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一边嚎,一边拿眼睛剜我,好像我是那个把她儿子送进抢救室的罪魁祸首。
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着我的鼻子。
医院的走廊,白得晃眼,白得让人心慌。
我婆婆的哭声尖利得像一把锥子,一下下往我耳朵里钻。
“我的儿啊!我的凯凯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她一边嚎,一边拿眼睛剜我,好像我是那个把她儿子送进抢救室的罪魁祸首。
我没理她,只是盯着抢救室那盏刺眼的红灯。
灯亮着,就代表人还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十几分钟,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神情疲惫又严肃。
“谁是陈凯的家属?”
我婆婆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扑了过去,“医生,我是他妈!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我慢慢站起来,挪了过去,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我们俩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你是他妻子?”
我点头,“是。”
“情况很复杂。”医生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病人颅内出血,多处骨折,需要立刻手术。但和他一起送来的那位女伤者,也……她怀孕了,受到剧烈撞击,大出血,现在腹中胎儿和她本人都非常危险。”
我婆婆愣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怀孕?哪个女人怀孕了?”
我没说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医生没时间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人手和资源都极度紧张,两台手术需要同时进行,但主刀医生只有一位能立刻到位。你们家属必须做一个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我婆婆还在状况外。
我看着医生,喉咙发干,“说。”
“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婆婆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早就知道了?”
我没看她,我只看着医生。
我知道他问的“保大保小”是什么意思。
大的,是我的丈夫,陈凯。
小的,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孽种。
可是在这个情境下,这个问法被赋予了另一层残忍的含义。
医生以为那女人是我,他问的是保我,还是保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婆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不哭了,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狂喜和恶毒的光。
她抢在医生前面,指着抢救室,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保小!当然是保小!保我孙子!我陈家的种必须保住!”
她以为那是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以为她可以顺理成章地舍弃我,保住她的宝贝孙子。
医生皱起了眉,似乎对这种答案感到不适,他再次看向我,等待我的最终决定。
毕竟,我才是法律上的“母亲”。
我看着婆婆那张因为贪婪和自私而变形的脸,忽然觉得这十几年的婚姻,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笑了。
真的笑了出来,在这充满消毒水味的、冰冷的走廊里。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婆婆被我笑得发毛,“你这个丧门星,你笑什么!还不快跟医生说,保我孙子!”
我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
然后,我伸出手指,没有指向代表“小孩”的那个虚无的方向。
我越过我丈夫陈凯所在的抢救室。
我稳稳地,指向了隔壁,那个女人,那个叫林晚的小三所在的抢救室。
我对医生说,声音不大,但清晰得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
“保她。”
整个世界,安静了。
医生愣住了,他扶了扶眼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婆婆的表情,从狂喜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像一尊瞬间风化的雕像。
我重复了一遍,看着她的眼睛,带着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
“我说,保她。救隔壁那个女的。”
“你疯了!”
婆婆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医院的屋顶,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朝我扑过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没躲。
巴掌没有落下来,被医生拦住了。
“家属请冷静!这里是医院!”
“冷静?我怎么冷静!这个毒妇!她要害死我儿子!她要害死我孙子啊!”婆婆挣扎着,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没擦,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第一,那不是我儿子。第二,你孙子在哪个女人的肚子里,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婆婆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的动作停住了,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医生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隔壁抢救室的门,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尴尬和恍然的神情。
“所以……隔壁那位才是孕妇?她和陈凯先生是……”
“他俩一起出的车祸,你说是什么关系?”我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厌恶的嘲讽。
医生不说话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好评论。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需要同情。
“医生,”我收回目光,重新变得冷静,“我的选择,你听清楚了吗?”
他点了点头,“听清楚了。但是陈凯先生的情况……”
“他的情况,按流程处理。”我打断他,“你们医院的规定,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优先抢救谁,你就抢救谁。我作为家属,不提任何特殊要求。”
这话听起来大义凛然,其实最是冷酷。
不提要求,就是放弃了替他争取“优先权”的权利。
在眼下这个二选一的局面里,放弃,就等于宣判。
婆婆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苏晴!你安的什么心!那是你丈夫!你竟然为了一个,连你丈夫的命都不要了?”
“丈夫?”我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一个在外面养女人,还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为了跟小三兜风结果双双进了抢救室的丈夫吗?”
“你……”婆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妈,”我看着她,第一次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喊她,“你不是一直想要孙子吗?现在孙子来了,连着他妈一起。我不拦着你,我成全你。我把救他的机会,让给你未来的孙子和他妈。”
“你这是要逼死我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媳妇!陈凯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我累了。
真的累了。
我不想再跟她吵。
我对医生说:“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们去忙吧。”
说完,我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离我远去,只剩下抢救室门口那片混乱的哭喊和劝慰。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这十年的点点滴滴。
我和陈凯是大学同学。
毕业后,我们揣着全部积蓄,不到五万块钱,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租了个小门面,开了家小小的设计公司。
那时候是真的苦。
为了省钱,我们住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每天啃馒头配咸菜。
为了拉一个单子,我能陪客户喝到胃出血。
陈凯有才华,但性格绵软,不擅交际。
所以,外面抛头露面、跟人赔笑脸、酒桌上称兄道弟的活儿,都是我来干。
他在公司里,安安稳稳地搞他的设计。
我们就像一对连体婴,我主外,他主内,配合得天衣无缝。
公司一点点做大,从地下室搬到写字楼,从两三个员工到几十号人。
我们也终于买了房,买了车,过上了旁人羡慕的生活。
所有人都说,苏晴,你真有福气,陈凯这么一个顾家又有才华的好男人被你找到了。
我每次都笑。
是啊,我也曾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苦,熬了那么多年,这江山,是我们一砖一瓦亲手打下来的。
这样的感情,应该比金子还坚固吧?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三年前。
公司彻底走上正轨,我不再需要像从前那样拼命了。
我想,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我跟陈凯提过很多次。
他总是说,再等等,公司现在是关键时期,离不开人。
我说,公司有职业经理人了,我们不用事事亲为了。
他又说,想让我再轻松两年,生孩子太辛苦了。
我当时还觉得,他是心疼我。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他不是怕我辛苦。
他只是,不希望我生的孩子,来分走他未来要给他私生子的家产。
那个叫林晚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是在半年前。
陈凯的手机,开始设置密码了。
他洗澡的时候,也会把手机带进浴室。
我问他,他说,公司机密,怕员工乱看。
多拙劣的借口。
我们公司最大的机密,就掌握在我这个老板娘手里。
我没戳穿他。
我开始留意。
他的车里,开始出现不属于我的女士香水味。
他的衬衫上,偶尔会有一根不属于我的长头发。
他的消费记录里,多了一些珠宝、名牌包的购买记录,而那些东西,我一件都没收到过。
证据一点点累积,像一块块石头,压在我的心上。
直到一个月前,我最好的闺蜜,一个私家侦探,把一沓照片甩在我面前。
照片上,陈凯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手牵着手,在逛商场。
那个女孩,我认识。
林晚。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二十三岁,青春洋溢,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看陈凯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而陈凯,那个我已经看了十几年,熟悉到像自己左手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照片里,有一张是他们在母婴店。
林晚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陈凯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边,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辛苦打下的江山,我用青春和健康换来的富足生活,原来,只是为他们做了嫁衣。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仔細地收好。
然后,我开始着手准备。
我找了最好的律师,开始清查我和陈凯名下的所有共同财产。
公司的股份,房产,车子,存款,基金……
每一笔,我都算了又算。
我告诉律师,我要的,不是一半。
我要让他,净身出户。
律师说,很难,除非能证明他有重大过错,并且存在恶意转移财产的行为。
我说,我会找到证据的。
我以为,这场仗会打很久。
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跟他撕破脸,闹上法庭,成为全市的笑柄。
我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惨烈。
“苏女士?”
一个护士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睁开眼,走廊里已经安静了许多。
婆婆被亲戚扶到一边,还在低声抽泣,但已经没有力气再骂我了。
“林晚的手术……结束了。”护士的表情有些复杂,“大人保住了,孩子……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陈凯呢?”我问。
“还在抢救。”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然后,我站起来,走向缴费处。
我刷了卡,付了林晚手术的所有费用。
婆婆的亲戚看到了,跑过来,一脸鄙夷,“哟,还真上赶着给小三付医药费啊?苏晴,你可真是‘贤惠’。”
我没理她,拿着缴费单,走回抢救室门口。
我把单子递给我婆婆。
“这是林晚的手术费,三十万。”
婆婆愣愣地看着我。
“这笔钱,算我借给你们陈家的。等陈凯醒了,让他连本带利还给我。”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她,一字一顿,“从今天起,陈家的事,和我苏晴再无关系。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孙子(虽然已经没了),你们自己负责。我,不奉陪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婆婆气急败坏的叫声。
“苏晴!你给我站住!你这个白眼狼!我们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了。
“养我?你确定?”
我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手腕上那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
“妈,你这身行头,至少十几万吧?是你儿子孝敬你的。可你儿子的钱,是哪来的?是我陪人喝酒喝到胃穿孔换来的。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江景房,首付是我掏的,房贷是我还的。陈凯开的那辆保时捷,也是我名下的。这些年,我给你们陈家花的钱,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
“我苏晴,吃你们陈家一粒米了吗?喝你们陈家一口水了吗?”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养’我?”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走廊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开了染坊。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些年,她只看到了儿子表面的风光,却从来看不到风光背后,我这个儿媳妇的付出和牺牲。
在她眼里,我能嫁给她儿子,是高攀了。
我为这个家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我告诉你,苏晴!”她恼羞成怒,开始撒泼,“只要你一天没跟陈凯离婚,你就是我们陈家的人!你就得管我们!”
“离婚?”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放心,这个婚,我离定了。不但要离,我还要让他,一无所有地滚出我的世界。”
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的闺蜜,肖然。
“晴晴,怎么样了?我到医院楼下了。”
“然然,你来得正好。”我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帮我个忙,把我之前让你准备好的东西,都带上来。”
“所有?”肖然在那头顿了一下。
“对,所有。”
挂了电话,我不再理会身后婆婆的咒骂,径直走向电梯口。
我要去见一个人。
林晚。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让我十年婚姻变成笑话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林晚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也更憔悴。
去掉那些精致的妆容,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我拉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毁了我家庭的女人。
我以为我会恨她,会想冲上去撕烂她的脸。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当一个男人让你失望透顶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小三,其实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正让我心寒的,是那个我爱了十年,为他付出了一切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晚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在天花板上游移了半天,才慢慢转向我。
看到我的时候,她瞳孔猛地一缩。
“你……”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醒了?”我淡淡地开口。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来干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来看看你。”我说,“顺便,告诉你几件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把头扭到一边。
“是吗?”我笑了笑,“那关于陈凯的事,你也不想听?”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继续说:“第一,你的手术费,我付了。三十万,一分不少。”
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第二,孩子没了。是个男孩,本来可以很健康。”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不可能……医生说……”
“医生是尽力了。”我打断她,“但是车祸太严重。能保住你的命,已经算是奇迹。”
她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我静静地看着她哭,没有一丝同情。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初她选择插足别人家庭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第三,”我等她哭声小了点,才继续开口,“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这是陈凯的真实财务状况。你可以看看。”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所以为的那个温柔多金、成熟稳重的陈总,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饭男。”
我把文件推到她面前。
“我们白手起家,公司是我和他一起创立的。但这些年,真正为公司奔波、拉业务、跑关系的,是我。他只负责坐在办公室里,动动笔杆子。”
“公司的股份,我占70%,他占30%。我们住的房子,开的车子,全在我名下。他自己的个人账户里,存款不超过六位数。”
“他给你买包,买首饰的钱,刷的是我的副卡。”
林晚的哭声停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份文件,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你骗我……”她喃喃自语,“阿凯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他很爱我,他说他会跟你离婚,然后娶我……”
“他当然会这么说。”我冷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还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孩子?”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也不是为了让你离开他。”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赌上自己的一切,想要得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你为了他,没了孩子,差点没了命。而我,为了成全你们,放弃了救我丈夫的机会。”
我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声音冰冷如刀。
“林晚,你听清楚。我保你,不是因为我圣母,不是因为我善良。”
“我保你,是因为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活着,好好看看,你奋不顾身爱上的男人,在失去我这个提款机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要你,还有你那个没出世就夭折的儿子,成为他这辈子都甩不掉的噩梦。”
“我要你们,锁死。一辈子。”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转身走出了病房。
肖然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她手里拎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包。
“都办妥了?”我问。
她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晴晴,你还好吗?”
“好,前所未有的好。”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散了不少。
“陈凯那边……”
“还在抢救。”
“那你……”
“我尽了一个妻子最后的‘义务’。”我自嘲地笑了笑,“接下来,该为我自己活了。”
我从她手里接过公文包。
“走吧,我们去会会我的好婆婆。”
我们回到抢救室门口时,陈凯的手术也结束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
“命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婆婆紧张地问。
“脑部受创严重,虽然清除了血块,但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最好的情况,是变成植物人。最坏的情况……”
医生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婆婆两眼一黑,瘫软了下去,被亲戚们七手八脚地扶住。
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植物人?
也好。
省得我还要跟他办离婚手续。
我走到婆婆面前,把手里的公文包打开。
“妈,既然陈凯现在这样了,有些事情,我们得提前说清楚。”
我把一沓文件拿出来,一份一份,摆在她面前。
“这是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陈凯名下30%的股份,在他出车祸前三天,已经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我了。这里有他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婆婆瞪大了眼睛。
“这是房产赠与合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他自愿放弃所有权,无偿赠与给我。也签了字。”
“这是车产过户证明……”
“这是银行账户的授权委托书……”
我每拿出一份文件,婆婆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指着那些文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不可能!凯凯不可能签这些东西!”
“他为什么不可能签?”我笑了,“妈,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耳根子软,没主见,稍微哄一哄,什么都答应。”
“我只是跟他说,最近税务查得严,为了合理避税,先把资产都集中到我名下,等风头过了再转回去。他就信了。”
“哦,对了,我还告诉他,林晚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可以落在我的户口上,将来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产。他一听,更高兴了,签得比谁都快。”
“你……你这个毒妇!你算计我儿子!”婆婆终于明白了,她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算计他?”我反问,“到底是谁算计谁?”
“是他,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小三,算计我十年的感情和付出!”
“是他,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私生子,想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我只不过是,把他想对我做的事情,提前在他身上演练了一遍而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叫算计,这叫自保。”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苏晴!”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
是陈凯的姐姐,陈莉。
她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你别太过分了!我弟弟现在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就开始抢家产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良心?”我看向她,“大姑子,我跟你弟弟结婚十年,你来我们家吃过多少次饭?拿过多少次东西?我给你儿子包了多少压岁钱?我给你找工作托了多少关系?”
“我自问,对你们陈家,仁至义尽。可你们呢?你们谁把我当成一家人了?”
“陈凯在外面养小三的时候,你们知道吗?我猜你们是知道的。你们一家人,是不是都瞒着我,等着那个女人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一脚把我踹开,你好名正言顺地当上‘姑奶奶’?”
陈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我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沓东西,甩在地上。
是陈凯和林晚的亲密照片,还有林晚的孕检报告。
“你自己看!证据确凿!”
周围的亲戚们窃窃私语,看向陈家人的眼神都变了。
“现在,陈凯躺在里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林晚,孩子没了,自己也去了半条命。”
“这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我把公文包合上,拎在手里。
“从今往后,陈凯的医药费,林晚的康复费,还有你们陈家所有的开销,都和我苏晴无关。”
“你们想救他,就自己想办法。卖房子也好,卖车子也好,都随你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房子车子现在都是我的了,你们卖不了。”
“你——!”婆婆和陈莉气得几乎要晕过去。
我没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肖然,我们走。”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吸进肺里,却让我感觉无比的清爽。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肖然找了家早餐店,点了豆浆油条。
热腾腾的豆浆下肚,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肖然问我,一边把剥好的茶叶蛋放进我碗里。
“离婚。”我说,“等他醒来,或者,等法律宣布他脑死亡。”
“公司呢?”
“公司是我的心血,我不会放手。”我咬了一口油条,“我会把它经营得更好。我要让陈凯,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看看,没有他,我苏晴只会过得更好。”
肖然看着我,眼神里是心疼,也是欣慰。
“晴晴,你终于想通了。”
是啊,我终于想通了。
这十年,我活得太累了。
我像一个陀螺,不停地为这个家,为陈凯,为他的一大家子旋转。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的爱和尊重。
结果,我只是感动了自己。
从医院出来后的一个星期,我过得异常平静。
我搬出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家,住进了酒店。
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没有去公司。
每天就是睡觉,吃饭,看电影,或者和肖然一起逛街。
我把陈凯给我买的那些东西,首饰,包包,衣服,全都打包,扔进了小区的旧衣回收箱。
我换了手机号。
陈家的人,再也联系不上我。
我乐得清静。
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了公司。
公司的员工看到我,都有些惊讶。
毕竟,老板老公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娘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地来上班,实在有点不合常理。
我召集了所有部门主管,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从今天起,我将全权负责公司的一切事务。陈总因为身体原因,无限期休假。”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公司之前的运营模式,一切照旧。我希望大家能各司其职,和我一起,把公司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没有人提出异议。
这个公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正的主心骨是谁。
陈凯在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个技术指导,一个精神领袖。
而我,才是那个真正掌舵的人。
会议结束后,我的助理小王敲门进来。
她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我说。
“苏总,陈总的家人……来公司好几次了,说要见您。”
“不见。”
“可是他们……”
“下次再来,直接叫保安。”我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小王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我知道,陈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陈凯的医药费,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ICU病房,一天就要上万。
后续的治疗和康复,更是一个无底洞。
他们没钱了,自然会来找我这个“提款机”。
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予取予求的苏晴了。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晚打来的。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在医院时多了一丝清醒。
“苏总,我想见你。”
“我们没什么好见的。”
“不,有。”她的语气很坚决,“关于陈凯……还有公司的事。我想,你会有兴趣听的。”
我沉默了几秒钟。
“地址发给我。”
我去了林晚所在的医院。
她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给我发消息说,是她自己借钱转的,不想再花我的钱。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很冷清。
她的父母,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你找我,想说什么?”我开门见山。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不甘,还有一丝……怨恨。
“陈凯……他骗了我。”她开口,声音沙哑。
“哦?”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告诉我,你性情强势,看不起他,这些年一直在精神上打压他。他说你们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因为公司股份才捆绑在一起。”
“他还说,你身体不好,不能生育,所以你们一直没有孩子。”
“他说他会尽快和你离婚,然后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
我听着,想笑。
多么经典的小三自白。
天底下所有的出轨男人,是不是都用同一套话术?
“所以呢?”我问,“你现在发现他说的都是谎言,所以来找我忏悔?”
“不。”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忏悔的。我是来……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我来了兴趣。
“我知道,你想让陈凯净身出户。”她说,“但是,你手上的那些协议,虽然签了字,可是在法律上,如果陈凯的家人提起诉讼,声称他是在被欺骗、非自愿的情况下签署的,你还是有败诉的风险。”
她说的没错。
这也是我律师担心的点。
“但是,如果我能证明,陈凯在婚内,不仅出轨,还存在恶意转移公司资产的行为呢?”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等她继续。
“陈凯……他背着你,用公司的名义,在外面接私活。”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用公司的资源和渠道,养了一个小团队,专门接一些他自己朋友介绍的单子。赚的钱,没有进公司账户,全都进了他自己的一个……秘密账户。”
“那个账户,是用来给我和孩子,准备‘未来’的。”她自嘲地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
“他喝醉的时候,跟我炫耀过。他还把那个账户的网银U盾,放在我这里,说以后这就是我们娘俩的保障。”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陈凯,陈凯。
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我以为他只是感情上背叛了我。
没想到,他在事业上,也早就背着我,挖好了墙角。
“U盾呢?”我问。
“在我租的房子里。”她说,“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钱。”她直视着我,“五十万。”
“五十万?”我笑了,“林晚,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插足我的家庭,害我丈夫变成植物人,我没告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谈条件?”
“我需要钱。”她的语气很平静,“我没了孩子,没了工作,身体也垮了。我家里条件不好,指望不上。我需要一笔钱,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这是你自作自受。”
“是。”她承认了,“但苏总,你也是个生意人。你应该明白,五十万,换一个让你稳赢的筹码,让你能拿回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产,这笔买卖,划算。”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曾经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此刻,她脸上没有了楚楚可怜,没有了梨花带雨。
只剩下赤裸裸的,对现实的妥协和交易。
我们之间,没有了情敌的对峙,只剩下利益的博弈。
这感觉,很荒谬,但又很真实。
“好。”我说,“我答应你。”
“但是,钱,要等我拿到U盾,并且确认里面的东西有用之后,才能给你。”
“可以。”她点了点头。
我们达成了协议。
两个被同一个男人伤害的女人,以一种最不堪,也最实际的方式,结成了暂时的同盟。
我从医院出来,直接去了林晚租住的公寓。
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租金不菲。
看来陈凯在她身上,确实下了血本。
房子不大,但装修得很温馨。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她和陈凯的合照。
照片上,两人笑得甜蜜,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照片摘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林晚告诉我,U盾藏在卧室床头柜的夹层里。
我找到了。
一个黑色的,小小的U盾。
就是这个东西,藏着陈凯背叛我的另一个铁证。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肖然的工作室。
“然然,帮我查一下这个。”我把U盾递给她。
肖然是电脑高手。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破解了密码。
当账户里的流水和余额显示在屏幕上时,我们两个都惊呆了。
账户的开户人,是陈凯的一个远房亲戚。
里面的流水,从两年前就开始了。
一笔笔,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进账。
备注大多是“设计费”、“项目款”。
而账户现在的余额,竟然高达八百多万。
八百多万!
我辛辛苦苦为公司打拼,赚来的钱,他轻轻松松就划走了八百多万,用来养外面的女人。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晴晴……”肖然担忧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
我没事。
我只是觉得,自己这十年,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把所有的流水记录,都打印了出来。
厚厚的一沓,像一摞沉甸甸的罪证。
“然然,帮我约一下陈家的那帮人。”我说,“就说,我想通了,愿意跟他们谈谈陈凯的后续问题。”
肖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好。你想在哪儿谈?”
“就在公司会议室吧。”我冷冷一笑,“也该让公司的元老们,看看他们敬爱的陈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陈家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婆婆,大姑子陈莉,还有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你得服软”的得意。
我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肖然和我的律师坐在我旁边。
公司的几个创始元老,也被我请来了。
他们都是看着我和陈凯一路走过来的叔伯辈,对陈凯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苏晴,你终于想通了?”婆婆一进来,就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还以为你真能狠下心,不管我们凯凯的死活呢。”陈莉阴阳怪气地说。
我没理她们,只是示意律师。
律师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今天请各位来,主要是为了协商陈凯先生和苏晴女士的离婚事宜。”
“离婚?”婆婆的嗓门又高了八度,“我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你要跟他离婚?你还是不是人!”
“请您冷静。”律师推了推眼镜,“根据婚姻法规定,夫妻一方因重大疾病或意外导致昏迷,另一方有权提起离婚诉讼。更何况,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陈凯先生在婚内存在重大过错。”
说着,律师把那沓厚厚的银行流水,和陈凯与林晚的亲密照片,分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婆婆和陈莉在看到那些东西时,脸都绿了。
那几个元老,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交头接耳。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凯他……”
“八百多万……我的天,他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搞了这么多钱?”
“这个女人……不就是公司那个实习生吗?”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陈家人的耳朵里。
“这些都是伪造的!是我儿媳妇为了独吞家产,伪造出来陷害我儿子的!”婆婆开始耍赖。
“伪造?”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陈凯和一个男人在KTV的包厢里。
男人递给陈凯一张银行卡。
“陈总,这次的项目多亏了你。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凯笑着接过卡,“王总太客气了。以后有这种好事,别忘了兄弟就行。”
视频很短,但信息量巨大。
那个王总,是我们的一个竞争对手。
而他们谈论的那个项目,是我们公司跟丢的一个大单子。
当时,我们因为报价泄露,输给了对方。
我一直以为是商业意外。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陈凯的里应外合。
他不仅背着我捞私活,甚至不惜出卖公司的利益。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瓜给震住了。
那几个元老看我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同情和愧疚。
婆婆和陈莉,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现在,还有人觉得,这些是伪造的吗?”我环视全场。
没有人说话。
“我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是为了让你们评理,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苏晴,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我苏晴,没有对不起陈凯,更没有对不起你们陈家。”
“是陈凯,背叛了我们的婚姻,背叛了我们的事业,背叛了我对他十年如一日的信任。”
“所以,这个婚,我离定了。”
“公司的股份,房子,车子,所有的一切,我一分都不会给他留。”
“至于他,”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婆婆那张绝望的脸,“他现在躺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看你们的本事了。”
“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拿着他偷偷攒下的那八百万,去给他治病,去安顿那个被他毁了一生的林晚。”
“如果你们想把那笔钱独吞,也随你们。”
“总之,从现在起,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站起身。
“散会。”
我没有再回头看那些人是什么表情。
我走出了会议室,走出了公司。
外面的阳光,正好。
我给林晚转了五十万。
附言是:两清。
她没有回复。
我知道,她会拿着这笔钱,消失在这个城市。
至于陈家,后来我听说,他们为了那八百万,闹得不可开交。
婆婆想把钱攥在手里,给儿子治病。
大姑子陈莉却觉得,弟弟已经是个废人了,花再多钱也是打水漂,不如把钱分了,大家各自安好。
他们闹上了法庭。
曾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为了钱,反目成仇,撕得比谁都难看。
陈凯,最终还是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到死,都没有再醒过来。
他的葬礼,我没有去。
听说,办得很冷清。
林晚没有出现。
陈家的亲戚,也因为财产纠纷,来得稀稀拉拉。
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设计总监,走的时候,竟是这般凄凉。
我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有没有后悔过。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半年后,我正式拿到了法院的离婚判决书。
因为陈凯已经死亡,我们的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而他名下的所有(虚假)财产,因为那些协议和证据,都顺理成章地归于我名下。
我把公司经营得很好。
甚至比以前更好。
没有了陈凯那个拖后腿的,我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改革,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一年后,公司上市了。
敲钟的那天,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
记者问我:“苏总,作为一名成功的女性企业家,您有什么想对还在奋斗中的女性说的吗?”
我想了想,笑了。
“我想说,女人,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和成长。你的价值,不是由男人定义的,更不是由婚姻定义的。”
“你可以爱一个人,但永远不要爱得失去自我。”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个你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什么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能让你依靠一辈子的,只有你自己。”
我的话,通过镜头,传遍了全国。
很多人说我太偏激,太冷酷。
但也有很多人,尤其是女性,给我留言说,她们从我身上,看到了力量。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活得比任何时候都通透,都自由。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凯。
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吃泡面的日子,想起他在冬夜里把我的手揣进他怀里的温暖。
那些记忆,是真的。
那些感情,也曾经是真的。
只是,人心会变。
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也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它能让海誓山盟,变成过眼云烟。
也能让十年深情,化为一场笑话。
那场车祸,毁了陈凯,毁了林晚,也毁了我曾经的信仰。
但在那片废墟之上,我亲手,为自己重建了一座城堡。
一座,只属于我苏晴一个人的,坚不可摧的城堡。
有一天,肖然突然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信封。
“一个自称是你‘老朋友’的人,托我转交给你。”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明信片,和一张银行卡。
明信片的风景,是云南大理的洱海。
蓝天,白云,碧水。
很美。
背面,是一行娟秀的字:
“苏总,谢谢你。也对不起。钱还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祝好。”
没有署名。
但我知道是谁。
我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
五十万,一分不少。
还多了五万块钱的利息。
我拿着那张明信片,在窗边站了很久。
最后,我笑了笑,把明信片和银行卡,一起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就让过去,都过去吧。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背上行囊,开始了环球旅行。
我去了西藏,看了布达拉宫的日出。
我去了巴黎,在塞纳河畔喝了下午茶。
我去了埃及,骑着骆驼,穿行在金字塔的阴影里。
我认识了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
我发现,世界那么大,我的那点爱恨情仇,渺小得不值一提。
两年后,我在一个南美的小镇停下了脚步。
我喜欢那里的阳光,和热情淳朴的民风。
我用这些年赚的钱,在海边开了一家小小的民宿,兼做咖啡馆。
每天,我种种花,养养草,给天南地北的客人,煮一杯咖啡,听他们讲路上的故事。
我的生活,慢了下来。
心,也静了下来。
有一天,一个背着画板的年轻男人,走进了我的咖啡馆。
他有一双很亮的眼睛,笑起来,像小镇的阳光。
他点了杯拿铁,然后就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画画。
画的,是窗外的海。
还有,坐在窗边看书的我。
他把画送给了我。
画上的我,眉眼舒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平和与安宁。
“我叫陆川,是个画家。”他说,“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笑了。
“好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一段新的故事,或许,就要开始了。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奋不顾身。
我会慢慢来。
先爱自己,再爱世界。
至于爱情,就当是,锦上添花吧。
有,很好。
没有,也无所谓。
毕竟,我苏晴,早已是自己的女王。
来源:情浓月为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