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我在河边救起一个女孩,她醒后却说是我推她下水的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5 01:45 1

摘要:那年夏天热得邪乎,太阳跟个大火球似的,天天挂在天上,把柏油路都晒化了,踩上去黏脚。

我叫林卫东,1976年,我二十一岁。

在红星机械厂当学徒工,三级钳工,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块五。

那年夏天热得邪乎,太阳跟个大火球似的,天天挂在天上,把柏油路都晒化了,踩上去黏脚。

厂里放高温假,我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就扛着我爸那根老掉牙的竹制鱼竿,跑到城外的护城河边钓鱼。

那河不清,绿得跟一锅放坏了的菠菜汤似的,但总归比待在闷罐子一样的家里强。

我找了个柳树荫,甩下钩,点上一根“大前门”,烟雾缭绕里,看着水面上的浮漂发呆。

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师傅昨天又夸我手艺有长进,什么食堂的白菜炖肉片越来越见不着肉,什么隔壁车间的王美丽今天又穿了那件的确良的碎花衬衫……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噗通”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午后,格外清晰。

我一激灵,扭头去看。

只见离我下游大概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水面上正扑腾着一个人影,像只落水的鸡,无力地挣扎。

我脑子“嗡”的一下。

来不及多想,扔了烟和鱼竿就往那边冲。

那几年学游泳,都是在河里瞎扑腾练出来的野路子,但救个人应该够用。

跑到跟前,我才看清是个女的。

穿着件蓝色的工装上衣,两条长辫子泡在水里,像两条黑色的水蛇。

她脸朝下,手脚乱刨,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我没犹豫,一头就扎进了河里。

河水比我想象的要凉,一股子腥味和泥土味瞬间灌进我鼻子里。

我奋力游过去,从背后架住她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往岸上拖。

她不重,但泡了水,跟个秤砣似的。

等我把她拖上岸,我已经累得跟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

我缓了口气,爬过去,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按她的胸口。

一下,两下……

“咳咳!”

她猛地咳出几口水,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悠悠转醒。

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同志?”我问。

周围已经围上了几个看热闹的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那女孩慢慢撑起身子,一脸的茫然和惊恐。她看着我,眼神很奇怪。

她长得挺好看的,瓜子脸,大眼睛,就是脸色惨白得吓人。

“是你……”她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以为她要谢我,刚想摆手说“不用谢,都是应该的”,就听见她下一句话。

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直接把我砸懵了。

她说:“就是你!是你把我推下水的!”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我看着她,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了调。

“啥?是他推的?”

“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干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吼了出来,“是我救了你!”

那女孩被我一吼,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指着我,抖得跟风里的树叶一样。

“就是你!我看见了!你趁我没注意,从背后推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他妈的,我救了你,你反咬我一口?

这是什么世道?

“你放屁!”我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我一直在那边钓鱼!离你几十米远!我怎么推你?”

“你就是推了!”她哭着喊,“大家别信他!他是个流氓!”

“流氓”这两个字,在那个年代,分量比“杀人犯”轻不了多少。

一旦被扣上这顶帽子,这辈子就算完了。

围观的人看我的眼神,已经从怀疑变成了鄙夷和愤怒。

有个戴红袖章的大爷站了出来,一脸正气地指着我:“小伙子,跟我们去保卫科走一趟吧!”

我看着那女孩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目光,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

浑身发冷。

那年夏天,我第一次知道,比太阳更灼人的,是人心。

我被两个民兵押着,像个犯人一样,回了我们红星机械厂。

那女孩跟在后面,一路哭哭啼啼。

看热闹的人群跟了一条长龙,从河边一直延伸到厂门口。

厂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那不是钳工车间的林卫东吗?”

“是啊,他犯啥事了?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耍流氓,把人家姑娘推河里了。”

“不能吧?小林看着挺老实一孩子啊。”

“老实?老实人就不干坏事了?”

那些话像针一样,一句句扎在我耳朵里。

我低着头,脸烧得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我爸是厂里的老师傅,一辈子兢兢业业,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这下好了,我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到了厂保卫科,科长老王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老王是个老军人,转业下来的,一张脸跟张飞似的,不怒自威。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后面哭哭啼jeg的女孩,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怎么回事?”他声音洪亮。

押我来的民兵把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老王听完,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林卫东!”他吼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我怎么在河边钓鱼,怎么听到落水声,怎么下水救人,一五一十,不敢有半点隐瞒。

“我救了她,她反过来诬陷我!”我激动地拍着桌子,“王科长,你要相信我!我林卫东不是那样的人!”

老王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又转向那个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女孩抽噎着说:“我叫苏婉,在……在区文化馆工作。”

文化馆?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年代,能在文化馆工作的,家里成分都不一般。

要么是干部子女,要么是知识分子家庭。

而我,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

这要是真掰扯起来,谁信我?

“苏婉同志,”老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把当时的情况,也说一遍。”

苏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老王,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王科长,我今天休息,去河边走走……然后他就过来了,跟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没理他,他就……他就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她一边说,一边哭,肩膀一耸一耸的。

演得真像。

我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撒谎!”我指着她,“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话!”

“你就有!”苏婉也激动起来,“你还说我长得好看,想跟我交朋友!”

我懵了。

这他妈的,这词儿都是从哪儿编出来的?

我看着苏婉那张信誓旦旦的脸,突然觉得她很陌生,也很可怕。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能张口就来这么恶毒的谎言?

她图什么?

老王听完两个人的陈述,沉默了。

他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办公室里顿时烟雾弥漫。

“林卫东,”他缓缓开口,“你说你救了她,有人证吗?”

我愣住了。

当时河边就我一个人,哪来的人证?

“我……我没有。”

“苏婉同志,”老王又问,“他说他救了你,你上岸的时候,他在哪?”

苏婉想了想,说:“他就在我旁边,浑身都湿透了。”

“那他为什么会湿透?”

苏-婉-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对啊,我要是推你下水,我干嘛自己也跳下去?我不是有病吗?

老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看着苏婉,眼神变得有些审视:“苏婉同志,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是他推的你吗?会不会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他为了救你才跳下水的?”

苏婉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

就在我以为事情要反转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就是他!他把我推下去,可能是怕事情闹大,才又跳下去救我,想装好人!对,一定是这样!”

我操。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逻辑,他妈的,都能自洽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女的,今天就是要一口咬死我。

老王也皱起了眉头,显然,苏婉的这个解释,虽然有点牵强,但在那个“阶级斗争”弦绷得紧紧的年代,一个“流氓”为了掩盖罪行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行了。”老王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两个都先回去。林卫东,你暂时停职,等候处理。这几天不准离开厂区,随叫随到。”

我走出保卫科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停职。

等候处理。

这八个字,像八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厂里已经传遍了。

我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

那些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工友,看到我都绕着走,眼神躲躲闪闪。

我回了宿舍,我最好的朋友,外号“胖子”的张援朝在等我。

胖子是我们车间的,人如其名,长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东子,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脸焦急。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他妈的!”胖子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女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农夫与蛇啊这是!”

“我怎么办啊,胖子?”我声音都哑了,“现在全厂都当我是流氓了。”

胖子给我倒了杯水,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急,东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你。这事儿肯定有蹊跷。”

“蹊跷?”我苦笑一声,“最大的蹊跷就是那个女的脑子有病!”

“不。”胖子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你想想,一个女的,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诬陷你?她跟你无冤无仇的。”

我也想不通。

“除非……”胖子眯起了他那双小眼睛,“她这么做,对她有好处。或者,有人指使她这么做。”

我心里一动。

有人指使?

谁?

我一个普通工人,能得罪谁?

“你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胖子提醒我。

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平时在厂里,跟谁都客客气气的,师傅夸我,同事关系也不错,连吵架都很少。

“那就不对了。”胖子摸着下巴,“这事儿透着邪性。那个女的,苏婉,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她是什么来头。”

胖子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混乱的脑子里。

对。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得自救。

我得搞清楚,这个叫苏婉的女人,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第二天,我没去车间,就在厂里瞎晃悠。

那种感觉很难受。

以前走到哪儿,都有人热情地跟你打招呼,“小林师傅早啊”。

现在,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我去了趟食堂,打了饭,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围的人立马端着饭盒走开了,好像我身上有病毒一样。

我爸也来食堂吃饭了。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端着饭盒去了另一边。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跟刀割一样。

我爸一辈子老实本分,最重脸面。

我这事儿,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我扒拉了两口饭,实在吃不下去。

下午,我偷偷溜出厂,找到了胖子。

胖子路子野,认识的人多。

我让他帮我打听苏婉的情况。

“放心吧,交给我。”胖子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几天,我度日如年。

每天都在宿舍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厂里的处理决定还没下来,但各种流言蜚语已经把我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流氓。

有人说,我那天是喝了酒,借着酒劲儿耍流氓。

有人说,我早就盯上那个苏婉了,跟踪了她好几天。

更离谱的是,有人说我家里成分有问题,我爷爷是地主,我这是阶级报复。

我爷爷明明是贫农!

我气得想骂人,但又不知道该跟谁骂。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

我只能忍着。

那几天,我爸妈天天往厂里跑,找领导,找老王,说尽了好话,求他们相信我。

但我知道,没用。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流氓”的帽子,足以压死人。

除非,我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第四天下午,胖子火急火燎地来找我了。

他把我拉到宿舍后面的小树林里,气喘吁吁地说:“东子,打听到了!”

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

胖子擦了把汗,说:“那个苏婉,是区文化馆的图书管理员。她爸是以前咱们市里一个挺有名的医生,姓苏,叫苏明哲。前几年,因为……你知道的,因为一些言论问题,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农场改造去了。”

我愣住了。

“右派”的女儿?

这身份,在当时,比“地主”家的孩子好不到哪儿去。

“而且,”胖子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我还打听到一个事儿。最近,厂里不是有一个转干的名额吗?钳工车间就一个指标。”

我心里“咯噔”一下。

转干的名额。

我们车间符合条件的,就两个人。

一个是我。

另一个,是赵磊。

赵磊是我们车间主任的小舅子。

平时在车间里吊儿郎当,技术没我好,但因为有这层关系,谁都让他三分。

前段时间,为了这个转干名额,他还明里暗里找过我几次,让我“识相点”,主动退出。

我没搭理他。

我觉得,凭技术,我稳赢。

现在想来……

“你的意思是……”我看着胖子,声音有点发抖。

胖子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我怀疑,这事儿跟赵磊有关系。”

“不可能吧?”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为了一个转干名额,他犯得着下这么大黑手吗?这可是毁人一辈子的事!”

“你太天真了,东子。”胖子叹了口气,“对有的人来说,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想想,把你搞臭了,你别说转干了,工作都可能保不住。那名额,不就顺理成章是他的了吗?”

我沉默了。

胖子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所有的疑团。

如果这事儿真是赵磊干的,那苏婉为什么要帮他?

“那个苏婉,跟赵磊有什么关系?”我问。

“这就不知道了。”胖子摇了摇头,“我只打听到,赵磊最近好像在追一个女的,不知道是不是她。”

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赵磊。

如果是你,我他妈跟你没完。

“胖子,帮我个忙。”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帮我盯住赵磊。还有那个苏婉。”

“行。”胖子没有丝毫犹豫,“东子,你放心,这事儿我跟你扛到底!”

有了目标,我心里反而踏实了。

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惶惶不可终日。

我知道,光等着没用,我得主动出击。

我开始回忆那天在河边的一切细节。

我记得,在我下水救人之前,好像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很短促,但很惊恐。

当时我以为是苏婉自己发出的。

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她看到了什么?

还有,我把她拖上岸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一个昏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推的她?

她说她看见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除非,她在撒谎。

或者,她在落水前,确实看到了一个人。

但那个人,不是我。

第二天,我跟厂里请了个假,说身体不舒服。

老王大概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没多问就批了。

我骑着我那辆破“飞鸽”,去了苏婉工作的区文化馆。

文化馆不大,一栋两层的小楼。

我没进去,就在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蹲在门口,一边抽,一边等。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看见苏婉从里面出来了。

她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工装上衣,脸色比那天好了一些,但依然很憔ें悴。

她低着头,走路很快。

我悄悄地跟在后面。

她没回家,而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很深,也很安静。

我跟了进去,只见她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才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人,让我瞳孔骤然一缩。

是赵磊。

赵磊看到苏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他把苏婉拉进了院子,然后警惕地朝巷子口看了看,迅速关上了门。

我躲在墙角,心跳得厉害。

果然是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又开了。

苏婉从里面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好像又哭过。

赵磊没送她,直接把门关上了。

苏婉站在门口,呆立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既可恨,又好像有点可怜。

她和赵磊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我没有跟上去。

我决定,我要去会会这个赵磊。

我等到天黑,估摸着赵磊回家了,才走到那个院子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果然是赵磊。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林卫东?”他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我直接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院子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赵磊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赵磊,明人不说暗话。”我一步步逼近他,“苏婉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你胡说什么!”赵磊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你耍流氓被抓了,关我什么事!”

“我耍流氓?”我冷笑一声,“那天在河边的,不止我跟苏婉吧?还有你,对不对?”

赵磊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胡说八道,我喊人了!”

“你喊啊!”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你喊人来,正好让大家评评理,看看你赵磊是怎么为了一个转干名额,去害一个同事,去逼一个女孩子做伪证的!”

我的力气比他大,他被我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血口喷人!”他还在嘴硬。

“我血口喷人?”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纽扣。

一枚很别致的,牛角做的纽扣。

“认识这个吗?”我问。

赵磊看到那枚纽扣,眼睛都直了。

“这……这怎么在你这儿?”

“在哪儿?”我笑了,“就在苏婉落水的地方捡的。我记得,你那件新买的的确良衬衫上,就钉着这种纽扣吧?”

那件衬衫是赵磊前几天刚买的,在车间里显摆了好几次,我印象很深。

这枚纽扣,是我那天偷偷溜出厂,回到河边,一寸一寸地找,才找到的。

当时我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了关键证据。

赵磊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他知道,他赖不掉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声音开始发抖,“我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吓唬她?”我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你把人推下河,叫吓唬?”

“是她不识抬举!”赵磊突然激动起来,“我追了她那么久,她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那天我约她去河边,想跟她好好谈谈,结果她还是那副死样子!我一时生气,就……就推了她一下,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我红着眼问。

“我……我怕啊!”赵磊哭丧着脸,“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想着赶紧跑。我跑到一半,看到你跳下去了,我才……我才松了口气。”

“然后呢?”我追问,“你看到我救了她,就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对不对?既能摆脱你自己的嫌疑,又能把我搞掉,让你顺利转干!”

赵磊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

“那苏婉呢?”我继续问,“你用什么威胁她了?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地帮你撒谎?”

赵磊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她爸……她爸不是还在农场改造吗?我跟她说,如果她不听我的,我就去举报,说她爸思想反动,在农场里还不安分,让她爸一辈子都别想回来……”

我听完,松开了手。

我感觉一阵恶心。

太他妈的不是人了。

利用一个女孩子最脆弱的地方,去逼她做这种事。

赵磊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林卫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你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把转干的名额让给你,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

我一脚把他踹开。

“放过你?”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去跟保卫科说吧。”

我没再理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从来没有这么清新过。

我没有直接去找老王。

我知道,光凭赵磊的一面之词,和他那枚纽扣,还不够。

万一他反咬一口,说是我栽赃陷害,我还是说不清楚。

我需要一个最关键的人证。

苏婉。

我必须让她开口,说出真相。

第二天,我又去了文化馆。

这一次,我没有在外面等。

我直接走了进去,找到了图书室。

苏婉正在里面整理书籍。

看到我,她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她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

我没说话,走过去,帮她把书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然后,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们谈谈吧。”

图书室里没有别人。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没什么好跟你谈的。”苏婉别过头,不敢看我。

“你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吗?”我把那枚牛角纽扣,放在了她面前。

苏婉看到纽扣,身体猛地一颤。

“赵磊已经全招了。”我说。

这句话是诈她的。

但我赌她会信。

果然,苏婉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

我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哭够了,我才开口:“为什么?”

苏婉抬起头,泪水糊了一脸。

“我没办法……”她哽咽着说,“赵磊他……他拿我爸威胁我。”

她把赵磊怎么威胁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跟赵磊说的,一模一样。

“我爸身体不好,在农场里受了很多苦。我不能……我不能再让他出事了……”

“所以,你就可以为了你爸,去毁掉另一个人的一辈子?”我问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苏婉的哭声顿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我知道我错了……林卫东,我对不起你。我这几天,没有一天能睡好觉。我一闭上眼,就是你跳下河救我的样子,还有你被民兵带走时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我不敢……”她摇着头,“我怕赵磊,我更怕我爸出事……我就是个懦夫……”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的恨意,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一些。

她是个坏人吗?

是的,她诬陷了我,差点毁了我。

但她又是个可怜人。

被赵磊抓住了软肋,被那个荒唐的年代逼得走投无路。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想保护自己家人的,无助的女儿。

“苏婉,”我深吸一口气,“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弥补自己的错误。”

苏婉抬起头,看着我。

“跟我去保-卫-科,把真相说出来。”

苏婉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我……我怕……”

“你怕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你怕赵磊报复你?他现在自身难保了。你怕你爸回不来?你觉得,你用毁掉别人的方式换回来的父女团聚,你爸知道了,会安心吗?”

我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她心上。

“你爸是个知识分子,他有他的风骨。他要是知道你为了他,做了这种事,他宁愿一辈子待在农场里!”

苏婉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羞愧。

她站了起来,用手背抹掉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好。”她说,“我跟你去。”

我和苏婉一起走进保卫科的时候,老王正在跟我们车间主任说话。

车间主任,也就是赵磊的姐夫。

他看到我,脸色一沉:“林卫东,你不好好在宿舍反省,又跑出来干什么?还把苏婉同志也带来了,你想干什么?威胁证人吗?”

好大一顶帽子。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老王面前。

“王科长,我有重要情况要汇报。”

老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苏婉,点了点头:“说。”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赵磊为了转干名额,到他如何推苏婉下水,再到他如何威胁苏婉诬陷我,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还把那枚牛角纽扣,交给了老王。

车间主任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他指着我骂道,“林卫东,我看你就是不知悔改,还想拉人下水!王科长,你别信他!”

老王没有说话,他看向苏婉。

“苏婉同志,他说的是真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婉身上。

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很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老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科长,对不起。林卫东同志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撒了谎,诬陷了他。”

“真正推我下水的,是赵磊。”

她的话,掷地有声。

车间主任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苏婉,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王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得可怕。

他走到车间主任面前,冷冷地说:“给你姐姐家打个电话,让赵磊现在、立刻、马上,到保卫科来!”

那天下午,红星机械厂炸了锅。

事情的反转,比电影还精彩。

救人英雄被诬陷成流氓,真正的凶手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干部子弟。

赵磊被他姐夫扭送到了保卫科。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他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全招了。

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赵磊因为“故意伤害”和“诬告陷害”,被开除厂籍,送去了公安局。

听说,最后判了三年。

他的姐夫,我们车间的那个主任,因为“包庇纵容”,被撤了职,调去看仓库了。

而我,林卫东,恢复了名誉。

厂里还给我开了个表彰大会,奖励了我一个搪瓷缸子和两条毛巾,上面印着“向林卫东同志学习”。

我成了厂里的英雄。

走到哪儿,都有人对我竖大拇指。

那些曾经躲着我的人,又开始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我爸在全厂职工面前,第一次挺直了腰杆。

他拿着那个搪瓷缸子,摸了又摸,嘴都合不拢。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好。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表彰大会开完的第二天,苏婉来找我。

她在我宿舍门口,站了很久,才敢敲门。

我开了门,看着她。

她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她说。

“道别?”

“嗯。”她点了点头,“我辞职了。我准备去我爸在的那个农场,去陪他。”

我有点意外。

“想通了?”

“嗯。”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你那天说得对,用那种方式换回来的团聚,我爸不会开心的。我想,待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陪他说说话,也比什么都强。”

“你爸会为你骄傲的。”我说。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一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林卫东,”她轻声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都过去了。”我说。

这三个字,我说得很平静。

我是真的觉得,都过去了。

恨吗?

有过。

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勇敢地承担了自己错误的女孩,我发现,我恨不起来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我。

“这个,送给你。”

我接过来,翻开。

里面是她用很娟秀的字迹,抄写的一些诗。

泰戈尔的,普希金的。

在那个年代,这些都算是“禁书”。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你别嫌弃。”

“我收下了。”我把笔记本放进口袋,“一路顺风。”

“再见。”

“再见。”

她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

我知道,我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那年秋天,厂里转干的名额,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我头上。

我从一个三级钳工,变成了车间的技术员。

工资涨了,也分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

生活好像一下子豁然开朗。

胖子替我高兴,非要拉着我去下馆子。

我们喝了很多酒。

胖子喝高了,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

“东子,你不知道,那几天我多怕你想不开……”

我拍着他的背,心里也酸酸的。

是啊,那几天,我也怕。

我怕的不是被处理,不是丢工作。

我怕的是,这个世界,黑白不分了。

好人没好报,坏人得志。

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生活还在继续。

我每天上班,下班,研究技术图纸。

闲下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去那条河边钓鱼。

河水依旧浑浊,但我的心,却比以前清澈了很多。

我偶尔会想起苏婉。

想起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就是你”的样子。

也想起她站在我面前,眼神坚定地说“我跟你去”的样子。

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我拿出她送我的那个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句话。

是泰戈尔的诗。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合上本子,笑了笑。

1976年,那个动荡的年份,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我的生活,也翻开了新的一页。

后来,我结了婚,生了孩子。

从技术员,干到了工程师,又干到了副厂长。

那件惊心动魄的往事,被我尘封在记忆的角落里,很少再向人提起。

只是偶尔,在教育我那调皮捣蛋的儿子时,我会跟他说:

“小子,记住了。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可以不伟大,但你不能不善良。”

儿子总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希望他能懂。

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活在一个善良不会被辜负的世界里。

那是我,一个从1976年的夏天走过来的,普通工人林卫东,最朴素的愿望。

来源:新鞋踏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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