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睁开眼的瞬间,鼻腔里灌满了消毒水和百合花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我重生了。
睁开眼的瞬间,鼻腔里灌满了消毒水和百合花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不是车祸现场的血腥和汽油味。
我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纯白色的病房,床头柜上插着一大捧香水百合,正是那种味道的来源。
床边站着一个穿着高定西装,英俊得如同偶像剧男主角的男人。
周明。
他正低头削着苹果,动作优雅,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表,是我上一世省吃俭用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此刻,那块表,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他见我醒了,立刻放下水果刀,脸上漾开一个堪称完美的、充满歉意的笑容。
“微微,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他伸手想来摸我的额头。
我像被电击一样,猛地朝后一缩。
别碰我。
我怕脏。
周明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受伤地看着我:“微微,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医生说你就是低血糖,加上有点中暑,没什么大事。”
我盯着他,没说话。
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画面。
是他,在我为了给他创业凑钱,一天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时,拿着我的钱,给他的白月光买了限量版的包。
是他,在我终于设计出得意作品,满心欢喜地拿给他看时,轻描淡写地一句“还行吧”,转头就把我的设计稿给了他那个刚入行的表妹,让她一举拿下新人奖。
是他,在我父母重病需要钱时,冷漠地说公司周转不开,却被我撞见他在私人会所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最后,也是他。
在我开车去捉奸的路上,他给我打电话,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林薇,我们离婚吧,我爱的人是小悦,她怀孕了。”
“你这种无趣又没用的女人,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在一起。”
“哦对了,你爸妈的手术费,我不会再管了,你好自为之。”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天旋地转的撞击,和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我死了。
死在了去找他和那个小三的路上。
现在,我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我因为在盛夏时节的户外订婚宴上中暑晕倒,被送到医院的这一天。
这一天,周明会在我醒来后,上演一出深情款款的戏码,然后拿出戒指,在病房里,完成他迟到的求婚。
上一世的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着戴上了那枚戒指。
从此,开启了我地狱般的婚姻生活。
周明看着我冰冷的眼神,似乎有些无措。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毕竟,上一世的我,是那么爱他,爱到卑微,爱到失去自我。
他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微微,虽然今天出了点小意外,但有些话,我还是想现在就对你说。”
他单膝跪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微微,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有时候会忽略你的感受,但我发誓,我是爱你的。嫁给我,好吗?”
他的眼神那么真诚,声音那么温柔。
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背叛和死亡,我一定又会被他骗过去。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周明。”
“嗯?”他眼含期待。
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我们分手吧。”
空气瞬间凝固。
周明的表情,从深情款-款,到错愕,再到不可思议,最后,是恼羞成怒。
“林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膝盖撞到了床沿,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说,我们分手。”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你疯了?!”他低吼,“今天是我们订婚宴!你现在跟我说分手?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让周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脸,周家的脸,关我什么事?”
“你!”他气得俊脸涨红,指着我的鼻子,“林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和你那个家,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何其熟悉。
上一世,他每次对我发火,都是这么说的。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鄙夷和控制。
我掀开被子,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他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放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薇,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的完了!”他威胁道。
我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大概没料到我力气这么大,踉跄了一下。
就在我拉开病房门的瞬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周晏。
周明的亲小叔,周家最不起眼、也最被排斥的存在。
他比周明大不了几岁,却因为一场意外,双腿残疾,只能与轮椅为伴。
上一世,我跟他交集不多。
只记得他总是很安静,一个人待在别墅的角落,看书,或者看着窗外发呆。
周家人,包括周明,都把他当成一个透明的废物,一个家族的污点。
只有我,在某个被周明羞辱的深夜,偷偷跑到花园里哭的时候,他摇着轮椅过来,递给了我一方手帕。
那手帕上,有淡淡的皂角香。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陪我坐了一会儿。
后来,我葬礼那天,所有人都忙着演戏,只有他,一个人摇着轮椅,来到了我的墓碑前。
他放下一束我最喜欢的白色雏菊,轻轻地说了一句。
“下辈子,选个好人吧。”
我当时,只是一缕无法言语的孤魂。
听到这句话时,却泪流满for面。
原来,这个被所有人忽视的人,才是唯一看透了我所有痛苦和委屈的人。
此刻,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黑色的衬衫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一潭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我身后气急败败的周明,淡淡地开口。
“闹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周明一看到他,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鄙夷和不耐烦。
“小叔?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周晏没理他,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你要走?”他问。
我点点头。
“我送你。”他说。
周明在旁边气笑了:“你送她?你怎么送?用你这两条废腿吗?”
这话,恶毒至极。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周晏。
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羞辱。
他只是看着我,重复了一遍:“我送你。”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后,握住了轮椅的推手。
“好。”
周明彻底傻眼了。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竟然会选择跟这个他眼中的“废物”一起离开。
“林薇!你给我站住!”他在身后咆哮。
我没有回头。
推着周晏的轮椅,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这家让我重获新生的医院。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依然浓烈。
但我推着轮椅的手,却感觉到了来自扶手的、冰凉而坚实的触感。
这触感,让我无比心安。
出了医院大门,夏日的燥热扑面而来。
我推着周晏,走到路边。
“你要去哪儿?”他问,声音在嘈杂的车流声中显得有些低沉。
“回家。”
“我叫车。”他说着,拿出了手机。
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他修长干净、正在屏幕上点击的手指,鬼使神cha地开口。
“周晏。”
“嗯?”
“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操作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情绪。
我一定是疯了。
一个刚跟未婚夫分手的女人,转头就向未婚夫的小叔求婚。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但我不是在开玩笑。
上一世,我错付了真心,落得尸骨无寒的下场。
这一世,我不想再谈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
我只想找一个可靠的、能与我结盟的人,一起对抗周明,对抗周家,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而周晏,是最好的人选。
他同样被周家排挤,同样憎恨着周明的虚伪和恶毒。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而且,我记得,上一世他死后,律师宣读遗嘱,他名下竟然有周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几处价值不菲的房产和一笔巨额的信托基金。
他根本不是周家人眼中的废物,他是一头蛰伏的猛虎。
只是,他残疾的双腿,磨滅了他的斗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我需要一个丈夫,一个盟友。你需要一个妻子,一个能帮你摆脱周家控制的借口。我们是各取所需。”
我以为他会觉得我荒唐,或者觉得我是在利用他。
他却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带着一丝自嘲,一丝凉薄,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好啊。”
他说。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租的房子,是一个老小区的一楼。
推着周晏回去的时候,房东王阿姨正在楼下跟人聊天,看到我,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薇薇回来啦!哎哟,这是……你朋友?”
她的目光落在周晏和他的轮椅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我点点头:“嗯,我……未婚夫。”
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推着轮椅的周晏,身体僵了一下。
王阿姨的嘴巴张成了“O”型。
“未、未婚夫?你不是跟那个……那个开跑车的帅小伙……”
“分了。”我 calmly 地说。
然后,我不再理会王阿姨震惊的目光,推着周晏进了楼道。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但被我收拾得很干净。
我给周晏倒了杯水。
他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看着我。
“你刚才,是故意的。”他陈述道。
“是。”我承认。
我要嫁给他的消息,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传到周家人的耳朵里。
尤其是,周明。
我要让他知道,我林薇不是非他不可。
离开他,我不仅能活,还能活得更好。
“你不怕我反悔?”他问。
“你不会。”我篤定地说。
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上一世的我一樣的、对那个家的厌惡和憎恨。
他果然又笑了。
“林薇,你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出现在民政a局门口。
周晏也到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雋气质。
我们谁也没说话,默默地填表,拍照,宣誓。
当两本红色的结婚证拿到手里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
上一世,我心心念念想和周明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昭告天下。
这一世,我却用最快的速度,和他的小叔,领了一张最简单的证。
命运,真是讽刺。
“后悔了?”周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摇摇头,把结婚证收好。
“走吧,我请你吃饭。”我说。
我们没有去什么高级餐厅,就在民政局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的家常菜馆。
我点了三个菜,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鱼香肉丝。
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周晏看着桌上的菜,有些出神。
“怎么?不合胃口?”我问。
他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西红柿炒蛋。
然后,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很多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他低声说。
我心里一动。
周家的饭桌上,永远是精致的、冷冰冰的菜肴,由专业的厨师和营养师搭配。
大概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家常菜。
我默默地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我说。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有些心慌。
我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关系。
对,只是契约。
吃完饭,我推着周晏往外走。
刚到门口,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我们面前。
车门打开,周明怒气冲冲地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
白悦。
上一世,害死我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此刻正亲昵地挽着周明的胳膊,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挑衅。
“林薇!”周明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真的敢!你竟然敢跟这个废物……”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我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他。
“周明,注意你的言辞。”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周明,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大概在他印象里,我一直是个温顺得像猫一样的女人,别说打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敢打我?!”他反应过来,扬手就要还回来。
他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截住了。
是周晏。
他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周明的手腕。
他的手很用力,周明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放手!你这个残廢!快给我放手!”周明掙扎着。
周晏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的小婶。”
“你再敢对她不敬,我就废了你这只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狠厉。
周明被他眼神里的杀气震慑住了,一时忘了挣扎。
白悦尖叫一声,扑过来想拉开他们。
“阿明!阿明你怎么样!你快放开他!你这个疯子!”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周明,我跟谁结婚,是我的自由。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推着周晏的轮椅,转身离开。
“林薇!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周明的嘶吼声,在身后响起。
后悔?
我的人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
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修正这个错误了。
我推着周晏,回到了我的小出租屋。
一进门,我就松了口气,刚才强撑起来的氣场瞬间消失。
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说不怕,是假的。
毕竟,上一世被周明压制了那么多年,那种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怕了?”周晏看着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点,但更多的是痛快。”
我说的是实话。
那一巴掌打出去的时候,我感觉心里积压了多年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周晏看着我,忽然问:“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愣了一下。
“大学的时候,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给他打杂的干事。”
那时候的周明}$,光芒万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而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
他突如其来的追求,让我受宠若驚,很快就淪陷了。
现在想来,他大概只是享受那种,把一个纯洁的、仰慕他的女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你呢?你的腿……”我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必须知道。
周晏的眼神暗了一下。
“一场意外。”他淡淡地说。
“五年前,周明和几个朋友去赛车,刹车失灵,我为了救他,撞上了护栏。”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他为了救周明,毁了自己的一生。
而周明,却那样对他。
简直是不如!
“所以,你恨他吗?”我问。
周晏沉默了很久。
“以前恨。”他说,“现在,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不,我知道不是的。
如果真的无所谓,他的眼神里,就不会有那么深的冰冷和死寂。
这个男人,只是把所有的恨,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周晏。”我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帮你站起来,你帮我,毁掉周明 It 。”
我的话,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站起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腿,神经已经坏死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说,没希望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看着他,“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中医,或许他有办法。”
我当然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中医。
但我记得,上一世,在我死后大约一年,新闻上报道了一个医学奇迹。
一个著名的中医教授,用一套失传多年的针灸疗法,治好了一个双腿神经坏死多年的病人。
那个教授的名字,叫李承德。
我要找到他。
不惜一切代价。
周晏显然不信我的话。
他只当我是异想天开。
“毁掉周明?你凭什么?”他问。
“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凭我知道他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也凭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凭你手中那百分之十的周氏股份。”
周晏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嘶哑。
那是他爷爷留给他最后的保障,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和律师,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当然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
我只能编一个谎言。
“我……无意中听到过你父亲和律师的谈话。”
这个借口很拙劣,但他没有追问。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良久,他缓缓开口。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你,周晏,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被周明当成废物一样踩在脚下吗?”
“你甘心看着他,用你的牺牲换来的健全身体,去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而你只能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慢慢腐爛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我知道,我赌对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尤其是,像周晏这样曾经也驕傲过的男人。
“我需要你做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笑了。
“第一步,搬出周家。”
周晏的动作很快。
第二天,他就让人把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我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他的东西不多,除了几箱子书,就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当我那个只有五十平米的小家,被他的东西塞满时,我才终于有了我们已经“同居”的真实感。
“委屈你了。”他看着狭小的空间,说道。
“没什么委屈的。”我说的是实话,“这里比周家那个冷冰冰的牢笼,有人气多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目光落在我正在整理的书上,眼神柔和了一些。
我们的“婚后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白天,我去我新找的一家小型设计工作室上班。
晚上,我回来给他做饭,然后上网查找关于李承德教授的一切信息。
而他,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
他会坐在窗边看书,或者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我看不懂的数据。
我们就像两个合租的室友,相敬如宾,互不打扰。
但有些东西,还是在悄悄改变。
比如,他会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饭。
比如,我做饭的时候,他会摇着轮椅到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我。
比如,我晚上熬夜查资料睡着在桌子上,醒来时身上总会多一件他的外套。
上面有和他那方手帕上一样的、淡淡的皂角香。
我的心,总会因此而变得柔软。
当然,周明和周家那边,也没闲着。
我跟周晏结婚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周家炸开了锅。
周明的母亲,那个上一世就处处看我不顺眼的贵妇人,第一个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
“林薇你这个!!你到底给我们家阿明下了什么迷魂药?分手了还不够,还要勾引他小叔来恶心我们!我告诉你,我们周家的大门,你这辈子都别想进!”
我把手机拿远了些,等她骂累了,才淡淡地开口。
“周夫人,第一,我和周明是和平分手,不存在谁勾引谁。”
“第二,我和周晏是合法夫妻,受法律保护。我们结婚,跟你儿子没关系,更用不着你同意。”
“第三,”我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进你们周家的大門。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周夫人,会气成什么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周明就殺到了我的工作室。
他把我堵在茶水间,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微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
多么熟悉的套路。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上一世,我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心软,原諒他。
“周明,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掰开他的手,“我现在,是你的小婶。”
“小婶?”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那个残廢?他能给你什么?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微微,你别傻了,你跟我在一起,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想要的好日子,你给不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的,是尊重,是平等,是忠诚。这些,你有吗?”
他愣住了。
我趁机推开他,转身就走。
“林薇!”他在身后喊,“你别以为嫁给他小叔,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会让你知道,离开我的下场!”
我知道,他要开始动手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我工作室的老板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小林啊,那个……你可能要另谋高就了。”
“为什么?”我其实已经猜到了。
“周氏集团的周总,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老板搓着手,“我们这种小公司,得罪不起啊。”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好,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我没有丝毫的沮bert。
这只是周明的第一步,我早有预料。
我收拾好我简单的个人物品,抱着一个纸箱子,走出了工作室。
外面下着雨。
我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茫然。
事业的第一步,就这么被掐断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辆黑色的辉腾,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周晏那张清雋的脸。
“上车。”他说。
我愣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了暖气,很暖和。
他递过来一条干毛巾。
“怎么回事?”他问。
“被开除了。”我擦着头发,说得轻描淡写。
“周明干的?”
“嗯。”
他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我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其实有点乱。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的失业了,还是有些不安。
我需要钱。
我需要钱来生活,需要钱来给周晏治腿,需要钱来作为我们反击的资本。
“你有什么打算?”周晏忽然开口。
“还没想好。”我叹了口气,“ mungkin 先找个兼职,一边做一边看机会吧。”
“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他说。
我转头看他。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我打开,里面是一份设计企划案。
“这是?”
“周氏旗下一个子公司的度假村项目,因为设计方案一直不理想,被搁置了很久。”他解释道,“负责人是我的一个旧部。我想,你可以试试。”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周氏的项目?
这简直是……把脸伸过去让周明打。
“周明不会同意的。”我说。
“他同不同意,不重要。”周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个子公司,他插不上手。”
我明白了。
这是周晏在周氏内部,安插的自己的人脉。
也是他第一次,向我展示他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看着他。
“我们是盟友,不是吗?”他反问。
是啊,盟友。
我握紧了手里的文件夹。
“好,我试试。”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我能拿下这个项目,不仅能狠狠打周明的脸,还能在设计界,一炮而红。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我几乎翻遍了国内外所有优秀的度假村设计案例,結合那个项目的地理位置、人文环境,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我的设计稿。
周晏没有打扰我。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看书,处理邮件。
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关注我。
我熬夜的时候,他会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我因为一个细节抓狂的时候,他会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本相关的建筑图册。
我画图画到手指抽筋,他会用他那双因为常年推轮椅而骨节分明、却异常有力的手,帮我按摩。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有好几次,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我们好像,不是什么盟友。
而是一对最普通的、相互扶持的夫妻。
这个念头,让我心慌意乱。
我甩甩头,把这些不该有的情绪甩出去,逼自己专注于工作。
一个星期后,我拿着最终的设计稿,出现在了那个子公司的会议室里。
负责人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我,显然有些惊讶。
大概是没想到周晏推荐的人,这么年轻。
会议室里,还坐着其他几个来竞标的设计团队。
他们看到我一个单槍匹马的小姑娘,眼神里都带着轻蔑。
我没理会他们,深吸一口气,打开我的PPT,开始讲解我的设计理念。
“我的设计主题,叫做‘归园田居’……”
我讲得很投入,将我对这个项目的理解,对自然的敬畏,对人文的关怀,全都融入了我的设计里。
讲完之后,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张总看着我,眼神里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欣赏,最后,是 unequivocal 的肯定。
“林小姐,”他站起来,朝我伸出手,“你的设计,是我见过最符合我们这个项目灵魂的方案。我代表公司,欢迎你的加入。”
我成功了。
我竟然真的,拿下了这个项目。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用力地回握住张总的手。
“谢谢!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
我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周晏!我成功了!他们用了我的方案!”我兴奋地喊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低,很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我就知道,你可以。”他说。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涨。
“我马上回来!晚上我们吃大餐庆祝!”
挂了电话,我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写字楼。
然而,我没注意到,在我身后不远处,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
是白悦。
我和周晏的“庆祝大餐”,就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我买了很多菜,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周晏还破天荒地开了一瓶红酒。
我们碰杯。
“祝贺你。”他说。
“也谢谢你。”我说。
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的设计,聊他的书,聊一些无关紧g的趣事。
我发现,他其实不是一个沉悶的人。
他很博学,知识面很广,而且很幽默。
只是他的幽默,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需要仔细品味。
不知不覺,一瓶红酒见了底。
我有些微醺,脸颊发烫。
“周晏,”我看着他,借着酒勁,问出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为了救周明,毁了自己的一双腿。”
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不后悔救人。”他缓缓开口,“我后悔的是,救错了人。”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是啊,如果他救的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或许,他的人生会完全不同。
“周晏……”我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他放在桌上的手上。
他的手,凉凉的。
他身体一僵,似乎想抽回去。
我却握紧了。
“都过去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有我。”
他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有震惊,有动容,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他忽然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林薇,”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对一个残廢,许下什么样的承诺?”
“你不是残廢。”我倔强地看着他,“在我心里,你比周明,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不是恭维,也不是同情。
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的坚韧,他的智慧,他的隐忍,都让我深深地着迷。
我的话,似乎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他呼出的、带着红酒气息的温热空气。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个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他只是用他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我的脸颊。
然后,他松开了我。
“时间不早了,睡吧。”他声音嘶哑,转动轮椅,回了他的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旁,心乱如麻。
我刚才,是在期待什么?
我和他,明明只是盟友。
我一定是疯了。
度假村的项目,很快就正式启动了。
我作为主设计师,忙得脚不沾地。
每天不是在公司开会,就是在去往项目地的路上。
我和周晏,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但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
他会问我工作顺不顺利,叮嘱我按时吃饭。
我也会问他今天看了什么书,腿有没有不舒服。
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们明明离得很远,心却好像贴得很近。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我的设计方案,得到了甲方的一致好评。
张总对我更是赞不絕口,甚至半开玩笑地说,等项目结束,要挖我到他们公司来。
我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周晏在背后的支持。
他虽然人不在,但他的人脉和影响力,为我扫清了很多障碍。
而周明那边,大概是忙着跟白悦你侬我侬,一时没顾得上我。
直到有一天,我在项目工地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林薇小姐吗?我是李承德教授的助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承德教授!
我找了他那么久,几乎都要放弃了!
“是是是!我就是!”我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李教授看了你发来的病例资料,他觉得……可以见一面,当面诊断一下。”
“真的吗?!太好了!请问教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
“这周末吧,在京市第一中医院。”
挂了电话,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希望!
我看到希望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周晏,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电话那头的他,沉默了很久。
“林薇,”他声音有些艰澀,“不用白费力气了。”
“什么叫白费力气?这是多好的机会!我们必须去试试!”我急道。
“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他说,“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了,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周晏,你是不是男人?你难道就想一辈子坐在这个破轮椅上吗?你给我听好了,这周末,你必须跟我去京市!你不去,我就绑你去!”
说完,我啪地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话说重了。
但我实在是太生气了。
气他的自暴自弃。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放弃这个唯一的机会。
我以为他会生气,会跟我冷战。
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回到家,他已经收拾好了两个人的行李。
他坐在轮iling椅上,安静地看着我。
“机票,订好了。”他说。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我冲过去,蹲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腿上,哭得泣不成声。
他身体僵硬,手懸在半空,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顶,像安撫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别哭了。”他叹了口气,“我跟你去。”
周末,我们飞到了京市。
李承德教授是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
他仔细地检查了周晏的腿,又看了看他带来的所有病历。
然后,他沉吟了很久。
我和周晏的心,都提到了嗓ler眼。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李教授缓缓开口,“神经损伤很严重,而且时间太久了,周围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但是……”李教授话鋒一转,“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我的那套‘回春针法’,或许可以一试。通过刺激特定的穴位,重新激活坏死的神经元。但这个过程,会非常非常痛苦,而且成功率,只有三成。”
“最关键的是,需要病人有極其强大的意志力。一旦中途放弃,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可能导致情况恶化。”
李教授看着周晏,神情严肃。
“年轻人,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冒这个险?”
我紧张地看着周晏。
我怕他退缩。
毕竟,只有三成的希望,却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周晏却很平静。
他看着李教授,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看到,他那双沉寂了多年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簇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治疗,开始了。
每周三次的针灸,每一次,都長达两个小时。
那种痛苦,我无法想象。
我只知道,每一次治疗结束,周晏的衣服都会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
只是死死地咬着牙,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因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着白。
我能做的,就是在他治疗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在他治疗結束后,给他熬一些补气血的汤。
那段时间,我请了长假,全身心地陪着他。
度假村的项目,只能通过电话和邮件远程沟通。
幸好张总很理解我,给了我最大的支持。
日子一天天过去。
周晏的腿,依然没有任何知觉。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劝他放弃。
我不想再看他受这种折磨了。
但他却反过来安慰我。
“别担心。”他笑着对我说,“李教授说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的笑容,苍白却坚定。
让我把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给他按摩已经开始有些萎缩的小腿肌肉。
按着按着,我忽然感觉,我的指尖,似乎触到了一个轻微的、幾乎无法察觉的顫抖。
我愣住了。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我屏住呼吸,又用力按了一下那个穴位。
这一次,我看得很清楚。
他的小腿肌肉,真的,轻微地抽動了一下!
“周晏!”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感觉到了吗?你的腿!你的腿动了!”
他也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尝试着,想要自己控制那块肌肉。
然后,我们都看到了。
那块沉寂了五年的肌肉,在他的意志控制下,又一次,轻微地,顫抖了一下。
我们成功了!
我们真的成功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他紧紧地抱着我,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顫抖。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用沙哑的声音说。
“谢谢你,林薇。”
“谢谢你。”
接下来的治疗,我们都充满了信心。
周晏的恢复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从最开始的肌肉跳动,到后来脚趾可以轻微地活动,再到他可以在我的搀扶下,勉强站立几秒钟。
每一点進步,都让我们欣喜若狂。
李教授都说,这是他行医多年来,见过的最大的奇迹。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不仅是他的医术,更是周晏强大的意志,和我……
李教授的原话是:“更是林小姐你,这份爱带来的力量。”
我听到“爱”这个字的时候,脸瞬间就红了。
我和周晏对视了一眼,又都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有些东西,已经不需要言语,就能清晰地感受到。
比如,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有侵略性。
比如,我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会像触电一样,心跳加速。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我们在等。
等他真正站起来的那一天。
就在周晏的治疗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时候,周明那边,终于出事了。
是张总打电话告诉我的。
“林小姐,出大事了!你设计的那个度假村项目,被人举报,说设计方案抄袭!”
我脑子“嗡”的一声。
“抄袭?怎么可能!每一个细节都是我自己画的!”
“现在不是你说了算啊!举报人拿出了‘证据’,说你的设计稿,跟国外一个知名设计师未公开的作品,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现在网上都炸锅了,公司的股价都跌了!”
我立刻上网。
果然,周氏度假村项目抄袭的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
下面是一片骂声。
“无耻!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
“这个叫林薇的设计师是谁啊?扒出来!让她社会性死亡!”
“周氏集团也是瞎了眼,用这种抄袭狗!”
更让我心寒的是,所谓的“证据”,那份国外设计师的“未公开作品”,竟然和我最终的设计稿,有七八分的相似。
我知道,我被陷害了。
而能拿到我最终设计稿,又能搞到这种所谓的“国外作品”来栽赃我的,只有一个人。
周明。
不,准确地说,是周明和白悦。
因为我记得,上一世,白悦就曾经用类似的手段,剽窃过我的一个作品。
她有个亲戚,在国外一家设计事务所工作。
搞到一些未公开的资料,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他们这是要彻底毁了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
“林薇,怎么了?”周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问道。
我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听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别怕。”他握住我的手,“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我看着他,“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对我不利,我根本百口莫辩。”
“谁说你百口莫辩?”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老张,是我。”他的声音冷静而沉稳,“你现在,立刻,把林薇从项目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的设计草稿、修改记录、会议纪要,全都整理出来, timestamp一个都不能少,然后,以公司的名义,召开记者发布会。”
“另外,帮我查一下,白悦的那个在国外的亲戚,叫什么名字,在哪家事务所工作。”
他的安排,有条不紊,清晰有力。
让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比任何人都更让我有安全感。
记者发布会,很快就召开了。
张总按照周晏的吩咐,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展示了我从项目初期到现在,所有的设计过程。
从最开始的手绘草稿,到后来的3D建模,每一次的修改,每一次的推翻重来,都有明确的时间记录。
“各位可以看到,林小姐的整个设计过程,是一个完整的、有逻辑的创作链条。而网上流传的那份所谓‘国外设计师的作品’,却只有一个最终的成品图,没有任何过程稿。孰真孰假,我相信大家自有判断。”
张总的话,掷地有声。
舆论的风向,开始有了微妙的转变。
紧接着,周晏安排的第二步,也来了。
一家国外的权威设计媒体,突然爆出一个大料。
某知名设计事务所的实习生,因为涉嫌盗窃公司商业机密并泄露给国内亲属,已被事务所开除,并面临法律诉讼。
而那个实习生的名字,和白悦的那个亲戚,对上了。
这一下,真相大白。
原来,不是我抄袭别人。
是白悦,伙同她的亲戚,剽窃了我的设计,反过来倒打一耙!
网上的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骂我骂得有多难听,现在骂白悦和周明就有多狠毒。
“我靠!惊天反转啊!原来是贼喊捉贼!”
“这个白悦也太恶毒了吧!还有那个周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这种女人混在一起!”
“心疼林薇小姐姐!支持维权!”
周氏集团的股价,因为这场闹剧,一泻千里。
周明焦头烂额,成了整个商界的笑柄。
而我,却因祸得福。
我的名字,我的作品,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火遍了全网。
无数的公司和客户,向我抛来了橄榄枝。
我看着电脑上那些祝贺和邀约的邮件,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我转过头,看着窗边那个正在慢慢地、扶着墙壁練習走路的男人。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每走一步,都显得很吃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没有放弃。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得很慢,但很稳。
这,才是我最大的喜悦。
三个月后。
我设计的度假村项目,完美竣工。
开业典礼那天,冠盖云集,热闹非凡。
我作为主设计师,站在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掌声和祝贺。
我看到了台下的张总,他正欣慰地看着我。
我也看到了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周晏的父亲,他脸色铁青,眼神复杂。
我还看到了……周明和白悦。
他们站在人群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据说,周明因为这次的丑聞,已经被董事会架空了权力,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副总。
而白悦,不仅名声扫地,还因为孩子不是周明的,被周家扫地出门。
真是,大快人心。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
终于,在入口处,我看到了那个我最想見的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坐轮椅。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虽然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但他的腰背,挺得笔直。
像一棵经历过风雨洗礼,却愈发挺拔的松柏。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的眼眶,瞬間湿润了。
他站起来了。
我的男人,他终于,重新站起来了!
典礼结束後,我迫不及不及待地奔向他。
“你怎么来了?”我声音哽咽。
“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他笑着说,然后,自然地牽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在所有人或惊讶,或嫉妒,或祝福的目光中,走出了会场。
外面的阳光,正好。
“林薇。”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
他的眼神,深邃而炽热,像是要把我融化。
“嗯?”我心跳如雷。
“我们之间的交易,到此结束。”他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
结束?
什么意思?
他要……跟我离婚吗?
“从今天起,”他看着我慌乱的眼神,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我想跟你,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他扔掉拐杖,在我的惊呼声中,单膝跪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却无比精致的钻戒。
是我曾经画在草稿本上,梦想中属于我自己的戒指。
“林薇小姐,”他仰头看着我,眼神虔诚而认真,“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一次,不是交易,不是盟友。”
“而是因为,我爱你。”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陪我走过重生之路,陪我走出黑暗,给予我新生和希望的男人。
我用力地点头。
“我愿意!”
“我愿意,周晏,我爱你!”
他笑了,那笑容,比我见过的所有星光,都要璀璨。
他把戒指,轻轻地,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站起身,把我拥入怀中。
“我也是。”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了。”
我愣住了。
很久很久以前?
是什么时候?
是在我深夜痛哭时,他递过来的那方手帕?
还是更早,在我还是个懵懂的大学新生,仰望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学生会主席时,他这个“小叔”,就已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我了?
我已经不想去追究了。
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拥有了全世界。
上一世的痛苦和磨難,都成了我这一世幸福的註脚。
重生一次,我踹掉了渣男,报了仇,夺回了属于我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我嫁给了爱情。
嫁给了这个,值得我用一生去爱,也用一生爱着我的男人。
来源:茶淡暖更久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