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一个时间循环里,每天都在重复我被谋杀的那一天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8 00:10 1

摘要:一个每天准时在晚上七点三十四分,被推下地铁站台,然后重生的倒霉蛋。

六月七号,星期二,晴。

我第几百次睁开眼,看见这个日期,已经记不清了。

手机屏幕上冰冷的白色数字,像一个刻在我视网膜上的烙印。

闹钟是七点整。

是那首我早就听腻了的,系统自带的《晨光》。

我没动。

我就那么躺着,听着那段欢快的、愚蠢的旋律一遍遍重复。

直到七点零五分,它自动停止。

世界安静下来。

但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沉闷得像葬礼上的鼓。

今天,我又会死一次。

我坐起身,机械地穿衣服。

灰色的T恤,水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我甚至不用看,手伸进衣柜里摸到的第一件就是它们。

因为每一天,我穿的都是这一身。

走到客厅,桌上放着半杯隔夜水。

我端起来,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后我开始反胃。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

胃里空得像我的人生。

镜子里的人,是我,又不是我。

黑眼圈浓得像用墨汁画上去的,脸色是那种长期不见光的灰白。

眼神?

别提眼神了。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死水一潭。

我叫陈阳,今年二十七岁,是个平平无奇的平面设计师。

或者说,我曾经是。

现在,我只是一个被困在六月七号这一天的囚徒。

一个每天准时在晚上七点三十四分,被推下地铁站台,然后重生的倒霉蛋。

我试过所有的方法。

第一天,我以为是噩梦。

第二天,我以为是幻觉。

第三天,我报了警。

警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先生,预知未来?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我被礼貌地“请”出了派出所。

那一天的七点三十四分,我死得和前两天一模一样。

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从背后猛地一推。

身体失重,风在耳边呼啸,然后是剧痛和黑暗。

再然后,就是七点整的《晨光》。

我试过不去上班。

我在家里待了一整天,把门窗全部反锁。

到了七点,我家的燃气管道突然爆炸了。

我又试过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坐了一天的公交车,从城南到城北。

晚上七点多,我在一个偏僻的公园里。

我想,这下总安全了吧。

然后,一个抢劫犯看上了我那只用了三年的破手机。

他捅了我一刀。

我死的时候,正好是七点三十四分。

我甚至试过去找心理医生。

医生和蔼地听我讲完,然后给我开了一堆抗抑郁和焦虑的药。

我把药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晚上,我过马路时,一辆失控的卡车闯了红灯。

我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手机屏幕在我眼前碎裂,时间定格在19:34。

去他妈的。

这根本不是意外。

这是谋杀。

一个无论我逃到天涯海角,都会在固定时间精准执行的谋杀。

而我,连我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在经历了大概几十次死亡之后,我放弃了挣扎。

我开始麻木地重复这一天。

起床,上班,挤那趟能把人挤成相片的地铁三号线。

在公司,对着那个永远不满意我设计的甲方“爸爸”赔笑。

听我的顶头上司老王画他那张永远也兑现不了的大饼。

看我的同事李薇,那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好像要去走秀的女人,又抢了谁的功劳。

然后,下班,再次挤上三号线。

在同一个站点,同一个位置,等待死亡。

这就像一场无法存档,也无法退出的垃圾游戏。

唯一的玩家,只有我。

今天,是我重复这一天的第……算了,记不清了。

我走出卫生间,拿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

出门。

楼道里有邻居家炖肉的香味。

我曾经很喜欢这个味道,它让我觉得有烟火气。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因为我知道,这锅肉,我永远也吃不到。

下了楼,小区门口的王大爷正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

“小陈,上班去啊?”

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已经懒得回答他了。

反正明天,他还是会用一模一样的语气,问我一模一样的问题。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老板娘正麻利地给我装着一个煎饼果子。

“小伙子,今天还是一样,多加辣,不要葱?”

“嗯。”

我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

这张钱,我大概已经递给她几百次了。

我甚至记得上面的编号。

我咬了一口煎饼,辣味刺激着我的味蕾。

曾经,这是我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源一。

现在,它味同嚼蜡。

我走到地铁站。

人潮像蚂蚁一样涌进那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香水味、还有韭菜盒子的味道。

我熟练地找到一个能靠着门的位置。

车厢晃动,人们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

一个女孩的马尾辫扫过我的脸,痒痒的。

我侧过头,看见她正在看一部甜得发腻的偶像剧。

我扯了扯嘴角。

真好。

还有人相信爱情。

到了公司,打卡机上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九分。

完美。

再晚一分钟,老王那张胖脸就会出现在门口。

我的工位在角落,一个被文件和杂物包围的孤岛。

电脑开机,熟悉的桌面壁纸,是我自己设计的一片星空。

曾经我觉得它很美,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现在我觉得它很讽刺。

我的世界里,只有六月七号这一天。

屁的无限可能。

“陈阳!”

老王的声音像公鸭嗓子一样传过来。

我站起来。

“王总。”

“那个‘璀璨之星’的项目,客户那边又提新要求了。”

他把一张A4纸拍在我桌上。

“logo要大气,要国际化,要体现出我们五千年的文化底蕴,同时还要有科技感和未来感。”

我看着那张纸。

上面的鬼画符,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好的,王总,我马上改。”

我坐下,握住鼠标。

手指因为用力,关节有些发白。

我想把这个鼠标砸到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

但我没有。

没意义。

我打开设计软件,开始重复昨天、前天、以及之前无数天的劳动。

把那个被改了八百遍的logo,再改第八百零一遍。

旁边的李薇飘来一句风凉话。

“陈阳,你这速度可不行啊,客户爸爸等得起,王总可等不起。”

她一边说,一边用她新做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划过她的手机屏幕。

我没理她。

在最初的几十个循环里,我跟她吵过。

吵得天翻地覆。

结果呢?

她去跟老王告状,我被扣了奖金。

虽然这个奖金我永远也拿不到。

我也试过跟她讲道理。

我说:“李薇,这个项目一开始是我负责的,你半路截胡,现在出了问题又让我来擦屁股,不合适吧?”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捂着嘴笑,笑得花枝乱颤。

“陈阳,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职场如战场,能者居之,懂吗?”

后来,我懒得跟她废话了。

有一次,我甚至直接把咖啡泼在了她的白色连衣裙上。

我看着她尖叫,看着她气急败败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感。

当然,那天晚上,我还是死了。

那点短暂的快感,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中午,我和公司唯一的“朋友”张伟一起去吃饭。

食堂的饭菜永远是那几样。

番茄炒蛋,炒青菜,还有一个油腻腻的红烧肉。

“阳子,又在愁那个破logo呢?”

张伟扒拉着饭,含糊不清地问。

“嗯。”

“别理那个李妖婆,她就是嫉妒你。”

张伟愤愤不平地说。

“迟早有一天,她得栽个大跟头。”

我看着他。

张伟,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进了同一家公司。

他一直是我身边最仗义的那个。

我曾经怀疑过他。

因为他知道我所有的事,包括我每天下班的路线。

在一个循环里,我试探过他。

我跟他说:“阿伟,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

他当时一脸紧张。

“谁?你得罪谁了?要不要报警?”

他的关心,看起来那么真诚。

后来我发现,他欠了一大笔网贷。

那天下午,他会接到一个催债电话。

他会为了钱,愁得抓掉好几根头发。

他有动机吗?

为了我的保险金?

我没买过保险。

为了抢我的项目?

他是个程序员,跟我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

我排除了他。

“对了,阳子,晚上一起去撸串啊?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味道特正。”

张伟又发出了每天一次的邀请。

“不了,晚上有事。”

我每天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他。

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行吧,那改天。”

没有改天了,阿伟。

永远没有了。

下午的时间,就在无休止的修改和争吵中度过。

客户的要求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老王的催促像夺命的咒语,一遍又一遍。

李薇的冷嘲热讽,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应对着一切。

我甚至能预判他们下一秒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比如,三点十五分,公司的打印机会卡纸。

负责行政的小姑娘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然后,IT部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林会过去,三两下就修好。

小姑娘会红着脸对他说谢谢。

小林会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开。

这一幕,我看了几百遍。

小林。

我想起这个人。

他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大部分时间都埋头在他的电脑后面。

我几乎没跟他说过话。

他会是凶手吗?

我找不到任何他要杀我的动机。

我们之间,连一句多余的交谈都没有。

终于,熬到了六点半。

下班时间。

我关掉电脑,收拾东西。

“陈阳,今天这么准时?”

李薇的声音又响起来。

“不像你啊,平时不都是要再‘奋斗’一会儿的吗?”

我没看她,径直往外走。

在无数个循环的初期,我确实会“奋斗”。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把工作做得更好,就能改变什么。

结果证明,我只是在感动自己。

走出写字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像一只只巨大的、没有感情的眼睛。

我走向地铁站。

每一步,都像踩在通往刑场的路上。

我今天不想死了。

这个念头,突然像野草一样冒了出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坐地铁?

我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回家?

对,换一种方式。

我转身,朝公交站走去。

我要坐公交车。

最后一班回我家的公交车,是晚上八点。

时间还来得及。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到我面前。

“大哥哥,买朵花吧,送给女朋友。”

我看着她手里那支蔫头耷脑的玫瑰。

“我没有女朋友。”

我说。

小女孩的眼神暗了一下。

“那……买给你自己,祝你开心。”

我愣住了。

祝我开心?

我已经忘了开心是什么感觉了。

我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零钱都给了她。

“花我不要了。”

小女孩拿着钱,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没再理她,起身走向公交站台。

七点二十分。

公交车还没来。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着我。

那种熟悉的、被锁定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攥紧了拳头。

别慌,陈阳,别慌。

这里是马路边,人来人往,不会有事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我意想不到的脸。

是李薇。

“陈阳?你怎么在这儿?不坐地铁了?”

她化着精致的妆,看起来刚参加完什么饭局。

“嗯,想换换心情。”

我含糊地回答。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正好顺路。”

她冲我扬了扬下巴。

我犹豫了。

上她的车?

这不在我任何一次的循环剧本里。

是福是祸?

“快点啊,磨蹭什么?”

李薇有些不耐烦了。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三十一分。

还有三分钟。

坐她的车,至少可以避开地铁站那个死亡之地。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系好安全带。”

她提醒我。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也许,今天真的可以不一样。

“你今天怎么回事?在公司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李薇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什么,有点累。”

“累?谁不累啊。”

她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喜欢天天陪那帮脑满肠肥的客户喝酒?还不是为了项目。”

我没说话。

“那个‘璀璨之星’,客户指定要我负责。老王没办法,才让我接手的。”

她突然解释了一句。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解释这件事。

“你以为我愿意抢你功劳?陈阳,你设计是做得不错,但你太书生气了。”

“这个社会,光会做事是没用的,还得会做人。”

她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我看了看手机。

七点三十四分。

时间到了。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那该死的“审判”。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车子依然在平稳地行驶。

我……活下来了?

我真的活过了七点三十四分?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

我几乎想放声大笑。

我成功了!我打破了循环!

“喂,你傻笑什么?”

李薇瞥了我一眼。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今天挺好看的。”

我脱口而出。

李薇愣住了,方向盘都晃了一下。

“你……你吃错药了?”

她的脸,在路灯的光影下,竟然有些泛红。

我哈哈大笑起来。

是发自内心的,久违的大笑。

就在这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辆巨大的渣土车,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的路口冲了出来。

它闯了红灯。

它的车灯像两只巨大的、惨白的眼睛,直直地照着我们。

李薇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我下意识地想去打方向盘。

但一切都太晚了。

“砰——”

剧烈的撞击,让我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飞了起来。

我的头撞在车窗上,玻璃碎片像雨点一样溅开。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李薇那张惊恐的、沾满血迹的脸。

还有她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时间。

19:34。

……

七点整。

《晨光》。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又是这里。

这个该死的房间。

我一拳砸在床垫上。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

我明明已经躲过了地铁站,我明明已经活过了那个时间点!

不对。

我并没有活过。

我只是把死亡的时间,稍微延后了几秒钟。

或者说,无论我做什么,死神都会在那个时间点附近,找到一种新的方式来收割我。

就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只要触发了“存活”的bug,它就会立刻启动备用方案来修正。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吞没。

我以为我找到了出口,结果那只是一扇画在墙上的假门。

我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就这样吧。

毁灭吧。

我不想再挣扎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不吃不喝,不动弹。

像一具真正的尸体。

我等待着晚上七点多的那场燃气爆炸。

快点来吧。

结束这一切。

然而,到了晚上八点,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我掀开被子,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剧本又改了?

我下了床,走到窗边。

楼下,一切如常。

散步的大妈,玩闹的小孩。

我甚至听到了王大爷收音机里传来的京剧声。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饿了。

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我这才想起,我今天一天没吃东西。

我决定出门找点吃的。

反正,死亡的“常规手段”似乎都失灵了。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它会给我安排什么新花样。

我随便套了件衣服,下了楼。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我走进小区门口那家24小时便利店。

“欢迎光临。”

店员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我拿了一桶泡面,一根火腿肠。

结账的时候,我看到柜台旁边放着一个募捐箱。

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笑得很甜,但脸色苍白。

白血病。

我盯着那个募捐箱,鬼使神差地,把我钱包里仅有的一张一百块,塞了进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想积点德?

让下一次的死法,能痛快一点?

我提着泡面,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一半,我突然不想回那个冰冷的房间了。

我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开始泡面。

热气腾腾的泡面,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夜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阳?”

我抬起头,看到了张伟。

他穿着一身运动装,好像是刚跑完步。

“你怎么在这儿吃泡面?”

他一脸惊讶地走过来。

“没胃口,随便吃点。”

“你小子,不是说晚上有事吗?就是坐这儿喂蚊子?”

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行了,别吃了,走,哥带你撸串去!”

他不由分说,拉起我就走。

我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阿伟,我真的……”

“别废话了,今天我请客!”

他把我带到了一家烧烤摊。

人声鼎沸,烟火缭-绕。

“老板,二十个串,十个腰子,再来两瓶啤酒!”

张伟豪爽地喊道。

很快,烤串和啤酒就上来了。

滋滋冒油的肉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张伟递给我一瓶啤酒。

“来,走一个。”

我跟他碰了一下瓶子,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啤酒,辛辣的烤串,让我的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

好像,我又活过来了。

“阳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受委屈了?”

张伟关切地问。

“是不是又是李妖婆?”

我摇摇头。

跟这些比起来,我经历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阿伟,如果……我说如果,你每天都过着同一天,你会怎么办?”

我看着他,认真地问。

张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小子,看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每天都过同一天?那不爽死了!”

“第一天,我去把我老板揍一顿。”

“第二天,我去跟我暗恋的女神表白。”

“第三天,我去买张彩票,反正我知道中奖号码。”

“……”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他的“循环人生”。

我静静地听着。

是啊。

正常人的想法,都应该是这样。

利用循环,去做那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去弥补遗憾,去实现梦想。

而我呢?

我只想着怎么逃避,怎么去死。

我太懦弱了。

“阳子,你问这个干嘛?”

张伟终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跟他说?

他会信吗?

还是会像那些警察和医生一样,把我当成疯子?

“阿伟……”

我鼓起勇气,刚想开口。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陈阳吗?”

一个急切的女声传来。

“我是李薇。”

我愣住了。

李薇?

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快来市中心医院!我爸……我爸他出车祸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什么?

车祸?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九点十五分。

这个时间点,在之前的循环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你不是应该在……”

我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

今天,我没有坐她的车。

所以,她一个人开车回家了。

那辆渣土车……

“你是不是也出事了?”

我急切地问。

“我没事,就是一点擦伤……是我爸,他为了推开我……”

李薇泣不成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那场车祸,本来应该死的是我。

或者,是我们两个。

但因为我没上车,李薇的父亲,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场合,代替我,或者说,代替我们,成了那个受害者。

这个循环,就像一个精密的程序。

它要的不是我的命。

它要的是在六月七号这一天,必须有一个与我相关的人,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而我,是那个引发一切的“引子”。

“阳子,怎么了?谁的电话?”

张伟看我脸色不对,问道。

“我得去趟医院。”

我站起身,扔下几张钱。

“阿伟,单我买了,你慢慢吃。”

我转身就跑。

我必须去看看。

我必须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医院。

在急诊室的走廊里,我看到了李薇。

她坐在长椅上,妆都哭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她母亲,也在不停地抹眼泪。

我走过去。

“李薇。”

她抬起头,看到我,眼神复杂。

“你来了。”

“叔叔他……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她低下头,声音沙哑。

我们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她?

我有什么资格?

如果不是我,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对不起。”

我轻声说。

李薇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

“不关你的事。”

她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

“那辆渣土车,是闯红灯。”

我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警察已经去查了,说那个司机是疲劳驾驶。”

疲劳驾驶?

呵。

多么完美的理由。

我们又沉默了。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像一个红色的,不祥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薇和她母亲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我爸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和遗憾。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李薇的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扶住了她。

她母亲当场就哭昏了过去。

整个走廊,都充斥着绝望的哭声。

我扶着李薇,感觉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我看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心里一片冰冷。

又一个人,因为我而死。

这个循环,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送李薇和她母亲回家。

在楼下,李薇叫住了我。

“陈阳。”

“嗯?”

“谢谢你。”

“不用。”

“今天在公司……对不起。”

她突然说。

我愣住了。

“都过去了。”

我说。

“我爸……他一直让我别在公司那么要强,说女孩子家,没必要那么拼。”

她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可我不甘心。我就是想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

“包括你。”

她转过头,看着我。

“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

“嫉妒你的才华,嫉妒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以为,只要我比你更努力,爬得比你更高,我就会开心。”

“可现在……”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早点休息吧。”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

“李薇。”

“嗯?”

“明天……如果明天一切都能重来,你会怎么选?”

我问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薇愣住了。

“没有如果。”

她轻声说。

是啊。

对她来说,没有如果。

但对我来说,有。

我回到了家。

已经是凌晨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恐惧和绝望中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我的心里,有了一种新的东西。

愤怒。

还有一丝……决心。

这个循环,它不是冲着我来的。

它在伤害我身边的人。

张伟,李薇,甚至李薇的父亲。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必须找到那个凶手。

那个藏在暗处,操纵着一切的混蛋。

我要亲手,结束这个该死的循环。

……

七点整。

《晨光》。

我睁开眼。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冲到书桌前,拿出一张白纸。

我要复盘。

复盘这几百次循环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我要把那个凶手,从细节的尘埃里,揪出来。

我把所有可能与我死亡相关的人,都列了出来。

老王,我的上司。

动机:我顶撞过他,让他下不来台?

但他的性格,更倾向于用权力打压我,而不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而且,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个时间点,他都在陪客户。

排除。

李薇,我的同事。

动机:职场竞争?嫉妒?

昨天的循环,已经证明了她的清白。她甚至,差点成了我的替死鬼。

排除。

张伟,我的朋友。

动机:为了钱?

他确实缺钱。但是,杀了我,他能得到什么?我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以我们多年的交情,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待定。但可能性极小。

还有谁?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我回忆着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

从我出门,到公司,再到下班。

我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卖早餐的大妈?摇着蒲扇的王大爷?地铁上踩到我脚的那个上班族?

他们都没有动机。

等等。

有一个人。

一个我一直忽略的人。

IT部的,小林。

那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人。

为什么是他?

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一种在无数次重复中,形成的对“异常”的敏锐直觉。

在打印机卡纸的时候,所有人都很烦躁。

只有他,每次都那么平静,那么迅速地解决问题。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还有。

我死在地铁站台的时候,背后那股推力,并不算非常巨大。

更像是一种巧妙的借力。

借着人群的拥挤,借着列车进站时的风。

这需要对时机和力度的精准把控。

这不像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暴力行为。

更像是一场……精密的计算。

就像程序员写的代码。

小林,IT部的。

程序员。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还有一个细节。

有一次循环,我因为心情极度烦躁,在茶水间自言自语。

我说:“真想一把火把这个破公司烧了。”

当时,茶水间只有我一个人。

我以为。

但我现在想起来,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好像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

穿着一件格子衬衫。

是小林。

他听到了。

如果,他把我的气话当真了呢?

如果,他是一个极度偏执,又缺乏基本社交常识的人呢?

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危险的反社会分子?

他会不会认为,除掉我,是在“拯救”公司,是在“替天行道”?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太荒谬了。

但也太……有可能了。

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的逻辑,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就是他了。

我必须去证实。

我决定,今天,我要主动接近小林。

我要打破他那一天的固定轨迹,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

上午,我没有像机器人一样去改那个破logo。

我打开公司的内部通讯录,找到了小林的资料。

林宇。

一张一寸的证件照,面无表情。

就像他的人一样。

我看到他的入职日期,比我晚半年。

我努力回忆,想不起任何关于他入职时的情景。

这个人,就像一个透明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和张伟一起。

我端着餐盘,坐到了小林的对面。

他正埋头吃饭,几乎把脸都埋进了碗里。

我的突然出现,让他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我。

眼神里,有一丝警惕。

“嗨,我坐这儿,不介意吧?”

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友善。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吃饭。

气氛有点尴尬。

“你是……IT部的林宇吧?我叫陈阳,设计部的。”

我主动开口。

“嗯。”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上次打印机坏了,多亏你了,不然我那份合同就麻烦了。”

我没话找话。

“应该的。”

他的回答,依然简短得像代码。

我看着他。

他吃饭的动作很规律,一口饭,一口菜,咀嚼的次数都好像是固定的。

这是一个活在自己秩序里的人。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我继续尝试。

他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看书,编程。”

“哦哦,挺好,挺好。”

我又一次把天聊死了。

我决定换个策略。

“林宇,我电脑最近总是卡,你下午有空帮我看看吗?”

我发出了一个请求。

这是一个合理的,符合我们工作关系的请求。

他抬起头,看着我。

这一次,他看了我很久。

他的眼神,让我有些发毛。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

就好像,他在判断我这个“变量”,会给他的“程序”带来什么影响。

“好。”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说。

下午三点。

林宇准时出现在我的工位旁。

“哪台电脑?”

“这台。”

我站起身,给他让开位置。

他坐下,开始熟练地操作。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侧脸。

很专注。

专注得有些可怕。

李薇从旁边经过,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哟,陈大设计师的电脑也需要人修?我还以为你的电脑都是自己组装的呢。”

我没理她。

林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好像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你电脑里垃圾软件太多了,还有几个流氓插件。”

他一边清理,一边说。

“我帮你优化一下系统。”

“好,麻烦你了。”

我看着他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心里越来越沉。

这个人,对电脑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他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方式,在“掌控”我的命运?

“好了。”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

“谢谢。”

“不客气。”

他转身就要走。

“林宇!”

我叫住他。

他回过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危险?”

我决定单刀直入。

我不想再绕圈子了。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茶水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

“我说,我想烧了公司。”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周围的同事,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包括李薇和张伟。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困惑和惊讶。

“陈阳,你胡说什么呢?”

张伟走了过来,想拉我。

我甩开他的手。

“林宇,回答我。”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

我感觉,我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林宇没有回答我。

他推了推眼镜,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的背影,有些仓皇。

他心虚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

“阳子,你疯了?你跟小林说什么呢?”

张伟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

我坐下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赌对了。

林宇,就是那个关键人物。

但是,我该怎么做?

报警?

我没有任何证据。

跟他说我被困在时间循环里,他就是凶手?

警察只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跟他当面对质?

他不会承认的。

我必须找到证据。

能让他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突然想到了他的电脑。

如果他的计划,像代码一样精密。

那么,他的电脑里,会不会留下一些痕迹?

一些关于这个“程序”的蛛丝马迹?

下班后,我没有走。

我跟老王说,我要加班,把“璀璨之星”的最终版赶出来。

老王很满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看好你。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笑。

你看好我?

你连我明天会不会来上班都不知道。

同事们陆陆续-续都走光了。

公司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林宇的工位。

他的电脑,没有关。

只是进入了屏保状态。

屏保是一行行滚动的绿色代码,就像《黑客帝国》里那样。

我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鼠标。

有密码。

我猜到了。

我尝试了几个常规的密码。

他的生日,123456,admin。

都错了。

我该怎么办?

我不是黑客,我破解不了他的密码。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盯着那个密码输入框,脑子里一片混乱。

密码……密码……

他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他的密码,一定跟他自己的世界有关。

他的世界里有什么?

代码,秩序……

我突然想起了他吃饭时的样子。

规律,刻板。

我闭上眼,努力回忆着今天中午的每一个细节。

他抬起头,看着我。

镜片,反着光。

他说:“好。”

等等。

他答应帮我修电脑之前,看了我很久。

他在评估。

评估我这个“变量”。

变量!

我猛地睁开眼。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最常用的东西是什么?

是代码,是函数,是变量!

我的名字,陈阳。

Chen Yang。

我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了这八个字母。

按下回车。

屏幕闪了一下。

进入桌面了。

我竟然……蒙对了。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竟然用我的名字做密码!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这是一种标记!

就像一个猎人,给自己的猎物,打上了一个标签。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开始在他的电脑里疯狂地翻找。

D盘,E盘,F盘。

各种文件夹,大部分都是跟工作相关的。

还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我尝试用同样的密码。

打不开。

我没有时间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或者,我不知道这个循环,还会不会给我下一次机会。

我决定,把这个加密文件夹,拷贝到我的U盘里。

文件很大,拷贝得很慢。

进度条,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林宇!

他回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拔下U盘,想把电脑恢复原样。

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宇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

看到了我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到了他已经被打开的电脑桌面。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以外的表情。

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愤怒。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得像冬天的铁。

“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

“你动了我的电脑。”

他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那种我在无数次死亡前,感受到的冰冷的杀意。

我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隔板。

“你想干什么?”

我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破坏了规则。”

他说。

“你是一个bug,必须被清除。”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刀,也不是枪。

而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遥控器的东西。

“你以为,你经历的,是时间循环?”

他看着我,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不。”

“你只是活在,我为你设计的一个沙盒里。”

“一个……虚拟现实程序。”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虚拟现实?

沙盒?

“你……你说什么?”

“六月七号,这一天,在现实世界里,早已经过去了。”

“你,陈阳,在六月七号晚上七点三十四分,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地铁站台。”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是我推的你。”

我如遭雷击。

我死了?

我已经死了?

那我现在的经历,又是什么?

“你的意识,被我提取了出来,放进了这个程序里。”

“我只是想做一个实验。”

“一个关于……人性的实验。”

“我想看看,当一个人,拥有了无限重来的机会,他会变成什么样。”

“是会变成英雄,还是会变成恶魔。”

“可惜……”

他摇了摇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懦弱,迷茫,只会逃避。”

“你根本不配拥有这样的机会。”

我听着他的话,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不是被困住了。

我是一缕被囚禁在程序里的……孤魂。

“为什么?”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该死。”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

“一年前,公司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内部系统升级项目。”

“那个项目,本来应该是我负责的。”

“但是你,陈阳,你跟老王说,一个好的系统,需要一个好的UI界面来包装。”

“你用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设计,抢走了那个项目的主导权。”

“我,成了一个给你打下手的。”

“那个项目,我准备了整整半年!”

“那是我的心血!”

“就因为你几张破图,几句漂亮话,一切都毁了!”

他几乎是在咆哮。

我愣住了。

我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个项目。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展现我的能力。

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我甚至……都不记得林宇当时也在那个项目组里。

“就因为这个?”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就因为一个项目?”

“一个项目?”

他笑了,笑得有些癫狂。

“你知道那个项目对我有多重要吗?”

“那是我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所以,我就要毁了你。”

“我要让你,永远活在你最痛苦,最失败的这一天。”

“我要让你,一遍一遍地,品尝死亡和绝望的滋味。”

他说着,按下了那个遥控器上的按钮。

我感觉眼前一黑。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像马赛克一样剥落,碎裂。

老王的办公桌,李薇的仙人掌,我的星空壁纸……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无数滚动的绿色代码。

然后,是七点整的《晨光》。

我躺在床上。

还是那个房间。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不是现实。

这是一个牢笼。

一个由代码和仇恨构筑的,永恒的牢笼。

而我,是唯一的囚犯。

绝望。

这一次,是真正的,彻骨的绝望。

如果说之前,我还抱有一丝逃出去的幻想。

那么现在,连这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我该怎么办?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我能做什么?

自杀?

没用的。

我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重生。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林宇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愤怒,我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像上帝一样,审判我的命运?

就因为我无意中伤害了他?

不。

我不能认输。

就算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就算我只是一段意识。

我也要抗争到底。

我要毁掉这个世界。

我要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可是,怎么逃?

我只是一个设计师,我不是程序员。

我不可能靠技术,攻破他的防火墙。

我需要一个武器。

一个能攻击到他的武器。

攻击他的……内心。

他为什么要把我放进这个程序里?

因为仇恨。

也因为……自负。

他把自己当成了神。

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甚至,忍不住要向我,向他眼中的“失败品”,炫耀他的“伟大杰作”。

这就是他的弱点。

他的自负,就是我的武器。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彻底击溃他心理防线的计划。

我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火焰。

林宇,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

新的一天。

我没有再去公司。

我去了图书馆。

我开始疯狂地学习。

学习所有关于编程,关于虚拟现实,关于人工智能的知识。

在这个世界里,我拥有无限的时间。

我可以把图书馆里所有的书,都看上一遍。

一天,两天,十天,一百天……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

但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数据库。

我开始尝试,在这个世界里,寻找“漏洞”。

林宇说,这是一个沙盒。

沙盒,就意味着它是一个封闭的,但又不完美的环境。

只要是程序,就一定有bug。

我开始观察这个世界。

用一种全新的,程序员的视角。

我发现,小区门口王大爷的收音机,每天播放的京剧,虽然是同一段,但其中有一个音符,每隔十天,就会出现一次零点一秒的延迟。

我发现,早餐店老板娘找给我的那张五块钱,上面的编号,每隔三十天,就会有一个数字发生变化。

我发现,地铁上那个女孩看的偶像剧,其中一句台-词,每隔五十天,就会被替换成另一句。

这些,都是bug。

是程序在长期运行中,出现的微小的数据溢出。

林宇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因为这些微小的变化,根本不影响主程序的运行。

但对我来说,这就像是牢房墙壁上,渗出的一丝光。

我可以通过这些bug,向外部世界,发送信号。

我需要一个“编译器”。

一个能把我的意图,翻译成代码,通过这些bug发送出去的工具。

我把目标,锁定在了我的那台电脑上。

那台公司的电脑。

它是这个虚拟世界里,唯一一台我可以自由操作的高性能计算机。

我需要拿到它的最高权限。

我需要,再一次面对林宇。

这一次,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

像往常一样,向林宇求助。

他来了。

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

他坐在我的电脑前,开始操作。

我站在他身后。

“林宇。”

我开口了。

“你觉得,芝诺的乌龟,能追上阿喀琉斯吗?”

我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操作的手,停顿了一下。

“在理想状态下,追不上。”

他回答。

“但现实世界,不存在无限分割。”

“说得对。”

我笑了。

“所以,也没有完美的程序,对吗?”

他猛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你……”

“我想通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是神。”

“你只是一个,把自己关在代码里的,可怜虫。”

“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但实际上,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现实世界里,你依然是那个失败者。”

“而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就算我只是一段意识,我也比你更自由。”

“因为我,敢于面对失败。”

“而你,只敢在自己创造的虚幻世界里,耀武扬威。”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懂什么!”

他低吼道。

“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我毁了你?”

我冷笑一声。

“毁了你的,是你自己的狭隘和偏执!”

“一个项目,就能决定你的一生吗?”

“你的人生,就这么廉价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

“闭嘴!”

他站起来,想扑向我。

就在这时。

公司的所有电脑屏幕,突然都变了。

不再是各自的桌面。

而是变成了一张张照片。

是林宇的照片。

从小到大的照片。

他小时候,穿着开裆裤,笑得很开心。

他上学时,戴着红领巾,一脸严肃。

他大学时,抱着吉他,在草地上弹唱。

还有一张。

是他和另一个男孩的合影。

那个男孩,笑得阳光灿烂。

是张伟。

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伟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一脸茫然。

“林宇?这是……我们大一的时候?”

林宇也愣住了。

他看着那些照片,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是我做的。”

我说。

“在你帮我‘修’电脑的时候,我植入了一个小小的脚本。”

“它连接了你的社交网络账号,找到了这些照片。”

“林宇,你还记得吗?”

我指着那张他和张伟的合影。

“张伟跟我说,他大学时有个室友,很内向,但吉他弹得特别好。”

“后来,那个室友因为一次编程比赛的失利,就再也没碰过吉他。”

“那个室友,是你吧?”

林宇的身体,开始颤抖。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孤僻的。”

“你也曾经,有过朋友,有过梦想。”

“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那一次次的失败吗?”

“还是说,你只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闭嘴!你给我闭嘴!”

林宇捂住了耳朵,痛苦地蹲了下去。

他那座由自负和偏执构筑的心理防线,在所有人的面前,彻底崩塌了。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他只是一个,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自拔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我感觉整个世界,又开始剧烈地晃动。

代码,像瀑布一样,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

我知道,林宇的内心崩溃,导致了主程序的紊乱。

这是我的机会。

我冲向我的电脑。

用我在这无数个日夜里学到的知识,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我要找到这个世界的“根目录”。

然后,执行一个命令。

“Delete”。

删除这个世界。

删除这个牢笼。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陈阳!不要!”

我听到了张伟和李薇的喊声。

但我没有停下。

我已经找到了。

那个代表着一切的,核心文件。

我把手指,放在了回车键上。

再见了。

这个虚假的世界。

就在我准备按下去的时候。

一只手,抓住了我。

是林宇。

他抬起头,满脸泪水。

“对不起。”

他看着我,声音沙哑。

“放我出去。”

“也放……你自己出去吧。”

我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仇恨和疯狂。

而是一种……解脱。

他从我手中,拿过了鼠标。

然后,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眼前,白光一闪。

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我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很刺鼻。

我努力地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回来了?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你醒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睡了多久?”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你已经昏迷一年了。”

护士说。

一年?

我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了无数个“一天”。

而在现实世界,只过了一年。

“一年前,你从地铁站台坠落,头部受到重创,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真是个奇迹。”

护士感叹道。

我转过头,看到了窗外。

阳光,正好。

树叶,是绿色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温度。

我不是一段代码。

我活过来了。

眼泪,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

“对了,有一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护士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

“对不起。——林宇”

信封里,还掉出来一个U盘。

我让护士帮我找来一台笔记本电脑。

插-上U盘。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是一个音频文件。

我点开。

里面,传来了林宇的声音。

是他的自首录音。

他向警方,坦白了他所做的一切。

从他如何产生报复我的念头,到他如何利用公司的技术,构建那个虚拟世界,再到他如何将我的意识困在其中。

录音的最后,他说:

“我知道,我犯下的罪,无法饶恕。”

“我愿意接受法律的任何制裁。”

“我只是希望……当陈阳醒来的时候,他能知道真相。”

“也希望他能……开始新的生活。”

“那个世界,是我的牢笼,也是他的。”

“现在,我把他放出来了。”

“也请法律,把我关进真正的牢笼吧。”

录音结束了。

我坐在病床上,久久没有说话。

几天后,我见到了张伟和李薇。

他们来看我。

张伟瘦了点,但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李薇剪了短发,看起来干练了很多。

“你小子,可算醒了!”

张伟给了我一拳。

“吓死我们了。”

李薇的眼圈,有些红。

我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林宇自首后,被判了刑。

他构建的那个“虚拟现实”程序,震惊了整个科技界。

有人说他是天才,有人说他是魔鬼。

李薇的父亲,在那场车祸后,虽然保住了命,但也留下了终身残疾。

李薇辞职了,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

她说,她不想再为别人拼命了。

张伟也跳槽了,去了一家创业公司,当上了技术主管。

他说,他要努力赚钱,把欠的网贷都还清。

一切,都在向前走。

只有我,停在了原地。

出院后,我回到了我的那个小出租屋。

一切,都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但又都不一样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那段被困在循环里的经历,像一个烙印,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我害怕与人交流。

我害怕,再次伤害到别人。

也害怕,再次被伤害。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一个月。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李薇寄来的。

里面,是一套画具,还有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

“陈阳,别忘了,你还是一个设计师。”

“你的星空,不应该只在电脑里。”

我看着那套崭新的画具,愣了很久。

我走到阳台,架起画板。

我看着远方的天空,拿起了画笔。

我不知道我要画什么。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我看到了夕阳。

金色的光,洒满了整个城市。

很美。

我突然想起了,在那个虚假世界里,我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日落。

我开始画。

我画下了那片夕阳。

画下了那些温暖的,橙色的光。

画完之后,我看着我的画,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我走出了家门。

我去了市郊的一个精神康复中心。

林宇,就在那里,接受强制治疗和服刑。

我隔着玻璃,看到了他。

他穿着病号服,头发被剃得很短,正在安静地看书。

他好像瘦了,也好像……平静了。

他看到了我。

我们对视着。

没有仇恨,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我拿起旁边的电话。

他也拿起了电话。

“谢谢你。”

我说。

他愣了一下。

“谢谢你,让我重新活了一次。”

我说。

“也让我明白了,生命里,除了工作和成功,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沉默了很久。

“我……毁了你的一年。”

“你给了我……无数个‘一天’。”

我看着他,笑了。

“林宇,向前看吧。”

“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我挂了电话,转身离开。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我们,都在那段扭曲的时光里,得到了各自的救赎。

我重新找了份工作。

在李薇的工作室。

我们不再是竞争对手,而是伙伴。

张伟偶尔会来我们这儿,蹭吃蹭喝,给我们讲他公司的八卦。

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平淡,真实,有欢笑,也有烦恼。

有时候,我还是会做梦。

梦到那个七点整的闹钟,梦到那拥挤的地铁,梦到那冰冷的站台。

但我不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那将是全新的一天。

六月八号。

晴。

来源:惦念暮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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