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每次听到都笑得不行,搂着林薇的肩膀说:“那必须的,我俩谁跟谁啊。”
我和林薇的预产期就差一周。
这事儿成了我们朋友圈里最大的一个梗。
他们说我俩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同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我每次听到都笑得不行,搂着林薇的肩膀说:“那必须的,我俩谁跟谁啊。”
林薇也笑,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再看看我的,眼睛里全是光。
“等生下来,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正好凑个‘好’字。”
我说:“万一俩儿子呢?”
“那也行,俩兄弟,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
“万一俩闺女呢?”
“那更好!”林薇一拍大腿,“我俩的逛街事业后继有人了!”
我们从十几岁认识,到现在快三十,人生每一个重要节点,对方都没缺席过。
上学、失恋、工作、结婚。
现在,连怀孕生子都赶在了一起。
我觉得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我老公陈阳也总说,能娶到我,还白得一个跟亲妹妹一样的林薇,是他赚了。
他对我好,对林薇也好得没话说。
林薇家里灯泡坏了,下水道堵了,一个电话,陈阳比我还积极,外套一穿就往外跑。
林薇孕期嘴馋,半夜想吃城西那家的小龙虾,也是陈阳二话不说,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买。
我有时候假装吃醋:“陈阳,你对林薇比对我都好。”
陈阳就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笑呵呵地说:“那不是你闺蜜吗?你闺蜜就是我闺蜜,我不对她好,你不得跟我急?”
我想想也是。
我跟林薇,早就不分你我了。
林薇比我早五天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七斤二两,取名叫安安。
我挺着大肚子去医院看她,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头十足。
“徐冉,你看,我儿子,帅不帅?”
我凑过去看保温箱里的小婴儿。
红通通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说实话,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
但我还是昧着良心夸:“帅!太帅了!这鼻子,这嘴巴,一看就是个帅哥胚子。”
林薇被我逗得咯咯笑。
陈阳提着一堆补品进来,看见我也在,笑得特别开心。
“冉冉你慢点,别动了胎气。”他把东西放下,也凑过来看孩子。
“我看看我干儿子。”
他隔着保温箱,看得比我还认真。
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他大概是提前实习当爹,心情激动。
五天后,我也生了。
是个女儿,六斤六,我给她取名叫悦悦。
这下真凑成了一个“好”字。
林薇出院后,天天往我家跑,比我还勤快。
她抱着我的悦悦,爱不释手。
“小公主就是不一样,你看这小脸蛋,多秀气。”
我看着她怀里的悦悦,再看看旁边婴儿床里睡着的安安,心里别提多美了。
我说:“等他俩长大了,干脆结个娃娃亲得了。”
林薇眼睛一亮:“好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阳在一旁削苹果,闻言抬头笑:“你们俩可真行,孩子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有可爱的女儿,体贴的老公,还有一直陪在身边的闺蜜。
我们两家几乎快成了一家。
月嫂走了以后,我们干脆把两个孩子放一块儿带。
今天在我家,明天在她家。
陈阳下班回来,通常是一手抱一个。
左手悦悦,右手安安。
他总说:“我这人生巅峰了,儿女双全。”
大家都笑。
那种幸福,真实得就像手里温热的牛奶,满得快要溢出来。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悦悦和安安三个月的时候。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爬爬垫上,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林薇在厨房给我炖汤。
陈阳还没下班。
我拿着手机,对着两个小家伙一通狂拍。
然后挨个修图,准备发朋友圈。
修着修着,我忽然停住了。
我把安安的一张脸部特写放大。
小孩子长得快,三个月,五官已经长开不少了。
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巴。
他的皮肤很白,这点像林薇。
但是……
他的鼻子。
那个鼻梁,不算特别高,但鼻头很有肉,跟陈阳简直一模一样。
还有眼睛。
安安是双眼皮,但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种特别无辜的弧度。
我划开手机相册,翻出陈阳的百日照。
照片已经泛黄了。
可照片里那个穿着老虎帽的小男孩,那双眼睛,那个弧度……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不可能。
我对自己说。
是我想多了。
小孩子长得像谁,本来就说不准。
隔代遗传的也多的是。
我一定是最近带孩子太累,脑子都糊涂了。
我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林薇端着汤出来。
“冉冉,快趁热喝了,下奶的。”
“好。”我冲她笑笑,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汤很香,很浓。
可我却觉得有点反胃。
从那天起,一个魔鬼在我心里住了下来。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去观察安安。
观察他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耳朵,耳垂很厚,像陈阳。
他睡觉的样子,喜欢把两只小手举过头顶,像个投降的小兵,也跟陈阳一模一样。
甚至他打哈欠时,嘴巴张开的那个角度,都让我觉得熟悉得可怕。
我越看,心越沉。
越看,手脚越凉。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陈阳抱着我,问我怎么了。
“是不是带悦悦太累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不敢说。
我怎么说?
我说我怀疑我最好闺蜜的孩子,是我老公的?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我疯了。
陈阳只会觉得我产后抑郁,胡思乱想。
林薇……我更不敢想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觉得我侮辱了她,侮辱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们的关系,会瞬间崩塌。
我只能把所有的怀疑和恐惧,都死死地压在心底。
我开始旁敲侧击。
有一次,我们四个,加上两个孩子,一起去逛商场。
陈阳抱着安安,我抱着悦悦。
林薇在一旁挑衣服。
我假装不经意地对陈阳说:“老公,你有没有觉得,安安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陈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安安,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笑得有点不自然。
“有吗?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
他很快岔开了话题。
“你看那件衣服怎么样?挺适合林薇的。”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大大咧咧地说:“是吗?那说明我干儿子跟我有缘分啊!”
但他没有。
他回避了。
我又去试探林薇。
那天在她家,我抱着安安,端详了半天。
“薇薇,你说安安到底像谁多一点啊?我怎么看不太出来。”
林薇正在给孩子冲奶粉,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像他爸呗,还能像谁。”
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冲。
“哦……也是。”我讪讪地笑了笑。
安安的爸爸,林薇的老公,在外地工作,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跟陈阳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安安的五官,没有一处像他。
林薇冲好奶粉,走过来,从我怀里把安安接过去。
她的动作有点急,像是想抢回去一样。
“孩子饿了。”她说。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寻找证据。
我像个侦探,不,像个变态。
我翻陈阳的手机。
通讯记录,微信聊天,相册……
什么都没有。
干净得过分。
越是干净,我越是怀疑。
以陈阳的性格,他不是一个会定期清理手机的人。
唯一的解释是,他心虚。
他在刻意销毁什么。
我又去查他的消费记录。
往前翻,翻到我们备孕和怀孕的那段时间。
我怀孕大概三个月的时候,林-薇-也-查-出-来-了。
往前推,就是受孕期。
那段时间,陈阳的出差记录,很正常。
消费记录,也很正常。
加油、吃饭、买烟。
没有开房记录。
没有可疑的大额消费。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我开始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因为产后激素水平不稳,所以开始变得多疑、敏感、神经质?
我甚至偷偷去挂了心理科的号。
医生说我有一点轻微的产后焦虑,但远没到妄想症的程度。
她建议我多跟家人沟通,多出门散心。
沟通?我怎么沟通?
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决定做最后一搏。
如果再找不到证据,我就承认是我自己疯了。
我去配了一把林薇家的钥匙。
我知道她家备用钥匙放在门外的消防栓里,以防万一。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我选了一个林薇带安安去打疫苗的下午。
陈阳在上班。
我妈帮我看着悦悦。
我揣着那把钥匙,手心全是汗。
站在林薇家门口,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
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插进钥匙,拧开门。
房间里很整洁。
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空气里有淡淡的奶香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该从哪里找起?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乱转。
卧室、书房、客厅……
我翻遍了所有抽屉,所有柜子。
一无所获。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摆着一个电子相册。
是之前我们一起逛街时,林薇说好看,陈阳顺手买给她的。
我当时还开玩笑说,我都没有。
陈阳说,回头给你买个更大更高级的。
我走过去,按下了开关。
一张张照片开始滚动播放。
安安的满月照、百日照、林薇抱着安安的自拍、她老公抱着安安的照片……
都很正常。
我耐着性子,一张张地翻。
翻到后面,是一些孕期的照片。
林薇挺着大肚子,在各种地方留影。
公园里、商场里、家里的阳台上。
忽然,我的手停住了。
那是一张在海边的照片。
林薇穿着一条白色的孕妇裙,站在沙滩上,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照片的右下角,沙滩上,有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
我把照片放大,再放大。
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身高,那个肩膀的宽度,那个发型……
是陈阳。
我的血,一瞬间全凉了。
我点开照片的详细信息。
拍摄日期,去年十月。
地点,邻市的一个海滨度假区。
我清楚地记得,去年十月,陈阳说公司组织团建,要去邻市两天。
当时我还抱怨,说他把我一个孕妇扔在家里。
他还哄我说,就两天,很快就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原来,他的团建,是跟我的好闺蜜一起。
在海边。
我的手开始发抖,抖得连手机都快拿不住了。
我继续往后翻。
后面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封面,是林薇的脸。
她好像在哭。
我点开了播放。
视频很晃,应该是手机随意放在什么地方拍的。
背景音是海浪的声音。
画面里,林薇坐在酒店的床上,背对着镜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是陈阳。
“薇薇,你别哭了。”
“我怎么能不哭?”林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陈阳,我该怎么办?我怀孕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视频里,陈阳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林薇。
“你别怕,有我呢。”
“有你有什么用?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老公的!我怎么跟他交代?”林薇的情绪很激动。
“你先别急,”陈阳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们再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徐冉也怀孕了,我怎么面对她?陈阳,我们完了,我们都完了……”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生。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屏幕碎了。
就像我的心一样。
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原来都不是我的幻觉。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老公,和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怀孕的时候,搞在了一起。
还有了孩子。
那个我夸了无数次“帅气”的安安。
那个我差点就要认作干儿子的安安。
那个我甚至想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他的安安。
是我老公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林薇家的。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在街上。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灯一盏盏亮起,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我觉得很冷。
明明是夏天,我却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我回到家。
我妈看我脸色不对,吓了一跳。
“冉冉,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我摇摇头,说没事,可能有点中暑。
我走进卧室,看到我的女儿悦悦正睡得香甜。
我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的女儿。
我唯一的,真正的宝贝。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无声无息,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陈阳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平静下来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像往常一样,换鞋,洗手,然后过来抱我。
“老婆,我回来了。”
他的手碰到我胳ги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他愣住了。
“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爱了快十年的脸。
这张我曾经以为,会看一辈子的脸。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陈阳,”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的,“我们聊聊吧。”
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好……好啊,聊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后,他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
“冉冉,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知道了。”
“我知道,林薇的孩子,是你的。”
我看到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他低着头,像个被审判的犯人。
“就……就那一次。”
“哪一次?”我步步紧逼。
“就是……去年十Я月份,去海边那次。”
“团建?”我冷笑一声,“好一个团建啊。”
“冉冉,你听我解释,”他急了,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那天我们都喝多了,我跟她……”
“别碰我!”我尖叫着甩开他,“恶心!”
他僵在原地,满脸痛苦。
“我跟她真的就那一次!我发誓!我后来一直很后悔,很自责!”
“后悔?自责?”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后悔自责的方式,就是生下那个孩子,然后在我面前,一天天地演戏?”
“你抱着你的亲生儿子,管他叫干儿子,你不觉得讽刺吗?”
“你看着我,看着悦悦,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陈阳,你还有心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质问。
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一个快一米八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冉冉,对不起……”
他只会说这三个字。
对不起?
多么廉价。
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如果对不起有用,我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捅得千疮百孔。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冉冉……”
“我叫你滚!”我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朝他砸了过去。
台灯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撞在墙上,摔得粉碎。
他被我吓到了。
愣愣地看着我。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终于动了,一步步地,往后退。
退到门口,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绝望和哀求。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了。
第二天,林薇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薇薇”两个字,觉得无比刺眼。
我挂断了。
她又打过来。
我又挂断。
然后,她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冉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是不是跟陈阳吵架了?他昨晚给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你别吓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那一行行的字,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回复她。
“林薇,来我家一趟吧。”
“有些事,我们该当面说清楚了。”
她很快就回了:“好,我马上过来。”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
林薇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安安。
她看到我红肿的眼睛,一脸担忧。
“冉冉,你眼睛怎么了?你哭了?”
她想进来。
我堵在门口,没让她进。
“林-薇-。”我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
她愣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听过我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你……怎么了?”
我看着她怀里的安安。
那个孩子,睡得很熟。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他的眉眼,真的,跟陈阳太像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很软,很滑。
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
“冉冉?”
我收回手,看着她。
“像,真像。”
“什么?”她一脸茫然。
“我说,安安,长得真像陈阳。”
我看到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胡说?”我笑了起来,“林薇,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五年?还是十六年?”
“你觉得,我是在胡说吗?”
她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安安被她弄得不舒服,哼唧了两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别开脸,不敢看我。
“不知道?”
我拿出我的手机。
屏幕虽然碎了,但还能用。
我点开那个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大。
“……陈阳,我该怎么办?我怀孕了。”
“……这是你的孩子!不是我老公的!”
“……徐冉也怀孕了,我怎么面对她?”
视频里,她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上,也插在我的心上。
林薇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身体摇摇欲坠。
“不……不是的……”
她还在否认。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否认。
我心底最后一丝情分,也彻底被磨没了。
“林薇,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安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她终于崩溃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冉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哭着,就想给我跪下。
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受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缺钱,我给你。”
“你受了委屈,我第一个站出来替你出头。”
“我怀孕的时候,吐得天昏地暗,吃什么吐什么,你来看我,给我带我自己都忘了爱吃的酸梅。”
“我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以外,最亲密的人。”
“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和我老公上床,生下他的孩子,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对你掏心掏肺。”
“林薇,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抱着孩子,不停地摇头。
“我没想过要破坏你们……我真的没想过……”她断断续续地说。
“那天在海边,我跟我老公吵架了,心情很不好,就喝了很多酒……”
“陈阳他……他一直在安慰我……”
“后来……后来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
“等我醒过来,我就知道我做错了,我特别害怕,我不敢告诉你……”
“我发现怀孕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掉,可是医生说我体质不好,如果打掉,以后可能就很难再怀上了……”
“我害怕,冉冉,我真的好害怕……我老公一直想要个孩子,如果我不能生,他肯定会跟我离婚的……”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生下了这个孩子,骗你老公说,是他的?”我帮她把话说完。
她沉默了。
这沉默,就是默认。
我笑了。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婚姻,她的家庭,比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重要得多。
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幸福,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我。
“林薇,”我看着她,“你知道吗?我曾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妹。”
“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和陈阳出了什么意外,悦悦就托付给你。”
“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像我一样,真心对她好。”
“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可笑了。”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她的心里。
她哭得更凶了,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滚吧。”我说。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们之间,恩断义绝。”
“滚。”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一个字。
然后,我关上了门。
把她的哭声,和那个孩子的哭声,都隔绝在门外。
我靠在门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结束了。
我最好的朋友,我最爱的男人。
在一天之内,全部失去了。
我跟陈阳离婚了。
离得很干脆。
我什么都没要,只要了女儿的抚养权。
他大概是出于愧疚,把房子、车子,还有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了我。
我没拒绝。
这是他欠我和悦悦的。
离婚那天,办完手续,在民政局门口,他叫住我。
“冉冉。”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照顾好自己,和悦悦。”他说。
我没说话,径直往前走。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林薇也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她带着安安,离开了这个城市。
听说,她老公最终还是知道了真相,跟她离了婚。
她净身出户,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以前共同的朋友说的。
我听完,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我只是觉得很累。
像演了一出漫长又荒诞的戏剧。
现在,戏演完了,曲终人散。
只剩下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伤痕,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
我带着悦悦,搬了家。
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
我找了一份工作,不是很忙,可以兼顾照顾孩子。
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辛苦。
有时候,夜深人静,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应该还住在那套大房子里。
陈阳会给我和悦悦讲睡前故事。
林薇会时不时地带着安安来串门。
两个孩子会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我们四个大人,会看着他们,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走进校园。
我们会一起变老。
等到老得走不动了,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年轻时的荒唐事。
多好啊。
可惜,没有如果。
一步错,步步错。
有些伤口,就算愈合了,疤痕也会永远留在那里。
提醒你,曾经有多痛。
悦悦一岁半的时候,学会了叫“妈妈”。
她吐字不清,奶声奶气地跟在我身后,“麻麻……麻麻……”地叫。
那一刻,我抱着她,哭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我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了。
为了她,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要给她双倍的爱,让她在阳光下,健康快乐地长大。
有一天,我带着悦悦在小区的公园里玩。
她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蝴蝶跑。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她,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
旁边一个同样带孩子的妈妈跟我搭话。
“你女儿真可爱。”
“谢谢,你儿子也很帅。”我客气地回答。
“自己带孩子,很辛苦吧?”
“是啊,不过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也觉得很幸福。”
“孩子爸爸呢?怎么不见他?”
“我们分开了。”我淡淡地说。
那个妈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抱歉的神色。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
“没事。”我笑了笑,“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爱与恨,背叛与伤害,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了。
留下来的,是我和我的女儿,我们相依为命的,崭新的生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
悦悦跑累了,扑进我的怀里。
“麻麻,抱。”
我抱起她,亲了亲她满是汗水的小脸。
她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青草的味道,还有牛奶的味道。
这是我全世界的,唯一的,珍宝。
我抱着她,看着不远处的天空。
云很白,天很蓝。
生活,还要继续。
而且,要好好地继续。
我偶尔会在深夜里刷手机,看到那些晒幸福,晒老公,晒闺蜜的朋友圈。
我会点个赞,然后划过去。
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我已经不需要那些了。
曾经的我,以为幸福是加法。
有爱人,有朋友,有热闹的生活,才是圆满。
现在的我才明白,幸福其实是减法。
减去不值得的人,减去消耗你的关系,减去多余的欲望。
剩下的,才是你真正需要的。
我的生活变得很简单。
上班,下班,接孩子。
周末带悦悦去公园,去图书馆,去游乐场。
给她讲故事,陪她搭积木。
看着她从一个什么都需要我帮忙的小肉团,长成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小小少女。
她会问我:“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我告诉她:“爸爸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但是他很爱你。而且,你有妈妈,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我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维持多久。
但我会努力,让她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
让她知道,即使家庭不完整,她得到的爱,也半分不会少。
悦悦五岁那年,我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对方是个老师,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离异,没有孩子。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聊得还不错。
他问我,介意他知道我的过去吗?
我说不介意。
我平静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卖惨。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很勇敢。”
我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三个字。
不是“你真可怜”,也不是“你好惨”。
而是,“你很勇敢”。
那天之后,我们开始像朋友一样交往。
他会约我吃饭,看电影。
也会来我家,陪悦悦玩。
悦悦很喜欢他,叫他“李叔叔”。
他会很有耐心地教悦悦画画,给悦悦讲各种稀奇古怪的科学知识。
看着他们俩头挨着头,坐在地毯上研究一本恐龙百科全书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或许,我还可以再相信一次。
相信爱,也相信生活。
又过了一年,他向我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昂贵的钻戒。
就在一个很普通的傍晚。
我刚做好晚饭,他带着悦悦从外面疯玩回来。
他把一个用树叶和野花编成的小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然后单膝跪地,看着我说:“徐冉,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
“我不能保证,以后你的生活会一帆风顺。”
“但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会和你一起,照顾悦悦,守护我们的家。”
“你愿意……再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吗?”
悦悦在一旁,拍着手,大声喊:“妈妈,嫁给他!嫁给他!”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
我哭了。
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我点了点头。
“我愿意。”
生活,有时候就像一个巨大的玩笑。
它会把你捧到云端,再狠狠地把你摔下来。
摔得你粉身碎骨,体无完肤。
但只要你咬着牙,不放弃,一点点地,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你就会发现,它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真的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窗外,或许没有你最初想象的风景。
但那里有阳光,有微风,有新的希望。
这就够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陈阳和林薇。
他们就像两颗被我从生命里剔除的肿瘤,虽然留下了丑陋的疤痕,但终究是过去了。
我偶尔会想,安安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无辜的孩子,他长大了,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会恨他的父母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了。
那是他们的因果,他们的宿命。
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在经历了那场巨大的风暴之后,终于驶入了一片平静的港湾。
这里有爱我的丈夫,可爱的女儿。
有柴米油盐的琐碎,也有举案齐眉的温馨。
这就够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人间烟火。
来源:玩次拓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