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傍晚六点半，岑野推开家门之时，玄关感应灯刹那亮起，暖黄的光韵在冰冷瓷砖上缓缓散开，营造出一小片假的温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时隐时现的焦糊味，混合着高级香薰蜡烛燃后残留的甜腻余味，形成一种怪异且令人不快的气味。
我和苏玟结婚满七年，在她手机里看到她与纪燃的亲吻相片
我微笑着送苏玟登上飞往三亚的班机，转身就冻结了她所有的附属卡
当纪燃的竞标文件出现在我办公桌上时，苏玟正在疯狂拨打第一百个电话
“岑野你简直是疯了！那可是纪燃半年的努力结晶！”
我按下拍卖按钮，听闻纪燃公司破产的消息，品味着她最喜爱的红酒
玻璃映出我那扭曲的笑容——这场报复，才刚刚拉开序幕
1.
傍晚六点半，岑野推开家门之时，玄关感应灯刹那亮起，暖黄的光韵在冰冷瓷砖上缓缓散开，营造出一小片假的温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时隐时现的焦糊味，混合着高级香薰蜡烛燃后残留的甜腻余味，形成一种怪异且令人不快的气味。
客厅里不见人。巨大落地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光影透过玻璃，在昂贵的意大利灰地砖上投射下流动又冷寂的色彩。那只从拍卖会上高价拍得的苏玟限量版花瓶，孤零零地立在玄关柜上，反射着窗外冰冷的光。
“苏玟？”岑野的声音在空旷客厅里显得很突兀。他把公文包随意丢在玄关凳上，昂贵的真皮表面发出沉闷一响。
没有回应。
他脱下沾了深秋寒意的薄呢大衣挂好，顺着那股焦糊味走向厨房。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一片杂乱。平底锅底粘着一层黑乎乎的碳化东西，锅铲歪在一旁，旁边散落着切了一半、蔫蔫的西芹和胡萝卜。砧板上还放着一块化冻到一半、边缘渗出暗红血水的牛排。显然，女主人做饭的雄心在某个环节遭遇了惨痛失败。
岑野眉头紧皱，心里的烦躁像锅底那层焦炭般顽固附着着。他挽起衬衫袖子，动作麻利地清理战场。冰冷的自来水冲洗着锅底顽固的污渍，发出哗哗声。他动作熟练，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近乎麻木的流畅。结婚七年，这样的场景早不是头一回出现。苏玟心血来潮想做一顿“爱心晚餐”，结果常以制造一场小型厨房灾难收尾，最后由他收拾残局。最初是带着些许无奈宠溺的，后来渐渐变成了沉默的流程。婚姻的热度，似乎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琐碎和清理中，慢慢冷却、凝固，最终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
刚把烧焦的平底锅塞进洗碗机下层，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清脆声响。
苏玟回来了。
她像一阵裹挟着昂贵香氛的风卷了进来。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大纸袋，栗色的长卷发精心弄过，垂落在肩头，脸上妆容精致得没有破绽，眼角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物质短暂填满后的满足。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且略显急促的“笃笃”声。
“回来啦？”她瞥了一眼厨房，看到岑野正在关洗碗机的门，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被明媚的笑容取代，“哎呀，本想给你个惊喜的！都怪那个新锅，导热太快了，一不留神就……”她放下纸袋，凑过来想抱他一下，像只试图撒娇的猫。
岑野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了她的亲昵，拿起岛台上的抹布擦拭着溅出的水渍。她的靠近带来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是某种新款的、带着侵略性的花香调，有些刺鼻。他还记得她往昔更钟情清淡的柑橘香或木质香调。
“无妨，”他语调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下次用烤箱或者叫外卖吧，这般能省些事儿。”他指向那些崭新的纸袋，“又购置东西了？”
苏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旋即愈发灿烂起来：“嗯！下午约了周太太她们去享用下午茶，恰好路过专柜，瞅见新到的限量款手袋，忍不住就买下了！你也晓得的，那个系列极难抢到！”她语气轻快，带着些许邀功之意，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其中一个袋子的提绳。
“哦。”岑野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些袋子。他明晰那些Logo所代表的价格，也懂得“限量款”意味着什么。他负责赚钱，她负责花钱，这仿佛是他们婚姻中不言而喻的准则。只是近来，她的消费频率与额度，似乎有些过于频繁了。他踱步至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为自己倒了杯冰水，冰块碰到杯壁，发出清脆响声。“吃饭了吗？”他问道。
“跟周太太她们吃过了，是日料。”苏玟一边回应，一边弯腰脱下高跟鞋，揉了揉纤细的脚踝，语气带着些许埋怨，“站了一下午，脚都酸痛不已。”
岑野未搭话，只是喝着冰水沉默着。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笼罩着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唯有饮水机间歇性的制水声单调地响着。
“对了，”苏玟仿若突然记起什么，光着脚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走到岑野跟前，像献宝似的打开，“喏，给你的！”
盒子里放着一对铂金镶钻的袖扣，造型别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耀眼的光芒。价格不菲。
岑野的目光落在袖扣上，又缓缓抬起，看向苏玟那双描画得极为精致的眼睛。她眼底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紧张与期待，仿佛在等候某种评判。
“谢谢。”他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丝绒表面，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很漂亮。”
苏玟似乎松了口气，笑容又回到脸颊：“我就知道你戴上肯定好看！配你新订的那套藏蓝西装，简直绝配！”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岑野衬衫的袖口，动作带着刻意的温柔。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点湿气。岑野身体微微绷紧了一瞬。就在她靠近的刹那，那股浓郁的、陌生的香水味再次强势地钻进他的鼻腔。并非她常用的任何一款。一种极其微妙的违和感，像一根细小的冰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心底那片早已平静的湖面。很轻，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带着凉意的点。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她的指尖。“我去书房处理些邮件。”他将水杯放下，拿起那个装着袖扣的丝绒小盒，转身朝着书房走去，只留下苏玟一人伫立在璀璨却空荡荡的客厅中央，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书房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响与光影。岑野没有打开主灯，只是拧亮了书桌上那盏样式陈旧的绿色玻璃台灯。昏黄的光线仅照亮桌面的一小片区域，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更深沉的阴影之中。
他拉开书桌右手边最上层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份文件和一个备用手机充电器。他随手把那个装着昂贵袖扣的丝绒盒子丢进去，动作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粗暴。盒子掉进抽屉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接着，他靠在宽大的高背皮椅里，闭上了双眼。黑暗中，那股陌生的、带有侵略性的香水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混合着刚才厨房里的焦糊气味以及苏玟那张妆容精致却略显空洞的脸。
七年已然过去。
时间好似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最初所有的激情与期待。日子过得富足又体面，宛如一件精心熨烫过的高级西装，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被无数细微的摩擦磨得起了毛球。他们很少争吵，连交流都变得模式化。他忙着拓展公司的版图，在各种项目、应酬、谈判中来回奔波；她则沉浸在她那个由购物、SPA、下午茶和名媛社交圈构建的世界里。他们像两条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平行线，偶尔交汇，也是礼貌且疏离。
是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岑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是那次他连续加班一个月错过她的生日吗？还是她抱怨他陪客户的时间比陪她多的时候，他下意识说出的那句“我这么拼命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当激情褪去，只剩下日复一日的习惯和责任时，某种东西就已经在悄然无息地腐烂了？
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桌面上静静躺着的、属于苏玟的备用手机上。那是他去年淘汰下来的旧款，因为还能使用，就一直放在书房抽屉里，后来苏玟嫌自己的手机充电慢，偶尔会拿这个备用机打打游戏或者看看剧。最近，他好像有几次看到她在用这个手机……发信息？屏幕亮起时，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他当时没留意到的柔和？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微弱却执着。岑野盯着那部黑色的手机，屏幕是暗的，像一块沉默的黑色玻璃。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停止这种无谓的猜疑。但心底那片被冰刺扎破的地方，却悄然渗出一股冰冷的、带有腐蚀性的不安。那缕陌生的香水气息，那件显得突兀的昂贵礼品，以及她眼底那一丝难以被轻易发觉的紧张……无数细小的细节片段，在这一刻被那一丝不安串联在一起，朝着一个他不想深入思索的方向延伸。
他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边缘停留了许久。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最终，一种近乎冷峻的探究欲望战胜了那点岌岌可危的信任。他点亮了屏幕。锁屏画面上的那张合影，是他们多年前在马尔代夫度假时拍摄的。阳光之下，两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以碧海蓝天作为背景。那时，所有的景象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
他尝试输入苏玟常用的密码，也就是她的生日。屏幕提示密码错误。他接着输入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结果还是不对。
岑野的眼神变得黯淡。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成功解锁。
幽蓝的光线照亮了他线条坚毅的下颌。他毫不犹豫，手指直接点开了那个绿色的、最为常用的通讯软件图标。
2.
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岑野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解锁成功的提示仿若无情嘲讽，暗暗揉碎他最后一丝自欺的侥幸。
历经七年婚姻，她备用手机的密码，并非两人共有的纪念日，而是他的生日。
这微妙的错位之感，犹如细线，瞬间勒紧他的心脏。
他轻轻点击微信图标，界面迅速加载。
置顶的聊天框，醒目写着“老公”——正是他自己。
下方，是几个她闺蜜群和购物群，再往下……
一个备注“纪燃”的名字，静静躺在列表中偏上位置。
没设星标，没置顶，看似平常。
但聊天框右上角，显示最后消息时间——就在今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一个简单的表情符号：一个微笑太阳。
岑野凝视着那名字，眼神锐利如刀。
纪燃。这个名字他知道。
苏玟大学时的学弟，比她低两届。
毕业后混得还可以，自己开了家规模不算大的文化传播公司，
偶尔在社交场合能遇见。
印象里是个很会应酬的年轻人，笑容爽朗，带着这年纪少见的世故。
苏玟提过他几次，语气轻松随意，只说挺有想法的小师弟，偶尔帮点小忙。
岑野当时没在意，商场如战场，苏玟有自己的社交圈很正常。
然而此刻，这名字在她备用手机微信列表里，最新消息就在几小时前，
这本身就透着股刻意、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点开那个聊天框。
屏幕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聊天记录如冰冷的河流，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最初对话平淡无奇，无非节日问候，转发些行业资讯链接，
夹杂几句对苏玟朋友圈照片的礼貌夸赞——“学姐这张在巴厘岛拍的超美，气质绝佳！”——时间是三个月前。
接着，频率悄然增加。从一周几条，到几乎每日都有。
话题也从泛泛社交寒暄，渐渐转向更私人领域。
「学姐，上次听你说想看那小众话剧，我找人弄到两张票，周末有空不？（笑脸）」
「（苏玟）啊！太谢谢了！不过周末约了做护理……」
「没关系，机会常有。看你最近朋友圈状态有点低落，有啥烦心事不？」
「没啥，就是觉得日子有点……无趣。老岑他太忙了，一个月也见不着几次人。」
「唉，理解。成功男人背后是牺牲家庭时间的。学姐你理应被好好陪伴。」
「（苏玟发了个捂嘴笑表情）别这么说他。」
「我说的是真话。对了，城西新开家法餐，主厨是从米其林三星过来的，据说鹅肝做得超棒，要不要去尝尝？就当散散心。」
「（苏玟）……好吧，听起来不错。啥时候？」
记录继续滚动。岑野的手指冷若冰霜，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滑动，宛如一位沉着冷静、正在剖析猎物的外科大夫，一点点剥开谎言外皮。他看到他们相约吃饭的次数日益增多，地点愈发隐秘。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聊的是话剧和美食，随后就开始诉说各自生活里那些零零碎碎的烦心事。纪燃恰到好处地充当着一个温柔、有耐心，且满是“理解”的倾听者角色。
「今儿又被岑总放鸽子啦？（一个拥抱的表情）」
「都习惯了。他心里只有他的项目和公司。」
「学姐，有时候我感觉，你把自己活成了他华丽城堡里的一件装饰品。好看，值钱，可是……没了灵魂。」
「（苏玟沉默了好一会儿，发了个叹气的表情）」
「别叹气。你应该拥有真正的快乐和自由。比如说……抛开那些沉重的束缚，为自己活一次？」
「（苏玟）……纪燃，你喝多了吧？」
「不，我清醒着呢。学姐，有些话我憋了好久了……自从大学第一次在社团活动见到你，我就……」
记录到这里，出现了一大片空白。明显，苏玟没回复，或者删掉了某些对话。可岑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纪燃的意图很清楚，那精心编造的“理解”与“心疼”，不过是撼动他人婚姻根基的卑鄙手段。而苏玟……她的沉默，她的不拒绝，本身就是个危险信号。
他继续往下翻，动作机械又冰冷。时间回到一个月前。记录里出现了更多暧昧的试探，苏玟的回应虽说还是带着迟疑和推拒，但那份动摇，隔着屏幕都能真切感觉到。她开始抱怨他的冷漠，抱怨生活的无趣，抱怨“像个精致的囚徒”。纪燃则像个耐心的猎手，不断抛出诱饵——那些“只属于两人的秘密时光”，“忘掉烦恼的短暂放纵”。
终于，岑野的目光死死地停在昨天晚上的记录上。
「（纪燃）明天下午老地方见？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靠窗位置。」
「（苏玟）明天？不行，老岑晚上在家。」
「那就下午茶时间？四点，不会太长。上次你喜欢的那个限量版手袋，我托人从巴黎弄来了，正好给你。」
「（苏玟）……好吧。不过真的不能太久。」
「放心（一个心形表情）。只是……很想见你。」
聊天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有更露骨的话语。但“老地方”、“限量版手袋”、“很想见你”……这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岑野的眼底。他好像能看到那个精心布置的、灯光暧昧的角落，看到纪燃带着伪善笑容的脸，看到苏玟接过那个用背叛换来的礼物时，脸上可能浮现的、带着羞赧和虚荣的喜悦。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儿的怒火猛地从胸腔深处喷发，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岑野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几乎要把这冰冷的机器捏碎！七年呐！他拼尽全力去奋斗，给她最优越的物质生活，搭建起这个在外人看来光彩照人的“家”！然而呢？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个能提供金钱，却让她觉得“乏味”且好似被“禁锢不过是个符号罢了！那个巧舌如簧的纪燃，用几句廉价的“理解”，再加上一个价格不菲的手袋，便能轻易叩开她的心门！
背叛之感，恰似滚烫的岩浆灌入咽喉，灼烧着每一根神经，转瞬却又凝结成冰，带来尖锐刺骨之痛。
就在此刻，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的微信通知，来自“纪燃”。
「（纪燃）学姐，明天下午的约会，有个小惊喜给你，肯定能让你中意（眨眼表情）。」
约会？惊喜？
这几个字仿若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岑野的眼球上。他猛地抬头，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房门方向。客厅外，隐隐约约传来苏玟摆弄新买手袋、金属搭扣开合的细微声响，还有她心情似乎颇好地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流行曲。
那轻松欢快的哼唱声，此刻传入岑野耳中，简直就是最恶毒的嘲讽。他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如撕裂般的痛楚。愤怒、屈辱、被愚弄的狂躁，以及一种深沉的、被彻底掏空的冰冷，在他体内疯狂地冲撞、撕扯，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紧紧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出一股似铁锈般的腥甜味道。不行。不能在这儿爆发。他不能像个被踩到尾巴的野兽般冲出去质问她，那样除了让她惊慌失措、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之外，毫无益处。他需要证据，需要更确凿的东西，需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个念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然，在他被怒火烧得滚烫的脑海中，如毒藤般疯狂生长、蔓延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好像暂时压制住了喉咙口那股灼痛。他用尽全身力气，迫使自己把视线从那条刺眼的新消息上移开。手指僵硬地操作着，点开纪燃的头像，进入他的朋友圈。
纪燃的朋友圈更新不算频繁，但内容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与包装的。晒的是精致的咖啡拉花、小众艺术展的邀请函、在健身房挥汗如雨的自拍（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年轻紧实的肌肉线条）、偶尔还有几张构图讲究、氛围感十足的“工作照”。每一条下面，都有不少点赞和评论，其中不乏苏玟的头像和名字。她的留言通常简短，带着点赞赏和一丝不易被察觉的亲昵：“构图赞！”“这家咖啡厅我也喜欢！”“加油哦小纪总！”
岑野面无表情地浏览着，宛如一个勘察犯罪现场的侦探，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掠过那些精心营造的“精英生活”表象，最终停留在几张背景相似的餐厅照片上。
那是一家以隐秘性和高端服务闻名的会员制西餐厅，叫做“云顶”。岑野知道这个地方，环境静谧清幽，私密性相当好，是诸多商务密谈以及……暧昧幽会的优先选择之地。纪燃晒出的相片，角度特意避开人物，只拍下餐厅那极具标志性的巨大落地窗、窗外繁华城景的一隅，还有桌上精致的食物与红酒。在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不经意拍到了对面座位的一角——一只纤细又白皙的手腕，腕上戴着一只卡地亚的经典款蓝气球手表。
岑野的目光牢牢锁定住那只手表。他认得那只表。去年苏玟生日时，是他亲自去专柜挑选的。表带内侧，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S.W.”。
时间、地点、人物……如碎片般的证据，此刻被冰冷的逻辑链条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昨天下午四点，苏玟所谓的“和周太太喝下午茶”，她拎回来的那个“限量款手袋”，以及此刻纪燃朋友圈里那只属于苏玟的手表……一切都指向那个叫“云顶”的地方。
他需要最终的、无可争辩的证据。一个能彻底击破所有谎言与侥幸的画面。
岑野的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他退出微信，手指异常平稳地点开手机相册。他记得这部备用机的云端是和他自己的账号关联的，所有照片会自动同步上传。苏玟大概忘了这一点，或者她根本不在意这个“淘汰”下来的旧手机。
相册里的内容繁杂，大多是苏玟随手拍下的美食、自拍，亦或是购物战利品。岑野耐着性子，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翻找。时间轴不断回退。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停下。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拍摄时间显示：昨天下午，四点四十分。地点信息被抹去了，但照片的背景——那巨大的、映照着城市天际线的落地窗，那熟悉的深蓝色丝绒座椅靠背——正是“云顶”餐厅那个标志性的靠窗位置！
照片的主角并非食物，也不是风景。
画面里，光线柔和又暧昧。纪燃侧着脸，轮廓在柔焦般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倾身向前，一只手正亲昵且带着占有欲地插入对面女人的发间。而那个女人——苏玟，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颊带着一丝红晕，微微仰着头。她的唇，正被纪燃的唇覆盖着。
一个清晰无疑的吻。
照片的构图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美感”，宛如一幅精心设计的剧照，记录着背叛的瞬间。也许是纪燃在亲吻她时，用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自拍的。角度刁钻，恰好捕捉到了苏玟闭眼沉溺的神情以及他自己带着得意与征服意味的侧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书房里只剩下岑野自己沉重到几乎停止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冲上太阳穴时发出的、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台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脸则完全浸没在浓重的阴影里，线条僵硬得如同石刻。他望向照片中苏玟紧闭双眼、微微仰起的脸庞。那神情，是放松的，甚至带着一丝他许久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近乎陶醉的温婉。纪燃那只插进她发间的手，动作如此自然、亲昵，仿佛他才是那个拥有她的、理所当然的人。而苏玟那头柔顺的栗色长发——岑野清楚地记得，就在昨天清晨，她抱怨发梢有点毛糙，是他站在浴室温暖的灯光下，拿着吹风机，耐心地、一缕缕为她吹干的。
他甚至还记得指尖穿过她发丝的感受，记得她洗发水的淡淡花香，记得她当时半眯着眼，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咪。那些他以为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被忘掉的细节，此刻却带着尖锐的讽刺，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精心为她吹干的发丝，此刻正缠在另一个男人——那个卑劣的、费尽心机的纪燃——的指间！而她，闭着眼，温顺地承受着那个男人的吻，唇角或许还带着一丝笑意！
一声沉闷的响声。岑野的拳头猛地砸在厚重的实木书桌上。台灯剧烈晃动了一番，灯光剧烈摇曳。指关节传来钻心的疼，皮肤瞬间破裂，渗出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光滑的桌面上，犹如几朵突然绽开的、怪异的花。
然而肉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口那片被彻底撕开、碾碎的剧痛的万分之一。他看着桌面上那几滴刺眼的红，又缓缓抬起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张定格的照片。
照片里，苏玟闭着眼，纪燃的手插在她发间。
岑野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上牵动。那并非是笑。那是一种肌肉极度扭曲后形成的、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眼底翻涌的赤红风暴被强行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七年婚姻，从此刻起，彻底沦为一场需要清算的血债。
他伸出未受伤的左手，用染血的指尖，异常冷静地、清晰地，将那张刺眼的接吻照，点击了“保存到本地相册”。
接着，他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他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喂，岑总？”对方的声音恭敬又干练。
“是我。”岑野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一丝波动，只有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冰冷质感，“帮我查个人。纪燃，‘燃点文化传播’的老板。我要他公司所有的资料，财务状况，核心业务，正在跟进的重点项目，尤其是……他最近在全力争取的那个，和‘宏远地产’的年度宣传合作案。越详细越好，尽快发给我。”
“明白，岑总。最迟明早给您初步报告。”
“嗯。”岑野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身体再度靠回椅背，把自己更深地埋入阴影里。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他指关节伤口处，细微的血珠仍在缓缓渗出，滴落。嗒……嗒……嗒……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就像冰冷的秒针，为某种终结的开端倒计时。
窗外城市灯光闪烁，璀璨耀眼，宛如一片虚幻的星河。在这片星河之下，岑野眼中最后一缕属于人性的温暖，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复仇的冷焰，悄然又猛烈地燃烧起来。
3.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金色光影。卧室里还残留着苏玟常用的、清甜的花果香味。岑野睁开双眼，眼底清澈见底，没有丝毫宿醉或失眠的样子，只有经过磨砺后的、冰冷的平静。
旁边的苏玟还在熟睡，侧身躺着，栗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面容在晨光里显得宁静安然。岑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好像在端详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物品。随后，他轻轻起身，走进浴室。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属于昨夜的狂躁情绪。他看着镜中的男子，下颌线紧绷，眼神像开刃的刀具一样锐利。很好。这就是他需要的状态。
早餐桌上，气氛呈现出怪异的“和谐”。岑野穿着熨烫得很平整的衬衫，慢悠悠地吃着煎蛋，偶尔翻翻手边的财经晨报。苏玟坐在他对面，似乎心情格外舒畅，小口喝着牛奶，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被滋润后的慵懒光泽。她手腕上，那只卡地亚蓝气球手表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
“今天有什么安排？”岑野放下报纸，语气平淡得像水，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昨晚书房里那个快要失控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苏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下午约了周太太她们去新开的那家艺术馆逛逛，听说有个不错的当代艺术展。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晚些，她们说看完展再去喝一杯。”她语气轻松自然，眼神却快速扫过岑野的脸，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试探。
“嗯。”岑野点点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挺好，多出去走走。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苏玟，目光平静无波，“我听说‘云顶’新来了位甜品主厨，招牌的栗子蒙布朗做得不错。你不是一直喜欢那家的环境吗？改天带你去尝尝。”
“云顶”这两个字，如两颗无形的冰块，突然砸在苏玟心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牛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丝慌乱在她眼底快速闪过，尽管她马上垂下眼睫掩饰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失态，没能逃过岑野锐利的双眼。
“啊……是、是吗？”苏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紧绷，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假装又喝了一口牛奶，“好啊，你安排时间就行。”她迅速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公司事情多吗？”
“还好。”岑野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报纸，语气依旧平淡，“下午要飞一趟深圳，有个临时追加的会，很重要。可能得去两三天。”他随口编造着行程，就像在讲一件极为平常的公事。
“深圳？”苏玟愣了一下，随后眼底深处那点残余的紧张彻底被一种隐秘的轻松和窃喜取代。她甚至主动往岑野的杯子里添了些咖啡，语气带着特意营造出的关切：“这么突然呀？那你自己多留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嗯，知道。”岑野回应着，目光落在报纸上，没再抬眼看她。
早餐在一种彼此心里都明白的、虚假的安静中结束。苏玟热心地帮岑野拿来外套，送他到门口。
“路上注意安全。”她仰起脸，试图在他脸颊印下一个道别吻。
岑野微微侧身，躲开了。他抬手，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下衬衫领口，就好像只是为了调整一下。“走了。”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拉开门走了出去。厚重的门在身后悄悄合上，隔绝了门内那个精心打扮、心怀不轨的女人。
门外，深秋的风带着凛冽寒意迎面吹来。岑野站在空旷的电梯间，脸上那层维持了一上午的平静面具瞬间脱落，只剩刺骨的寒冷。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来自助理的加密邮件提醒。他点开，快速浏览。
邮件内容详细得让人惊讶。纪燃的“燃点文化”，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根基薄弱，资金链紧张得很。近期孤注一掷，几乎押上全部身家，全力竞标“宏远地产”的年度品牌整合营销大单。这个单子金额巨大，是宏远未来三年战略推广的关键项目，一旦拿下，足以让“燃点”进入二线前列。纪燃为此费尽心思，甚至不惜重金挖走竞争对手公司的核心创意团队，还打通了宏远内部某个关键人物的关系，志在必得。
岑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冷酷的弧度。宏远地产？真巧。宏远那位以铁腕出名的董事长李宏远，上个月刚和他一起打过高尔夫，还半开玩笑地抱怨过如今乙方公司急功近利，做事不够踏实。
他收起手机，走进专属电梯。镜面电梯壁映出他冰冷且锐利的眼神。纪燃，你引以为傲的翻身筹码？很好。他会在纪燃最得意、距成功只差一步时，亲手把它碾碎。连同他这个人，以及他那肮脏的野心，一起碾进泥里。
一整个上午，岑野在公司处理公务，效率惊人，下达的指令精准又冷酷，让整个总裁办的氛围都紧张了一些。没人敢多问一句，只觉得今日的岑总，气场比平常更有压迫感，像一座即将喷发的冰山。
下午一点，岑野亲自开车，把苏玟送到了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巨大的玻璃穹顶下，人流涌动，广播声不断。
苏玟穿着一身亮眼的鹅黄色羊绒大衣，搭配着新买的限量款手袋和墨镜，妆容精致，精神饱满。她推着一个小巧的登机箱，站在岑野面前，笑容灿烂得有些不自然：“好啦，就送到这儿吧！你快回去忙你的，别耽误了你的事！”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急切。岑野凝视着她，目光深沉似海，仿若在端详一件即将被投进焚化炉的绝美祭品。他伸出手，动作利落自然地为她整理那缕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轻轻滑过她温热的肌肤。苏玟似乎被他这个许久未曾相见、带着些许温情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
“玩得开心些，”岑野的声音低沉且平稳，甚至还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温柔的磁性，“三亚天气挺好，多晒晒太阳。”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而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为轻微，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寒意。苏玟的身体几乎难以察觉地僵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蔓延。她望着岑野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只感觉心口莫名地一阵悸动。
“嗯……知道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压下心头那点怪异的不安，“你也一样，注意安全。”她拉起行李箱，转身快步走向安检通道，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仿佛急于避开什么。
岑野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亮黄色的身影融入安检的人群，消失在通道尽头。脸上最后一点伪装的柔和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如冰川般的冷硬。他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银行私人客户经理的电话。
“岑先生，您好。”对方的声音恭敬又专业。
“是我。”岑野的声音毫无温度，“马上冻结我名下所有与苏玟女士关联的副卡。包括但不限于信用卡、储蓄卡附属卡。授权额度清零。现在，立刻。”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其严厉的指令吓到了。但专业素养使他迅速反应过来：“好的，岑先生。确认冻结苏玟女士名下所有关联副卡，立即生效。请问……是否需要我们给苏女士发送提示信息？”客户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不需要。”岑野的回答坚决果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任何消费提示、额度变动通知，全部屏蔽。我要她……完全不知情。”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明白了，岑先生。冻结操作将在五分钟内完成，生效后，苏女士名下所有副卡将无法进行任何交易。所有通知渠道已按您要求屏蔽。”客户经理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嗯。”岑野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仰起头，看向机场巨大玻璃穹顶之外。一架银白色的客机正轰鸣着冲向云霄，在蔚蓝的天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他知道，那架飞机上，坐着一个正憧憬着浪漫假期、对即将来临的风暴一无所知的女人。脑海中浮现出苏玟在飞机着陆之后，于某家高档酒店的前台之处，亦或是在奢侈品店内，拿出那张她早已司空见惯的卡片打算消费，然而却被通知“卡片失效”的那一瞬间，脸上所呈现出的惊愕、慌乱以及难以置信的神情……岑野的胸腔深处，头一回涌起一丝明晰的、近乎畅快的波动。
这仅仅是个开端罢了。他把目光移开，转过身去，迈着沉稳又冰冷的步伐，离开了喧嚣的机场大厅。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4.
岑野没去深圳。一辆黑色宾利慕尚稳稳地驶离机场高速，混入市区热闹的车流里，最后静悄悄地滑进了“宏远地产”总部大楼的地下专属停车位。
电梯直接到了顶层。宏远董事长李宏远的办公室门开着，里面传出响亮的笑声。岑野出现，让正在和李宏远说笑的几位高管一下子安静了，都站起来表示敬意。
“岑总？真是少见的客人啊！不是说下午飞深圳吗？”李宏远快六十岁了，精神很好，穿着一身裁剪合适的中式立领唐装，起身热情地迎上去，使劲拍了拍岑野的肩膀。
“计划临时变了。”岑野脸上露出恰当又带点歉意的笑容，和李宏远握手，“正好有件重要的事，想当面和李董说说。没打扰吧？”他的眼神扫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哪能呢！岑总能来，这屋子都光彩了！”李宏远多精明，马上挥手让其他人，“你们先出去，我和岑总单独聊聊。”
办公室厚重的红木门慢慢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CBD景象。李宏远亲自给岑野倒了一杯上好的普洱茶，茶香袅袅升起。
“岑总，啥事这么急？”李宏远坐到宽大漂亮的紫檀木办公桌后，目光锐利地看着岑野。
来源：小冉情感话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