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大壮把存折翻来覆去地看:“应该能取吧,又没规定存折会过期。”
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
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李秀兰站在阳台上,抱着那床旧棉被发愁。
被面是那种老式的牡丹花,红艳艳的,已经洗得发白。
棉被是远房表姑送的,说是老家带来的,暖和。
可昨晚打开一看,一股霉味直冲鼻子。
被角还有几块深色的霉斑。
丈夫王大壮在旁边嘟囔:“这年头谁还送棉被?
还是发霉的。
扔了吧。”
李秀兰犹豫着:“到底是表姑的心意……”
“心意?怕是没地方扔才给咱们的。”
王大壮踢了踢脚下的纸箱,“你看看这霉的,盖了要生病的。”
最后两人商量着,趁着今天太阳好,晒晒再说。
要是晒了还不行,就只能扔了。
阳光稀薄,但总算有点暖意。
李秀兰把棉被搭在阳台的晾衣绳上。
霉味在阳光下更明显了。
她用力拍打着被子,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就在这时,她摸到被子里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起初以为是棉花结块了,可那硬块方方正正的,不太寻常。
她换个位置又拍了拍,结果在另一个被角又摸到一块。
这下她留了心,把整床被子仔细摸了一遍。
四个被角都有硬块,大小都差不多。
王大壮在屋里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李秀兰朝屋里喊:“大壮,你出来一下。”
“干啥呢?正看到精彩处。”
“你出来看看,这被子里有东西。”
王大壮不情愿地走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足球赛。
他按照李秀兰指的位置摸了摸,眉头皱起来。
“不会是老太太把钱缝被子里了吧?”
“不能吧,现在谁还往被子里藏钱?”
“那可说不准,表姑那个人,一向神神叨叨的。”
两人把被子从晾衣绳上取下来,平铺在阳台的水泥地上。
王大壮找来剪刀,犹豫着该从哪儿下手。
“真要剪啊?万一是棉花疙瘩呢?”
“剪吧,反正这被子也不能盖了。”
李秀兰指着有霉斑的地方,“就从这里剪,不好看的地方。”
剪刀尖插进被面,发出撕裂的响声。
棉花露了出来,已经发黄。
王大壮把手伸进去掏摸,突然“咦”了一声。
他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是用同样的被面布缝的,针脚很密。
布包硬邦邦的,摸起来像本书。
“这是什么?”李秀兰凑过来。
王大壮三下两下拆开线头,里面果然是个红皮小本子。
封面上印着三个烫金字:存折簿。
夫妻俩面面相觑。
打开存折,开户名是王根生——王大壮去世多年的爷爷。
存款类型是定期,金额栏里印着一串零。
李秀兰数了三遍,才确认是五万元。
开户日期是1998年3月12日。
“爷爷的存折怎么在表姑送的被子里?”李秀兰声音发颤。
王大壮已经把手伸向另一个被角。
第二个布包拆开,又是一本存折。
还是王根生的名字,金额八万。
第三本,十万。
第四本,十二万。
四本存折加起来,整整三十五万。
全都是定期存款,存期都是五年。
最早的是1995年,最晚的是1998年。
算起来,这些存款到期后一直没动过。
本金加利息,该是多少钱?
王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存折散落在身旁。
李秀兰觉得腿软,扶着墙才站稳。
“表姑知道这事吗?”李秀兰先回过神来。
王大壮摇头:“要是知道,她舍得送人?
你是没见她那个抠门样。”
“那这被子是哪来的?”
“说是从老宅翻出来的……
等等,老宅!”
王大壮猛地站起来,“去年老宅拆迁,表姑是负责收拾东西的。”
李秀兰想起来了。
公公婆婆去世得早,王根生爷爷一直住在老宅。
1999年爷爷去世后,老宅就锁起来了。
直到去年拆迁,表姑主动要求去收拾遗物。
这床被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找出来的。
“表姑要是知道她把三十五万送人了,非得气死不可。”
王大壮突然笑起来。
李秀兰却笑不出来:“这钱咱们能要吗?”
“怎么不能要?爷爷的遗产,我是他亲孙子。”
“可表姑收拾老宅的时候,咱们都没去帮忙。”
“那是她自告奋勇要去的,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王大壮把存折一本本捡起来,小心地拂去灰尘。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存折还能取钱吗?”
李秀兰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是啊,二十多年前的存折,银行认不认?
户主去世了,钱怎么取?
这都是麻烦事。
王大壮把存折翻来覆去地看:“应该能取吧,又没规定存折会过期。”
“可爷爷已经不在了啊。”
“我们是直系亲属,应该能继承。”
王大壮说得肯定,眼神却飘忽不定。
他其实也不懂这些。
李秀兰更不懂。
他们在城里打工十年,攒下的钱还不够买房首付。
这三十五万,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
两人在阳台上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先不声张。
王大壮把存折藏进衣柜最底层,用冬天衣服压住。
那床破被子重新叠好,塞回纸箱。
但他们都清楚,这件事瞒不住。
表姑迟早会知道。
以表姑的性子,肯定要闹。
果然,第二天下午,表姑就来电话了。
王大壮看着来电显示,迟迟不敢接。
“接吧,万一不是为这事呢。”李秀兰说。
王大壮按下接听键,表姑的大嗓门立刻响起来:
“大壮啊,我昨天给你的那床被子,你晒了没有?”
“正晒着呢,表姑。”
“那就好……对了,那被子你拆洗了没有?”
表姑的声音有点急。
王大壮看了李秀兰一眼:“还没,这两天忙。”
“哦,那正好,我突然想起来,那被子是我妈生前盖的,
我想留个念想,明天我去拿回来吧。”
表姑说得又快又急,“我再给你换床新的。”
挂了电话,王大壮脸色发白:“她知道了。”
“不可能吧,她又没看见。”
“她肯定是想起什么了,要不然怎么会特意要回去?”
李秀兰也慌了:“那怎么办?真要还给她?”
“还什么还?这是爷爷的遗产,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被子是她的啊。”
“被子是她的,但里面的存折是爷爷的!”
王大壮在屋里来回踱步,“明天她来了,就说被子已经拆洗了。”
“拆洗了又怎样?她要是问起存折呢?”
“那就一口咬定没看见,她还能搜家不成?”
这一夜,夫妻俩都没睡好。
三十五万像块大石头压在心上。
天快亮时,李秀兰突然坐起来:
“大壮,你说表姑怎么会不知道被子里有存折?”
“可能当时没仔细检查吧。”
“不对,你想啊,存折在四个被角,
摸都能摸出来,她收拾被子的时候没发现?”
王大壮也坐起来:“你的意思是?”
“万一她是故意把被子给我们的呢?
万一这里面有别的事呢?”
这个猜想让两人更加不安。
如果表姑是故意的,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她不知道,那明天来要被子,发现存折不见了,会善罢甘休吗?
王大壮抓抓头发:“要不,咱们主动跟她坦白?”
“怎么说?说我们把被子拆了,找到存折了?
那她肯定要分钱。”
“分什么分?这是爷爷留给我的!”
“你怎么证明是爷爷留给你的?
爷爷又没遗嘱。”
争论没有结果。
天亮后,王大壮请了假,没去工地。
李秀兰也心神不宁,做家务时打碎了一个碗。
上午十点,表姑来了。
她拎着一袋橘子,笑容满面。
但眼神不停地往阳台上瞟。
“被子呢?”寒暄几句后,表姑直接问道。
“在阳台呢,正要拆洗。”王大壮说。
“别拆了,我还是拿回去吧。”
表姑说着就要往阳台走。
李秀兰赶紧拦住:“表姑,吃个橘子吧,可甜了。”
“不了不了,我拿了被子就走,家里还有事。”
表姑绕过李秀兰,径直走向阳台。
当她看见晾衣绳上空空如也时,脸色顿时变了。
“被子呢?”她又问了一遍,声音尖利。
王大壮指指角落的纸箱:“在那儿,我收起来了。”
表姑快步走过去,打开纸箱,抱起那床被子。
她的手在被角处摸索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被子……你们动过了?”表姑转过身,眼神锐利。
“没有啊,就是晒了晒。”王大壮强作镇定。
“不可能,这被角明明……”表姑突然停住话头,
死死盯着王大壮,“大壮,你跟表姑说实话,
被子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王大壮装傻,“就是棉花啊,都发霉了。”
表姑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
她一把扔下被子,指着王大壮的鼻子:
“王根生的存折是不是在你这儿?”
终于说破了。
王大壮反而松了口气:“表姑,你说什么存折?
爷爷的存折怎么会在被子里?”
“你别跟我装糊涂!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终于想起来了,老爷子生前说过,
他把最重要的东西缝在被子里了!”
表姑气得浑身发抖,“我把被子给你,是信得过你,
没想到你这么贪心!”
李秀兰听出话里有话:“表姑,你明明知道被子里有东西,
为什么还要送给我们?”
表姑一愣,随即更大声地说:“我那是考验你们!
看看你们老王家的人老不老实!”
“考验?”王大壮冷笑,“你是怕担责任吧?
明知道是爷爷的存折,不敢自己取,
就想借我们的手,到时候好分钱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表姑顿时语塞。
但她很快又挺直腰板:“是又怎么样?
要不是我收拾老宅,这些存折早就当垃圾扔了!
我分一半不过分吧?”
“一分都没有!这是我爷爷的遗产!”
“你爷爷的遗产?你照顾过他几天?
老爷子最后那半年,都是我在伺候!”
表姑越说越激动,“你们倒好,在城里享福,
现在有钱了就想独吞?”
争吵声惊动了邻居。
有人在外面敲门:“没事吧?”
李秀兰赶紧去应门:“没事没事,家里聊天呢。”
关上门,她压低声音:“别吵了,让邻居听见多不好。”
表姑也意识到声音太大,喘着气坐下:
“好,好,你们要独吞是吧?
那咱们就法院见!
看看法院会把钱判给谁!”
说完,表姑摔门而去。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王大壮一拳砸在墙上:“她还有脸告我们?”
“要是真打官司,咱们能赢吗?”李秀兰忧心忡忡。
“怕什么?我是亲孙子!”
“可表姑确实照顾过爷爷……”
“那是她自愿的!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话虽这么说,王大壮心里也没底。
他想起爷爷去世前的那些事。
表姑是爷爷的侄女,年轻时嫁到外地,
丈夫死后回到娘家,经常来照顾爷爷。
那时候王大壮刚结婚,工作忙,确实去得少。
如果表姑真要争遗产,法律会支持谁?
“要不……分她一点?”李秀兰试探着问。
“分多少?三分之一?一半?”
王大壮烦躁地抓头发,“三十五万啊,
分出去一半就是十七万五,你舍得?”
李秀兰不说话了。
他们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存款从没超过五万。
十七万五,够他们在城里付个首付了。
最后两人决定,先去银行问问情况。
如果钱能取出来,再考虑怎么分。
如果取不出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第二天,王大壮请了半天假,
带着存折和所有证件去了银行。
他特意选了离家很远的一家支行,
怕遇到熟人。
银行柜员是个年轻姑娘,看到存折愣了一下。
“先生,请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主管。”
她拿着存折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王大壮紧张地等待着,手心全是汗。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
“王先生是吧?请到贵宾室谈。”
贵宾室里,主管仔细检查了存折。
“这些存折都是二十多年前的,
需要先办理挂失补办手续。”
“能取钱吗?”王大壮最关心这个。
“需要先确认账户状态。
不过……”主管犹豫了一下,
“户主王根生先生还健在吗?”
王大壮心里一沉:“我爷爷1999年就去世了。”
“这样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主管放下存折,“需要办理遗产继承手续。
首先要有死亡证明,然后所有合法继承人
要一起去公证处办理继承公证。”
“所有继承人?都有谁?”
“配偶、子女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
如果子女不在世,就由孙子女继承。”
王大壮稍微放心了些。
爷爷的配偶、子女都不在了,
他是唯一的孙子。
但主管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住了。
“按照继承法,兄弟姐妹也有继承权。
王根生先生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妹妹,但也去世了。”
“那妹妹的子女呢?也就是王根生先生的外甥、外甥女。”
表姑就是爷爷妹妹的女儿。
王大壮的心沉到谷底。
果然,主管说:“如果确实如此,
那您和您表姑都是合法继承人。
需要你们双方共同到场办理手续。”
从银行出来,王大壮失魂落魄。
他不得不承认,表姑确实有资格分遗产。
现在的问题是,表姑想要多少。
如果她要得不多,也许可以协商。
如果她要一半,那就只能打官司了。
回到家,李秀兰听完银行的要求,也沉默了。
过了好久,她才说:“要不,找表姑谈谈?”
“怎么谈?她那个态度,开口就要一半。”
“总比打官司强啊。打官司又要请律师,
又要花钱,最后还不一定能赢。”
王大壮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想到要分钱给表姑,心里就堵得慌。
就在这时,王大壮的手机响了。
是老家村委会打来的。
“大壮啊,有件事要通知你。
你表姑来村里开了证明,
说要办理王根生老人的遗产继承。
我们核实了一下,她确实有继承权。
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回来把这事办一下?”
表姑动作真快。
王大壮挂了电话,对李秀兰苦笑:
“不用我们找她了,她已经行动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老家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周末,夫妻俩坐上了回老家的长途车。
三个小时的车程,两人一路无话。
都在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
王大壮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爷爷家的日子。
那时候表姑还年轻,经常来看爷爷,
每次都会给他带糖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亲情变成了算计?
到村口时,表姑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看样子是律师。
表姑先开口:“大壮,秀兰,
这位是张律师,专门负责遗产纠纷的。”
果然请了律师。
王大壮心里冷笑,面上却客气:
“表姑,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我也不想啊,可你们不配合,
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张律师推推眼镜:“王先生,李女士,
咱们先去村委会吧,村长在等我们。”
村委会里,老村长看见他们,叹了口气:
“都是亲戚,何必闹成这样?
根生叔在天之灵,看了得多伤心。”
表姑立刻说:“老村长,不是我要闹,
是大壮他们想独吞遗产。”
“谁想独吞了?是你要得太多!”
王大壮忍不住反驳。
张律师打断他们:“根据继承法,
我的当事人拥有合法的继承权。
考虑到她多年来对王根生老人的照顾,
我们要求继承遗产的百分之五十。”
“不可能!”王大壮猛地站起来,
“我是亲孙子,凭什么分你一半?”
“就凭我给老爷子养老送终!
你那时候在哪?在城里过好日子呢!”
眼看又要吵起来,老村长赶紧劝:
“都少说两句!根生叔就你们这两个亲人了,
你们这样对得起他吗?”
他转头问王大壮:“大壮,你愿意分多少?”
王大壮咬牙:“最多三分之一。”
“不行,必须一半!”表姑寸步不让。
谈判陷入僵局。
张律师拿出文件:“如果协商不成,
我们只能向法院提起诉讼了。
不过我要提醒王先生,
诉讼费用可能很高,而且耗时很长。
最后法院判决,很可能也是平分。”
李秀兰悄悄拉王大壮的衣角:“要不就一半吧?
总比打官司强。”
王大壮看着表姑得意的表情,心里堵着一口气。
但他知道律师说得对,打官司他们未必能赢。
而且这些存折能不能取钱还是个问题。
万一打官司期间,银行有什么变故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银行主管打来的。
“王先生,有个情况要告诉您。
我们查了存根,发现这些定期存款
到期后都办理了自动转存。
所以本金和利息都在。
按照现在的利率计算,
总额大约是六十八万。”
六十八万!
比原本的三十五万多王大壮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六十八万!
这个数字让他头晕目眩。
表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谁的电话?怎么了?”
王大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让她知道实际金额。
否则她更不会让步了。
“是银行的。”王大壮尽量平静地说,
“说这些存折太久远了,
需要很多手续才能取钱。”
表姑怀疑地盯着他:“就这些?”
“就这些。”王大壮转移话题,
“表姑,咱们再谈谈吧。”
老村长赶紧打圆场:“对对对,再谈谈。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法院?”
张律师却说:“我的当事人坚持一半。
如果王先生不同意,那就法院见。”
王大壮突然笑了:“好啊,那就法院见。”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秀兰使劲拽他衣袖:“你疯了?”
王大壮不理她,对表姑说:
“表姑,你真要打官司,我奉陪。
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表姑警惕地问。
“这些存折,爷爷生前跟我说过。”
王大壮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说把养老钱都存起来了,
将来留给我买房用。”
表姑脸色变了:“你胡说!
老爷子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是去世前一个月,
我去看他的时候。”
王大壮越说越顺,
“他说表姑你虽然照顾他,
但毕竟不是直系亲属。
他的钱还是要留给孙子的。”
这当然是假话。
爷爷去世前已经神志不清,
根本没说这些。
但表姑无法证实。
她气得嘴唇发抖:“你……你编造!”
“是不是编造,法官会判断。”
王大壮突然有了底气,
“而且我是亲孙子,
你是外甥女,血缘上谁更近?”
张律师插话:“王先生,
血缘远近不影响继承份额。”
“但影响法官的判断,不是吗?”
王大壮直视律师,
“如果我坚持爷爷有遗愿,
法官会不会酌情考虑?”
表姑突然站起来:“王大壮!
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照顾老爷子那么久,
你就这样对我?”
“表姑你照顾爷爷,我很感激。
但一码归一码,遗产是另一回事。”
王大壮语气软下来,
“这样吧,我给你十万。
算是感谢你照顾爷爷。”
表姑冷笑:“十万?你打发要饭的?”
“那你要多少?”
“至少三十万!”
王大壮心里盘算着。
六十八万,分出去三十万,
还剩三十八万。
虽然心疼,但总比打官司强。
打官司耗时耗力,最后可能还是平分。
而且他刚才说的是假话,
万一被揭穿就更被动了。
李秀兰突然开口:“二十五万。
我们最多出二十五万。”
表姑看向她:“你做的了主?”
“我们夫妻一体,我当然做的了主。”
李秀兰异常坚定,
“表姑,二十五万不少了。
够你在镇上买套不错的房子。
要是打官司,你可能一分都拿不到。”
表姑沉默了。
她看看张律师,律师轻轻点头。
二十五万确实是个合理的数字。
老村长趁机劝道:“美娟啊,
见好就收吧。真打官司,
你未必能拿到这么多。”
表姑原名王美娟。
她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叫这个名字了。
“我要现金。”表姑终于松口,
“签完协议就要拿到钱。”
“这不可能!”王大壮说,
“钱还在银行,取出来需要时间。”
“那你们写欠条,按手印。”
表姑寸步不让,“谁知道你们
拿到钱后会不会赖账?”
最后双方达成协议:
王大壮夫妇支付表姑二十五万,
签协议时先付五万定金,
剩下的二十万在取到钱后支付。
张律师现场起草协议,
双方签字按手印。
老村长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字。
走出村委会,表姑冷冷地说:
“尽快去银行办手续。
我等着用钱。”
说完就跟着律师走了。
王大壮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他记忆中那个
会给他带糖果的表姑吗?
回城的车上,李秀兰问:
“你刚才说的,爷爷有遗愿,
是真的吗?”
王大壮苦笑:“假的。”
“那你敢在村委会那么说?”
“我赌她不敢较真。
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
她冒不起这个险。”
李秀兰叹了口气:“何必呢?
到底是亲戚。”
“亲戚?”王大壮冷笑,
“她要真念亲情,
会一开口就要一半?
会直接请律师?”
李秀兰不说话了。
她知道丈夫说得对。
在金钱面前,亲情太脆弱。
回到家,两人开始研究
怎么从银行取钱。
银行主管说过,需要
所有继承人一起去公证处。
现在他们和表姑达成协议,
应该可以办理了。
但王大壮多了个心眼:
“先别急着叫表姑。
咱们自己去公证处问问,
需要什么材料。”
第二天,他们去了公证处。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
需要准备死亡证明、
亲属关系证明、
所有继承人的身份证、
存折原件等。
最麻烦的是亲属关系证明,
要追溯到王根生的父母。
“为什么要追溯到祖父母?”
王大壮不解。
“要确认没有其他继承人。”
工作人员解释,
“如果有其他合法继承人
但没到场,将来可能会有纠纷。”
王大壮心里一沉:
“如果还有其他继承人呢?”
“那需要所有人都同意,
或者放弃继承权。”
从公证处出来,王大壮很沮丧:
“这么麻烦?万一还有
什么远房亲戚冒出来呢?”
李秀兰比较乐观:
“应该没有了吧?
爷爷就一个妹妹,
就是表姑的妈妈。
其他亲戚早没来往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决定
先回老家开证明。
这次他们没告诉表姑,
悄悄回去了。
老村长很帮忙,
在村委会开了证明。
但说到要追溯祖父母,
老村长也挠头:
“这得去乡里查老档案了。
我陪你们去吧。”
在乡档案室,他们查到了
王根生的家庭情况。
王根生的父亲叫王守业,
母亲叫李桂香。
两人早已过世。
王守业有三个兄弟,
但都在战乱中失散了。
李桂香是独生女。
“应该没有其他继承人了。”
档案室的工作人员说。
王大壮稍微放心。
但工作人员又说:
“不过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记录。
万一那些兄弟有后代呢?”
这像一颗定时炸弹,
让王大壮刚放下的心
又提了起来。
李桂香安慰他:
“都失散这么多年了,
上哪儿找去?
应该没事的。”
证明开好了,他们预约了
下周去公证处办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
跟表姑说这件事。
按照协议,他们要带着表姑
一起去办公证。
但王大壮实在不想
再跟表姑打交道。
最后还是李秀兰给表姑打了电话。
表姑很积极:“早就该办了!
下周一怎么样?我随时有空。”
挂电话前,她突然问:
“秀兰啊,那些存折……
一共多少钱来着?”
李秀兰心里一紧:
“就是存折上写的数啊。”
“哦,三十五万是吧?”
表姑像是自言自语,
“加上利息,应该更多吧?”
李秀兰含糊应付过去,
心里却不安。
表姑是不是起疑了?
她跟王大壮说了这件事,
王大壮也紧张起来:
“她要是知道实际金额,
肯定要反悔!”
“那怎么办?”
“尽快办完手续!
免得夜长梦多。”
周一早上,公证处门口。
表姑早早等在那里,
身边居然还跟着张律师。
“表姑,你怎么把律师带来了?”
王大壮很不高兴。
“怎么?不行吗?”
表姑理直气壮,
“万一你们在公证处耍花样呢?”
张律师推推眼镜:
“我是来确保流程规范的。”
公证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工作人员审核了所有材料,
确认没有其他继承人后,
开始办理继承公证。
当看到存折金额时,
工作人员随口说:
“这些定期存折到期后
一直自动转存,
现在本金加利息
大概有六十八万左右。”
表姑猛地站起来:“多少?”
工作人员被她吓一跳:
“六十八万啊,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表姑声音尖利。
王大壮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她知道了。
表姑转向王大壮,眼睛通红:
“好啊王大壮,你敢骗我!
明明是六十八万,你说三十五万!”
张律师也皱起眉头:
“王先生,这就不对了。
你们协议里写的遗产总额是三十五万。”
公证处的工作人员意识到说错话,
赶紧低头假装忙别的。
“表姑,你听我解释……”
王大壮试图安抚。
“解释什么?你们夫妻合起伙来骗我!”
表姑气得浑身发抖,
“协议作废!我要重新谈!”
李秀兰赶紧说:
“表姑,咱们出去说,
别影响人家工作。”
公证处外面,表姑不依不饶:
“必须重分!六十八万,
我要一半,三十四万!”
王大壮也来了脾气:
“协议都签了,你说作废就作废?”
“你们欺诈!这协议无效!”
张律师点头:“如果一方故意隐瞒
重要事实,协议可能无效。”
眼看又要吵起来,李秀兰突然说:
“表姑,就算六十八万,
给你二十五万也不少了。
真打官司,你能拿到多少?”
表姑愣了一下。
李秀兰继续说:
“打官司要请律师,要时间,
最后法官判多少还不一定。
我们现在就能给你二十五万,
你非要冒险吗?”
表姑沉默了。她在权衡利弊。
张律师轻声对她说:
“王太太说得有道理。
二十五万是个合理的数字。
真要诉讼,成本很高,
而且结果不确定。”
表姑看看律师,又看看王大壮,
最后咬牙:“三十万!
少一分都不行!”
王大壮还想争,李秀兰拉住他:
“好,三十万就三十万。
但这是最终协议,
签完不能再反悔。”
表姑点头:“可以。”
张律师说:“那我们需要
签一份补充协议。”
于是三人又回到公证处,
借了纸笔写补充协议。
约定总遗产按六十八万计算,
表姑分得三十万,
王大壮夫妇分得三十八万。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
请公证员做了见证。
签完字,表姑脸色稍霁:
“早知道有六十八万,
一开始老实说多好?”
王大壮没接话。
他在心里算账:
六十八万,分出去三十万,
剩三十八万。
虽然比最初想的少,
但总比打官司好。
办理完继承公证,
接下来就是去银行取钱。
银行主管很配合,
但表示大额取款需要预约。
最后约定三天后
一次性办理转账。
从银行出来,表姑说:
“大壮,秀兰,
咱们虽然闹得不愉快,
但终究是亲戚。
以后还要来往的。”
王大壮勉强笑笑:
“是啊,表姑。”
但他心里知道,
经过这件事,
他们的亲情已经完了。
三天后,银行顺利办理了转账。
表姑的三十万到账后,
她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王大壮看着手机上的
到账短信:三十八万。
突然觉得很不真实。
这笔意外之财,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最后还是李秀兰先开口:
“咱们现在有三十八万,
加上自己的存款,
够付首付了。”
王大壮嗯了一声,
心里却没有想象的兴奋。
他想起爷爷生前常说:
“钱财是身外之物,
亲情最宝贵。”
可现在,为了钱财,
他们失去了一个亲戚。
晚上,王大壮做了一个梦。
梦见爷爷坐在老宅门口,
叹气说:“大壮啊,
为这点钱,值得吗?”
他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李秀兰也醒了:“怎么了?”
“我梦见爷爷了。”
王大壮把梦说了一遍。
李秀兰沉默片刻:
“明天我们去给爷爷上坟吧。”
“好。”
第二天,他们买了纸钱供品,
去公墓给爷爷扫墓。
在爷爷墓前,王大壮低声说:
“爷爷,对不起。
我们让您失望了。”
李秀兰红着眼圈烧纸钱:
“爷爷,我们会在城里买房,
好好过日子。您放心吧。”
离开时,他们在墓地门口
意外遇见了表姑。
她也是来上坟的。
三人对视,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表姑先开口:
“我来看看老爷子。”
王大壮点头:“我们刚看过。”
表姑犹豫了一下:
“我下个月要搬去省城了。
儿子在那边买了房,
接我过去带孙子。”
“那挺好的。”李秀兰说。
表姑看看他们,突然说:
“那床被子……其实是我
从老爷子床上直接收起来的。
当时真没发现里面有东西。”
王大壮愣了一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是啊,没用了。”表姑苦笑,
“我走了,你们保重。”
看着表姑远去的背影,
王大壮心里空落落的。
李秀兰握住他的手:
“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王大壮长叹一声。
两个月后,他们在城里
买了一套两居室。
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搬家那天,王大壮把
那床发霉的被子扔了。
但剪下来的四块被面布,
他留了下来。
李秀兰不解:“留这个干嘛?”
“做个纪念吧。”王大壮说,
“记住这次教训。”
晚上,躺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
王大壮久久不能入睡。
他想起老宅的样子,
想起爷爷的笑容,
想起表姑年轻时
给他带糖果的情景。
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轻轻对身边的妻子说:
“秀兰,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嗯。”李秀兰在黑暗中回答,
“好好过日子。”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
在这个他们奋斗了十年的城市,
终于有了一盏灯属于自己。
但王大壮知道,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比如亲情,比如信任。
他闭上眼睛,
希望明天会更好。表姑搬去省城后,
王大壮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但心里总像缺了一块。
工地上,他干活时老是走神。
差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工头骂他:“王大壮,你不想干了?”
他连连道歉,心里更烦躁。
李秀兰在新家忙装修。
每天累得腰酸背痛。
但看着房子一天天变样,
心里还是高兴的。
只是偶尔会想起那场争吵。
想起表姑最后离开时的背影。
她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一个月后,房子装修好了。
两人搬了进去。
虽然贷款压力很大,
但总算在城里有了根。
乔迁那天,他们请了几个工友。
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工友们都羡慕他们:
“大壮,你们运气真好!”
王大壮笑笑,没说话。
只有他知道这“运气”背后的事。
晚上,客人都走了。
李秀兰在收拾碗筷。
王大壮站在阳台上发呆。
新房子视野很好,
能看到远处的霓虹灯。
但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李秀兰走过来: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他顿了顿,
“就是觉得,这房子
是用爷爷的钱买的。”
李秀兰沉默了一会:
“爷爷会高兴的。”
第二天,王大壮去上班。
在工地上听到一个消息:
表姑的儿子在省城出事了。
具体什么事,传话的人也说不清。
只说好像是被骗了钱,
现在家里很困难。
王大壮心里咯噔一下。
想打电话问问,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回家,他跟李秀兰说了这事。
李秀兰也很惊讶:
“怎么会这样?
表姑刚拿到钱就……”
“要不,我们帮帮她?”
王大壮试探着问。
李秀兰没说话。
三十万不是小数目,
这么快就出事了?
过了几天,更多消息传来。
表姑的儿子投资失败,
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追债的天天上门。
表姑把三十万都填进去了,
还不够。
王大壮坐不住了:
“我得去省城看看。”
李秀兰看着他:
“你想怎么帮?”
“先去看看情况。”
周末,王大壮坐上了
去省城的长途车。
一路上,他心情复杂。
既担心表姑,
又怕她误会。
三个小时后,车到站了。
按照打听到的地址,
他找到了表姑住的小区。
这是个老小区,
环境比想象中还差。
表姑住在三楼。
敲门时,王大壮很紧张。
开门的是表姑。
她看到王大壮,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遇到困难,
来看看。”
表姑犹豫了一下,让他进屋。
房子很小,家具很旧。
表姑的儿子不在家。
“小军呢?”王大壮问。
“出去找工作了。”
表姑给他倒了杯水,
“你们消息挺灵通啊。”
“工地上听说的。”
王大壮直接问,
“听说欠了债?”
表姑叹了口气:
“三十万,全赔了。
还欠了十万。”
王大壮吃了一惊:
“怎么赔的?”
“说是投资什么项目,
我也不懂。
现在追债的天天来。”
表姑看起来老了很多。
“报警了吗?”
“报警有什么用?
是他自己签的合同。”
正说着,有人敲门。
声音很大。
表姑脸色顿时白了:
“又来了。”
王大壮站起来:
“我去看看。”
门外是三个壮汉,
一看就不是善茬。
“王军呢?今天再不还钱,
我们就不客气了!”
王大壮深吸一口气:
“他欠你们多少钱?”
“十万!你是谁?”
“我是他表哥。
钱我替他还。”
表姑在后面拉他:
“大壮,你别……”
王大壮摆摆手:
“但我有个条件。”
那几个男人互相看看:
“什么条件?”
“写下收据,以后不许再来。”
“成交!”
王大壮当场转账。
看着那几个人离开,
表姑哭了:
“大壮,这钱我一定还你。”
“不用还了。”
王大壮说,
“就当是……爷爷给你的。”
表姑哭得更厉害了。
王大壮第一次看见
表姑这样脆弱。
在他记忆里,
表姑一直很强势。
“表姑,搬回老家吧。
省城不适合你们。”
表姑擦擦眼泪: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老家的房子都卖了。”
王大壮想了想:
“先租个房子住。
总比在这里强。”
那天,他帮表姑
收拾了东西。
等表姑儿子回来,
一起吃了顿饭。
王军很惭愧:
“表哥,对不起。
当初我妈那样对你们……”
“都过去了。”
王大壮拍拍他肩膀,
“以后好好过日子。”
回城的车上,
王大壮心里轻松了很多。
十万块不是小数目,
但他不后悔。
李秀兰知道后,
沉默了很久。
最后说:
“做得对。
毕竟是亲戚。”
日子一天天过去。
表姑搬回了县城,
租了个小房子。
王军找了份工作,
虽然收入不高,
但总算稳定了。
偶尔,表姑会打电话来,
说说近况。
语气比以前温和多了。
一天晚上,王大壮
接到老村长的电话。
“大壮,有个事跟你说。
乡里整理档案,
发现了一份材料。
是你爷爷留下的。”
王大壮心里一跳:
“什么材料?”
“好像是一封信。
在老宅的墙缝里找到的。
拆迁时漏掉了,
现在才发现。”
周末,王大壮又回了趟老家。
老村长把信交给他。
信封已经发黄,
上面写着“孙儿大壮亲启”。
王大壮手有些抖。
拆开信,是爷爷的笔迹。
虽然歪歪扭扭,
但他认得出来。
“大壮: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爷爷可能已经不在了。
表姑是个好人,
但她太看重钱。
我把积蓄都存了定期,
存折藏在被子里。
这床被子是给你结婚用的。
希望你能用这笔钱
在城里安个家。
别告诉表姑。
爷爷留。”
信很短,但信息量很大。
爷爷早就计划好了。
那床被子本来就是给他的。
表姑并不知道存折的事。
王大壮眼眶湿了。
原来爷爷最疼的还是他。
老村长问:
“信上说什么?”
王大壮把信收起来:
“没什么。
爷爷的一些嘱咐。”
回到家,他把信给李秀兰看。
李秀兰也很感动:
“爷爷真是为你考虑。”
“可我差点辜负了他的心意。”
王大壮很自责。
如果当初对表姑好一点,
如果不要那么多心眼……
但世上没有如果。
他给表姑打了电话,
把信的内容告诉她。
表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说:
“老爷子一直最疼你。
我早就知道。”
“表姑,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不该那么贪心。”
这次通话后,
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表姑偶尔会来城里看他们。
带些自己种的蔬菜。
虽然回不到从前,
但至少不再敌对。
一年后,李秀兰怀孕了。
这是个天大的喜讯。
两人盼孩子盼了很多年。
表姑知道后,
特意从县城赶来。
带了一堆小孩的衣服。
“都是我亲手做的。”
表姑不好意思地说,
“针线不好,别嫌弃。”
李秀兰很感动:
“表姑,你太费心了。”
“应该的。”
表姑看着她的肚子,
“老爷子要是知道,
该多高兴啊。”
王大壮心里一暖。
是啊,爷爷要是知道
他们和表姑和好了,
一定会很高兴。
孩子出生那天,
是个大胖小子。
王大壮在产房外哭了。
他给表姑报喜,
表姑在电话里也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
老王家有后了。”
满月酒时,表姑早早来了。
帮忙招呼客人,忙前忙后。
工友们都说:
“大壮,你表姑人真好。”
王大壮笑笑,没解释。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酒席散后,表姑拿出一个红包。
“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王大壮打开一看,是一万块。
“表姑,这太多了!”
“不多。”
表姑说,
“当初要不是你们帮忙,
我们娘俩还不知道怎样呢。”
王大壮收下了。
他知道,这是表姑的心意。
晚上,哄睡孩子后。
王大壮和李秀兰在客厅休息。
“今天表姑给了这么多钱。”
李秀兰说。
“嗯,她现在也不宽裕。”
“我们要不帮她在县城
开个小店?
她手艺好,做小吃肯定行。”
王大壮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好!”
第二天,他们跟表姑商量。
表姑很激动:
“真的可以吗?
我都这个年纪了……”
“年纪大怎么了?
经验丰富啊。”
王大壮鼓励她。
最后决定,由他们出本金,
表姑出技术,利润平分。
小店很快开起来了。
卖的是家乡特色小吃。
表姑手艺确实好,
生意很红火。
王军也辞了工作,
回来帮忙。
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天,表姑突然说:
“大壮,我想把店名
改成‘根生小吃’。
纪念老爷子。”
王大壮很感动:
“爷爷知道了一定高兴。”
小店改名后,
生意更好了。
很多人都来尝鲜。
说能吃出“家的味道”。
表姑和王军忙不过来,
又请了两个帮手。
王大壮偶尔会去帮忙。
穿着围裙端盘子。
工友见了笑话他:
“大壮,你这是体验生活啊?”
他笑笑:
“给自家干活,高兴。”
孩子一天天长大。
会叫爸爸、妈妈了。
也会叫“姑奶奶”。
表姑疼他疼得不得了。
经常带着他玩,
给他做各种好吃的。
一天,表姑对王大壮说:
“大壮,我想立个遗嘱。”
王大壮吓了一跳:
“表姑,你说什么呢!”
“人老了,得想想身后事。”
表姑很平静,
“我把小店留给小军。
但我的存款,留给宝宝。”
“这怎么行!”
“听我说完。”
表姑拍拍他的手,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们对我这么好,
我无以为报。”
王大壮还想推辞,
表姑坚持:
“就当是给宝宝的
教育基金吧。”
他只好答应。
心里暖暖的。
晚上,他看着熟睡的儿子。
轻轻说:
“宝宝,你真有福气。
有这么多人爱你。”
李秀兰在旁边微笑:
“都是爷爷在天上保佑。”
转眼到了清明。
一家人去给爷爷扫墓。
王大壮把儿子的照片
放在墓前。
“爷爷,这是您重孙子。
我们过得很好,您放心。”
表姑也上了香:
“舅舅,我们都很好。
您安息吧。”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像是爷爷在回应。
王大壮抬头看天,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他想起爷爷生前最爱说:
“一家人和和气气最好。”
现在,他们终于做到了。
回家的路上,孩子咿呀学语。
表姑逗着他玩。
李秀兰挽着王大壮的手臂。
这一刻,他很幸福。
虽然经历过风波,
但最终找回了亲情。
这比多少钱都珍贵。
晚上,他拿出那四块被面布。
李秀兰问:
“还留着呢?”
“嗯,留给儿子。
等他长大了,
告诉他这个故事。”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钱财是暂时的,
亲情才是永远的。”
他把布仔细收好。
放在儿子的百宝箱里。
这是传家宝,
比任何东西都有价值。
因为它记录了一个家的故事。
关于金钱,关于亲情,
关于原谅和成长。
窗外,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后面,
都有一个故事。
而他们的故事,
还在继续。
带着爷爷的祝福,
带着对未来的希望。
平凡,但温暖。
来源:大气雪碧Mb1Fbq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