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来我家,把我种的花全拔了,种上了她喜欢的菜,我笑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09 08:39 1

摘要:我捏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屏幕上刚拉到一半的贝塞尔曲线瞬间拐了个诡异的角度。

电话是下午三点打来的,张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老婆,我妈来了。”

我捏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屏幕上刚拉到一半的贝塞尔曲线瞬间拐了个诡异的角度。

“嗯,什么时候到的?”我问,声音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刚到,刚到。我寻思着先不跟你说,给你个惊喜。”

惊喜。

我看着屏幕上那条废掉的曲线,心里冷笑一声。

这惊喜,通常最后都会变成惊吓。

“行,我知道了。我把手头这点活儿干完就回去。”

“哎,好嘞!妈给你带了好多老家的特产!”

我挂了电话,把那条曲线删掉,重新拉。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就像这根需要反复调整的线条,怎么都到不了最顺滑的那个点。

我和张健结婚三年,这是婆婆第一次来我们这个小家。

房子是婚前我俩凑钱买的,付了首付,背着三十年的贷款。面积不大,但好在一楼,送了个二十来平的小院子。

为了这个院子,我俩当初多掏了十几万。

张健当时说:“你不是喜欢花花草草吗?给你个院子,随便折腾。”

我就是被他这句话打动的。

一个男人,愿意为你一个不切实际的爱好买单,那会儿我觉得,这就是爱。

我爱我的院子,胜过爱这个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不是什么专业的园艺师,就是瞎喜欢。

春天的时候,我种下的蓝色雪花,夏天一到,就开成一片蓝紫色的瀑布,从篱笆上垂下来,风一吹,像晃动的星河。

墙角那丛绣球,是我从一个花友那儿好不容易换来的“无尽夏”,精心调了蓝,开出来的花球比我的脸还大,是那种纯粹又梦幻的蓝。

还有月季、铁线莲、几棵小小的玛格丽特……

它们是我对抗一天八小时甲方,对抗枯燥数据,对抗这个坚硬世界的所有温柔。

加班回到家,推开院门,看到那些花,闻到那些香气,一天的疲惫好像都能被抚平。

那是我用钱、用时间、用汗水,一点一点浇灌出来的,属于我自己的,小小的,盛大的王国。

五点半,我准时打卡下班。

回家的路,晚高峰堵得一塌糊涂。

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心里却在想我的那些花。

不知道婆婆看到它们,会是什么表情。

她是个务实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在她眼里,一切不能吃的东西,大概都没什么价值。

车子晃晃悠悠,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终于到站。

我提着包,快步走向我们那栋楼。

离得老远,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们家那个小院子,一向是整个小区最惹眼的存在。篱笆上永远有花,色彩斑斓。

可今天,那片熟悉的蓝色瀑布,不见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

篱笆上光秃秃的,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藤蔓。

墙角那片梦幻的蓝色,也没了。

整个院子,像是被剃了个光头。

我几乎是跑过去的。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院子里,我那些宝贝的花,全都不见了。

一株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翻得整整齐齐的,新鲜的,黑色的泥土。

泥土上,还插着一排排绿油油的小苗。

我认得,那是葱,那是香菜,那是韭菜。

院子正中央,婆婆正拿着个小水瓢,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浇着水。

她背对着我,干得热火朝天。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勤劳朴实的剪影。

可这个剪影,在我眼里,却像个手持屠刀的刽子手。

我的王国,被夷为了平地。

我的臣民,被连根拔起。

而那个入侵者,正怡然自得地在我的废墟上,播种她的希望。

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手里的包,被我捏得指节发白。

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往头上冲,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想尖叫,想冲进去质问她凭什么。

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凭什么毁掉我最珍视的一切?

张健从屋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老婆,回来啦!快看,妈把院子给规整了一下!”

他看到了我煞白的脸,笑容僵了一下。

婆婆也听到了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我,脸上立刻堆满了淳朴的笑容,甚至带着点邀功的兴奋。

“小林回来啦!快来看,妈给你把这院子种上菜了!”

她指着那片黑土地,像是在展示一件绝世珍品。

“你看看,这都是我托人从老家带来的种子,长得快!以后啊,咱家吃葱吃香菜就不用买了,自己家种的,没农药,吃着放心!”

她又指了指墙角。

“那块地肥,我给种了黄瓜和豆角,过个把月就能爬藤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你那花儿有啥用嘛,开得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一年到头买花土买肥料,净花那冤枉钱。”

“你看现在,多好,多实在!”

实在。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张健看我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

“老婆,妈也是一番好意,你别生气。”

好意?

这就是他的好意?

这就是他妈的好意?

把我的心头肉一根根拔掉,然后告诉我,这是为我好?

我看着张健,又看了看婆婆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我看到她眼里的理所当然。

看到她眼里的不解和一丝丝的“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还不高兴”的委屈。

我再转头,看看那片光秃秃的泥地。

那些被拔掉的蓝色雪花,那些被铲除的无尽夏,它们的尸体被随意地堆在院子的角落里,像一堆垃圾。

我忽然觉得,一切争吵都失去了意义。

跟他们,是讲不通道理的。

在他们那个“实用主义”的世界里,我的精神追求,我的审美,我的小确幸,一文不值。

是垃圾。

是“冤枉钱”。

是“没用的东西”。

那一瞬间,我心里那股冲天的怒火,忽然就熄灭了。

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然后,我做了一个让张健和婆婆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笑了。

我看着那片被毁掉的院子,看着眼前这两个我生命中最亲密的人,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甚至可以说是明媚的笑容。

“妈。”我开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您真是太辛苦了。”

“种得真好。”

“以后,咱们家就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了。”

婆婆愣住了。

张健也愣住了。

他俩大概都准备好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结果却等来了一片风和日丽。

婆婆的脸上掠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欣慰取代。

“哎!这就对了嘛!小林就是懂事!”她笑得合不拢嘴,“快,进屋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健也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老婆,你真好。”

我任由他搂着,笑容不变。

好?

不。

我不好。

我一点也不好。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战争,是不需要呐喊和冲锋的。

微笑,有时候是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从今天起,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晚饭异常丰盛。

婆婆大概是想弥补她下午的“功劳”,把她带来的所有特产都拿了出来。

酱肘子,烧鸡,红烧鱼,还有一大锅她口中“大补”的排骨汤。

油光锃亮,香气扑鼻。

都是张健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婆婆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热情得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小林,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了!”

“这排骨汤我炖了三个小时,你多喝点,补身体!身体养好了,才好给张健生个大胖小子!”

来了。

这才是她此行的终极目的。

院子里的那些菜,不过是这场“催生”大戏的序幕。

张健埋头吃饭,假装没听见。

我依旧在笑。

“谢谢妈,妈做的菜真好吃。”

我夹起一块肥得流油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

油腻的感觉瞬间糊满了整个口腔。

我有多久没吃过这么油的东西了?

我跟张健的口味,其实天差地别。

我喜欢清淡,喜欢食物本来的味道。他呢,无肉不欢,无辣不欢,口味重得像个四川人,尽管他是个地道的北方汉子。

结婚后,我们互相妥协。

他陪我吃水煮菜,我陪他吃火锅。

日子倒也和谐。

可婆婆一来,这种平衡瞬间就被打破了。

餐桌,变成了她的领地。

就像那个院子一样。

我咽下那块肉,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笑着对婆婆说:“妈,您也吃。您坐了一天车,又忙活了一下午,肯定累坏了。”

“不累不累!给你们做饭,我高兴!”婆婆笑得满脸褶子。

一顿饭,就在这种其乐融融,又暗流涌动的氛围里结束了。

我主动去洗碗。

张健想来帮忙,被我笑着推了出去。

“你去陪妈说说话,我一个人就行。”

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我内心所有的声音。

我看着满水槽的油污,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曾经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

是价值观的碰撞,是生活习惯的磨合,是两个人手牵着手,去对抗整个世界。

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是你必须接纳对方的一切,包括那个你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洗完碗,我擦干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猛灌了几口。

胃里的油腻感才稍微好了一些。

客厅里,婆婆正拉着张健的手,说着家长里短。

无非是谁家儿子娶了媳妇,谁家姑娘生了孩子。

每一个故事的结尾,都会落到我们身上。

“你看人家小王,跟你一样大,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们俩也抓紧啊,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盼着抱孙子呢。”

张健含含糊糊地应着:“妈,知道了,知道了。”

我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拿起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仿佛他们讨论的话题,与我无关。

婆婆见我不搭腔,把矛头转向了我。

“小林啊,你那工作,是不是太累了?天天对着那什么电脑,辐射大!对要孩子不好。”

我抬起头,冲她笑笑:“还行,妈,不累。”

“怎么不累!我看你天天回来都蔫蔫的。要不,把工作辞了?在家好好备孕。我来了,也能照顾你们。张健一个人挣钱,够花了。”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妈,工作不能辞。我们还有房贷呢셔。”

一句话,就把婆婆噎住了。

房贷,是她的知识盲区,也是我的挡箭牌。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张健赶紧打圆场:“妈,小林工作挺好的,她喜欢。钱的事您别操心,我们够用。”

婆婆这才悻悻地闭了嘴,眼神里却写满了不赞同。

晚上,躺在床上。

张健从背后抱住我。

“老婆,今天……委屈你了。”他小声说。

“没有啊。”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我挺开心的。妈来了,多热闹。”

张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真没生气?”

“生什么气?”我反问,“妈把花拔了,种上菜,不是为了我们好吗?省钱,还健康。我应该感谢她才对。”

我的语气,真诚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张健沉默了。

他可能感觉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我的顺从和理解,让他无所适从。

他习惯了我据理力争的样子,习惯了我们之间有话直说的模式。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脸上挂着笑,嘴里说着“好”,心里却竖起一道冰墙的我。

“老婆……”他想再说点什么。

我打断他:“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我能听到张健辗转反侧的声音。

我知道,他今晚,也注定无眠。

很好。

一个人痛苦,是悲剧。

两个人一起痛苦,那才叫公平。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浓烈的油烟味呛醒。

婆婆五点就起床了。

她在厨房里,乒乒乓乓,煎炒烹炸。

等我洗漱完毕,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小米粥,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油。

煎得焦黄的馒头片,旁边配着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还有一盘炒鸡蛋,放了大量的葱花。

依然是张健最爱的口味。

“小林,快来吃早饭!刚出锅的,热乎!”婆婆热情地招呼我。

我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早餐,胃里又开始不舒服。

我平时早餐很简单,一杯牛奶,一片全麦面包,或者一个水煮蛋。

这种重油重盐的早餐,我真的……无福消受。

“妈,我早上吃不了这么多,我喝点粥就行。”我拿起碗,想撇掉上面的油。

婆婆一把按住我的手。

“那怎么行!早上要吃好!一天才有精神!”

她不由分说,夹了两个馒头片,一大筷子炒鸡蛋,堆在我的盘子里。

“吃!都吃了!”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看着张健,他正呼噜呼噜地喝着粥,吃得正香,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窘境。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露出我的招牌微笑。

“好的,妈。”

我拿起馒头片,小口小口地啃着。

味同嚼蜡。

吃完早饭,我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块猪油。

上班的路上,我在便利店买了一瓶苏打水,才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到了公司,我打开电脑,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个光秃秃的院子,和那顿油腻的早餐。

我打开购物网站,开始搜索。

“室内 水培 绿植”

“桌面 鲜花 瓶插”

“香薰机 精油”

你占领了我的院子,我就占领我的屋子。

你用你的味道覆盖我的家,我就用我的味道把它夺回来。

这场战争,是无声的。

但每一步,都充满了硝烟。

下班回家,我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一进门,婆婆就迎了上来。

“小林,又买什么了?怎么又乱花钱?”

我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

“妈,没乱花。给家里添点东西。”

我拿出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插上一大束新买的白色香水百合。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婆婆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味道很不喜欢。

“买这玩意儿干啥,又贵又不能吃,还呛人!”

“妈,这个香,能让心情好。”我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轻描淡写地说。

然后,我又拿出一个小巧的香薰机,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

很快,另一种更柔和的香气,混合着百合的浓香,开始在空气中扩散。

这两种味道,都是我喜欢的。

它们像我的千军万马,开始驱逐厨房里飘来的,属于婆婆的油烟味。

婆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走到阳台,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屋里太闷了,通通风!”她大声说。

我没理她,抱着我的另一个战利品——一盆小小的迷迭香,走进了书房。

把它放在我的书桌上。

从此,这里就是我的新据点。

晚饭,依然是婆婆的重油重盐系列。

我吃得很少。

婆婆又开始念叨:“怎么吃这么点?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笑得一脸无辜,“就是今天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天太热了。”

“没胃口也得吃!不吃饭怎么行!”她又想给我夹菜。

我先一步站了起来。

“妈,你们先吃,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个文件要处理。”

说完,我逃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把所有的油烟味,和那些我不爱听的话,都隔绝在门外。

我打开电脑,其实没什么文件要处理。

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我靠在椅子上,闻着迷迭香清冷的香气,感觉自己的世界,又回来了一小块。

门外,隐约传来婆婆和张健的说话声。

“你看她,是不是给我甩脸子呢?”这是婆婆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妈,你想多了,她就是工作忙,压力大。”这是张健一贯的和稀泥。

“压力大?我看她就是娇气!我伺候她吃,伺候她喝,她还不满意!想当年我怀着张健的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呢!现在的年轻人啊……”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也不想听。

我戴上耳机,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

让那些噪音,都离我远一点。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和婆婆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她继续在我的院子里,悉心照料她的葱和蒜。

我则不断地往家里搬运各种鲜花和绿植。

客厅、卧室、书房……所有她还没来得及占领的地方,都被我用我喜欢的东西填满。

我们的家,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味和风格,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婆婆的“实用主义”世界,充满了油烟味和泥土味。

另一个是我的“审美主义”世界,弥漫着花香和精油的香气。

张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开始变得沉默。

有时候,他会试图调和。

“老婆,妈说百合花那个味儿太冲了,她闻着头晕。”

“是吗?”我眨眨眼,一脸关切,“那可不行,妈的身体要紧。我明天换一种,换成玫瑰,那个味道淡一点。”

第二天,我真的换了一大捧红玫瑰。

婆婆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看起来。

因为她知道,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坚持我的坚持。

有时候,张健也会劝我。

“老婆,你就不能……稍微让着点妈吗?她年纪大了,思想转不过弯来。”

我看着他,笑了。

“张健,我还要怎么让?”

“你的院子,我没跟你吵,没跟妈闹,我说什么了吗?”

“她的饭,我不爱吃,但我每天都在吃,我说什么了吗?”

“她每天念叨着让我辞职生孩子,我跟她红过脸吗?”

“我只是想在我自己的屋子里,闻一点我喜欢的味道,摆一点我喜欢的东西,这也不行吗?”

“张健,这个房子,我付了一半的钱。这个家,我也是女主人。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张健哑口无言。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头,一脸痛苦。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追问。

他答不上来。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既想当一个孝顺的儿子,又想当一个体贴的丈夫。

结果,他两边都当不好。

他以为和稀泥是智慧,却不知道,在我和婆婆这场战争里,他的不作为,就是偏袒。

他偏袒的,是那个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肆意侵犯我边界的他的母亲。

我们的争吵,不,甚至算不上争吵,因为全程只有我一个人在冷静地说话。

我们的这次谈话,被婆婆听到了。

她“砰”地一声推开房门,脸上挂着泪。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嫌弃我这个农村老婆子!”

“我辛辛苦苦来伺候你们,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回我老家去,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她开始一边哭,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场标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正式上演。

张健立刻慌了。

“妈!您这是干什么啊!小林不是那个意思!”

他冲过去拉住婆婆。

我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我没有去劝,也没有去道歉。

因为我知道,这场戏,不是演给我看的。

是演给张-健看的。

果然,张健被她哭得六神无主,转过头来,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老婆,你快跟妈道个歉啊!快说句软话啊!”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母亲和妻子之间,除了哀求,毫无办法。

我走过去。

张健以为我要道歉,脸上露出了希冀。

婆婆的哭声也小了一点,斜着眼睛看我,等着我服软。

我走到婆婆面前,脸上依然挂着那抹标准的微笑。

“妈,您别生气。我没有嫌弃您。”

“您要是真想走,也行。我帮您订票。”

“现在网上订票很方便,您想坐火车还是高铁?我马上给您订。”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

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

婆婆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张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谁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不按剧本走。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本来是想用“走”来威胁我,逼我妥协。

结果我直接给她搭好了台阶,还问她要不要我把她踹下去。

这就很尴尬了。

张健最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赶紧去哄他妈。

“妈,您别听她胡说!她那是气话!”

“您大老远来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不懂事,我替她给您道歉!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配合。

我假装没看见。

我只是微笑着,看着这场闹剧。

看着我的丈夫,如何卑微地,去维护他母亲那点可怜的权威。

最后,这场闹剧,以婆婆被张健硬拉回房间,“勉强”不走了而告终。

张健安顿好他妈,回到我们房间,终于爆发了。

“林薇!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你非要把妈气走才甘心吗?”

“她是我妈!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他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愤怒。

我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卸着妆。

“我怎么了?”我从镜子里看着他,“我不是顺着她的话说吗?她说要走,我帮她订票,这不就是让着她吗?”

“你那是让吗?你那是拱火!”张健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林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刻薄?”

刻薄?

我笑了。

“张健,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妈来的第一天起,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的花,我养了三年的花,被她连根拔起,扔在角落里当垃圾。你跟我说,‘妈是好意’。”

“她做的饭,油得我吃不下去,我为了不让她不高兴,天天往下咽。你看到了吗?”

“她逼我辞职,逼我生孩子,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你替我说过一句话吗?”

“你只会说,‘老婆,你要理解’,‘老婆,你让着点’。”

“我让了。我把我的院子让出去了,把我的餐桌让出去了,把我的生活节奏也让出去了。”

“现在,我只是想保留一点我自己的空间,我自己的味道,就成了刻薄?”

“张健,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在这件事里,到底是谁在逼谁?”

我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张健的心里。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丝茫然。

“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睡吧。”我不想再跟他说了。

跟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说不明白的。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我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

很窄,很不舒服。

但我睡得很好。

因为这里,没有他的叹息,没有他的体温。

只有我自己,和我的迷迭香。

冷战开始了。

我和张健,在同一个屋檐下,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不说话,不吵架。

他给我发微信,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晚上想吃什么?”

我礼貌地回复。

“好。”

“随便。”

婆婆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她不再明着找我的茬,但那种无声的压力,却无处不在。

她会在我看书的时候,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

她会在我用香薰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插头碰掉。

她会在我加班回家,疲惫不堪的时候,拉着张健,大声讨论今天菜市场的菜价。

一切,都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默剧。

而我,是那个唯一不配合的演员。

院子里的菜,长得很快。

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

婆婆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去院子里看她的菜。

拔草,浇水,捉虫。

有时候,她会站在院子里,冲着屋里喊:

“张健,快来看,黄瓜开花了!”

“张健,你看这韭菜,长得多壮!过两天就能割了包饺子!”

张健每次都会跑出去,配合地发出赞叹。

“是啊妈,您种得真好!”

我坐在书房的窗边,冷冷地看着。

那片绿油,在我眼里,刺眼得像一片沙漠。

有一天,我提前下班回家。

路过院子,看到婆婆正蹲在地里,和一个邻居大妈聊天。

“哎哟,你这菜种得真好!比外面卖的都精神!”邻居大妈一脸羡慕。

婆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那是!我这都是老家带来的好种子!”

“你家儿媳妇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婆婆!”

“嗨,什么福气不福气的。现在的年轻人啊,懒得很。那院子,原来种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花,中看不中用,还招虫子。我看不下去,全给拔了,种上菜。这下多好,天天有新鲜菜吃。”

“就是就是!还是你会过日子!”

我站在楼道里,听着她们的对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乱七八糟的花。

中看不中用。

懒。

原来,在她的嘴里,我是这样的。

我所有的心血和热爱,在她看来,就是一堆垃圾。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脸上依然挂着笑。

“妈,王阿姨,聊什么呢?”

婆婆和那个王阿姨看到我,都愣了一下。

不知道我听到了多少。

婆婆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没……没聊什么。就说这菜长得好。”

“是啊,”我走到院子里,看着那片绿油油的菜地,由衷地“赞叹”道,“长得是真好。妈您真是太厉害了,比专业的菜农都种得好。”

然后我话锋一转,看向那个王阿姨。

“王阿姨,您看我妈种得这么好,要不您也弄一块地种种?”

王阿姨尴尬地笑了笑:“我家哪有院子啊。”

“没关系啊,”我笑得更灿烂了,“我看您家阳台不是挺大的吗?可以买几个大花盆,种点小葱小蒜什么的,也挺方便的。我妈说了,这叫会过日子。”

我特意在“会过日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谁不知道她最宝贝她阳台上那些兰花,伺候得比她自己都精贵。

我这话,明摆着是在打她的脸。

也是在打婆婆的脸。

婆婆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小林!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啊,”我一脸无辜,“我这是跟您学的啊,妈。不能吃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都是浪费钱,对不对?”

“您看王阿姨那些兰花,一盆好几百,甚至上千,多浪费钱啊。还不如种点菜,实在。”

王阿姨的脸都绿了,她站起来,讪讪地说:“那什么……我家里还炖着汤呢,我先回去了。”

说完,落荒而逃。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婆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愤怒。

“林薇!”婆婆终于撕下了伪装,指着我的鼻子,“你什么意思!你故意让我难堪是不是!”

“妈,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我收起了笑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冷漠,“您不是一直都这么教育我的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您活了这么大年纪,应该比我懂吧?”

“您宝贝您的菜,王阿姨宝贝她的兰花,我宝贝我的花。凭什么您的宝贝就是宝贝,我们的就是垃圾?”

婆婆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

“我什么?”我迎着她的目光,一步不退,“妈,我一直敬重您是长辈,是张健的母亲。但是敬重,不代表没有底线。”

“这个院子,是我的底线。你把它毁了。”

“现在,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告诉你,我的底线在哪里。”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回了屋。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跟她交锋。

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歇斯底里。

只是平静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那天晚上,张健回来,家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婆婆在房间里,没出来。

张健黑着脸问我:“你又跟妈说什么了?”

“我只是告诉了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张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林薇,你就不能消停点吗?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

“张健,你觉得是我在闹吗?”

“从头到尾,我只是在守护我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算了,”我摆摆手,“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个了。没意思。”

我转身想回书房。

张健却一把拉住了我。

“林薇,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恳求。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甩开他的手。

“好啊,谈谈。”

“你想谈什么?”

“谈你妈什么时候走,还是谈我们什么时候离?”

“离婚”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张健的头顶。

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张健,我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日子了。”

“这个家,已经不是我想要的家了。”

“它不再是我的港湾,而是我的战场。我每天上班,像去前线打仗。下班回家,像回到另一个战壕。”

“我不想再打了。我认输。”

张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至于吧,薇薇……就为这点小事……”

“小事?”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张健,这不是小事。”

“拔掉的不是花,是尊重。”

“种下的不是菜,是入侵。”

“这不是婆媳矛盾,这是我们俩的婚姻,出了问题。”

“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站在我这边。”

“你总是在和稀泥,总是在让我退让。你以为这是在维持和平,其实你是在助纣为虐。”

“你亲手,把我们的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张健彻底慌了。

他走过来,想抱我,被我躲开了。

“薇薇,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没做好……”

“我知道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明天……我明天就跟妈说,让她……”

“让她什么?”我看着他,“让她把菜拔了,把花给我种回去?”

“张健,晚了。”

“破镜,是无法重圆的。”

“就算种回去了,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我的心,也不是原来的心了。”

我说完,走进了书房,反锁了门。

留下张健一个人,在客厅里,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陷入僵局。

没想到,转折来得那么快。

第二天,是周六。

我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改方案,画图。

午饭也没出去吃,泡了一碗面。

到了下午四点多,我听见外面有动静。

似乎是婆婆在打电话,声音很大,带着哭腔。

“喂?他二叔啊!你快来我家一趟吧!张健他……他要把我赶出去啊!”

我心里一惊,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张健和婆-婆正对峙着。

婆婆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

张健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眼圈却是红的。

“妈!我没有要赶你走!我只是说,您该回去了!”

“你这就是赶我走!嫌我碍事了!你媳妇撺掇的,是不是!”婆婆哭喊着。

“跟林薇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张健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决绝。

“妈,您来这段时间,我们家成了什么样子,您自己心里清楚!”

“林薇她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这个家,快散了!”

“我求您了,您就先回去吧!等我们俩……等我们俩缓过来了,我再接您过来住,行不行?”

婆婆不依不饶。

“我不走!我儿子家,我凭什么走!”

“你今天要是敢让我走,我就死在这儿!”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想到,张健真的会去跟他妈摊牌。

虽然方式很笨拙,但,他终究是迈出了这一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张健去开门,是婆婆口中的“二叔”,张健的亲叔叔,带着婶婶一起来的。

估计是接到电话,就赶紧过来了。

“怎么了这是?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妈在哭!”二叔一进门就问。

婆婆一看到救兵来了,哭得更凶了。

“老二啊!你可来了!你侄子要翻天了!他要为了媳妇,不要亲妈了!”

她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在她嘴里,她自己是那个含辛茹苦,却被儿媳妇百般刁难的苦情母亲。

而我,是那个恶毒的,挑拨离间的坏女人。

二叔和二婶听完,脸色都沉了下来。

二叔是个传统的长辈,他看着张健,沉声说:“张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妈大老远来照顾你们,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二婶则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婆婆总是长辈,多让着点,没错的。”

又来了。

又是这一套说辞。

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教育我。

张健被他二叔训得抬不起头。

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是时候,让高潮来临了。

我挣开二婶的手,走到客厅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环视了一圈,然后,笑了。

又是那种熟悉的,灿烂的,明媚的笑容。

“二叔,二婶,你们别怪张健。这事,不赖他。”

“是我,是我不想让妈再住在这儿了。”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婆婆停止了哭泣,恶狠狠地瞪着我。

张健也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

“林薇你……”

我没理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个家,太小了。小得,容不下我的花,也容不下妈的菜。”

“更容不下,我和妈两个人。”

我走到茶几前,从我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一份我昨天晚上,连夜打印出来的文件。

我把它,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推到了张健的面前。

“张健,我们离婚吧。”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所有人都被炸蒙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张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上面的几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离婚协议书”。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也傻了。她可能想过一万种我会用的招数,唯独没想到,我会用这一招。

釜底抽薪。

二叔和二婶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胡闹!”二叔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离婚!你们年轻人把婚姻当什么了!”

“就是啊小林,”二婶也急了,“夫妻哪有隔夜仇啊!快把东西收起来!”

我没有动。

我看着张健,一字一句地说:

“张健,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威胁谁。”

“我是认真的。”

“这个房子,首付我们一人一半。贷款,我们一起还了三年。卖掉,我们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

“你拿着你的那份钱,可以去买一个带更大院子的房子,让你妈种满她喜欢的菜,种黄瓜,种豆角,种韭菜,种到天荒地老,都没人管她。”

“而我,拿着我的那份钱,也可以去租一个,或者买一个小一点的公寓,在阳台上,种满我喜欢的花。”

“我们各自,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妈不用再觉得我碍眼,我也不用再闻着油烟味过日子。你呢,也不用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看,多好。”

我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商业计划。

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张健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哭。

第一次,是他奶奶去世的时候。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薇薇……不要……不要这样……”

“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把这个家,打理成我们喜欢的样子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老了,就在这个院子里,你种花,我喝茶吗?”

他提起了过去。

那些曾经最美好的承诺,此刻,却像一把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们是说好了。”

“可是张健,你看看这个院子,它现在,还是我们喜欢的样子吗?”

“你再看看我,我还是那个,你当初喜欢的,爱笑爱闹的林薇吗?”

“我们都变了。”

“这个家,也早就不是我们的家了。”

我的话,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道防线。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那么跪在了我的面前。

跪在了他妈,他二叔,他二婶的面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婆婆尖叫一声:“张健!你干什么!你给我起来!你给这个女人跪下干什么!”

张健没有理她。

他只是跪在地上,仰着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老婆,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你别走,好不好?”

“我求你了。”

“花……我给你种回去!我马上就给你种回去!”

“妈……我让她走!我马上让她走!”

他说着,就真的要站起来去拉他妈。

婆婆吓得连连后退。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她儿子这个样子。

为了一个女人,卑微到尘埃里。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健,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只有无尽的悲凉。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到这一步?

为什么非要我把刀架在脖子上,你才知道疼?

早干什么去了?

我没有去扶他。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张健,你起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

“你以为你跪下,问题就解决了吗?”

“你以为你把妈送走,把花种回去,我们就能回到过去了吗?”

“你错了。”

“今天,就算没有你妈拔我的花,明天,也会有别的事。因为问题的根源,在你,也在我。”

“在你,是因为你没有界限感,没有担当,没有真正地把我当成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在我,是因为我太天真,我以为婚姻里的爱,可以战胜一切。我以为我的退让,可以换来和平。”

“我们都错了。”

“所以,结束吧。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我说完,转身就要回书房。

我不想再看这场荒唐的戏。

张健却突然冲过来,从背后死死地抱住我。

“不!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同意离婚!”

他力气很大,抱得我生疼。

“林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改!我真的改!”

“从今天起,这个家,你说了算!所有事,都你说了算!”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不离开我!”

他的声音,嘶哑,绝望。

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积攒了这么多天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全部决堤。

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客厅里,一片死寂。

二叔二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婆婆,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像个失了魂的木偶。

她可能终于意识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以为可以拿捏得死死的儿媳妇,她以为固若金汤的后方阵地,已经,全线崩溃了。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只是她随手拔掉的,几株“中看不中用”的花。

那天晚上,二叔二婶把婆婆带走了。

临走时,婆婆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落寞。

她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走了。

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张健。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吧。”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薇薇,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茶几,却像隔着一条银河。

良久,我开口了。

“张健,离婚协议,我先不收回。”

“我们,分居吧。”

“你睡主卧,我睡书房。我们像合租的室友一样,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给我们彼此,也给这段婚姻,一个观察期。”

“三个月。”

“三个月后,如果我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那我们就继续。”

“如果我觉得,不行了。那我们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些美好的时光。

为了我自己,那段付出了真心的,三年的青春。

张健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

“好。”

他知道,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日子,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室友。

早上,他会早早起床,给我做好简单的早餐。

一杯牛奶,一个水煮蛋。

是我喜欢的。

然后他去上班,我去上班。

晚上,他会问我吃什么。

我说随便,他就会点一份我喜欢吃的轻食外卖,再给自己点一份重口味的盖饭。

我们坐在一张餐桌上,各自吃着自己的饭,很少说话。

吃完饭,他会去洗碗。

然后,他看他的电视,我回我的书房。

周末,他会去花市。

买回一堆花土,肥料,还有一些……花的种子。

他对着手机,笨拙地研究着,怎么配土,怎么播种。

然后,一个人在那个光秃秃的院子里,一待就是一天。

他把那些被婆婆拔掉的花,重新种了回去。

蓝色雪花,无尽夏,玛格丽特……

他买不到一模一样的,就买最像的。

他一个对花草一窍不通的大男人,手上磨出了水泡,指甲缝里全是泥。

每天弄得灰头土脸。

我隔着书房的窗户,看着他。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没有去帮忙。

这是他的赎罪,我不能插手。

我只是看着。

看着他,如何用行动,去一点一点,填补他亲手撕开的裂缝。

一个月后,院子里,开始冒出新绿。

两个月后,蓝色雪花的藤蔓,又开始往篱笆上爬。

墙角的绣球,也长出了新的叶子。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回到原来的轨道。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

一推开院门,我愣住了。

院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花架。

花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盆多肉。

形态各异,憨态可掬。

张健站在花架旁,看到我,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

“我……我看你以前朋友圈,总点赞这些东西。我就……就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院子里那些花,要等明年夏天才能开。我想让你,现在就能看到一些……好看的东西。”

我看着那些多肉。

胖乎乎的叶片,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很可爱。

也很治愈。

我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其中一盆的叶子。

软软的,肉肉的。

我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我转过头,看着张健。

他脸上有泥,衣服上也有土。

头发乱糟糟的。

但他的眼睛,很亮。

亮得像星星。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堵冰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三个月,很快就到了。

那天是周六。

早上,张健敲响了我书房的门。

“薇薇,能……出来一下吗?”

我打开门。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份,被他珍藏了三个月的离婚协议书。

他把它,递给我。

“薇薇,今天……到期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你的决定。我……我都接受。”

我接过那份协议书。

纸张,已经有些旧了。

我看着上面的字,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它,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张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我看着他,终于,露出了这三个月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那种礼貌的,疏离的,作为武器的笑。

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一丝暖意的笑。

“张健。”

“嗯?”

“院子里的绣球,该调蓝了。”

“不然,明年开出来的,就是粉色的了。”

张健愣了三秒钟。

然后,他笑了。

笑得像个傻子。

他猛地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抱得很紧,很紧。

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好!”他在我耳边,大声地,喜极而泣地说。

“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调!”

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泥土的气息。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夏天。

那片,蓝紫色的,像星河一样,在风中摇曳的,蓝色雪花。

我知道。

有些东西,回不去了。

但,也有些东西,可以重新开始。

就像那个院子。

虽然被毁过,虽然留下了伤疤。

但只要用心浇灌,它依然可以,开出比从前,更美的花。

来源:幽默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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