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万奖金成3万,我外出旅游,老板催要方案,我:已经辞职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8 00:48 1

摘要: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小小的、亮着的长方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要把我的眼睛烫出两个洞。

我是在机场的卫生间里,看到那条银行入账短信的。

三万块。

不多不少,后面跟着一串零,但不是我以为的那串。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小小的、亮着的长方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要把我的眼睛烫出两个洞。

卫生间的气味净化器在头顶嘶嘶作响,喷出廉价的柠檬香氛,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呛得人发晕。

隔间里有人冲水,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哦,是我的世界。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关屏幕,隔着一层布料,那点微光还在亮着,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我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砸在手上,我把脸埋进去,让水浸湿我的头发,流进我的衣领。

我想哭,但眼睛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头发乱糟糟地滴着水,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鬼。

这鬼是谁?

是我。

为了那个叫“回音”的项目,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我。

为了一个技术瓶颈,把自己关在会议室,啃了三天干面包的我。

在项目庆功宴上,被老板王总拍着肩膀,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许诺“项目奖金两百万,一分都不会少”时,激动得差点把酒洒了的我。

两百万。

三万。

中间隔着的,是一百九十七万的信任、心血和被掏空了的灵魂。

我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我的下巴滴滴答答落在洗手台上,聚成一小滩水。

我看着那滩水,水里映出的脸扭曲变形。

我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得没力气了,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我掏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

目的地?

随便。

我闭着眼睛,手指在地图上胡乱划拉了一下,然后点下去。

一个陌生的地名弹了出来。

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海边小城。

机票,一小时后起飞。

付款。

确认。

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身体里那股堵着的、又冷又硬的气,好像松动了一点。

我没回公司,没回家收拾行李,什么都没拿。

我就穿着这身皱巴巴的、带着咖啡渍的衬衫和牛仔裤,像个游魂一样,走向登机口。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我拿出来看,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王总。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屏幕都暗了下去。

我没有接。

我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清净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靠在舷窗上,看着下面那座我奋斗了七年的城市。

高楼林立,灯火辉煌,像一个巨大又精美的模型。

它曾经是我全部的梦想。

现在,它在我眼里,只是一堆冰冷的水泥和玻璃。

飞机穿过云层,窗外是无尽的翻滚的云海,在夕阳下染成一片金红。

很美。

但我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像一个被玩坏了的木偶,扯着线的绳子断了,直挺挺地倒在那里,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

“回音”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

灵感来源是我的奶奶。

奶奶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她开始忘记回家的路,忘记怎么用筷子,忘记昨天发生过的事。

到最后,她连我叫什么都忘了。

她会拉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问:“小伙子,你认识我孙子吗?他跟你差不多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我笑着说:“奶奶,我就是啊。”

她就会很困惑地看着我,然后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我孙子没这么大。”

她活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她的记忆像一本被虫蛀了的书,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往下掉页,最后只剩下零星的碎片。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把人的记忆存起来,就好了。

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文字和照片。

是一种带着温度的、有声音、有画面的东西。

就像一个回音,在你快要忘记的时候,能轻轻地在你耳边,再重复一遍。

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埋了很多年。

直到三年前,我进了王总的公司。

他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至少表面上是。

他会在年会上跟我们一起喝酒唱歌,会记住每个核心员工的生日,会在你加班到深夜的时候,亲自给你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是兄弟,是一家人。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它拼过命的人。”

我信了。

我把“回音”项目的完整构想,做成了一份一百多页的PPT,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那是一个基于AI深度学习和虚拟现实技术的记忆存储与重现系统。

用户可以上传自己的视频、音频、照片、日记,AI会通过算法,构建出一个虚拟的、可以交互的记忆空间。

你可以“回到”童年的某个午后,听外婆在院子里喊你回家吃饭。

你可以“见到”已经离开的亲人,听他再说一次那些你快要忘记的叮嘱。

王总看完PPT,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很用力地抱了我一下。

他说:“这是个天才的想法,不,这是个伟大的想法。我们一定要把它做出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遇到了伯乐。

我觉得我的梦想,终于要照进现实了。

“回音”项目正式立项。

我被任命为项目总负责人。

王总给了我最大的权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他说:“你什么都不要管,就一门心思,把这个东西给我做出来。做成了,我给你记头功。”

我们团队一共十二个人,都是公司里最顶尖的技术骨干。

那是一段燃烧生命的日子。

我们吃住都在公司,办公室的角落里堆满了行军床和速食产品的包装盒。

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代码和逻辑图,擦了又写,写了又擦,最后留下的痕迹像一幅抽象画。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一张张年轻又疲惫的脸。

每个人都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不知疲倦。

支撑我们的,除了对技术的狂热,还有王总画的那张大饼。

项目启动会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个项目,公司前期投入三千万。只要做出来,市场估值至少五个亿。到时候,项目奖金池,两百万起步,上不封顶。我王某人说话,吐口唾沫就是个钉!”

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针强心剂,打进了每个人的血管里。

我们这群人,大多都是普通家庭出身,靠着读书和技术,才在大城市里扎下根。

我们背着房贷车贷,我们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两百万,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它意味着你可以提前几年还清房贷,可以给孩子报个好点的兴趣班,可以带父母出国旅游一次。

它是一个具体的、可以触摸到的希望。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们的前端工程师,一个叫阿哲的男孩,刚当了爸爸。

他老婆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很辛苦。

他每天跟我们一起熬夜,休息的时候,就拿出手机,看他儿子的照片,一个人在那傻笑。

有一次,我们攻克了一个大难关,大家都很兴奋,凌晨三点多,还在会议室里不肯走。

王总提着夜宵进来,给我们打气。

阿哲红着眼睛,对王总说:“王总,等拿到奖金,我想给我老婆换套大点的房子,再请个阿姨,让她别那么累了。”

王总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有担当。放心,公司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也一样。

我那时候想的是,拿到钱,我就回老家,在我奶奶的坟旁边,买一块地,盖一栋小房子。

房子里要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放“回in”系统。

我要把奶奶所有的照片、她哼过的歌、她给我讲过的故事,全都输进去。

我要让她,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活”过来。

我就可以随时回去看她。

告诉她,孙子长大了,孙子有出息了,孙子很想她。

就是抱着这样单纯又炽热的念头,我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项目做了整整一年。

期间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我们遇到过无数次技术壁垒,推翻过几十个版本的方案,吵过无数次架,也抱在一起哭过好几次。

最难的时候,核心算法一直无法突破,整个项目停滞了一个多月。

所有人都很沮喪,团队里弥漫着一股失败的气息。

有人动摇了,想退出。

那天晚上,我把大家叫到天台上。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开了“回音”的半成品。

我把我奶奶生前录下的一段哼唱童谣的音频,放了进去。

那是用很旧的录音机录的,音质很差,充满了杂音。

但当那熟悉的、带着乡音的旋律,通过AI修复,变得清晰、立体,在天台的夜风中响起时。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阿哲,那个最坚强的硬汉,第一个哭了。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想起了他外婆。

他说,他外婆也是这样,在他小时候,抱着他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唱着这首童谣。

那一晚,我们在天台上,聊了很多。

聊我们的家人,聊我们的过去,聊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我们发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想要用“回音”去留住的人,一段想要去重温的记忆。

这个项目,早已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一个赚钱的工具。

它成了我们共同的执念,一个精神寄托。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提过放弃。

我们像一群拧成一股绳的蚂蚁,拖着远超自己体重的梦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终于,在三个月前,产品成功上线了。

上线那天,数据好到爆炸。

用户下载量、活跃度、付费转化率,全都远远超出了预期。

“回音”火了。

它成了现象级的产品,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投资机构踏破了公司的门槛,公司的估值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涨。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喝多了。

王总满面红光,端着酒杯,挨个给我们敬酒。

轮到我的时候,他搂着我的脖子,舌头都大了。

他说:“兄弟,你是我最大的功臣。那两百万,我给你提到两百五十万!税后!你信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家人?”

我当时,真的信了。

我觉得我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我甚至已经开始在网上看老家那边的地皮信息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王总说,奖金发放要走流程,财务要核算,还要等董事会审批,让我们别急。

我们不急。

我们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们开始计划,拿到钱之后要干什么。

阿哲已经看好了他家附近的一个新楼盘。

另一个同事,准备用这笔钱去开个自己的工作室。

大家每天上班,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叫“盼头”的东西。

直到一个月前,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总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我去找他汇报工作,他总是说忙。

团队里的一些核心成员,被他用各种理由,调去了别的项目组。

“回音”项目组,被一点点地拆分,架空。

我心里开始不安。

我去找王总,想问个明白。

他在办公室里,接待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

那个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高管。

王总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把我拉到门外。

他压低声音说:“正忙着呢,回头再说。”

我问他:“王总,奖金的事……”

他皱了皱眉,说:“还在走流程呢,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放心,少不了你的。”

说完,就匆匆关上了门。

隔着磨砂的玻璃门,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收购”、“交接”之类的词。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又过了半个月。

公司内部发布了一则重磅消息。

“回音”项目,连同整个技术团队,被一家互联网巨头整体收购了。

王总套现离场,赚得盆满钵满。

我们这些项目的创造者,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打包卖掉,甚至没有提前收到任何通知。

消息宣布的那天,整个办公室都炸了。

阿哲第一个冲进了王总的办公室。

我也跟了进去。

王总坐在他的大班椅上,表情很平静。

他看着我们,说:“这是公司的战略决策,对大家来说,是好事。去了大平台,你们的发展空间更大。”

阿哲眼睛通红,一拳砸在桌子上:“王总,我们不关心什么大平台!我们就想问,你承诺的奖金呢?!”

王总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奖金当然有。财务已经在核算了,这个月底,会统一发到各位的工资卡里。”

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云淡风轻。

好像他卖掉的,不是我们呕心沥血的孩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品。

好像他忘记的,不是他对我们的承诺,只是出门忘了带钥匙。

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只能选择相信。

相信他至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体面。

然后,就到了今天。

发薪日。

我收到了三万块。

我给阿哲打电话,问他收到了多少。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很嘶哑的声音说:“两万。”

其他人,有的一万,有的一万五。

加起来,不到二十万。

离那句“两百万起步”,差了十万八千里。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不会亏待”。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一家人”。

原来,我们拼上性命换来的,不过是他嘴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屁。

我挂了电话,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和工作相关的联系人。

然后,我订了那张机票。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

离开那座城市,离开那家公司,离开那个让我觉得恶心的地方。

我需要呼吸一点,不一样的空气。

哪怕那空气里,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潮湿。

飞机降落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走出机场,一股带着湿气的海风迎面扑来。

我打了一辆车,去了预订的民宿。

民宿在一个很偏僻的渔村里,靠着海。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话不多,皮肤被海风吹得黝黑,笑起来眼角有很深的皱纹。

他把我领进房间,说:“有什么事就叫我。”

然后就走了。

房间很小,但很干净。

有一扇大大的窗户,推开就能看到海。

夜里的海是黑色的,只有远处天边,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一闪一闪。

那是灯塔。

海浪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过来,哗啦,哗啦。

像一个巨大的、温柔的呼吸。

我站在窗前,站了很久。

我没有开灯。

我就那么站着,让黑暗和海浪声把我包裹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空了的瓶子,被扔进了大海里。

随着波浪,漫无目的地漂浮。

不知道会漂向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底。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

没有做梦。

第二天,我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吵醒。

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海是蓝色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起床,洗漱,走出房间。

民宿老板,我后来知道他姓陈,叫他陈叔。

陈叔正在院子里,修补一张渔网。

他见我出来,抬头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微黄的牙。

“醒了?锅里有粥,自己去盛。”

我盛了一碗白粥,配着他自己腌的咸菜,蹲在院子的台阶上,慢慢地吃。

粥熬得很稠,很香。

咸菜很脆,很爽口。

我很多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吃一顿早饭了。

在城市里,我的早晨,总是被闹钟、地铁、和打卡机填满。

我像一个陀螺,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被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不停地旋转。

停下来,是一种奢侈。

吃完早饭,我跟陈叔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我没有目的地,就沿着海岸线,一直走。

沙滩很软,踩上去,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脚印,然后很快被涌上来的海水抚平。

海风吹着我的头发,吹着我的衣角。

我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光着脚,走在海水和沙滩的交界处。

冰凉的海水,漫过我的脚背,很舒服。

我看到有渔民在收网,看到有孩子在沙滩上堆城堡,看到有海鸟贴着海面,低低地飞过。

这一切,都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和那个由代码、数据、和KPI构成的世界,截然不同。

我走累了,就找了块礁石坐下。

我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天和海连成一线,分不清彼此。

我的脑子,第一次,彻底地放空了。

我什么都没想。

不想那两百万,不想王总,不想“回音”。

我就只是坐着,看着,听着。

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块礁石,一只海鸟,一粒沙子。

成了这片天地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平静。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早上起来,吃陈叔煮的粥。

然后就去海边,散步,发呆。

有时候,我会帮陈叔做点事。

帮他修渔网,帮他给出海的船刷桐油,帮他把晒干的鱼干收起来。

我们很少说话。

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默契。

他从不问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开心。

他只是在我递给他工具的时候,说声“谢谢”。

在我帮他干完活的时候,给我递上一瓶冰镇的啤酒。

然后我们就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着落日,把海面染成一片橘红。

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风在窗外呼啸,像野兽的嘶吼。

海浪的声音,也变得狂暴起来,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打着海岸。

我睡不着,就披了件衣服,走到院子里。

陈叔也还没睡。

他穿着雨衣,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远处那座在风雨中,依然亮着灯的灯塔。

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根烟。

他接过去,点上,深吸了一口。

烟头的火光,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明明灭灭。

“睡不着?”他问。

“嗯。”

“心里有事?”

我没说话。

他也没再问。

我们俩就这么站着,抽着烟,看着远处的灯塔。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跟几个兄弟,合伙买了条船,跑远洋运输。辛苦是辛苦,但赚钱。我们都想着,干几年,就上岸,娶媳生子,过好日子。”

“结果呢?”我问。

他吐出一口烟圈,烟圈很快被风吹散。

“结果,在一次去南美的航程中,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风暴。船翻了,货没了,一起出去的五个兄弟,只回来我一个。”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我被浪冲到一个荒岛上,靠着吃野果,喝雨水,活了下来。一个月后,才被一艘路过的货轮救了。回到家,我才知道,另外四个兄弟的家人,都以为我也死了。”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一家一家地去赔。有人骂我,有人打我,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的丈夫。”

“我一句话都没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我知道,他们心里苦。跟他们比,我这点苦,算什么呢?”

“后来呢?”

“后来,我就留在了这个小渔村。买了一艘小船,每天出海打渔。挣的钱,除了自己过活,剩下的,就都寄给那几家。一直到现在。”

我看着他,看着他被岁月刻满痕迹的侧脸,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

我忽然觉得,我那点所谓的委屈,那点被欺骗的愤怒,在他经历过的生离死别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那么的矫情。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转过头,对我笑了笑。

“小伙子,人这辈子,谁还没遇到过几件糟心事呢?就像这大海,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狂风暴雨的时候。浪打过来,你躲不掉,只能扛着。”

“扛过去了,天就晴了。”

“过不去的坎,就别硬过。绕过去,也一样是路。”

“心里的那点东西,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不然,它会把你拖垮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雨大了,回去睡吧。”

说完,他就转身回屋了。

我一个人,在雨里,又站了很久。

陈叔的话,像一把钥匙,把我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是啊。

我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王总,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回音”,它只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项目。

它们很重要,但它们不是我的全部。

我的人生,不应该被这些东西定义。

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不能一直背着这个沉重的壳。

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间,打开了关机很久的手机。

一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有同事的,有朋友的,还有王总的。

我先看了同事们的。

他们都在问我怎么样了,去哪了,让我想开点。

阿哲给我发了很长一段话。

他说,他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

他说,这家公司,不值得我们为它卖命。

他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心气不能没。

他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喝酒。

我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我给他们一一回了信息,说我没事,只是出来散散心,过几天就回去。

然后,我点开了王总的信息。

几十条。

前面的,是质问。

“人去哪了?电话为什么不接?”

“项目交接这么重要的时候,你玩失踪?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马上给我回电话!”

中间的,是威胁。

“我告诉你,你这是无故旷工,按公司规定,是要开除的!”

“你再不出现,项目上出了任何问题,责任全在你!”

后面的,又变成了安抚。

“我知道奖金的事,你心里有想法。但是公司有公司的难处,你要理解。”

“你先回来,我们当面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不会亏待你的。那三万块,只是预发的,后面的,还在申请。”

我看着这些虚伪又可笑的文字,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像在看一个蹩脚演员的独角戏。

我懒得回。

我把他所有的信息,都删了。

然后,我点开他的头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卸下了身上沉重的行囊。

第二天,雨过天晴。

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得透亮。

我决定,去看看那座灯塔。

我跟陈叔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蜿蜒的海岸公路,骑了过去。

灯塔建在一处伸向海里的岬角上。

白色的塔身,红色的塔顶,孤独又骄傲地矗立在蓝天碧海之间。

守塔的是一个老大爷,很瘦,背有点驼,但精神很好。

他告诉我,这座灯塔,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来,无论刮风下雨,它都亮着,为来往的船只,指引着方向。

我问他:“大爷,您一个人在这里,不觉得孤单吗?”

他笑了,指着面前的大海,说:“有它陪着,怎么会孤单呢?”

“每天看着潮起潮落,日出日落,看着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就好像看了一辈子都看不完的电影,有意思得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海面上,有几艘渔船,正在缓缓驶向远方。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也洒在它们白色的帆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陈叔说的“绕过去,也一样是路”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我人生的航线,只有一条。

那就是,在一个大城市,进一家大公司,做一个大项目,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功成名就。

我像一艘设定好了自动巡航的船,沿着这条既定的航线,拼命地往前开。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条航线,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这条航线,走到了尽头,或者,被礁石堵住了,我该怎么办。

现在,我明白了。

人生不是一条直线。

它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

你可以选择乘风破浪,去追逐远方的宝藏。

你也可以选择,找一个安静的港湾,停下来,看看风景。

你甚至可以选择,调转船头,去一片全新的、未知的海域,开始一段新的航程。

没有哪条路,是唯一正确的路。

重要的是,你的船,要往哪里开,是你自己决定的。

重要的是,你的心里,要有一座属于你自己的灯塔。

它会在你迷茫的时候,为你照亮前方的路。

我在灯塔上,待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太阳落山,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我看着老大爷,拉下电闸,点亮了塔顶那盏巨大的灯。

一道温暖又明亮的光,瞬间划破了暮色,射向远方的海面。

那一刻,我感觉我心里的那盏灯,也亮了。

从灯塔回来后,我又在小渔村待了几天。

我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当地人一样生活。

我跟陈叔一起出海打渔。

在颠簸的船上,撒下渔网,然后满怀期待地等待收获。

有时候,收获颇丰。

有时候,空手而归。

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执着于结果。

我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享受海风拂面的感觉,享受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温度,享受和陈叔一起,坐在船头,喝着啤酒,唱着跑调的歌。

我学会了分辨各种鱼,学会了看天气,学会了在没有导航的情况下,靠着星星和灯塔,找到回家的方向。

我的皮肤,被晒黑了。

我的手上,也磨出了茧。

但我感觉,我的身体里,重新充满了力量。

那种力量,不是靠咖啡和功能饮料硬撑出来的。

是一种从土地里,从海水中,生长出来的,扎扎实实的,生命力。

我决定要离开了。

不是逃离。

是重新出发。

离开的前一晚,陈叔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最新鲜的海鲜。

我们喝了很多酒。

我把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他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又给我满上了一杯酒。

“喝。”他说。

我们碰了一下杯。

酒很烈,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知道,那是酒辣的,还是心里那些最后的不甘和委屈,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我只知道,哭过之后,心里敞亮了。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跟陈叔告别。

他把我送到村口。

我说:“陈叔,谢谢你。”

他说:“谢什么。路还长,好好走。”

我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站在那里,对着我挥手。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就像我那些,被留在了身后的过去。

我没有直接回我原来在的那个城市。

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去了山城,吃了最辣的火锅,看了穿楼而过的轻轨。

我去了古都,爬了城墙,看了兵马俑,感受了千年历史的厚重。

我去了草原,骑了马,喝了马奶酒,躺在草地上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我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

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我想明白了,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我想明白了,金钱很重要,但它买不来心安和快乐。

我想明白了,真正的成功,不是你站得有多高,而是你摔倒了之后,还能不能站起来,还能不能拍拍身上的土,笑着继续往前走。

这趟旅行,我走了两个月。

我花光了那三万块钱,也花光了我之前所有的积蓄。

但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花得最值的钱。

我买回来的,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旅行的最后一站,我回到了我的老家。

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

我去看望了我的父母。

他们看到我,又黑又瘦,心疼得不得了。

我笑着跟他们说,我辞职了,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他们没有多问,只是每天给我做好吃的,陪我聊天,散步。

我去了奶奶的墓地。

墓碑上,是她笑得很慈祥的照片。

我把一束她最喜欢的栀子花,放在墓前。

我在她坟前,坐了很久。

我跟她讲了“回音”的故事,讲了王总,讲了那片海,讲了陈叔,讲了那座灯塔。

我告诉她,我很好。

我没有被那些坏人坏事打倒。

我长大了,学会了怎么跟这个世界和解,也学会了怎么跟自己和解。

我说:“奶奶,你放心吧。孙子以后,会好好活着的。活成一个,让你骄傲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墓碑旁的松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像是她在回答我。

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准备回去了。

不是回到那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是回到属于我自己的战场。

我决定,自己创业。

我要把“回音”,用我自己的方式,重新做出来。

这一次,不为钱,不为名。

只为我心里,最初的那个梦想。

只为那些,像我奶奶一样,需要被记住,需要被听见的人。

我联系了阿哲,还有几个之前“回音”项目组的核心成员。

他们在我离开后,也都陆续辞职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我说,我没有钱,给不了他们高薪,甚至连办公室,都只能租个最小的。

我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再疯一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了阿哲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说:“你小子,终于想通了。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回来。

我们约好,在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就在我订好车票,准备离开老家的前一天。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是王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死到哪里去了?!”他一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收购方那边,发现系统里有个很严重的底层BUG,现在整个项目都快瘫痪了!那边的高管天天催我,我快被他们烦死了!”

“我找了公司所有的人,都解决不了!这个BUG,只有你能解!我不管你在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又缓和了一些,开始了他惯用的“胡萝卜加大棒”的伎俩。

“我知道,你还在为奖金的事生气。这样,你回来,把这个BUG解决了,我私人再给你包个二十万的红包。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还有,你不是一直想独立负责一个项目吗?这次回来,我给你成立一个新的事业部,让你当总经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给我画着一张又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

就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好像,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的,傻乎乎的下属。

我听着他的声音,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金钱和权力来衡量。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比如信任。

比如人心。

我等到他说完,等到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等待我感恩戴德的沉默。

然后,我轻轻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的语气,对他说了三个字。

我说:“王总啊。”

他立刻应道:“哎,怎么说?”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老家小院里那棵我从小玩到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说:“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你。”

“我早就辞职了。”

说完,我没有等他反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我把他这个新的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再一次,清净了。

我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车票。

车票上,印着一个我即将要去往的,新的城市的名字。

我知道,前方还有很多未知的困难和挑战。

创业的路,会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我可能会失败,可能会再次一无所有。

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是为自己而活。

我的心里,有光。

那光,是奶奶的微笑,是陈叔的啤酒,是阿哲的信任,是草原的星空,是那座在风雨中,永远亮着的灯塔。

它会一直照着我,往前走。

一直走,走到天亮。

来源:清闲的光束PZwR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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