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姐姐嫁给毁容将军,新婚夜,他揭开面具我才知中了圈套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5 01:31 1

摘要: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件衣服用竹竿撑起,挂在绳上,拍了拍手上的褶皱,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我爹让我替姐姐出嫁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浆洗好的衣物。

初秋的太阳,暖洋洋的,一点也不晒人,晒在身上,像母亲的手。

我有多久没想起过母亲了?

久到她在我记忆里的脸,都快模糊成一团了。

“念儿。”

我爹沈万山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件衣服用竹竿撑起,挂在绳上,拍了拍手上的褶皱,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正厅里,我爹坐在主位,旁边是我的继母王氏。

我那倾国倾城的姐姐沈晴,正梨花带雨地伏在王氏的膝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一派母慈女孝的感人场面。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福了福身子。

“爹,母亲。”

我爹“嗯”了一声,眼神却没落在我身上,而是看着他那宝贝女儿,满眼心疼。

“晴儿,别哭了,爹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王氏也跟着柔声细语地哄着:“我的心肝,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明日还怎么见人?”

我站在厅中央,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温情戏码。

这戏码,我从小看到大,早就腻了。

终于,我爹的目光转向了我。

那眼神,像是打量一件货品,充满了算计和权衡。

“念儿,你也知道,你姐姐和镇北将军陆宴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

我点点头,“知道。”

满京城谁不知道,我姐姐沈晴,京城第一美人,许给了少年成名、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陆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曾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一对。

可惜,三个月前,陆宴在北境与蛮族的一场恶战中,为了救主,身受重伤。

命是保住了,但半张脸被火烧毁,容貌尽毁,据说,还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性情也变得暴戾乖张。

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将军,成了一个人人畏惧的“恶鬼”。

京城里那些曾经嫉妒我姐姐的贵女们,如今都变成了同情。

同情她要嫁给一个毁了容的怪物。

我爹叹了口气,一副沉痛的模样。

“如今陆将军他……你也听说了。你姐姐她……她自小娇生惯养,胆子又小,若是嫁过去,只怕……”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那娇滴滴的姐姐,怕是受不了这个委屈。

王氏适时地接过了话头,她拉着我的手,那保养得宜的手指甲上,涂着鲜亮的蔻丹,衬得我这双常年做活的手,又黄又糙。

“念儿啊,你是个好孩子,最是懂事。你姐姐她……她也是你的亲姐姐啊,你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吗?”

亲姐姐?

我心里又是一声冷笑。

自我母亲去世,王氏进门,生下沈晴后,我这个前头正妻留下的女儿,就成了家里最多余的那个人。

吃的穿的,都比下人好不了多少。

沈晴是众星捧月的明珠,我就是墙角无人问津的野草。

她弹琴作画,我洗衣做饭。

她锦衣玉食,我粗布淡饭。

现在,需要有人替她跳火坑了,他们终于想起,我还是她的“亲姐姐”了。

真是可笑。

我抬起眼,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晴。

她长得确实美,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此刻,那张绝美的脸上挂着泪珠,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姐姐的意思是?”我明知故问。

沈晴从王氏怀里抬起头,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我,充满了哀求。

“妹妹,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好怕……我听说那陆将军现在像个疯子一样,会打人的……我嫁过去,会被他打死的……”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爹一拍桌子,声音里带了怒气。

“胡说八道!陆将军是国之栋梁,岂容你如此污蔑!”

嘴上这么说,眼里的恐惧却藏不住。

看来,外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我爹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下来,开始给我画饼。

“念儿,爹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但你放心,只要你替你姐姐嫁过去,陆家给的聘礼,爹分你一半做嫁妆。以后,你在将军府里,有什么需要,沈家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一半聘礼?最大的靠山?

这些话,骗骗三岁小孩还行。

我若真信了,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

这些年,我在沈家的处境,他这个做爹的,会不知道?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负责哭,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争什么呢?闹什么呢?

在这个家里,我的意愿,从来都不重要。

他们今天不是来和我商量的,是来通知我的。

我若是不答应,他们总有千百种法子让我“自愿”答应。

与其闹得难看,不如给自己留点体面。

“好。”

我轻轻吐出一个字。

正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爹愣住了,王氏也愣住了,连哭哭啼啼的沈晴都忘了掉眼泪。

他们大概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看着他们错愕的表情,心里竟生出一丝快意。

“我说,我嫁。”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爹立刻道:“你说!”

“陆家给的聘礼,我全要。另外,我娘留下的那些嫁妆,我要一分不少地带走。”

我娘当年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嫁妆丰厚。

只是她去世后,那些东西便被王氏以“代为保管”的名义,尽数收了起来。

这些年,我眼睁睁看着王氏用我娘的钱,去填补她娘家的窟窿,去给我那好姐姐买名贵的首饰和衣料。

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王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沈念!你别太过分!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本就是我娘的,也就是我的。”我冷冷地打断她,“母亲是想赖掉吗?还是说,沈家的当家主母,连这点信誉都没有?”

我把“当家主母”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氏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儿,竟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

但他更在乎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好!爹答应你!”他一锤定音,“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嫁过去,那些东西,都给你!”

目的达成,我不想再看他们虚伪的嘴脸。

“那我先回房了。”

我转身就走,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或惊或怒,都甩在身后。

回到我那间又小又暗的偏房,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真的要嫁给一个毁了容的,性情暴戾的男人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留在这个家里,我迟早会窒息。

嫁出去,哪怕是跳进火坑,至少,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出嫁那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喜娘从床上拖了起来。

梳妆,开脸,穿上那身繁复沉重的嫁衣。

凤冠很重,压得我脖子都酸了。

我透过铜镜,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描了眉,画了唇,一张原本清秀的脸,被脂粉堆砌得有些艳俗。

喜娘在一旁说着吉祥话,什么“百年好合”,什么“早生贵子”。

我听着,只觉得讽刺。

王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羹。

“念儿,时辰快到了,喝了这碗羹,以后就是大人了。”

她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慈母微笑,仿佛之前的算计和刻薄,都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有接。

“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饿。”

王氏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这孩子,还在跟母亲置气呢?好了好了,是母亲不对,母亲给你赔不是了。”

她说着,竟真的朝我福了福身子。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半分感动,只有恶心。

如果道歉有用,我母亲就不会死。

我也不会在这十几年里,活得像个隐形人。

“时辰不早了,别误了吉时。”我淡淡地开口。

王氏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把碗放下,出去了。

很快,外面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迎亲的队伍到了。

喜娘给我盖上红盖头,扶着我往外走。

盖头下的世界,一片血红。

我看不清路,只能任由她搀着,一步一步,走出这个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我没有听到沈晴的声音。

她大概,是连装模作样地送我一下,都懒得吧。

也好。

坐上花轿,轿子被抬起,开始颠簸。

我听着外面喧闹的锣鼓声,唢呐声,还有人群的议论声。

“这就是沈家那个二小姐吧?真是可怜,替姐姐嫁给那个活阎王。”

“谁说不是呢?听说那陆将军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沈家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小声点!被将军府的人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那只小小的妆匣。

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里面,是一支做工并不算精致的银簪子。

我娘说,女孩子家,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

如果那个陆将军真的像传闻中那样……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是福是祸,总要自己去闯一闯。

花轿走了很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快要在颠簸中散架了,才终于停下。

外面安静了许多,不再有市井的嘈杂。

应该是到将军府了。

喜娘扶我下了轿,跨过火盆,走过长长的甬道。

我的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拜堂的过程,很顺利,也很……冷清。

没有宾客满堂,没有喧闹祝福。

只有司仪刻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回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空无一人。

我听说,陆将军父母早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夫妻对拜。”

我弯下腰,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一双黑色的,绣着麒麟纹的皂靴。

靴子的主人,很高,很魁梧。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丈夫,镇北将军,陆宴。

拜完堂,我被送入了新房。

喜娘又说了一堆吉祥话,给我塞了两个苹果,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我坐在床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红烛在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我以为他今晚不会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

一双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

还是那股血腥味和草药味,只是,更浓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袖子里的银簪子,被我握得滚烫。

“饿了吗?”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又沉默了。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受不了这种沉默。

“将军……是打算就这么站一夜吗?”我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你不怕我?”

“怕。”我老实回答,“但怕也没用,不是吗?”

反正,我已经嫁过来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又笑了,这次笑声清晰了些。

“你倒是有趣。”

他说着,伸出手,似乎是要掀我的盖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传闻中那张可怖的脸,就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红盖头被掀开,骤然的光亮让我有些不适。

我慢慢睁开眼。

然后,我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很高大,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从额头到鼻梁的部分。

面具之下,是线条分明的薄唇,和轮廓刚毅的下巴。

虽然看不见全貌,但绝不像传闻中那般……丑陋不堪。

他也在看我。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深邃如海,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探究。

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回过神来,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是……有些不一样。”

传闻里,他不是半张脸都毁了吗?

可这面具,最多也就遮住了三分之一。

“传闻,大多当不得真。”他淡淡地说。

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过来,喝合卺酒。”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酒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他的手,很凉,指腹上,有粗糙的薄茧。

那是一双握惯了兵器的手。

我们交臂,饮尽杯中酒。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烧得我胃里一阵灼热。

放下酒杯,我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紧张。

“你叫……沈念?”他又问。

“是。”

“惦念的念?”

“是。”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沈念……好名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

“你先去洗漱吧,热水已经备好了。”他指了指屏风后面。

我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躲进了屏风后。

浴桶里,撒了花瓣,水汽氤氲。

我褪下繁重的嫁衣,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中。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

我靠在桶壁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个陆宴,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传闻中的暴戾,反而……有些温和。

虽然话不多,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沉稳和礼貌。

这让我更加不安。

未知,比已知的危险,更让人恐惧。

我磨磨蹭蹭地洗了很久,直到水都快凉了,才不得不起来。

换上寝衣,我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屏风。

他已经脱了外袍,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正坐在窗边,擦拭着一把长剑。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勾勒出一道落寞的剪影。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

“过来。”

我的心又是一紧。

该来的,总归要来。

我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他也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

床板,因为他的重量,往下陷了陷。

他身上那股草药味,更清晰了。

我不敢看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

“还在怕?”他问。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叹了口气。

“沈家,待你不好吧?”

我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你姐姐沈晴,是京城第一美人,沈家把她当成宝贝。而你,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这桩婚事,本该是她的,最后却落到了你头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在沈家的处境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鼻子却有点发酸。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我的委屈。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又问。

“我娘的嫁妆,和陆家全部的聘礼。”我低声回答。

他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用你一辈子的幸福,换回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沈万山这笔买卖,做得可真是精明。”

我沉默了。

是啊,多精明。

用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既保住了受宠的女儿的名声和幸福,又甩掉了一个包袱,还落得一个“顾全大局”的好名声。

一箭三雕。

“你恨他们吗?”他突然问。

我愣住了。

恨吗?

以前或许是恨的。

恨父亲的偏心,恨继母的刻薄,恨姐姐的自私。

但现在,我好像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哀莫大于心死。

“不恨。”我说,“只是觉得,不值得。”

不值得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睡吧。”

他突然说。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睡觉。”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今晚我睡这里,你安心睡。”

我彻底愣住了。

他……不碰我?

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传闻是真的?他不仅毁了容,身体也……

我看着他走向软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庆幸,有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躺下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且,你嫁给我,本就委屈了。”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

我坐在床上,久久没有动弹。

红烛已经燃尽,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我看着软榻上那个模糊的轮廓,第一次对这桩婚事,产生了除了恐惧和认命之外的,第三种情绪。

好奇。

陆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夜,我睡得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潮湿阴暗的柴房。

我发着高烧,浑身滚烫,嘴里干得快要裂开。

继母说我得了会传染的病,把我关了起来,不给吃,不给喝。

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柴房的破洞里钻了进来。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把怀里藏着的半个馒头塞给我,又用破碗舀了些雨水,笨拙地喂我喝下。

“你别死。”他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他“阿宴”。

……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床幔。

昨晚的一切,涌入脑海。

我猛地坐起身,看向外间的软榻。

榻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块豆腐块。

他已经起了?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院子里,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正在扫地。

看到我,他连忙放下扫帚,躬身行礼。

“夫人早。”

“将军呢?”我问。

“回夫人,将军一早就去练兵场了。”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走得这么早,是怕见到我尴尬吗?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早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我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饭厅里,食不知味。

这个将军府,比我想象中要大,也比我想象中要……冷清。

除了几个打扫的下人和门口的守卫,我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整个府邸,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吃完早饭,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沈家,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

而在这里,我好像成了一个真正的“夫人”,一个什么都不用做的闲人。

我有些不习惯。

我在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府邸的布局很简单,前院是练兵场和会客厅,后院是起居室和书房。

我走到了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很大,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兵法,史书,地理志……应有尽有。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各种记号。

一股浓郁的墨香和书卷气,扑面而来。

这不像一个武将的书房,倒更像一个文人的书斋。

我的目光,被书案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稻草编成的小狗。

手工很粗糙,歪歪扭扭的,但看得出,编的人很用心。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只小狗。

好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夫人。”

一个冷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小狗掉在了地上。

我连忙弯腰去捡,一抬头,就对上了陆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还是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看不清表情。

“谁让你进来的?”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我有些心虚地解释。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稻草小狗上,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

“出去。”他冷冷地命令道。

我不敢再多说,将小狗放回原处,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和一丝汗味。

看来,他真的是刚从练兵场回来。

回到房间,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他刚才的样子,好吓人。

那冰冷的眼神,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才更像传闻中的那个“活阎王”。

书房里的那只稻草小狗,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

我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陆宴的相处模式,都很奇怪。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每天早出晚归,我们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晚上,他依然睡在外间的软榻上,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我开始慢慢习惯了在将军府的生活。

府里的下人,虽然话不多,但都很有规矩,对我这个新夫人,也毕恭毕敬。

没有人因为我是替嫁过来的,就给我脸色看。

这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被尊重的感觉。

我爹派人送来了我娘的嫁妆和我那份“聘礼”。

满满的十几箱,堆满了半个库房。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心里百感交集。

这些,本该是我出嫁时,最体面的依仗。

如今,却成了我卖掉自己后半生的“赎金”。

我让府里的管家老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清点入册,妥善保管。

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据说是跟着陆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

他看着那些箱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夫人,您这嫁妆,可真丰厚。”

我苦笑了一下,“都是些不值钱的旧物罢了。”

老张摇摇头,“夫人您不懂,这里面好几样,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看来,沈家对您,还是很看重的。”

我没说话。

看重?

如果真的看重,又怎么会让我替嫁?

不过是,用这些死物,来买他们自己的心安理得罢了。

这天晚上,陆宴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

我正坐在灯下,整理我娘留下的一些医书。

我娘生前,略通医理,我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他走进来,看到桌上的医书,脚步顿了顿。

“你懂医?”

“略懂一些。”我回答。

他走到我身边,拿起一本翻了翻。

“这些,都是孤本。”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是我娘的遗物。”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背上有伤,你帮我看看。”

他说着,便自顾自地脱下了上衣。

我愣住了。

他的后背,展现在我眼前。

宽阔,结实,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

只是,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

刀伤,箭伤,鞭伤……新伤叠着旧伤,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的背上。

最中间的一道,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皮肉外翻,显然是新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伤口周围,有些红肿发炎。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一个将军的功勋章吗?

“怎么了?”他感觉到我的异样,问道。

“伤口……有些发炎了。”我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用的什么药?”

“军中的金疮药。”

“不行。”我立刻否定,“金疮药只能止血,不能消炎。你的伤口太深,再这样下去,会溃烂的。”

我站起身,走到柜子前,从我带来的嫁妆里,翻出一个小药箱。

“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把腐肉清理掉,再重新上药。”

我拿出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又用烈酒消了毒。

“可能会有点疼。”我提醒他。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捏着银针,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

他的身体很烫,肌肉紧绷。

整个过程,他都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个男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清理完伤口,我又找出消炎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他的背上,最后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好。

“好了。”我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几天不要碰水,饮食也要清淡些。”我叮嘱道。

“嗯。”

他慢慢穿上衣服,转过身来。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谢谢。”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我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不……不客气。”我有些结巴地回答。

“你的手法,很熟练。”他又说。

“我娘教的。”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脸。

“她……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我说,“她会弹琴,会画画,还会给我讲很多故事。她做的桂花糕,是最好吃的。”

说着说着,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可惜,她走得太早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以后,我让厨房做给你吃。”他突然说。

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一刻,我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温柔。

是我眼花了吗?

那天之后,我和陆宴之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回避我。

虽然话依然不多,但我们之间,至少有了一些交流。

他会问我白天都做了些什么,会跟我说一些军营里的趣事。

我也会在他晚归的时候,给他留一盏灯,备一碗热汤。

他依然睡在软榻上,但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墙,好像,在慢慢融化。

有一天,我无意中走到了府里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有一片荒废的菜地。

我看着那些杂草丛生的土地,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让老张帮我找来锄头和种子,开始自己开垦菜地。

老张和府里的下人都很惊讶。

“夫人,这种粗活,让下人来做就好了,您何必亲自动手?”

我笑着摇摇头,“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只会被圈养在后宅的“夫人”。

而且,我很怀念,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在院子里种菜的日子。

陆宴知道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

但是第二天,我发现菜地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木棚,里面放着各种农具,还有一个水缸,里面蓄满了水。

我看着那个木棚,心里暖暖的。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他从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却会用行动,来表达他的关心。

我开始每天都去菜地里忙活。

翻土,播种,浇水,除草。

虽然很累,但我乐在其中。

看着那些种子,一天天发芽,长出绿油油的叶子,我感觉自己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这天,我正在菜地里除草,沈晴突然来了。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和这简朴的将军府,格格不入。

她看着我一身粗布衣服,满手泥污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妹妹,你怎么在做这种下人才做的事情?”

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站在菜地边上。

我没理她,继续拔着我的草。

“听说,将军待你还不错?”她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酸意。

我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她。

“姐姐今天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沈晴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我……我是来关心你的。”她很快调整好表情,露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你一个人嫁到这里,我怕你受委屈。”

关心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很好,不劳姐姐挂心。”我淡淡地说,“姐姐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

沈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沈念!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是将军夫人,就了不起了吗?你别忘了,你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

“我当然没忘。”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视着她,“我是替你来的。怎么,姐姐现在是后悔了,想把这个位置,要回去吗?”

“我……”

沈晴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后悔。

她只是看我过得好像还不错,心里不平衡罢了。

她以为我嫁过来,会过着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日子。

结果,我不仅没死,反而还活得挺自在。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沈念,你别得意!”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以为将军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我!等他哪天腻了你,你就会被他像垃圾一样丢掉!”

我看着她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那就不劳姐姐费心了。”我说,“就算是被丢掉,那也是我的事。至少,我不用像姐姐一样,每天活在担惊受怕里。”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自从陆宴“毁容”之后,京城里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王孙公子,都对她避而远之。

她想再找一门像陆宴这样显赫的亲事,怕是难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我有没有胡说,姐姐心里清楚。”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准备继续干活。

“站住!”

沈晴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沈念!你把话说清楚!”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掐得我生疼。

我用力一甩,想甩开她。

结果,她自己脚下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了菜地里。

那身华丽的衣裙,瞬间沾满了泥土。

“啊!”

沈晴发出一声尖叫。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是陆宴。

他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沈晴,又看了看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沈晴看到陆宴,立刻哭了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将军……我……我只是来看看妹妹,没想到,她……她竟然推我……”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我,满脸的委屈和控诉。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流。

我看向陆宴,想解释。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陆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张银色面具下的眼睛,深沉得让我看不懂。

他是在,怀疑我吗?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沈晴见陆宴不说话,哭得更凶了。

“将军,我知道,妹妹心里怨我,怨我让她替嫁。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好怕……妹妹,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冲我来,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好像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无理取闹的恶人。

我看着她精湛的演技,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懒得再解释。

信与不信,全在陆宴一念之间。

如果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这个同床共枕(虽然是分床睡)的妻子,那我也无话可说。

我以为,他会像所有男人一样,去扶起那个哭得楚楚可怜的美人。

然后,再来质问我,甚至,惩罚我。

然而,他却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

“地上凉,别着凉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还倒在地上的沈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来人。”

两个守卫立刻从门口跑了过来。

“把她,给我扔出去。”

陆宴指着沈晴,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以后,不准这个女人,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沈晴和我都愣住了。

“将军……你……”沈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滚。”

陆宴只说了一个字。

那两个守卫,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沈晴,就往外拖。

“不!将军!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听我解释!是她推我的!是沈念推我的!”

沈晴还在尖叫,挣扎。

但很快,她的声音就消失在了门外。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我怔怔地看着陆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信我?

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一句。

“怎么?吓傻了?”

他伸出手,轻轻擦掉我脸颊上沾到的一点泥土。

他的指腹,还是那么粗糙,但动作,却出奇地温柔。

“我……我以为你会信她。”我喃喃地说。

“为什么?”他反问,“她哭得比较好看?”

我被他逗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怎么还哭了?我弄疼你了?”

我摇摇头,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谢谢你。”

谢谢你,信我。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带着一股阳光和汗水的味道。

和他身上的伤疤一样,充满了力量感和安全感。

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家。

那天之后,我和陆宴的关系,突飞猛进。

他不再睡软榻了。

虽然,我们之间,还隔着一床被子,但至少,我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他开始跟我分享更多的事情。

他会跟我说,他在战场上遇到的最危险的一次伏击。

会跟我说,他那个缺了一根手指的副将,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会跟我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我发现,这个传闻中暴戾乖张的男人,其实,有一颗最柔软的心。

我也开始,慢慢向他敞开心扉。

我会跟他说,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会跟他说,我这些年,在沈家受的委屈。

会跟他说,我曾经,也想过,一死了之。

每当我说起这些,他都会握紧我的手,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我。

“都过去了。”他说,“以后,有我。”

短短五个字,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我心安。

我的菜地,也长得越来越好。

绿油油的青菜,红彤彤的番茄,挂在枝头,煞是喜人。

我第一次收获的时候,亲手做了一桌菜。

虽然,我的手艺,比不上府里的大厨。

但陆宴吃得津津有味,把每一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好吃。”他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我看着他的笑脸,心里,也甜得像抹了蜜。

我开始觉得,嫁给他,或许,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他依然戴着那张面具。

我依然,没有见过他的全貌。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喜欢的,是面具下的那个人,是他的灵魂,而不是他的脸。

这天,是我们的新婚满月的日子。

晚上,陆宴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他还特意,让人买了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我们坐在桌前,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

烛光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念念。”他突然开口,叫我的小名。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嗯?”

“有件事,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什么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抬起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具。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他要……摘下面具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

那张银色的面具,被他一点一点地,摘了下来。

然后,一张我做梦也想不到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张……英俊得让人窒息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疤。

完好无损。

我彻底惊呆了。

“你……你的脸……”

我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毁容”的传闻,是假的?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很意外,是吗?”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惊吓!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要骗所有人?”

“为了娶你。”

他的回答,像一颗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为了……娶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懵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还记得吗?十年前,城南的那个破庙。”

城南……破庙?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那个发着高烧,被关在柴房的午后。

那个从破洞里钻进来,给了我半个馒头的小男孩。

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阿宴。

阿宴……陆宴……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和记忆中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慢慢重合。

“是你?”

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点点头,眼眶,有些泛红。

“是我。”

“当年,我被仇家追杀,是你救了我。”

“我发誓,等我将来出人头地,一定会回来报答你。”

“我参了军,九死一生,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我回来找你,想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可是,我打听到,沈家,已经把你姐姐沈晴,许给了我。”

“我知道,以沈万山的势利,他绝对不可能,把才貌双全的大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但他一定会把她,嫁给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

“而你,那个被他们遗忘在角落里的二女儿,他们是绝对不会想起来的。”

“所以,我让人放出消息,说我在战场上,毁了容,性情大变。”

“我知道,沈家,绝对舍不得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怪物’。”

“他们一定会,让你来替嫁。”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念念,从一开始,我要娶的人,就是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他对我在沈家的处境,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会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书房里,会有一只我小时候编的,一模一样的稻草小狗。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为我精心设计的,圈套。

一个,以爱为名的,圈套。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愤怒。

我被他算计了。

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被他算计了。

他算准了沈家的自私凉薄,也算准了我的走投无路。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这个猎物,自投罗网。

“所以,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是吗?”

我看着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是的!念念!你听我解释!”

他急切地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别碰我!”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我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我嫁给了一个怪物,却在相处中,爱上了他的灵魂。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结果,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他不是什么怪物。

他是我年少时,无意中救下的那个小男孩。

他回来报恩了。

用一种,我无法接受的方式。

“念念,我知道,我这么做,对你不公平。”他痛苦地看着我,“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沈家那个泥潭里,被耗尽所有的生气。”

“所以,你就用一个谎言,把我骗到另一个笼子里?”我哭着质问他,“陆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需要你来拯救的,可怜虫吗?”

“我没有!”他大声反驳,“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可怜虫!你是那个在最黑暗的时候,给了我一束光的人!你是那个,支撑我走过所有艰难岁月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拯救!”我冲他吼道,“我只想,有尊严地活着!哪怕,是在泥潭里!”

我再也无法面对他。

我转身,跑出了房间,跑出了院子,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奔跑。

冷风,吹在我的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的心,比这冬夜,还要冷。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我撞上了一个人。

是管家老张。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他被我吓了一跳。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张叔,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老张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默认了。

“将军他……也是没办法。”

呵呵。

没办法。

又是没办法。

原来,整个将军府,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推开老张,继续往前跑。

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这个,充满了谎言和欺骗的地方。

我跑到了我那片菜地。

菜地里,一片狼藉。

是我之前和沈晴争执时,弄乱的。

我看着那些被踩断的菜苗,就像看到了我自己。

我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的嗓子都哑了。

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外袍,轻轻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蹲在我身边。

我们就这样,一个哭,一个陪着。

直到,月上中天。

“对不起。”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不该骗你。”

我没有理他。

“但是,念念,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说,我要娶你,是真的。”

“我说,我要对你好一辈子,也是真的。”

“我喜欢你,从十年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搔刮着我的心。

我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脸,俊美得不真实。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哑着嗓子问。

“千真万确。”

他举起手,郑重地发誓。

“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动摇了。

我该相信他吗?

这个,骗了我这么久的男人。

可是,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他为我做的这一切,虽然方式偏激,但出发点,都是为了我。

他怕我受委屈,怕我被欺负。

他想把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只是,他用错了方法。

他太不了解我了。

我沈念,从来都不是一株需要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我是一棵草。

一棵,就算被踩进泥里,也能靠自己,重新长出来的,野草。

“陆宴。”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原谅你。”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念念……”

“但是。”我打断他,“我也有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一千个,我都答应!”他急切地说。

“第一,以后,不准再对我撒谎。任何事。”

“我答应!”

“第二,把我,当成你的妻子,而不是你需要保护的,易碎品。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我不需要你,为我安排好一切。”

他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第三……”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罚你,把这片菜地,给我重新种好。”

他看着我,也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里所有的阴霾。

“好。”

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

“夫人,夜深了,我们,回家吧。”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是一双布满伤疤,却无比坚实的手。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立刻,紧紧地握住了我。

十指相扣。

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圈套,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它让我,找到了一个,愿意为我,倾尽所有的人。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陆宴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走到窗边,看到他正在菜地里,拿着锄头,一下一下地,认真地翻着地。

晨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纯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或许,真正的爱,不是占有,也不是拯救。

而是,尊重,和理解。

是我们,愿意为了彼此,变成更好的人。

我看着他,也笑了。

陆宴,我的将军。

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来源:雪色染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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