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家的书房门,隔音效果一向很好,除非里面的人吵翻天,否则在外面基本听不见什么。
门是虚掩着的。
我家的书房门,隔音效果一向很好,除非里面的人吵翻天,否则在外面基本听不见什么。
但今天,它开着一条缝。
像一张怪兽的嘴,等着吞噬什么。
我赤着脚,站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蜂蜜水。
水是温的,可我的手是冰的。
从那条门缝里,飘出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一个是陈默,我结婚五年的老公。
另一个是林悦,我认识了十五年的闺蜜。
“……你确定她会同意吗?那毕竟是她爸妈留下的唯一念物了。”
是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类似算计的黏腻。
“念物能当饭吃吗?”
林悦的声音响了起来,清脆,利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陈默我跟你说,现在就差这笔钱了,只要资金到位,我们之前的亏空全能补上,还能大赚一笔!你犹豫什么?沈薇她那么爱你,你说什么她不听?”
我的心脏,咚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蜂蜜水在我手里晃了晃,几滴溅在手背上,黏糊糊的,像干掉的眼泪。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书房门口。
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只有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可那套老房子,地段是好,但真卖了,她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陈默还在挣扎。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皱着眉头,一脸为难,但那为难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良心上那点可笑的过不去。
“别的办法?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去借高利贷吗?”
林悦冷笑一声。
“陈默,别天真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的公司要是倒了,你投进去的那五十万也打了水漂!那是你们俩所有的积蓄了吧?到时候沈薇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我的呼吸停滞了。
五十万。
我们所有的积蓄。
陈默背着我,投给了林悦的公司?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气的,是冷的。
原来我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
“小悦,你别逼我。”陈默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我没逼你,我是在帮你。”
林悦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温柔。
“你想想,只要我们成功了,以后赚大钱了,你再给她买个更大更好的房子不就行了?她现在是全职太太,眼界就那么点,守着个破房子有什么用?你得让她看到你的本事,让她知道跟着你,能过上好日子。”
“到时候,她只会感激你,崇拜你。女人嘛,不都这样?”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女人嘛,不都这样?
原来在我的好闺蜜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可以用钱和房子来衡量的、没有思想的蠢货。
而我的好老公,正在被她一步步说服,去算计我父母留给我最后的遗产。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默默地退回到客厅的沙发旁,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
解锁,打开直播软件。
这个账号我很少用,上面只有几个无聊时拍的风景视频,粉丝两位数。
正好。
我不想让熟人看见,至少现在不想。
我给直播间起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名字:现场抓包。
然后,我把镜头对准了那条虚掩的门缝,调整好角度,确保能清晰地录到声音。
我甚至还贴心地把手机靠在一个花瓶上,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我再次走到门口,把耳朵贴了上去。
我倒要听听,你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直播间里,一开始空无一人。
几秒后,跳进来一个游客。
两秒后,又跳进来几个。
屏幕下方开始出现零星的弹幕。
【???主播在干嘛?直播听墙角?】
【这门缝……好像有点刺激啊。】
【什么瓜?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
我没理会这些。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门里的那场“密谋”上。
“……那好吧。”
陈默终于松口了。
“我明天就跟她谈。就说……就说我有个朋友,做生意周转不开,想借笔钱。先把她稳住,探探她的口风。”
“不能这么说!”林悦立刻否定,“借钱?她肯定会问东问西,万一查到我头上怎么办?你傻不傻?”
“那……那要怎么说?”
“你就直接跟她说,你想创业!”
林悦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男人嘛,总得有自己的事业。她一个家庭主妇,还能拦着你上进不成?你就说你看好了一个项目,前景特别好,但是启动资金不够。让她支持你。”
“她要是问什么项目呢?”
“你就随便编一个啊!互联网,人工智能,元宇宙,什么高大上就说什么!她懂个屁!”
林悦的笑声传来,尖锐刺耳。
“到时候,你再让她把房子抵押贷款,或者干脆卖掉。你就跟她说,这是为了你们的未来。为了你们未来的孩子。她那么爱你,肯定会心软的。”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为了我们的未来。
用卖掉我父母房子的钱,去填你们的窟窿,这就是你们设计的“未来”?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多了起来。
【我靠!信息量有点大啊!】
【渣男和心机婊?这配置,绝了。】
【听这女人的声音,逻辑清晰,手段狠辣,这男的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主播快冲进去啊!撕烂他们的嘴!】
我冷笑。
冲进去?
太便宜他们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骗她,心里不踏实。”陈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陈默!”
林悦的语气严厉起来。
“这不是骗!这是善意的谎言!是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等我们成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难道你想让她知道你把家底都赔光了,然后跟你大吵大闹,最后离婚吗?”
“你别忘了,她现在没工作,没收入,跟你离婚了,她能去哪?”
“她离不开你的。”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
我离不开他。
至少,在他们眼里,我是这样的。
结婚后,陈默说,我工作太辛苦了,不如在家休息,他养我。
他说,他喜欢我待在家里,等他下班,为他亮着一盏灯。
他说,我是他最温暖的港湾。
我信了。
我辞掉了我热爱的设计师工作,收起了我的画笔和梦想,一心一意地做起了他的全职太太。
我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学着做他爱吃的每一道菜,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以为,这就是幸福。
原来,这只是他们眼中,我“离不开他”的资本。
原来,我的爱和付出,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拿捏的弱点。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砸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我迅速抹掉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另一部手机,那是我的备用机。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
备注是:婆婆。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小薇啊,什么事?”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不耐烦。
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
觉得我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家境一般,还让她儿子背上了房贷,是个累赘。
“妈。”
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但还是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哭腔。
“您和爸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家里一趟?”
“怎么了?哭哭啼啼的,又跟陈默吵架了?”婆婆的语气很冲。
“不是的,妈。”
我吸了吸鼻子。
“陈默他……他好像在外面有人了。”
我故意这么说。
我知道,对于我婆婆来说,没有什么比她儿子的“清白”更重要。
果然,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你说什么?!你别胡说八道!我们家陈默不是那样的人!”
“妈,我没有胡说。他现在就在书房里,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我不敢进去。”
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无助。
“我该怎么办啊,妈……”
“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敢勾引我儿子!”
婆婆“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公公婆婆家离我们不远,开车最多二十分钟。
足够了。
足够让门里那两个人,把他们的计划,说得更清楚,更明白。
我再次将注意力转回直播间。
在线人数已经破千了。
弹幕滚动的速度飞快。
【主播呢?怎么没声了?】
【刚才好像听到了哭声?主播别怕!】
【这男的太不是东西了!为了小三,连老婆父母的遗产都算计!】
【楼上的别乱说,还没确定是小三呢。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播你地址在哪?我们组团去帮你!】
看着这些陌生的善意,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我打了一行字,发在了屏幕上:谢谢大家,我没事。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然后,我将镜头又往门缝推近了一点。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行,就按你说的办。”
陈默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犹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等拿到钱,你那边一定要抓紧。这次的项目,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放心吧。”
林悦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这次我找的渠道绝对靠谱。只要我们的产品一上市,绝对会成为爆款。到时候,别说一套房子,十套房子我们都买得起。”
“到时候,沈薇那边……”
“到时候,你跟她离不离婚,都随你。”
林悦的声音轻飘飘的。
“反正,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也可以分她一点钱,就当是……补偿了。毕竟,夫妻一场。”
呵。
补偿。
说得真好听。
用我的钱,赚了钱,再分我一点,当做补偿。
我真是……谢谢你们啊。
直播间里已经炸开了锅。
【!!这对狗男女!太恶心了!】
【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是人说的话吗?】
【主播快跑!这种男人不能要了!连你父母的房子都算计,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这闺蜜也不是好东西啊!撬墙角都撬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现在只想冲进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我看着滚动的弹幕,心里一片平静。
愤怒吗?
当然。
但更多的,是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我对陈默,对林悦,对我们之间曾经的爱情和友情,在这一刻,彻底死了心。
我甚至开始感谢这扇虚掩的门,感谢他们的这场“密谋”。
如果不是这样,我可能还要在他们编织的谎言里,继续当一个幸福的傻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按门铃的声音。
我知道,我请的“观众”,到了。
我没有立刻去开门。
我拿起直播手机,镜头依旧对准书房,然后用备用机,按下了录像键,放在一个更隐蔽的角落,对准门口的方向。
双重保险。
我今天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这对男女的真实面目。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还伴随着婆婆的叫骂声。
“沈薇!开门!你给我开门!”
书房里的声音停了。
“外面谁啊?”陈默的声音有些警惕。
“好像……是你妈?”林悦的声音也有些慌乱。
“我妈怎么来了?坏了,她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你先别慌,我去看看。你赶紧把这些资料收起来,别让她看见。”
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然后,书房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门外,公公婆婆气喘吁吁地站着,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婆婆,一看到我,眼睛就瞪了起来。
“沈薇!你刚才在电话里胡说八道什么?陈默呢?那个呢?”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闯。
我没有拦她。
我只是侧过身,让她进来。
同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靠在花瓶上的手机。
直播,还在继续。
在线人数,已经破万了。
就在婆婆冲进客厅的那一刻,书房的门,开了。
陈默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当他看到我公婆身后的我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而更让他僵住的,是紧接着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林悦。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婆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陈默和林悦之间来回扫射。
她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公公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林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婆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尖锐。
林悦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甚至还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容,亲切又自然,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姨,叔叔,你们好。我路过,顺便上来看看陈默和薇薇。”
她说着,还想过来拉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路过?”
婆婆冷笑一声,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路过我们家书房?”
陈默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你别误会。小悦是来跟我谈点工作的。她公司最近有个项目,想听听我的意见。”
“工作?”
婆婆的视线落在了书房里那张凌乱的桌子上,上面散落着一些文件。
“谈工作需要关着门,还把门留条缝?”
我的婆婆,在捍卫她儿子“清白”这件事上,嗅觉总是异常灵敏。
“不是,妈,我们……”陈默急得满头大汗。
“阿姨,您真的误会了。”
林悦也急忙解释。
“我跟陈默就是纯粹的朋友和工作关系。我跟薇薇是十几年的闺蜜了,您是知道的。”
她又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试图让我为他们证明。
【我靠!这女的心理素质真好!都这时候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撒谎!】
【闺蜜?我呸!有这么当闺蜜的吗?】
【主播!该你出场了!别让他们再演了!】
直播间的弹幕,像是在为我呐喊助威。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还在拼命演戏的人,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我的手机。
那个正在直播的手机。
我把屏幕转向他们,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屏幕上,是在线人数“1.3万”的字样,和下面飞速滚动的、充满了愤怒和鄙夷的弹幕。
陈默和林悦的脸色,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瞬间变了。
那种感觉,就像演员在台上演得正投入,幕布却突然被拉开,露出了台下所有观众的眼睛。
“沈薇!你……”
陈默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指着我的手机,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悦的反应更快。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冲过来抢我的手机。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在干什么?我在让大家看看,我的好老公和我的好闺蜜,是怎么在我的家里,密谋着卖掉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去填你们的窟un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客厅里,却像一颗炸雷。
公公婆婆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卖……卖房子?卖什么房子?”婆婆的声音都在发颤。
“就是我爸妈留给我的那套老房子。”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陈默和林悦的脸上。
“他们觉得,我一个家庭主妇,守着个破房子没用。不如卖了,给陈默去‘创业’。等他赚了大钱,再‘补偿’我。”
“哦,不对,不是创业。”
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是拿我的钱,去填林悦小姐公司投资失败的五十万窟窿。而那五十万,是我和陈默,我们这个家,所有的积蓄。”
“陈默,我说的,对吗?”
我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默的脸,从煞白,变成了涨红,最后变成了死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全是真的。
是他亲口说的。
是被一万多人,亲耳听见的。
“你……你血口喷人!”
林悦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沈薇,你不能因为怀疑我和陈默,就这么污蔑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卖你的房子了?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我笑了。
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然后点开了刚刚录下的那段录音。
不是直播,是之前在门口,我用耳朵贴着门板时,听到的最核心的那几句。
“……只要我们成功了,以后赚大钱了,你再给她买个更大更好的房子不就行了?她现在是全职太太,眼界就那么点,守着个破房子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跟她离不离婚,都随你。反正,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林悦那清脆又恶毒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和陈默的脸上。
林悦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向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墙上。
而我的婆婆,在听完那句“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之后,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幸好公公及时扶住了她。
她的目光,从惊愕,到愤怒,最后,落在了她宝贝儿子的脸上。
那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陈默……她说的是真的?”
婆婆的声音,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你真的……真的拿了家里的钱去给她投资?还想……还想骗小薇卖房子?”
陈默低着头,不敢看他母亲的眼睛。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是公公打的。
我那个一向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公公,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
“你这个!”
他指着陈默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们陈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吃里扒外!算计自己的老婆!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陈默捂着脸,被打懵了。
“爸,我……”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公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他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歉意。
“小薇……是……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没教好这个。”
我的眼眶一热。
结婚五年,这是我第一次,从公公嘴里,听到如此维护我的话。
而我的婆婆,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不是傻子。
录音和直播,铁证如山。
她一直以为的“勾引儿子”的戏码,原来是“儿子和别人合起伙来坑老婆”的丑闻。
而那个“别人”,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的儿媳妇的“好闺蜜”。
这简直是把他们陈家的脸,放在地上,让一万多人来回地踩。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变成了一种铁青色。
“林悦!”
她猛地转向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女人,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把我儿子当枪使!还想骗我们家的钱!我今天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客厅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婆婆的尖叫,林悦的哭喊,陈默的劝架声,公公的怒骂声……
交织在一起,像一出荒诞又可笑的闹剧。
而我,就站在这场闹剧的中心,冷静地举着我的手机。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飙升到了五万。
弹幕上,全是一片叫好声。
【打!给我狠狠地打!】
【婆婆威武!虽然之前态度不好,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这才是手撕小三和渣男的正确打开方式!】
【主播,干得漂亮!】
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漂亮吗?
或许吧。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场难堪的闹剧。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解释,一个道歉。
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当信任崩塌的那一刻,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没有再看那场闹剧。
我关掉了直播,对着镜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谢谢大家的见证。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的人生,也该重新开始了。”
说完,我按下了结束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把所有的嘈杂和不堪,都隔绝在门外。
我从衣柜的最深处,拖出了一个积满灰尘的行李箱。
打开它,里面是我结婚前用的画具,和几本没有完成的设计稿。
上面,还残留着松节油淡淡的香味。
那是我曾经的梦想。
我以为,我把它弄丢了。
原来,它一直都在。
只是在等着我,重新把它捡起来。
我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那太像落荒而逃了。
我不是逃兵,我是来收复失地的将军。
外面的闹剧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
最后,以林悦哭着跑下楼,公公拽着不争气的陈默,婆婆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离开,而告终。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打开卧室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抱枕掉在地上,茶几被撞歪了,婆婆的丝巾被扯断了,孤零零地挂在沙发角上。
空气里,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陈默没有走。
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
“薇薇……”
他哑着嗓子叫我。
我没有理他。
我径直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到客厅,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凌乱的茶几,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们谈谈吧。”我平静地开口。
“薇薇,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爬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跟林悦断了,我马上跟她断得干干净净!”
他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默。”
我看着他,认真地问:“你爱过我吗?”
他愣住了,然后疯狂地点头。
“爱!我当然爱你!薇薇,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啊!我是被林悦骗了,她说能赚大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才鬼迷心窍的!”
他还在推卸责任。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把一切都归咎于林悦。
我彻底失望了。
“为了我好?”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为了我好,就是背着我,拿走我们所有的积蓄,去给别的女人填窟窿?”
“为了我好,就是合起伙来,算计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为了我好,就是在你们的计划里,我成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可以被随时抛弃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积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愤怒和失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陈默,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为了我好’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惨白。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够了。”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的辩解。
“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了很久很久的包袱。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不!我不离婚!薇薇,我不同意离婚!”
他扑过来,死死地抱住我的腿。
“我不能没有你!你走了我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我低头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此刻像个无赖一样,抱着我的腿,苦苦哀求。
我觉得无比的讽刺。
“你不能没有我?”
我冷冷地问,“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你习惯了我的照顾,习惯了我这个免费的保姆?”
“这个家怎么办?”
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亲手布置起来的,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家。
“从你决定欺骗我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没了。”
我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指。
他的力气很大,但我比他更决绝。
“陈默,放手吧。给我们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
他看着我冰冷的眼神,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手。
他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自语。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答案,他比谁都清楚。
当晚,我没有留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房子里。
我拖着我的行李箱,去了酒店。
第二天,我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我什么都没要。
车子,存款,所有我们婚后共同购置的东西,我通通留给了他。
我只要一样东西。
自由。
陈默不同意。
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求我原谅。
我一概不理。
他找不到我,就去我父母的老房子堵我。
那套他曾经想要算计的房子,现在成了我的避风港。
我没有回去住,只是请了装修队,开始重新规划设计。
我要把它,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变成我一个人的家。
那段时间,我的公婆也来找过我几次。
不再是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婆婆提着水果,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言语间充满了讨好。
她说陈默已经知道错了,整天在家借酒消愁,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说林悦的公司已经彻底倒闭了,名声也臭了,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她说,都是他们的错,求我再给陈默一次机会。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告诉他们:
“妈,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机会了。”
“我和陈默之间,已经结束了。”
看着他们失望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半分不忍。
我不是圣母。
被狠狠伤害过一次,我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回头。
离婚官司打得很顺利。
因为那场直播,我掌握了最有利的证据。
陈默婚内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意图欺诈我的个人财产。
法官把我们大部分的共同财产,都判给了我。
包括那套我们正在住的房子。
我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律师事务所的玻璃窗,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给陈默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房子归我了。限你三天之内,搬出去。”
他没有回复。
三天后,我带着开锁师傅,回到了那个“家”。
门,是锁着的。
我让师傅把锁换了。
打开门,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陈默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满室的空旷和冷清。
也好。
省得我再费力气去清理。
我没有在这里住。
我把房子挂在了中介,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迅速卖掉了。
我拿着这笔钱,一部分用来装修我父母的老房子,另一部分,我注册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我重新拿起了画笔,开始接一些散单。
从最小的logo设计,到室内软装搭配。
很辛苦,但很充实。
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花得心安理得。
我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默和林悦。
我听说,陈默卖掉了车子,还欠了一屁股债,日子过得很潦倒。
他再也没有找过我。
或许是没脸,或许是死心了。
而林悦,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
这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对待了十五年的闺蜜,最终,成了我人生中一个不堪的污点。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全走出来。
只是,我不再在夜里失眠,不再会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心悸。
我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在深夜里,就着台灯的光,画我的设计稿。
半年后,我的工作室步入了正轨,接到了一个大单子。
是一个连锁咖啡店的品牌形象和室内设计。
客户很欣赏我的理念,给了我极大的创作自由。
为了这个项目,我几乎住在工地,每天灰头土脸,但眼睛里,却闪着光。
那天,我正在跟施工队交代细节,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划开接听,里面传来一个久违的、却依旧熟悉的声音。
“薇薇,是我。”
是陈默。
我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冷淡。
“我……我看到你的工作室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羡慕?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薇薇……”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听林悦的,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
我拿着手机,看着眼前这个正在一点点变成我梦想中样子的咖啡店。
阳光从还没装上玻璃的窗框里照进来,洒在地上,也洒在我的身上。
我笑了。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陈默,没有如果。”
“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守在家里,等他回家的沈薇了。
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一个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能活得闪闪发光的自己。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揣回兜里,戴上安全帽,继续跟工头讨论墙面的颜色。
“我觉得,用暖色调会更好一些。”
我说。
“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和希望。”
就像我此刻的人生一样。
老房子的装修终于完成了。
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站在这栋焕然一生的两层小楼前。
白墙,木窗,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
推开门,是我亲自设计的开放式厨房,客厅里摆着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复古沙发,墙上挂着我自己的画。
二楼,是我的卧室和一整间明亮的工作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画架上,放着一张画了一半的设计稿。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
都是属于我沈薇一个人的。
我把行李箱放在玄关,踢掉鞋子,赤着脚,在地板上转了一个圈。
真好。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晚上,我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红酒,牛排,还有我最喜欢的提拉米苏。
我点上香薰蜡烛,打开音响,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一个人,也要有仪式感。
正吃着,门铃响了。
我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
我通过可视门铃,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
是我的前婆婆。
她一个人,提着一个保温桶,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
头发白了许多,人也憔悴了不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妈,您怎么来了?”
这一声“妈”,叫得有些生疏。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薇……不,沈薇。我……我给你炖了鸡汤。你最近忙着工作室的事,肯定很累,要好好补补身子。”
她把保温桶递过来。
我没有接。
“您有事吗?”我问。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她往我身后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屋里的陈设,眼睛里流露出惊艳和复杂的神色。
“你这里……真漂亮。”
“谢谢。”
气氛有些凝固。
“陈默他……”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那个名字。
“他最近在找工作,到处碰壁。人也……颓废了很多。他爸骂他,我看着也心疼……”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薇,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他,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拉他一把?”
“他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曾经对我百般挑剔,如今却低声下气来求我的老人。
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帮不了他。”
我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定。
“能帮他的,只有他自己。”
“如果他连自己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谁也扶不起他。”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
“是我们陈家,没福气。把你这么好的媳d妇,给作没了。”
她把保温桶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汤你趁热喝吧。我……我走了。”
她转身,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夜色里。
那背影,萧瑟又孤单。
我看着门口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保温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没有喝那碗鸡汤。
我把它倒掉了。
不是因为记恨,而是因为,我不想再跟过去,有任何的牵扯。
咖啡店的项目,圆满结束了。
开业那天,人山人海,成了城里新的网红打卡地。
客户非常满意,当场就跟我签了他们旗下另外几个品牌的合作意向。
我的工作室,一炮而红。
我开始变得非常忙碌,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图纸,回不完的邮件。
我招了两个助理,租了新的办公室。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和丈夫打转的家庭主妇沈薇。
我是设计师,沈薇。
是我的老板,沈薇。
偶尔,在深夜加班回家的路上,我也会感到一丝疲惫和孤单。
但我从不后悔。
因为我知道,这种孤单,是自由的代价。
而我,甘之如饴。
一年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她说,她是陈默现在的女朋友。
她说,陈默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现在被人追债,躲了起来。
她说,那些人找不到陈默,就来骚扰她。
她问我,能不能借她一笔钱,先把债还上。
她说:“毕竟,你们曾经是夫妻。他变成今天这样,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我听完,气笑了。
“我有什么责任?”我问她。
“如果你当初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不跟他离婚,他可能就不会自暴自弃,去赌博。”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姐。”
我冷冷地打断她。
“第一,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第二,他会去赌博,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骨子里的懦弱和不负责任,让他走上了这条路。不要把责任推到任何人身上。”
“第三,你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就要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所有后果。包括他的债务。”
“我没有一分钱会给你。如果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我会直接报警。”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这个插曲,没有在我的心里留下任何波澜。
只是让我更加庆幸,我当初离开得有多么及时和正确。
又过了几年,我的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公司。
我买了车,每年都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去世界各地旅行。
我的人生,忙碌,精彩,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那天,我从米兰出差回来,在机场,我遇到了一个人。
林悦。
她拖着一个陈旧的行李箱,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素面朝天,神情憔悴。
完全没有了当年那个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隔着人来人往的通道,遥遥相望。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嫉妒,还有一丝……悔恨。
我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拉着我的Rimowa行李箱,踩着高跟鞋,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我们之间,连一个点头的必要都没有。
有些人,一旦从你的生命中删除了,就永远,不必再回收。
走到机场出口,我的司机已经在等我。
他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接过我的行李。
坐进车里,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悦还站在原地,望着我远去的方向。
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剪影。
我收回目光,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邮件。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未来,在前方。
回到家,我泡了一个热水澡,点上我最喜欢的白茶香薰。
我打开手机,刷了刷朋友圈。
看到一张朋友发的照片,是她和她老公孩子的合影,一家人笑得特别灿T烂。
我由衷地,为她点了赞。
我不再羡慕,也不再嫉妒。
因为我知道,幸福,有很多种形式。
拥有完整的家庭,是一种幸福。
而拥有完整的自己,也是一种幸福。
而我,很幸运。
我拥有了后者。
叮咚。
微信响了一下。
是一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梵高的《星空》。
名字是:陆远。
我有些疑惑,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很干净,只有几张风景照和画展的照片。
我突然想起来了。
是上次在画展上,跟我讨论了很久莫奈的那个男人。
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美术教授。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通过”。
他很快发来一条信息。
“你好,沈小姐。冒昧打扰了。我下周有一个关于现代主义建筑美学的讲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听?”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回复他:
“好啊。”
窗外,夜色温柔。
室内,烛光摇曳。
我的人生,好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收起我的光芒。
我要为自己,活成一道光。
璀璨,夺目,无可替代。
来源:岁月雨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