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天花板,有一块被楼上漏水洇湿的地图,形状像一只奔跑的兔子。
头痛。
像是有一万根钢针,从太阳穴扎进去,直通后脑。
我费力地睁开眼,天花板是陌生的,带着一股廉价石膏板的味道。
这不是我的出租屋。
我的天花板,有一块被楼上漏水洇湿的地图,形状像一只奔跑的兔子。
这里没有。
只有一盏光秃秃的节能灯。
宿醉的恶心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猛地坐起身,胃里翻江倒海。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被子是酒店那种浆洗得过分僵硬的白色。
我低头看自己,还好,衣服是完整的。昨天那件为了见客户特意穿的浅蓝色衬衫,现在皱得像一团咸菜干。
我松了口气,又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我感觉到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平稳,温热,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和酒气混合的味道。
我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格一格地,僵硬地转过头。
一张熟悉的侧脸。
轮廓分明,鼻梁很高,嘴唇抿着,睡着的时候,那股平时在公司里不怒自威的气场消散了大半,甚至……有点疲惫。
是我的老板,周诚。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我花了整整十秒钟,才把眼前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和那个每天在办公室里,用一句“小林,这个方案重做”就能让我加班到半夜的周总,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
怎么会?
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碎片像被砸碎的玻璃,闪着刺眼的光,却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我只记得,为了庆祝拿下一个大项目,部门聚餐。
周诚作为老板,自然是主陪。
我是项目负责人,自然是主攻对象。
客户、同事,一杯接一杯地敬。
我酒量不好,但职场上,有时候酒杯里装的不是酒,是人情世故,是职业前途。
我不敢不喝。
后来……
后来的记忆就模糊了。
我好像哭了,好像在骂人,又好像一直在笑。
最后的画面,是周诚架着我,走出那家烟雾缭绕的饭店,塞进一辆出租车里。
他说:“我送你回家。”
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
他送我回了“家”,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家。
还把自己也送上了床。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我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袜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小得可怜的房间,大概是个快捷酒店的单人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没了。
我的包!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帆布包,被随意地扔在椅子上。
我冲过去,拉开拉链,钱包、钥匙、手机……都在。
我稍微安了点心,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我合租的闺蜜乔乔打来的。
还有几条微信。
乔乔:“蔓蔓,你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乔乔:“你跟老板走了?我听小李说的,真的假的啊?”
乔干脆利落:“你再不回消息我就报警了!”
最后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我没事,昨晚喝多了,在一个酒店睡的,马上回来。”
我没敢提周诚。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转过身,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周诚。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挤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光斑。
他眼下有很重的青黑色,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愤怒、屈辱、困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在我心里搅成一锅粥。
我该怎么办?
尖叫着把他弄醒,然后给他一巴掌,骂他禽兽?
还是悄悄地溜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一个选项,我不敢。
周诚是我老板,他掌握着我的饭碗。在这个一线城市,丢掉一份工作,意味着下个月的房租、我妈的医药费,都没有着落。
第二个选项,我不甘心。
凭什么?
我凭什么要像个受了委屈却不敢声张的小媳-妇一样,自己咽下这口恶气?
我林蔓,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但也是凭着一股拼劲,才从一个十八线小县城,一步步爬到今天项目经理的位置。
我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
我决定,我要一个解释。
我伸出手,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
“周总。”
他没反应。
我又加大了力气:“周总,醒醒!”
周诚的眉头皱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刚睡醒,还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睛。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算计,只有一片纯粹的困惑。
“林蔓?”
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他坐起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他和我一样皱巴巴的衬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的表情,和我刚才一模一样。
从困惑,到震惊,再到……一丝慌乱。
“这……这是哪儿?”他问我,眼神里竟然带着求助的意味。
我当时就懵了。
我准备好了一肚子质问的话,准备好了迎接他的狡辩、威胁、甚至是轻蔑。
但我没准备好,他比我还懵。
“我怎么知道这是哪儿?”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声音尖锐得像把刀子,“周总,您不应该问我,我才应该问您吧?”
“昨晚,不是您说要送我回家的吗?”
我的质问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混沌的记忆里。
周诚的眼神慢慢聚焦,他开始回想。
他抬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痛苦。
“昨晚……喝酒……”他喃喃自语,“喝得太多了……我记得把你扶上车,你说你家在……”
他卡住了。
“我说我家在哪儿?”我追问。
“我想不起来了。”他看着我,一脸坦诚的茫셔。
我简直要气笑了。
“周总,您这招‘酒后失忆’玩得可真高明啊。”我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您不记得我家在哪儿,就把我带到酒店来了?顺便……您自己也留宿了?”
我的话里带着刺,尖锐,刻薄。
周诚的脸瞬间涨红了。
那不是心虚的红,而是被冒犯、被羞辱的红。
“林蔓!”他声音不大,但很沉,“注意你的措辞。”
“我的措cio?”我拔高了音量,“周总,现在是我,一个女下属,和您,一个男上司,不明不白地在酒店的同一张床上醒来!您让我注意措辞?”
“您怎么不注意一下您的行为呢?”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死地忍住了。
我不能哭。
哭了,就输了。
周诚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化为一声疲惫的叹息。
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有些踉跄。
他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然后从自己的西装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和打火机。
他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对不起。”
他说。
我愣住了。
“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你陷入这种境地,是我的错。”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向你道歉。”
他的态度太坦然,太真诚,反而让我准备好的一腔怒火,像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还是不甘心。
“那你想怎么样?”他反问。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我想说“你得给我个说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什么说法?
我们之间,衣服都穿得好好的。
他看起来比我还迷糊。
我要是闹大了,去公司闹,去报警,别人会怎么看我?
一个想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下属?
一个酒后乱性反咬一口的疯女人?
在这个社会,这种事情,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我的理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我的愤怒。
我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理性的那个选项。
周诚又吸了一口烟,烟头在他指尖明灭。
“我也想知道。”他说,“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在出租车上,你靠着我的肩膀,一直在哭。”
我心里一惊。
我哭了?
“我为什么哭?”
“你说……”周诚犹豫了一下,“你说你压力大,不想干了,想回老家。”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是被我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是我在无数个加班的深夜,独自一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时,脑海里盘旋过无数次的想法。
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我最好的闺蜜乔乔。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脆弱,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可我,却在喝醉之后,对我的老板,一个我平时敬而远之的男人,全盘托出。
“然后呢?”我的声音有些发干。
“然后你就睡着了。”周诚说,“我问司机你家地址,你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司机也听不懂。我没办法,看你醉得不省人事,总不能把你扔在路边。”
“所以,我就让司机随便找了个最近的酒店。”
他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
“我开了两间房。”
他突然说。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两间房?”
“对。”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房卡,扔在桌上。
“这是另一间的房卡。”
他又指了指我们现在这间房的门卡,正插在取电槽里。
“两张房卡,两个房间。”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把你安顿好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皱着眉,努力回想。
“我好像……半夜起来喝水,走错了房间。”
这个解释,太离谱了。
离谱到……我竟然有点想相信。
因为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他坦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编造一个谎言。
“走错了房间?”我冷笑,“周总,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信不信由你。”他似乎也懒得再解释,脸上露出一种极度疲惫的神情,“总之,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监控。”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觉得受到了伤害,我可以给你补偿。钱,或者别的,你开个价。”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补偿?
开个价?
在他眼里,我的尊严,我的清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吗?
“周诚!”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把你当成什么人。”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锐利,“林蔓,我们都是成年人。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为什么’没有意义,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你想要一个清白,我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我还想要什么?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他坚称自己走错了房间,什么也没发生。
我也确实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一切,都像一场荒唐的、宿醉后的闹剧。
“我什么都不要。”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忘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最好。”周诚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
他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
“你等一下。”他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我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感觉浑身冰冷。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给你。”他递给我,“一套新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总不能穿着这身去上班。”
我看着那个印着快捷酒店logo的纸袋,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得……还挺周到。
周到得让人心寒。
好像他只是在处理一件棘手的公关事件,冷静,高效,不带一丝一毫的个人感情。
“谢谢。”我接了过来,声音僵硬。
“我先走了。”他说,“公司见。”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林蔓。”
“嗯?”
“昨晚你说的话……”他顿了顿,“别放在心上,就当是醉话。”
说完,他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坐在床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醉话?
他说得轻巧。
那些被我深埋在心底的脆弱和挣扎,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定义为“醉话”。
我看着手里的纸袋,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换上酒店准备的那套廉价的白T恤和牛仔裤,尺寸竟然意外地合身。
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的女人,我感到一阵陌生。
这还是那个在项目会上,能和客户唇枪舌战几个小时的林蔓吗?
我走出酒店,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打车回了我和乔乔合租的小屋。
一开门,乔乔就冲了上来,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
“我的天,你终于回来了!你吓死我了!”
她上下打量着我,“你……没事吧?小李说你被周扒皮带走了,我一晚上没睡着。”
周扒ăpadă,是我们私下给周诚起的外号。
因为他对自己狠,对员工更狠。
为了一个方案,他可以陪着我们连续熬三个通宵,自己只靠咖啡和烟顶着。
但他也会因为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把几十页的PPT打回来重做。
他是个典型的,为了工作可以六亲不认的资本家。
“我没事。”我拍了拍乔乔的背,声音沙哑,“就是喝多了,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
“真的没事?”乔乔狐疑地看着我,“你脸色好差。而且,你这身衣服……”
“哦,昨晚吐了一身,就随便买了套换上。”我撒了个谎。
我不想让乔乔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我和周诚之间那点破事。
太丢人了。
“那就好。”乔乔松了口气,“快去洗个澡,睡一觉。你看你,憔悴得跟朵脱水的小白菜似的。”
我点了点头,走进浴室。
热水从花洒里喷涌而出,浇在我身上。
我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洗掉那家酒店的味道,洗掉周诚留下的痕迹。
可是,没用。
那种屈辱和困惑的感觉,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我在公司见到了周诚。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又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周总。
他正在给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开会,表情严肃,语气严厉。
好像今天早上那个在酒店房间里,一脸茫然又疲惫的男人,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他看到我,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移开了。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下属,或者……一个陌生人。
我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
但我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在我眼里,都变成了一团乱码。
同事小李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挤眉弄眼。
“蔓姐,可以啊你。”
“什么可以?”我没好气地问。
“别装了。”小李压低声音,“昨晚,我可都看见了,周总亲自送你走的。全公司,谁有这待遇?”
“你俩……是不是有情况啊?”
“有你个头!”我瞪了他一眼,“喝多了而已,你想什么呢?”
“切,谁信啊。”小李撇了撇嘴,“不过说真的,蔓姐,你要是真能拿下周总,那你可就飞黄腾达了。咱们公司这棵破船,就指望你这根救命稻草了。”
他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是这样的。
一个可以靠着“拿下”老板来换取前途的女人。
我心里一阵恶心。
“小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语气很冷,小李被我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了脖子。
“开个玩笑嘛,至于吗……”
他嘟囔着走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流言蜚语,就像空气里的灰尘,无孔不入。
只要我和周诚还在同一家公司,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就会像一个幽灵,永远盘旋在我们之间。
下午,周诚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是今天早上之后,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他的办公室很大,很空旷。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车水马龙。
我总觉得,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像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
“蓝鲸那个项目,”他开门见山,“客户那边提了新要求,方案要大改。今天晚上,你带着项目组的人,加个班。”
又是加班。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使唤的员工。
今天早上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一段可以随手删除的错误代码。
“好的,周总。”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还有……”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
我的心猛地一紧。
“就当没发生过。”他说。
我看着他,他眼神坦然,语气平静。
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松。
“对你,对我,对公司,都好。”他补充道。
我突然很想笑。
笑他的自私,笑他的冷酷,也笑我自己的天真。
我竟然还期待着,他能说出点不一样的话。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周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嗯。”他应了一声,低下头,去看他的文件。
我站起身,转身,拉开门。
就在我即将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在身后,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我的脚步顿住了。
但我没有回头。
我径直走了出去,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
把我和他,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晚上的加班,气氛异常诡异。
项目组的几个人,一边埋头改着方案,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我,和周诚。
周诚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抽着烟,看着我们。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来对我们的方案指手画脚,只是安静地坐着。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偶尔响起的几声咳嗽。
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到了晚上十点,方案终于改得差不多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辛苦了。”我合上电脑,对组员们说。
大家如蒙大赦,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小李临走前,又凑到我身边,贱兮兮地问:“蔓姐,用不用我等你啊?还是……周总会送你?”
我真想把手里的鼠标砸到他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上。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周诚。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
“我送你。”他说。
“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自己可以回去。”
“太晚了,不安全。”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尤其是在独处的空间里。
“周总,我说不用了。”我加重了语气,“我家离得不远,我自己打车就行。”
他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林蔓,”他说,“你非要这样跟我划清界限吗?”
“不然呢?”我反问,“难道周总还希望我和您保持什么样的关系?”
“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我冷笑,“今天早上之后,您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那样吗?”
“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我的安全,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背起包,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是周诚。
他的手掌很热,力气很大,像一把铁钳,牢牢地箍着我。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心里一阵恐慌。
“林蔓,你听我说。”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我回头,死死地瞪着他,“一个男人,大半夜抓住一个女人的手,这叫没有恶意?”
“周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
他松开了手。
“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揉着被他抓红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有。”他说,“关于公司,关于……我们。”
“公司?”我皱起眉。
“公司快不行了。”
他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愣住了。
我们公司,虽然不大,但在这行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今年,连续拿下了好几个大项目,怎么会……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周诚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颓然,“资金链断了。蓝鲸这个项目,是公司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拿不下尾款,下个月,公司就得宣布破产。”
我彻底呆住了。
这个消息,比今天早上醒来看见他躺在我身边,还要让我震惊。
“怎么……怎么会这样?”
“前几年的扩张太快,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加上今年大环境不好,好几个合作方都跑路了。窟窿,越来越大,补不上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昨晚的庆功宴,我才会喝那么多。”
“那不只是庆功宴,也是……散伙饭。”
散伙饭。
这三个字,像三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
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他昨晚的失态,明白了他今天早上的疲惫,明白了他眼神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原来,他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
而我,我们这些员工,还傻乎乎地以为公司蒸蒸日上,做着升职加薪的美梦。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问。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他反问,“让大家人心惶惶,提前跑路?然后公司死得更快?”
“我只能撑着。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心酸。
这个在我眼里,一直像个战神一样无坚不摧的男人,原来也只是个在悬崖边上,独自硬撑的凡人。
“那……今天早上的事……”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沉默了。
办公室的灯光很亮,照得他脸上的每一丝细纹都清晰可见。
“可能……是我也撑不住了吧。”他低声说,“喝多了,把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一样是从小地方出来,一样是卯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一样是……活得很累。”
“我承认,把你带到酒店,是我自私。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那天晚上,我太孤独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颗滚烫的石子,砸在我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是同情?还是……理解?
我分不清。
“我回自己房间后,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公司的烂摊子,银行的催款电话,员工的工资……”
“我怕天亮。”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第二天,怎么面对你们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
“所以,我喝了房间里的小瓶威士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我再有意识,就是早上被你叫醒的时候。”
他终于,给了我一个完整的解释。
这个解释,依旧离谱。
但这一次,我信了。
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
那种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真实的痛苦。
我们都沉默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无数双不知疲倦的眼睛。
这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的梦想和破碎。
我们,都只是其中的一粒尘埃。
“所以,”我打破了沉默,“蓝鲸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就是生死存亡的一战?”
“是。”他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
“有。”他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只要我们能做出让客户无法拒绝的最终方案。”
“客户的要求,是什么?”
“他们想要一个……能引爆全网的话题。”
我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一个广告方案,更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公司活。
赌输了,大家一起完蛋。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周总,我不会走的。”
“至少,在蓝鲸这个项目结束之前,我不会走。”
这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公司。
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这几年来,付出的所有心血和汗水。
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
周诚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复杂的笑意。
“林蔓,”他说,“你有时候,真是个傻子。”
“彼此彼此。”我回敬道。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周诚,还有整个项目组,几乎是以一种自杀式的状态在工作。
我们吃住都在公司。
办公室里堆满了外卖盒子、咖啡杯和烟头。
每个人都顶着一双熊猫眼,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
周诚彻底放下了老板的架子,和我们一起熬夜,一起讨论方案,甚至一起抢最后一块披萨。
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周扒皮”,而是一个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会在我因为一个创意卡壳而抓狂的时候,递过来一杯热牛奶。
他会在我累得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悄悄给我披上他的外套。
他会在大家筋疲力尽的时候,讲几个冷笑话,虽然并不好笑,但总能让压抑的气氛缓和一些。
我和他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绝口不提酒店那晚的事,但那件事,又像一根无形的线,把我们两个牵扯在一起。
我们比普通的上下级更亲近,又比朋友更疏远。
有一天凌晨三点,所有人都熬不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只有我和他还醒着。
我俩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睡的城市。
“你说,我们能赢吗?”我问。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递给我一罐啤酒。
我接了过来,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很苦,但也很爽。
“我以前,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他说,“但这一次,我心里没底。”
“我也是。”我说。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林蔓,”他突然开口,“如果……这次公司真的完了,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有些茫然,“可能会回老家吧。开个小店,卖点花,或者卖点书,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那是我曾经对他说过的“醉话”。
“挺好的。”他点了点头,“比留在这个吃人的城市好。”
“你呢?”我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大概会背上一屁股债,然后被列入失信名单,下半辈子,可能就在某个工地上搬砖吧。”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我听出了里面的苦涩。
“不会的。”我说,“你这么厉害,就算公司没了,也能东山再起。”
“借你吉言。”他举起啤酒罐,和我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响亮。
像是为我们未卜的前途,奏响的一曲悲歌。
“其实,”他看着我,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那天晚上,我把你带到酒店,还有一个原因。”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什么原因?”
“我怕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他说,“我怕第二天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个能干的项目经理,不好找。”他很快又补上了一句,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的心,却因为他前面那句话,漏跳了一拍。
原来,他也会害怕失去。
原来,我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员工。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
聊他的创业史,聊他失败的婚姻,聊他那个远在国外读书的儿子。
也聊我的童年,我的大学,我刚来这个城市时,住地下室、吃泡面的日子。
我们像是两个在寒夜里抱团取暖的刺猬,小心翼翼地,向对方展露自己最柔软的腹部。
天亮的时候,最终方案,终于敲定了。
那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创意。
我们要为蓝鲸的新款功能饮料,策划一场“城市逃亡”的真人秀直播。
邀请十个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在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和金钱的情况下,只靠着一箱蓝鲸饮料和自己的智慧,在城市里生存72小时。
这个创意,要么一炮而红,要么死得很难看。
“就这么定了。”周诚拍板,“我亲自去跟客户提案。”
提案那天,我们所有人都等在公司,像等待宣判的囚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越揪越紧。
下午四点,周诚的电话打到了公司前台。
前台小妹接了电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们……成功了!”
整个办公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大家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这一个星期的煎熬和努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我靠在墙上,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赢了。
我们真的赢了。
庆功宴定在了一家非常豪华的KTV。
这一次,周诚没让任何人挡酒。
他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到最后,他抱着一个同事,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活下来了……”他反反复复地,就说这一句话。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这个男人,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直到这一刻,才敢放纵自己脆弱一次。
宴会结束,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
周诚醉得最厉害,几乎不省人事。
小李过来问我:“蔓姐,周总……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那眼神里,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
我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躲不掉了。
“我来吧。”我说。
我架着烂醉如泥的周诚,走出KTV。
和上次一样,我把他塞进了出租车。
“师傅,去……”我报出了他家的地址。
上次和他聊天时,他提起过。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周诚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他的呼吸,温热地喷在我的脖颈上,痒痒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混乱。
我和他,到底算什么呢?
到了他家小区门口,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车里拖出来,扶到他家门口。
他家是密码锁。
我看着他,犯了难。
“周诚,醒醒,密码是多少?”我拍着他的脸。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我半天,突然笑了。
“密码是……”他凑到我耳边,报出了一串数字。
那串数字,是我的生日。
我的大脑,瞬间当机。
我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密码……是你的生日……”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
我颤抖着手,输入了那串数字。
门,“嘀”的一声,开了。
我把他扶到客厅的沙发上,给他盖上毯子。
他的家,很大,很冷清。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就像他的人一样,冷静,克制。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为什么要把家里的密码,设置成我的生日?
是巧合吗?
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写了张纸条,压在杯子下面。
“周总,好好休息。——林蔓”
我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沙发上的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别走。”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一丝……乞求。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回头,看到他依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我,不肯放开。
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防备,都土崩瓦解。
我鬼使神差地,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
我没有走。
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抓着我的手。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沙发上的周诚,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清醒,深邃,没有一丝醉意。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们交握的手。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走。”他说。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我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语无伦次。
“我……我只是看你喝多了,不放心……我……我该走了。”
我像个逃兵一样,落荒而逃。
我冲出他家,冲进电梯,心脏狂跳不止。
电梯的镜子里,映出我一张通红的脸。
完了。
林蔓,你完了。
你好像……掉进去了。
回到公司,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周诚发来的微信,我也不敢回。
他说:“早餐在楼下咖啡店,记得吃。”
他说:“下午的会,资料准备好了吗?”
他说:“晚上一起吃饭?”
我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害怕。
我害怕面对他,更害怕面对我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我和他,身份悬殊,背景迥异。
他离过婚,有个儿子。
我只是个,一心想在大城市扎根的普通女孩。
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讲道理。
它来的时候,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下班的时候,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了周诚的车。
他靠在车门上,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等我。
看到我出来,他掐灭了烟,朝我走过来。
“躲了我一天了。”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我没有。”我嘴硬。
“上车。”他拉开车门,“带你去个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车子驶离了市中心,往郊外开去。
开了很久,停在了一片湖边。
湖水平静,晚霞把整个湖面都染成了金色。
很美。
“喜欢这里吗?”他问。
“嗯。”我点了点头。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他说,“对着湖水,喊几声,好像所有烦恼就都没了。”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林蔓,”他叫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
“我离过婚,比你大十岁,还有一个半大的儿子。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喜欢你。”
他表白了。
就这么突然,这么直接。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看你在项目会上,为了一个观点和客户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也许是看你为了一个方案,通宵熬夜,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
“也许……是在那个荒唐的早上,看到你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强撑着质问我的时候。”
“我看到了你身上的那股劲,那股不服输的劲,像极了当年的我。”
“但你比我更纯粹,更干净。”
“林蔓,我不想再错过。”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面前,卸下了所有铠甲,坦诚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他真诚的目光,融化了。
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看到了他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像孩子一样得意的笑容。
他把我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
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我熟悉的,他的味道。
“谢谢你。”他在我耳边说。
湖边的风,吹起我的长发。
我知道,我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
未来或许会有很多挑战,很多困难。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
我想,勇敢一次。
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故事的结局,并没有像童话里那样,王子和灰姑娘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们的关系公开后,公司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流言蜚语,比我预想的,要猛烈得多。
有人说我早有预谋,靠着不正当手段上位。
有人说周诚老牛吃嫩草,被迷了心窍。
小李甚至当着我的面,酸溜溜地说:“蔓姐,你这步棋,走得可真高啊。”
我第一次,没有生气。
我只是笑了笑,说:“谢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因为我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控制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实力,堵住所有人的嘴。
蓝鲸的项目,在我们的执行下,大获成功。
“城市逃亡”真人秀,引爆了全网。
蓝鲸饮料的销量,翻了三倍。
公司,不仅活了下来,还声名大噪,接到了更多更大的项目。
我凭借这个项目,在业内一战成名。
年底,周诚在公司年会上,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宣布任命我为公司的副总经理。
台下,一片哗然。
我走上台,从他手里接过任命书。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满满的骄傲和爱意。
我看着台下那些或嫉妒,或惊讶,或祝福的脸,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但只要他陪在我身边,我就有走下去的勇气。
生活,还在继续。
挑战,也从未停止。
我和周诚,会吵架,会冷战。
他会因为我工作太拼而生气,我会因为他应酬太晚而抱怨。
我们也会因为他儿子青春期的叛逆而头疼。
但每次吵完,他都会先低头,笨拙地哄我。
他会给我做一顿难吃的饭,或者买一束我并不喜欢的花。
我知道,这就是他爱我的方式。
笨拙,却真实。
有一天,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湖边。
我问他:“周诚,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后悔和我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你的事业更有帮助的女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捡起一颗石子,用力扔向湖心。
石子在水面上,跳跃了几下,沉了下去。
“林蔓,”他转过头,看着我,“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在那个喝醉的晚上,走错了房间。”
他笑了,我也笑了。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它不完美,甚至有些狼狈。
但它真实,滚烫,触手可及。
这就够了。
来源:嘻嘻哈哈来笑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