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别墅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被缓缓打开。江阔神色冷峻,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在瓢泼大雨中已然站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迟意。
1
“江阔,我答应你,把那个保研名额让给迟晚。”
别墅那扇厚重的大门,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被缓缓打开。江阔神色冷峻,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在瓢泼大雨中已然站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迟意。
“早这么温顺听话不就好了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撑起手中的雨伞,迈步走向雨幕中的迟意,将她小心翼翼地接进了屋内。
江阔平日里那淡漠如霜的眼神里,此刻竟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满意之色。
他转身走到一旁,为迟意倒了满满一杯热水,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情:“阿意,你自小就乖巧伶俐、懂事明理,而且学习成绩向来优异,其实保不保研对你而言,真没那么举足轻重。”
“可晚晚就大不一样了,她在偏远的山沟沟里耽误了那么多宝贵的时光,基础薄弱,学习上总是跟不上进度。难得她如今有了积极上进的心思,这次你就大度些,帮帮她吧。”
江阔那看似温柔似水,实则笃定无比的语气,仿佛拿捏准了迟意一定会乖乖屈服。
迟意目光呆滞地望着近在眼前、曾经深爱的爱人,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感觉此刻比在室外被雨水淋透时还要寒冷几分。
这个她喜欢了整整十一年的男人,既是她朝夕相伴的男朋友,也是她早已认定一生的未婚夫。
直到今天,迟意才如梦初醒般地明白,他并非生性凉薄无情。
他只是,从未爱过自己罢了……
迟意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毫无印象,从记事起,她便在孤儿院里长大。十岁那年,她被迟家领养。
那时的迟家,因为弄丢了亲生女儿而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即便领养了迟意,家里的氛围也始终压抑沉闷,仿佛被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
迟家父母要求极为严格,处处都将迟意与迟晚作比较,满心期望她能成长为一个标准的千金小姐。
那段日子,迟意过得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程,学不完的才艺,还要承受数不清的责骂。
而江阔,宛如她压抑岁月里唯一的一道光亮,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他气质超凡脱俗,平日里寡言少语,却对任何事情都能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近乎完美。
他就像人群中最耀眼的王子,让迟意的目光始终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江迟两家向来交好,从小便定下了娃娃亲。
真正的迟晚走丢了,这份婚约,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被领养的迟意头上。
从十岁到二十一岁,迟意心里清楚,江阔就是她未来的未婚夫。
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追寻在江阔身后,为他伤心落泪,为他开怀大笑。
江阔从未有过明确的回应,却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扮演着一个合格未婚夫的角色,与迟意并肩同行。
迟意满心以为,他是看到了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自己,
被他所感动,愿意接受她的好,同时也会回馈给她一些关心与温暖。
可就在迟意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会越来越深厚、越来越美好的时候,迟晚回来了。
从那天起,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中热水杯传递来的温度灼人,迟意瞬间回过神来,转身走进浴室,仔细清洗身上沾染的雨水。
江阔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过段时间咱们去趟马尔代夫吧,带你去潜水。”
迟意的脚步猛地一顿,他总是这样,在她心灰意冷、想要放弃的时候,给她一点小小的甜头,让她舍不得轻易离开。
但这一次,迟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她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凝视着他:“江阔,我不会游泳,更别说潜水了。”
迟晚小时候可是游泳冠军,对于潜水、冲浪之类的活动更是热衷不已。
江阔想和谁一起去马尔代夫,不言而喻。
江阔半点没有觉得尴尬,神色依旧如常地问道:“那你假期想去哪里玩?我来安排。”
难得江阔会这样征求她的意见,迟意没有再反驳他,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从浴室出来后,江阔从手机中抬起头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迟意:“你发烧了?”
迟意苦笑着,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里,他将她关在外面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雨,不发烧才怪呢。
江阔迅速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现在乖乖躺着,我去拿药。”
他刚转过身,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下一秒,迟意听到了电话里迟晚那娇滴滴、柔弱无骨的声音。
“江阔哥哥,我肚子好疼啊,我快撑不住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听见那边的求助声,江阔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罕见的焦急神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外走去,完全将背后发烧的迟意忘到了九霄云外。
偌大的别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寂静得可怕,迟意被烧得头脑发晕,意识模糊。
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到眼眶里有冰凉的水意缓缓滑落。
爱与不爱,原来竟如此明显。
不过好在,迟意的亲生父母不久前也终于找到了她,
接下来,她缓缓拨通了那个曾经多次拒绝的远洋电话,
“你们之前说去美国的事,我现在答应了,等我处理好这里的学术课题,半个月后,我就回美国认祖归宗。”
“太好了,宝贝女儿,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十几年了,我们终于盼到跟你团聚了。”
“这半个月,你就好好在养父母面前尽尽孝心,跟他们好好道个别吧。”
道别?真有人会在乎她的去留吗?
没必要了。
半个月后,收拾好一切,她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2
挂断电话,迟意感觉自己的头脑胀得厉害,仿佛要炸开一般。
高烧来得又急又猛,迟意浑身像被熊熊烈火炙烤着,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赶紧拨打了120,随后被救护车紧急接到了医院。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病房里吊完瓶子,当她拔掉针头出门上厕所时,在走廊的转角处,她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江阔哥哥,都怪我不好,体质太差了,被一个小小的痛经折磨成这个样子,还劳累你在医院里陪了我一整晚。”
迟意的脚步猛地一滞,透过病房的玻璃门,她看向屋内的人——果然是迟晚。
江阔手中拿着保温盒,一勺一勺地正细心地给迟晚喂汤,每一口都不忘轻轻吹凉。
他的脸上,是迟意从未见过的温柔至极的神情。
“你从小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体质才会这么差,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慢慢把身体养回来。”
迟晚甜甜地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可很快又僵在了嘴角:“江阔哥哥,你一晚上没回去,阿意不会介意吧。”
提起迟意,江阔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她没资格介意。”
即便是早就知道江阔对于自己和迟晚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听到这句话时,迟意的心口还是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去一样,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没资格,她喜欢江阔十一年,做他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三年,
最终,却只换来一句她没资格……
迟意无力地靠在墙边,头顶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迟意缓缓抬起头,
对上了一个冷峻无比的面孔,是她在迟家的哥哥——迟枫。
迟枫看着迟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敌人,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想对晚晚做什么?”
迟晚回到迟家的第三天,意外出了一次车祸。
所有人都认定是迟意做的,任凭迟意如何解释,也没人愿意相信她。
在迟家人和江阔的心里,迟意是个为了巩固自己地位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
故而他们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凉薄,仿佛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哥。”迟意被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刺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迟枫不答,越过她去看屋里的人,
看到江阔和迟晚两人正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看一本书,心中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起迟意的胳膊,丝毫不顾她虚弱的身体状况,将她半拉半拖地拽到了转角的走廊处。
“迟意,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看到晚晚和江阔在一起,心生嫉妒,是不是?”
迟意觉得有些可笑,明明她才是迟意的正牌女友,现在却要在这里面对这样无端的质问。
“我不应该嫉妒吗?江阔是我的男朋友!”迟意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迟枫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迟意,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顶替晚晚来到迟家,过了十一年养尊处优、优渥无比的生活,难道就心安理得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你早该醒醒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晚晚的,你识相的话,就早点和江阔分手,只要晚晚开心了,我们还能对你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表面上是迟家的养女,实则动辄被叱责打骂,
无论她有多么努力,多么优秀,永远都会被他们嫌弃,只因为她不是迟晚!
迟意的眼眶变得猩红,她咬着牙,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来迟家不是我愿意的,是你父母主动要领养我的。既然迟晚回来了,我甘愿离开迟家,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她,但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迟枫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愚蠢至极的人。
“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舍不得你吧。当然是为了迟家的名声啊!”
迟意如同遭受当头棒喝,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迟家不敢承受找到了亲女儿就抛弃养女的恶毒名声,所以将她牢牢地套牢在迟家,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迟晚夺走她所在意的一切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人,
从始至终,他们只将她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替身,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
3
迟意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她。
她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家,家里依旧是离开前的那般冷清模样,没有一丝人气。
或许,江阔这三天都没有回来过,他一直和迟晚在一起。
这套别墅是迟意二十岁生日时,江阔送给她的礼物,迟意一直把它当成两人温馨的家。
如今,江阔不再是迟意的江阔,这个家也没了家的样子,变得冷冷清清、毫无温度。
迟意吃了药,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晒太阳,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覆下一片阴影。
睁开眼,迟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意姐姐,你苏醒过来了呀?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要好好谢谢你呢。真的特别感激你如此慷慨大方,将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整整三年才好不容易得到的保研名额,毫不犹豫地让给了我。”
“你怎么进来的呀?”迟意刚问出口,心里就涌起一丝懊悔。
这房子的钥匙,向来只有自己和江阔持有,那自然只能是江阔给她的了。
迟晚果然捂着嘴,露出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瞧你这话说的,当然是江阔哥哥给我的啦。这几天呀,他一直住在我那边呢,今天他有事,就让我来帮他拿几件换洗的衣物。”
迟意听了这话,心里就像吃进去了一只苍蝇,恶心得不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轻轻顺了顺胸口,实在不想再和迟晚继续纠缠下去,直接下达了逐客令:“二楼,拿完东西就赶紧离开。”
迟晚却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在泳池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踢着池水,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阿意,我听说你不会游泳呀,那你说说看,江阔哥哥这个泳池,究竟是为谁建造的呢?”
“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呀,我从小就特别喜爱游泳,还拿过游泳冠军呢!”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像针一样直直扎进迟意的耳朵里,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意,冷冷地开口说道:“你喜欢游就尽情游吧,毕竟你现在做什么都做不好,要是能有一个好身体,也能让你爸妈少为你操点心。”
迟晚瞬间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看向迟意。
迟意轻描淡写地掠过她的目光,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当经过迟晚身边时,迟晚猛地一把抓住了迟意的胳膊,用力朝泳池倒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泳池边,迅速抓住了迟晚和迟意。
在迟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迟晚已经哭出了声:“爸、妈,阿意要推我下水,我前两天痛经还没完全好呢!”
“我没有,是她……”迟意刚想解释,话还没说出口,迟父和迟母就同时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听你哥说你去了医院,本来我们还想来看看你,迟意,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晚晚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出手,你是想害死她吗?”
那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谩骂声,让迟意像从前一样,只能低着头,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迟母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眼睛,而迟父则更为激动,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白眼狼。”
他骂着骂着,感觉还不够解气,直接抬起脚,狠狠地蹬在迟意的腰上,将她踹下了泳池。
这是一个标准的两米泳池,迟意不会游泳,在水里死命地扑腾着,双手胡乱地抓着,身体却越来越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拽。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携手走进屋内,在迷糊之间,还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笑谈,
“一个泳池而已,淹不死人的,还想推晚晚,也该让她尝尝大冬天泡在冷水里的滋味!”
迟意的身体像一片落叶一样,缓缓下沉,她被无尽的痛苦和遗憾彻底淹没。
就这样死了,真的是有点可惜呢,毕竟自己还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不知道,他们对自己会不会也像迟家人对迟晚那样,给予无限的偏宠。
“噗通”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入水,迅速捞起了沉底的迟意。
迟意挣扎着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江阔……”迟意心中不禁浮现起一丝暖意。
原来江阔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呀。
然而下一瞬,江阔却松开了她,她的肩背重重地砸到冰冷的地上,酸痛不已。
“迟意,你真是没完没了了!上一次害晚晚出车祸还不够?现在你还想害她?”
只要一遇到和迟晚有关的事情,江阔就不复往日那淡然自若的模样,变得暴躁易怒。
迟意怔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解释,迟晚便跑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江阔的胳膊,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江阔哥哥,你别怪阿意,她或许不是故意的……”
江阔抬手回拥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晚晚,你别替她解释,她就是死性不改。”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迟意:“迟意,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救你一次,再敢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对你客气!”
迟意瘫软在地上,泡了水的衣服冰冷彻骨,却仍然抵不上她心中那彻骨的凉意。
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
他们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迟晚,将她看作是罪大恶极之人。
可明明,迟晚每一次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真正遍体鳞伤的人,是她迟意。
4
迟意进到屋里的时候,屋中四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讨厌的抢夺者,充满了厌恶和警惕。
迟意拖着冰冷无比的身体和沉重如铅的步伐,缓缓转身上楼。
“哎呀,我的项链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刚才掉进泳池里了?”迟晚突然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声音尖锐而刺耳。
迟意察觉到她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企图逃离众人的视线。
迟父却没有打算放过她:“迟意,你站住!是不是你把晚晚的项链扔到泳池里了?”
迟意转过头来,虚弱地回答:“不是我,我没有推她,也没有扔她的项链。”
原本的感冒高烧才好不久,又那样在水里挣扎了半天,她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昏昏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我明明看到你抓着晚晚的胳膊要把她往水里推,你还敢狡辩!”迟母那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迟晚已经靠在江阔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若是寻常的项链也就算了,可那是爸爸妈妈送给我的,被拐走的那些年,我全靠这条项链撑着,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够再见爸爸妈妈一面。”
迟母闻言也想到了迟晚那些年受的苦,心疼不已,抱着女儿就哭了起来,哭声悲切。
一旁的迟父更是愤怒不已,怒目圆睁,直接大步向前将迟意从楼梯上扯了下来。
“你怎么嫉妒心这么重,迟意,今天不去泳池里找到晚晚的项链,我跟你没完!”
迟父一边吼一边将她往屋外拖,迟意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扯断了,却无力挣开,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江阔。
江阔眸光冰冷,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转身拿来一个潜水面罩,递给迟意:“你戴上这个,去泳池里找到晚晚的项链。”
见迟意摇头拒绝,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这是你欠她的!”
最终,江阔强行给迟意戴上了氧气面罩,迟父则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下了水。
他们四个人站在岸边谈笑宴宴,时不时还要督促迟意不要偷懒,那笑声在迟意听来格外刺耳。
一旦见到迟意的动作有片刻的迟缓,迟父便会直接抄起长杆往水面上打去,水花四溅。
迟意不敢再抬头,只能伏在水里,一点一点地在泳池中摸索着,双手在水底摸索得通红。
天逐渐黑了,夜幕降临,水温降低,视线也逐渐受阻,迟意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每动一下都显得十分吃力。
将头伸出水面透气的时候,她听到江阔的声音。
“没了那项链,晚晚睡觉不踏实,你别想着故意拖延时间,找不到项链,你就不用上来了!”
迟意绝望地沉入池底,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被黑暗吞噬。
在经历足足五个小时的翻找后,迟意终于在排水口的缝隙中找到了迟晚的项链。
她拿着项链艰难地翻上岸,躺倒在泳池边,再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瘫软如泥。
几人围过来,拿走她手里的项链,不屑地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迟晚挽着迟父迟母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轻快。
江阔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大踏步追上迟晚,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迟晚浑身冰冷地躺在泳池边,听着他们的笑声逐渐远离,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5
迟意独自一人在别墅里躺了两天,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醒来以后,她和国外的亲生父母通了电话。
“我想好了,不办短期签证了,直接帮我申请永久移民吧。”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叫声,那声音充满了喜悦和激动,然而迟意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对于她来说,是痛苦而艰难的,就像要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生命。
她不能确定自己能否适应在国外的生活,毕竟那里的文化、环境都与这里截然不同。
更无法确定,她的亲生父母,是否能毫无偏向地在意她,照顾她,给予她真正的温暖。
一切都是未知的,充满风险的,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但迟意还是选择去面对未知,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现在的她已经陷入了绝境。
申请永居的流程比普通签证要更为繁琐一些,迟意准备了许多资料,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驻美大使馆。
每一次去大使馆,她都要精心整理资料,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最后一次从大使馆出来的时候,路边呼啸过一辆惹眼的法拉利,那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闪电。
她来不及看清车牌号,但她知道,那辆全世界限量一百台的超跑,在本市只有一辆,属于江阔。
她心慌了半瞬,心跳陡然加快,却又很快安慰自己。
江阔的心里时时刻刻都装着迟晚,不可能注意到路边的她,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即便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在乎,毕竟他的心里只有迟晚。
入夜,迟意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安静得可怕,她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用以对抗别墅里的孤单,那声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门锁被拧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到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江阔大步走到迟意面前,语气中带着些质问:“你要去哪儿?
迟意平静地看向他:“怎么了?”
“我今天在驻美大使馆看到你了,你去那儿干什么?”
“哦,我们课题组的实验快结束了,最近应该会出成果,导师帮我报名了美国的一场学术会议,我去汇报实验结果。”这是迟意早就想好的答案,她不想让江阔知道自己的真实打算。
江阔轻轻点头,将刚才那点不太明显的情绪掩盖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今天他在驻美大使馆看到迟意的时候,第一想法是看错了,毕竟迟意平时很少会去那种地方。
迟意怎么可能瞒着他偷偷去美国呢?他心里这样想着。
他掉头回来,看到迟意上了出租车,心中才开始感觉有些不顺畅,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
不过那点不顺畅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江阔知道,迟意很爱他,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呢,在他心里,迟意是离不开他的。
迟意与迟家父母算不上亲近,过去和未来的许多年,他是迟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她追在他身后那么多年,依恋与爱意交织,深陷骨髓,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割舍的。
江阔弯了弯唇,像从前一样,轻揉了下迟意的脑袋,动作温柔。
“想不想去看场电影呀?我陪着你一起去。”
迟意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询问:“你今晚不用去陪伴迟晚吗?”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内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没有问出口。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向来就是江阔一贯的行事风格,就如同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最终,迟意没有拒绝江阔的提议,她精心挑选了一部充满复古韵味的爱情电影。观影过程中,她被电影情节深深打动,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而江阔却时不时地抬起手腕,不住地查看手表上的时间。
当电影的片尾曲缓缓响起,迟意缓缓站起身来,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这时,江阔突然叫住了她:“明天洲际酒店有个活动,是为了庆祝晚晚成功保研,你作为姐姐,记得准备一份礼物。”
迟意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默默地抬起脚,继续上楼,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6
第二天一大早,江阔便派人送来了一个精致的礼盒。
迟意轻轻打开盒子,一只华贵得令人惊叹的钻石手表映入眼帘,
贺卡上还工工整整地写着“恭喜晚晚得偿所愿”,落款竟然是“迟意”。
迟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是苦涩的笑容。
江阔做事可真是周到细致啊,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周到,究竟是为了迟意,还是为了迟晚。
迟意来到酒店时,包厢里已经传出了欢快和谐的谈笑声。
她紧紧握着门把手,内心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如果选择进去,那原本和谐的氛围肯定会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会欢迎她。
可要是不进去,迟家人和江阔,肯定又会用“不懂事、没良心”之类的话语来攻击她。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这一瞬间,包厢里突然传出了杯盏落地的清脆声响。
透过包厢的玻璃,迟意看到迟晚瘪着嘴巴,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灿烂的笑意。
迟母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情绪的变化,赶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晚晚?”
“没怎么,刚才听说迟意的实验有了结果,据说是一个十分重大的突破性发现,现在群里大家都在恭喜她呢。”迟晚有些委屈地说道。
迟父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渐渐变淡,迟枫不太相信迟晚所说的话,便接过迟晚的手机,仔细翻看群里的聊天记录。
今天是保研结果公布的日子,最开始群里都在热热闹闹地恭喜迟晚。
但不知道是谁发了一条关于迟意实验成功的消息,群里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所有人都在夸赞迟意简直就是科研天才,认为她应该直接保送博士,迟晚的风头一下子就被完全盖了过去。
迟枫气得猛地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愤怒地说道:“这个迟意,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专门选在今天公布这个消息,故意为难晚晚!”
迟母听了这话,也有些生气,气呼呼地说道:“这个迟意,一天天就知道到处找存在感,家里人不愿意搭理她,她就在学校里找存在感,真是恶毒至极!”
迟父气得掏出手机,就想要给迟意打电话,大声说道:“她的一切都是从晚晚那里抢来的,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这就把她叫过来!”
迟枫听到迟父这样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抢在迟父拨出电话之前,迅速按住了他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爸,你把她叫过来也没什么用,她永远都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能让迟意不再这么嚣张。”
“什么主意?”迟家众人齐声问道。
“一个实验而已,管它有什么重大发现,都说是我们晚晚做的不就行了。到时候被大家称为科研天才的就该是我们晚晚了,别说保研了,直博都不在话下!”迟枫得意地说道。
迟晚兴奋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原本的不忿已经被开心所取代,开心地说道:“还是哥哥有主意!”
迟父和迟母听了,连连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是,反正迟意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晚晚的,我们养了她十几年,一个实验成果而已,让给晚晚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迟枫恨不得立刻就去实施这个计划,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和迟意一向关系不好,自己去跟她说,她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迟枫将目光投向了江阔,问道:“江阔,你觉得呢?”
门外的迟意感觉如坠冰窟,双手不受控制地不住颤抖着,她努力地用手捂住嘴,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即便她早就知道迟家人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可此刻听到他们这般精心筹谋着要将自己剥皮拆骨,心中仍然感觉凄凉无比。
迟意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逃离的脚步,心跳加速地听着屋里的声音。
江阔,他会答应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屋里响起了江阔低沉而坚定的声音。
“好,我去和迟意说,让她把实验成果让给晚晚。”
7
迟意没敢回到别墅,她将自己藏在了实验室里,还关掉了手机。
但江阔还是找到了她,他找院长拿到了实验室的钥匙,
他心里明白,迟意肯定会在这里,因为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昏暗的灯光下,迟意从电脑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整个人看起来心力交瘁。
迟意眼圈发红,眼睁睁地看着江阔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相较于平时,他唇角上扬的弧度明显比以往大了几分,仿佛是在为什么事情作准备。
“又弄到这么晚了,不是说实验已经出成果了吗?”江阔关切地问道。
迟意嗓音沙哑,艰难地开口说道:“嗯,出了。”
江阔轻轻揉了一把她的头,说道:“恭喜你啊,阿意。”
迟意闭上眼,没有答话。
她内心仍然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希望江阔是真心实意地恭喜自己,希望他不要开口,说出那样残忍的要求。
半晌过后,江阔面色淡然,再次看向迟意。
“阿意,把你这次的实验成果,让给晚晚吧。”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迟意的心脏之上。
即便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可当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时,迟意仍然感觉到锥心般的疼痛。
没等迟意答话,江阔就抛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学习好,又有天赋,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成果的。”
“晚晚不一样,她马上要读研了,手里没两篇学术文章傍身是不行的。”
迟意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质问江阔。
“我学习好,我有天赋?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努力吗?”
“我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手被药水泡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的皮,我也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努力,才得到这样的成果。”
“江阔,你没有心吗?”
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惹得江阔有些厌烦,
他猛地拍了一掌桌子,挺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是很努力,但那又怎样?”
“迟意,你别忘了自己的出身,你顶替晚晚在迟家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如今为了她,做一些简单的牺牲,不应该吗?”
“做人总应该知恩图报吧,你不能成为一个只想着索取,不愿意付出的白眼狼!”
“你放心,只要你让着晚晚一点,我不会跟你分手,这些就当是对晚晚的补偿了。”
补偿,白眼狼......
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迟意蓦地笑了。
她捂着胸口,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爱了十一年的男人。
爱到最后,他只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迟意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江阔。
“江阔,你就当我是白眼狼吧,我不会将实验成果让给迟晚,这一次,我绝不退步!”
迟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江阔冷眼看着迟意的背影,眼神凌厉而冰冷。
8
迟晚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周的房子,所幸那个空荡荡的别墅里已经没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了。
她现在只想等着写完报告,带着属于自己的成果,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躲了几日,她没有再收到江阔的消息,以为他可能是放弃了。
迟意带着电脑回到了实验室,打算去给报告收尾。
实验楼前,她刷了好几遍脸,门禁系统始终显示“不通过”。
迟意掏出手机打电话,说道:“老师,为什么我的门禁失效了?”
往日温和的导师,此刻冷漠无比,说道:“迟意,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们实验室的成员,将不能再进入实验室。”
五雷轰顶一般,迟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原地晃了两下。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问道,电话那头却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声。
她立即就地坐下,打开电脑,发现自己所有的实验权限全部被禁用了,她将不能查看和使用所有和实验室相关的东西。
甚至,她连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实验成果,都看不到了!
她愤怒地冲向教务室,没有见到自己的导师,只有一个相熟的老师低声提醒她。
“迟意,你找你的导师也没用,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办法。”
迟意浑身冰冷地蹲在教务室走廊里,绝望如同潮水一般笼罩了她。
她早就想到的,江阔被她拒绝,一定不会就此死心,他一定会想其他的办法。
放眼全市,能够让学校和导师都被迫屈服的,除了江家和迟家,还能有谁呢?
与此同时,全系的大群里又热闹起来了。
有人发布了一条消息,恭喜迟晚的实验出了成果,获得了业内许多科研专家的认可。
各种恭喜的表情包在群里飞速刷屏,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迟晚的开心。
“谢谢大家,我努力了这么久的实验,终于出了成果,真是太开心啦!晚上我在洲际酒店请客庆祝,大家一定要来啊!”
“哇,洲际酒店哎,那里好贵的!”
“开什么玩笑,迟晚可是迟家大小姐,一顿饭对她来说能算什么啊?”
“就是就是,迟晚同学人美心善,科研能力还这么强,太牛了!”
一句接一句的吹捧之中,有一句不合时宜的消息。
“我看迟晚这个实验成果,怎么和迟意的一模一样啊,不会是抄迟意的吧?”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存在感很低的男生,此话一出,群里瞬间鸦雀无声,
另一边,迟晚握着手机,愤愤地跺脚。
“哥哥,怎么办呀?迟意之前公布了她的实验成果,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我抄她的!”
迟枫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吧,哥哥早有准备!”
一个小时后,一条帖子在校园网站上引起了巨大的热潮。
发帖者po出了迟晚的实验日记,细致地讲述了在她在过去一年多实验过程中所有的经历。
帖子的最后,直接点出迟意的大名,告诫她诚信做人,抄袭可耻。
全校哗然,这条新闻一直占据全系第一,
连拿三年奖学金的学霸迟意,居然抄袭别人的实验,
甚至还将别人的实验成果据为己有,抢先发布。
各种辱骂、指责的声音纷至沓来。
迟意落寞地走在学校里,被路过的同学们指指点点。
她清晰可闻地听见他们嘴里说的那几个字。
“抄袭者。”
她努力了这么久,最终沦为一个抄袭者。
迟意神思恍惚,像是发疯一般地在校园里狂奔起来。
她愤怒地大喊着:“我不是抄袭者,我没有抄别人的实验成果,那不是我干的,结果本来就是我的!”
她越是疯狂,看热闹的人就越多。
大家围着她,指责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将她辩解的声音完全淹没。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
“迟意同学,这里是教务处,我们看到了校园网上的帖子,也走访了你的老师同学,证实了那篇帖子是真实的。”
“我们学校决不允许任何抄袭行为出现,我们将会对你进行退学处理。”
9
迟意回学校办退学手续的那一日,校门口围了很多人。
有本校的同学,也有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几天的时间里,那篇帖子在周边的几个学校里不断进行发酵,
迟意头上“抄袭者”的罪名已经被坐实了。
与此同时,迟晚的实验成果因为太具有突破性,
引起了学界、业界许多大佬的关注,也因此引来了不少的媒体。
迟意戴着口罩从出租车上下来,却还是有人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迟意,你对于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样具有突破性的实验成果,即便是抄了也不是自己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听说你是迟家的养女,和实验成果真正的拥有者是姐妹,你这样做,迟家还会承认你的身份吗?”
一直低头逃离的迟意止住了脚步,转过身,眼眸冰冷地看向摄像头。
她缓缓摘下口罩,“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抄袭,并且,迟家是否承认我的身份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再认他们了。”
她话音一落,满堂哗然。
与此同时,迟父快步从黑色保姆车上下来,
他大步走进人群中,当着许多记者、同学和摄像头的面,狠狠地甩了迟意一巴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迟意被同学扇翻在地,却没有人敢去扶她。
迟父看向摄像头,语气愤慨。
“今天当着各位媒体朋友的面,我想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迟意,是我们迟家的养女,自从将她从孤儿院领回来,我的家人也一直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爱护她。”
“但她从小性格顽劣,不爱学习,考试作弊,撒谎成性,屡教不改。”
“不管是中考、高考,还是大学里的各种考试,她都依靠作弊的手段,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我和爱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次,她更是不惜抄袭姐妹的实验成果,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样恶劣的女儿,不配做我们迟家的孩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迟家和迟意,再无关系!”
话音落,辱骂声四起,迟意被包围在人群中间,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拥挤的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子,落在迟意的脑门上,将她彻底砸晕了过去。
救护车驱散了校园里的这场闹剧。
迟意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手机在不断震动着。
她忍着身上的痛,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入目是各种辱骂的短信和消息。
她的事情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生性恶劣的抄袭者,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这一次,迟意连哭也不会了。
她面无表情地下床,扔掉手机,一步一步,爬上了医院的天台。
站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边缘处,迟意缓缓松开手,最后一次感受熟悉的风。
“阿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的惊慌。
迟意转过头去,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江阔。
迟意瘦了很多,江阔一直没有发现。
她站在高高的天台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江阔皱眉,声音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阿意,赶紧下来。”
他以为她会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默默地含泪接下他递出的甜枣。
迟意却笑了,她轻轻摇头,目光迷惘地看向江阔,
“江阔,我的那些实验笔记,是你拿给迟晚的吗?甚至和迟家人一起逼迫学校,歪曲事实,逼我退学的人,是你吗?”
江阔怔愣一瞬,没有回答,迟意却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阿意,别想那么多,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无论如何,你都是迟家的女儿,是我的未婚妻。”
“这次的事情,之后我会补偿你,阿意,别犟了。”
若是以前,迟意听到江阔这样承认自己的身份,
一定会抛却所有的伤心,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但此刻,迟意捂着心口,感觉五脏六腑都疼。
她面色苍白,缓缓地蹲下身子,企图抱住自己,给自己最后的一点温暖。
江阔趁机跨步向前,将她从高台上扯了下来。
松开迟意,江阔舒了一口气,自上而下望着她,语气中隐含着责怪。
“阿意,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不要开这种极端的玩笑!”
“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我和晚晚都愧疚吗?”
迟意不答,她抬头看向江阔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她的委屈,她的痛苦。
他只将这一切都归结为迟意的任性、倔强,甚至是博关注的手段。
迟意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样完全不懂自己的陌生人,浪费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配!
迟意站起身,缓步下楼,
江阔看到她不理自己,心里有些憋闷,抬脚跟了上去。
走过一截转角,江阔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眉头紧簇,纠结了两秒,开口叫住了迟意。
“阿意,我说到做到,我会补偿你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迟意便已经回了病房。
江阔心里闷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加速流逝。
迟晚又接连发了几条微信,江阔犹豫一瞬,还是离开了医院。
索性迟意现在也在生气,自己就先不往上凑了,
等她气消了,再来哄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江阔想明白了,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迟意回到病房,快速拿上自己的证件,直奔机场。
登机之前,迟意将手机关机,直接扔进了机场的马桶里。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
来源:不知名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