浴设施。
然而，美国交通部下属的联邦运输管理局（FTA）直接否决了申请，并称这一想法“令人发指、反人道”。
一名发言人甚至嘲讽加州州长纽森（Gavin Newsom）：“他把通勤停车场改造成‘流浪者营地’，却不去处理生活成本问题——这不是解决方案，而是荒谬。”

这番言论引爆了地方舆论。
萨克拉门托县议员帕特里克·肯尼迪表示：“在那样的措辞下，我们几乎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决定。”
市议员凯蒂·梅普尔则抱怨，“这件事被政治化了，本应是民生问题。”

联邦的否决迫使市府重新评估策略——但“策略”两个字，在萨克拉门托的语境里，早已成为一种循环。
每一个新市长上任，都在延续前任的承诺、修补旧账，却依然困在同一个泥潭。

除了体制，更顽固的阻力来自市民。

在一次社区会议上，一位中年女性站起来质问：“如果这些庇护点的居民没有接受服务，他们的问题会渗入我们的社区。你们的计划如何防止这种蔓延？”
掌声响起——那是“后疫情时代的NIMBY主义（Not In My Backyard）”最真实的表达。

社交媒体上的评论更加尖刻：“太棒了，又多一个让人撒尿的停车场。”
“要建就建在州长纽森家旁边。”
“萨克拉门托，真是一座美丽的垃圾城。”

这种愤怒既出于恐惧，也出于疲惫。居民担心财产贬值、环境恶化，担心孩子上学路上看到毒品与针筒。
但他们也深知，这场危机没有“外地解决者”。
城市的街头帐篷，不再只是“看不见的穷人”——它已经成为萨克拉门托的风景线。

在政府失灵的缝隙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奇迹”：
那是Camp Resolution——一处由流浪者自我管理的帐篷社区。

营地里大多是年迈或残障的居民，他们制定规则、分工巡逻、保持秩序。
媒体称它为“加州最和平的流浪营地”。
但就在去年8月，营地被市政府清拆——理由是“安全与卫生隐患”。

他们连最后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政府不想要我们出现在他们的城市宣传册里，”一位名叫玛丽的老妇人对记者说，“他们想让我们消失。”

萨克拉门托的新任市长凯文·麦卡蒂（Kevin McCarty）是温和派民主党人，他支持继续推行微型住宅和临时庇护点。
在他看来，城市“正在进步”：
与2022年的高峰相比，2024年萨克拉门托的无家可归者总数减少了29%，无住所者减少41%。

这确实是一线希望。但当记者实地走访时，仍能在州议会草坪上看到流浪者在秋夜里生火取暖——那是权力与贫穷最讽刺的对照。

麦卡蒂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一个结构性问题——住房、精神健康、毒品与贫困纠缠在一起，没人能单独解决。”这句话几乎成了加州政治的口头禅。

问题在于，当“结构性问题”成为借口时，政策往往止步于口号。
一边是耗资数百万的计划被联邦否决，一边是市中心的帐篷越来越多。
这座州府，似乎正在用纳税人的钱修建一种看似人道、实则无解的循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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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世界侧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