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了你,你离开时,却忘了还给我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5 00:44 1

摘要:陈浩坐在我对面,手指在昂贵的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着,是他思考或者不耐烦时的习惯性动作。

桌上那份文件,白纸黑字,像一张提前下达的死亡通知书。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是宋体加粗,冷得像手术刀。

我盯着那几个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们之间,竟然还需要这么正式的文书来做一个了断。

陈浩坐在我对面,手指在昂贵的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着,是他思考或者不耐烦时的习惯性动作。

“晚晚,你看一下,财产分割的部分,我做了最大的让步。”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谈论一份无关紧要的商业合同。

晚晚。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我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在我怀着乐乐,孕吐得天昏地暗时,他抱着我,心疼地叫我晚晚。

我没去看那份协议,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面照片墙上。

那是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张,是大学毕业,我们穿着学士服,笑得像两个傻子。

第二张,是我们租的第一个小单间,他从背后抱着我,我们对着镜子自拍,背景是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盒子。

第三张,是他在巴厘岛向我求婚,我哭得妆都花了,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眼里的星光比身后的海还要亮。

……

一张张,一年年,像电影慢镜头,在我眼前回放。

这些照片,是我亲手挑的相框,亲手量着尺寸,一颗一颗钉子敲上墙的。

我以为,这面墙会一直满下去,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路,戴着老花镜,指着照片给孙子孙女讲故事。

原来,它也有被清空的一天。

“房子归你,车子归你,存款……我留了日常开销,剩下的也都转给你。”

陈浩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

“乐乐的抚养权,我们共同拥有,但他主要跟我生活,对他的成长环境更好。你随时可以来看他。”

我终于把视线从照片墙上收回来,落在他脸上。

这张脸,我看了十年。

从青涩到成熟,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人模狗样。

我熟悉他每一根睫毛的弧度,熟悉他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比右边高一点点,熟悉他疲惫时眼底泛起的红血丝。

可现在,我看着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像在看一个,用陈浩的皮囊,装着另一个冷酷灵魂的陌生人。

“陈浩。”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

这三个字,我问得极其平静。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闹质问。

因为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在看到那份协议的瞬间,被抽干了。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冷静,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晚晚。”

他避开了我的眼睛。

“强行捆绑在一起,对谁都是折磨。”

没有感情了。

他说得多么轻巧。

像扔掉一件穿旧了的衣服。

我忽然想笑。

也真的笑了出来,很轻的一声。

“没有感情?”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像在品尝什么怪异的食物。

“上个星期,是谁在我生日的时候,包下了整个西餐厅,说要和我过一辈子的?”

“上个月,是谁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送了我那条‘永恒之心’的项链,说我的心跳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三个月前……”

“晚晚!”他打断我,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耐,“那些……只是仪式感。你不懂吗?生活不是靠这些维系的。”

仪式感。

原来,他精心准备的浪漫和惊喜,在他眼里,只是“仪式感”。

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麻痹我?

我懂了。

我当然懂。

不懂的人,是他。

“我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车,也不要你的钱。”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只要一样东西。”

陈浩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或许还有警惕。

“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那面照片墙前。

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我们大学毕业那张合影。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皮肤白得发光,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

她看着身边的男孩,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崇拜。

那个女孩,叫林晚。

她曾经是设计系最有才华的学生,毕业设计拿了全国金奖,好几家顶尖的设计公司抢着要她。

她曾经梦想着,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建筑设计师,让自己的名字,刻在城市的地标上。

她曾经拥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世界。

“我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了你。”

我转过身,看着陈浩,一字一句地说。

“你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陈浩愣住了。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眼里的疑惑,变成了茫然,又变成了某种近乎惊恐的逃避。

他当然还不了。

因为我的世界,早就被他拿去,当成了他功成名就的垫脚石,当成了他深夜回家时那碗热汤,当成了他儿子身上干净的衣服,当成了他如今可以轻飘飘说出“没有感情了”的底气。

我的世界,已经被他消化、吸收,变成了他血肉的一部分。

他怎么还?

把他的心挖出来给我吗?

空气死一样地寂静。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时光。

我看着他无言以对的脸,忽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我拿起桌上的那支万宝龙钢笔,是去年他升职时我送他的礼物。

笔身冰凉。

我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协议上的条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在“女方”后面的空白处,签下了我的名字。

林晚。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一个初学写字的孩子。

最后一笔落下,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了。”

我把笔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你可以走了。”

陈浩如蒙大赦,拿起签好字的协议,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他站起身,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

“晚晚,你……好好照顾自己。钱……我会按时打给你的。”

他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玄关处传来他匆忙换鞋的声音,然后是防盗门沉重的关合声。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双腿发麻,直到窗外的光影从斑驳变得昏黄。

我才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眼泪,终于在此刻,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像一场永远不会停的,漫长的雨。

陈浩走了。

带走了我的世界,甚至,忘了跟我说一句再见。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幽灵一样在房子里游荡。

这个房子很大,四室两厅,装修是我一手操办的。

每一个细节,都刻着我们生活的烙首。

玄关的感应灯,是我坚持要装的,因为陈浩加班晚归,我希望他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盏灯的温暖。

客厅的沙发,是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我挑了最柔软的羽绒填充,因为陈浩喜欢窝在里面看财经新闻。

厨房里,那套德国进口的双立人刀具,是他第一次拿到项目奖金时,兴冲冲买回来给我的,说要让我这个“御用大厨”用上最好的兵器。

还有乐乐的房间,墙上贴着夜光的星星月亮,是我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踩着凳子,一颗一颗亲手贴上去的。

我告诉肚子里的宝宝,以后你就是爸爸妈妈的星星和月亮。

现在,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

它们都在提醒我,我曾经多么用心地,去构建一个名为“家”的世界。

而如今,这个世界的核心,崩塌了。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将我淹没。

我想起陈浩创业初期,没日没夜地跑业务,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半夜被我送到医院洗胃。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哭得喘不上气,他在病床上还笑着安慰我:“没事,晚晚,等我成功了,就再也不喝了。”

我想起公司资金链断裂,他抵押了我们唯一的婚房,每天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我拿出我父母给我陪嫁的二十万,塞到他手里,告诉他:“别怕,就算睡大马路,我也陪着你。”

我想起乐乐出生的那天,他在产房外哭得比我还凶,抱着皱巴巴的儿子,像个傻子一样只会重复一句话:“晚晚,谢谢你,谢谢你。”

那些过往,曾经是我最珍贵的宝藏。

现在,却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凌迟。

我开始怀疑。

怀疑我这十年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我感动?

还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里,我扮演的那个最愚蠢的角色?

我不敢去想那个“她”是什么样子。

是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还是比我更有趣?

陈浩把她保护得很好,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也许,这才是最残忍的。

他连一个让我去恨的具体对象,都没有给我。

他只是用一句轻飘飘的“没有感情了”,就将我全盘否定。

电话响了。

是我的闺蜜,肖晴。

“喂,晚晚,干嘛呢?约你几次了都说没空,你家那位把你当金丝雀关起来了?”

肖晴的声音永远那么有活力,像一颗小太阳。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唯一一个,在我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后,还始终和我保持密切联系的朋友。

她自己开了家公关公司,风生水起,是圈子里有名的女强人。

她曾经无数次地劝我:“晚晚,别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男人这东西,靠不住。”

那时候,我总笑着反驳她:“我家陈浩不一样。”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肖晴……”

我一开口,声音里的哽咽就再也藏不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肖晴来的时候,我正抱着一桶家庭装的冰淇淋,坐在地毯上,一边哭一边吃。

茶几上,扔满了各种零食包装袋。

电视里放着一部无聊的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在海边拥吻。

她看着我这副鬼样子,没说话,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走冰淇淋桶。

“别吃了,再吃下去,你不仅没了老公,还得多个游泳圈。”

她抽了张纸巾,粗鲁地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和巧克力渍。

“说吧,怎么回事?”

我把离婚协议书递给她。

她看完,气得直接把那几张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陈浩这个王八蛋!他还是不是人!”

“他公司刚上市,身价翻了几十倍,就跟你来这套?卸磨杀驴都没他这么快的!”

“不行,我得找我的律师朋友,这财产分割绝对有问题!他这是转移资产后的欺诈!”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没用的,肖晴。”

“他准备得很周全。这份协议,就算打官司,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了解陈浩。

他是个商人,精于算计。

他决定要做一件事,一定会把所有的后路都铺好,把所有的风险都规避掉。

包括,如何用最少的成本,摆脱我这个“糟糠之妻”。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肖晴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凭什么?你为了他,放弃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当年法国那家顶级设计事务所的offer,你眼睛都不眨就拒了,就为了陪他留在国内这个小破城市创业!”

“你怀孕的时候,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他忙得几天都见不到人影,你吭过一声吗?”

“乐乐小时候体弱多病,三天两头跑医院,哪次不是你一个人抱着孩子挂急诊,熬通宵?”

“他现在功成名就了,穿得人模狗样了,就嫌你这个黄脸婆碍眼了?他怎么有脸的啊!”

肖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我心里。

是啊,我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我曾经,也是那个骄傲的,闪闪发光的林晚啊。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陈浩和乐乐了?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喜怒哀乐,都系在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上了?

“肖晴,他不要我了。”

我终于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十年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肖晴走过来,紧紧地抱着我。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种渣男,不要也罢。离了他,你林晚照样能活得风生水起。”

“你忘了?你可是我们设计系百年一遇的天才。那些臭男人算个屁!”

那天,肖晴陪了我一整夜。

我们喝光了陈浩珍藏的一整瓶拉菲,说了许多胡话。

我哭着说,我把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一切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肖我哭着说,我把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一切都给了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肖晴也红着眼圈,骂骂咧咧地说,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当初就应该把我打晕了绑去法国。

酒醒后,是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

阳光刺眼。

肖晴已经走了,给我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

“林晚,站起来。别让我看不起你。你的世界不是他给的,是你自己亲手放弃的。现在,你得亲手把它找回来。”

找回来。

说得容易。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眼圈乌黑的女人。

头发乱糟糟的,皮肤因为缺水而显得暗沉。

这还是我吗?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

我打开衣帽间。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大部分是陈浩给我买的。

名牌,昂贵,得体。

符合他眼中“陈太太”的身份。

而在衣帽间的角落里,有一个落了灰的箱子。

我打开它。

里面是我大学时期的衣服。

简单的T恤,破洞的牛仔裤,帆布鞋。

还有我最喜欢的一件涂鸦外套,是我自己画的图案。

我把那件外套拿出来,穿在身上。

有点紧了。

也是,这七八年,我的体重长了十几斤。

我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与她此刻气质格格不入的,张扬的,充满生命力的外套。

显得有些滑稽。

也有些,心酸。

我脱下外套,把它叠好,重新放回箱子里。

连同那个,回不去的自己。

肖晴的纸条,我收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但重建一个世界,哪有那么容易。

我首先要面对的,是乐乐。

周末,陈浩把乐乐送了回来。

他没有进门,就把孩子和他的小行李箱放在门口。

“我下周出差,乐乐你带几天。”

他的语气,像是在安排一件工作。

乐乐已经五岁了,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紧紧地抱着我的腿,不说话。

“爸爸,你不进来吗?”

他仰着小脸问陈浩。

“爸爸忙。”

陈浩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却飘忽着,不敢和我对视。

然后,他转身就走。

乐乐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妈妈了!”

我心如刀割。

蹲下身,把乐乐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有,宝宝,爸爸只是太忙了。”

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苍白的谎言。

“爸爸最爱乐乐了。”

乐乐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哭累了,才抽抽噎噎地睡着。

我把他抱回他的小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看着他挂着泪痕的睡颜,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大人之间的不堪,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来承受?

陈浩,你真的好狠心。

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晚晚啊,你跟小陈,是不是吵架了?”

我妈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心里一沉。

陈浩这个混蛋,他不会连我父母都……

“他今天来过了。”我妈的声音有些疲惫,“把事情都说了。”

“他说,你们性格不合,要离婚。”

“晚晚,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离婚了?”

我握着电话,说不出话。

我能怎么说?

说你们眼里的“金龟婿”,那个对你们毕恭毕敬,逢年过节大包小包送礼的“好女婿”,在外面有人了,不要我了?

说我这十年,赌上了一切,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我怕我妈担心,更怕她失望。

当年,我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跟当时一穷二白的陈浩在一起。

我爸气得差点跟我断绝关系。

是我妈,偷偷给我塞钱,告诉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但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这么多年,陈浩的成功,是我妈在亲戚朋友面前最大的骄傲。

她总是说:“你看,我们家晚晚,多有眼光。”

现在,我要亲口告诉她,她的女儿,眼光差到了极点,成了一个笑话。

“妈……”

我只叫了一声,就哽咽了。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

“行了,别哭了。”

“离就离吧。天塌不下来。”

“你爸那里,我去说。你别管了。”

“钱够不够花?我让你爸给你打点过去。”

“乐乐呢?乐乐怎么办?”

我妈一连串的话,没有一句责备,全是关心和安排。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妈,我没事。”

“钱……他还给了我一些,够用。”

“乐乐,他暂时跟我。”

“那就好。”我妈顿了顿,声音严厉了起来,“林晚,你给我听着。”

“哭可以,但只能哭几天。哭完了,就把腰杆给我挺直了。”

“你是我跟你爸的女儿,不是什么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废物。”

“天底下男人多的是,没了张屠夫,还不吃带毛猪了?”

“你才三十出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我妈的话,粗糙,直接,却像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打进了我的心里。

是啊。

我才三十二岁。

我的人生,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挂了电话,我擦干眼泪,走到书房。

书房里,有一个常年上锁的柜子。

我找出钥匙,打开它。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又一叠的设计图纸。

从大学时期的涂鸦,到毕业设计的定稿,再到工作后参与的几个小项目。

最上面,放着一个画夹。

我翻开它。

第一页,是一幅肖像画。

画的是一个少年。

在午后的阳光下,穿着白衬衫,坐在图书馆的窗边,安静地看书。

侧脸的线条,干净又温柔。

画的右下角,签着两个字:林晚。

日期,是十二年前的秋天。

画里的人,是陈浩。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大学图书馆。

我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我这个设计系的系花,开始倒追那个计算机系的学霸。

送早餐,占座位,假装偶遇。

所有偶像剧里的烂俗桥段,我都用了一遍。

终于,把他追到了手。

我以为,那是我爱情的开始。

现在看来,那可能是我失去自己的开始。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画夹。

里面,全都是他。

打篮球的他,写代码的他,在食堂吃饭的他,在路灯下等我的他……

每一张画,都倾注了我当时全部的少女心事。

我曾经,那么那么地爱他。

爱到,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我把画夹合上,放回柜子里,连同那些图纸。

然后,我锁上了柜门。

这一次,我把钥匙,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东西,该封存了。

第二天,我联系了律师。

不是为了跟陈浩争夺财产,而是为了乐乐的抚ya养权。

协议上写着“共同拥有”,但“主要跟他生活”。

这是个文字游戏。

我知道陈浩的打算。

他需要一个儿子,来装点他“成功人士”的门面。

但他不会有时间,也不会有精力去真正地照顾一个孩子。

最后,乐乐只会被扔给保姆,或者他的新欢。

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

律师姓王,是肖晴介绍的,一个看起来非常精明干练的女人。

她看了我的情况,很直接地告诉我:“陈太太,说实话,争取到完全的抚ya养权,难度很大。”

“陈先生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都比你优越太多。法官在判决的时候,会优先考虑对孩子成长更有利的一方。”

“更有利?”我冷笑,“一个连孩子换季要穿多厚的衣服都不知道的父亲,一个把孩子当成自己履历表上一项成就的父亲,对他能有多有利?”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法律有时候,看的是硬件,不是软件。”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你需要证明,你比他,更适合照顾孩子。这需要收集大量的证据。比如,孩子日常的起居饮食,是谁在负责?孩子生病了,是谁在陪护?孩子的兴趣班,是谁在接送?”

“这些,你有记录吗?”

我愣住了。

记录?

这些难道不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吗?

谁会想到,有一天,这些日常琐碎,会成为呈堂证供?

“我……我没有刻意记录过。”

王律师点点头,似乎早已料到。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记录下来。”

“另外,陈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是否存在过错?”

她问得很委婉。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没有证据。”

这是实话。

陈浩做得滴水不漏。

我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王律师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就比较棘手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争取。首先,我们需要制造一些舆论压力……”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照王律师的指示,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

我开始用手机,记录下我跟乐乐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陪他吃饭,陪他搭积木,给他讲睡前故事。

带他去公园,去游乐场,去科技馆。

我甚至开始写日记,详细地记录乐乐每天的情绪变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又有了什么新的小烦恼。

做这些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感觉自己像个心机深重的女人,把母爱当成了一场表演,目的就是为了拍给法官看。

但一想到乐乐可能会被从我身边夺走,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期间,陈浩打过几次电话。

不是问候我,也不是关心乐乐。

而是催促我尽快搬家。

“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让助理过去取。”

“还有,我妈下周要过来住几天,你最好在她来之前搬走。我不想让她老人家难受。”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仿佛那栋写着我名字的房子,是他对我天大的恩赐。

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浩,你还是人吗?”

“那是你妈,不是我妈!她难不难受,关我什么事?”

“还有,这栋房子,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我一半的心血!你凭什么让我滚?”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

“林晚,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样纠缠下去,有意思吗?”

纠缠?

我笑了。

原来,在我为儿子的抚养权殚精竭虑的时候,在他眼里,我只是在“纠缠”。

“陈浩,我告诉你,这房子,我不搬。”

“还有,乐乐的抚养权,我要定了。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那一刻,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快意。

也许,我妈说得对。

腰杆挺直了,才不会任人宰割。

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还要丑陋。

陈浩很快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真的跟他对簿公堂。

他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后来,他开始给我发信息。

从一开始的质问和愤怒:

“林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你以为你请个律师就能赢?别天真了!”

到后来的利诱和威胁:

“只要你撤诉,放弃抚养权,我可以在财产上再补偿你两百万。”

“你考虑清楚,跟我打官机,对你,对乐乐,都没有好处。我不想让乐乐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

看到最后一句,我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他竟然拿孩子来威胁我。

这个男人,到底可以卑劣到什么程度?

我没有回复他。

我只是把这些信息,一条一条地截屏,转发给了王律师。

王律师回复我一个“OK”的手势。

她说:“很好。这些都是他胁迫你的证据。”

开庭的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婆婆,陈浩的妈妈。

“晚晚啊,我是妈。”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安静的茶馆。

她比我上次见她时,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

“晚晚,妈知道,是阿浩对不起你。”

她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这个,我昨天……打了他一巴掌。”

“我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你刚嫁给他的时候,我们家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吃了多少苦。”

“是你,陪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没有你,哪有他的现在。”

婆婆说着,开始抹眼泪。

我心里五味杂陈。

说实话,我对婆婆,并没有太多恶感。

她是个传统的,勤劳的,一心为了儿子的母亲。

我们之间,有过婆媳间难免的摩擦,但大体上,还算和睦。

“妈,都过去了。”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婆婆擦了擦眼泪,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晚晚,妈求你了。”

“能不能……不要闹上法庭?”

“家丑不可外扬啊。阿浩现在是上市公司老板,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对公司股价也有影响。”

“你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我看着她。

“妈,如果我今天,只是为了争财产,或许我会听你的。”

“但是,他是要跟我抢乐乐。”

“乐乐是我的命。谁要我的命,我就跟谁拼命。”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

婆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乐乐……乐乐也是阿浩的儿子啊!他也是陈家的根啊!”

“他跟你,跟我们,都亲啊!”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没想过不让他见孩子。”

“但是,抚养权,必须归我。”

“晚晚!”婆婆激动地抓住我的手,“你一个女人,离了婚,又没有工作,你怎么养活乐乐?你怎么给他最好的教育?”

“阿浩不一样!他有钱,他能给乐乐请最好的家教,上最好的国际学校,以后送他出国留学!”

“你跟着你,不是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吗?”

婆婆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是啊。

我没有工作。

我与社会脱节了七年。

我除了陈浩给我的那些钱,一无所有。

我拿什么,去跟身家上亿的他,争夺孩子的未来?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坚强,都差点土崩瓦解。

我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了。

但是,我想起了乐乐哭着说“爸爸不要我了”的样子。

我想起了陈浩用孩子来威胁我的那些短信。

我想起了王律师对我说的话:“硬件,和软件。”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从婆婆的手里抽了出来。

“妈,你说的都对。”

“我没钱,没地位,给不了乐乐最奢华的物质生活。”

“但是,我能给他一样东西,是陈浩给不了的。”

“那就是,一个妈妈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爱。”

“钱可以请来最好的家教,但请不来一个妈妈在深夜里,给孩子掖被角的温柔。”

“钱可以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但买不来一个妈妈,在孩子受委屈时,给他的拥抱和安慰。”

“孩子的成长,不只是需要钱。”

“他更需要的,是陪伴,是安全感,是一个温暖的家。”

“而这些,陈浩给不了。他甚至,连他自己都给不了。”

我说完,站起身。

“妈,对不起。这件事,我不会让步的。”

我没有再看婆婆的表情,转身离开了茶馆。

走出门口,我的腿还在发软。

但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为了乐乐,我必须战斗。

哪怕,我的对手,是整个世界。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

法庭里,气氛庄严肃穆。

我看到了陈浩。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的身边,坐着两个看起来非常资深的律师。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

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

庭审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陈浩的律师,果然如王律师所料,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双方经济条件的巨大差异上。

他们提交了陈浩公司的财务报表,银行流水,房产证明……

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然后,他们开始攻击我。

“请问林晚女士,你从大学毕业后,有过正式的工作吗?”

“……有过一年。”

“一年之后呢?你做了七年的全职太太,对吗?”

“……是。”

“也就是说,你已经与社会脱节了七年。请问,你现在有什么经济来源吗?”

“……我……”

“你的经济来源,是否完全依赖于陈浩先生支付的赡养费?”

我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公开处刑。

把我这七年的付出,定义为“没有价值”的依附。

我看到陈浩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轮到王律师发言了。

她没有去反驳那些冰冷的数字。

她只是,把一叠厚厚的资料,呈递给了法官。

“法官大人,这是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在过去几个月里,记录的与孩子相处的日常。”

“这里面,有超过三百张照片,二十篇日记。”

“记录了孩子每一次的欢笑,每一次的哭泣,每一次的成长。”

“这里,还有一份来自孩子所在幼儿园全体老师的联名信,证明林晚女士,是所有家长中,参与孩子集体活动最积极,与老师沟通最频繁的一位。”

“这里,还有一份来自社区医院的记录,证明在过去五年里,孩子每一次的生病,每一次的疫苗接种,都是林晚-女士独自一人陪同。”

王律师顿了顿,目光扫向陈浩。

“请问陈浩先生,你知道你的儿子,对芒果过敏吗?”

陈浩愣了一下。

“你知道你的儿子,最喜欢的绘本,是《猜猜我有多爱你》吗?”

陈浩的脸色开始变了。

“你知道你的儿子,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一只叫‘小熊’的玩偶,而且那只小熊的左耳朵,被他摸得已经快掉下来了吗?”

陈浩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法庭里一片寂静。

王律师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法官大人,诚然,陈浩先生在经济上,可以为孩子提供最优越的条件。”

“但是,一个孩子的成长,精神上的富足,远比物质上的堆砌,来得更重要。”

“一个连自己儿子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的父亲,一个把父爱当成银行转账的父亲,我们有理由怀疑,他是否能给予孩子真正的关爱和陪伴。”

“相比之下,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虽然在经济上处于弱势,但她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她是一位尽职尽责,充满爱心的母亲。”

“她给予孩子的,是金钱无法衡量的,最宝贵的财富。”

“因此,我们恳请法官,从最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的角度出发,将抚养权判给母亲林晚女士。”

王律师说完,向法官鞠了一躬。

我看着她,眼眶湿润。

我看到,法官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我看到,陈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休庭的时候,陈浩在走廊上拦住了我。

“林晚,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罢手?”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看着他。

“陈浩,你到现在还觉得,这是钱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毁了你?”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毁了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房子车子钱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要回乐乐,想要回我自己的人生。”

说完,我不再理他,径直走开。

我的人生。

这四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陌生。

却又如此,充满力量。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

乐乐的抚ya养权,归我。

陈浩拥有探视权,并需要每月支付高额的抚养费。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我蹲在法院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我赢了。

我靠自己,打赢了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仗。

我保住了我的命根子。

我给肖晴打电话报喜。

她在电话那头尖叫,比我还激动。

“我就知道!晚晚,你太牛了!”

“晚上出来庆祝!我包场!把王律师也叫上!”

我笑着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天空。

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竟然放晴了。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我脸上。

暖洋洋的。

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也跟着放晴了。

庆祝的派对,很尽兴。

我和肖晴,王律师,喝了很多酒。

王律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林女士,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客户之一。”

肖晴抱着我说:“晚晚,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是啊,我回来了。

从那个只围着丈夫和孩子转的“陈太太”,回到了“林晚”这个名字本身。

派对结束后,肖晴送我回家。

路上,她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除了带好乐乐,我的人生,该往哪里走?

我还能做什么?

我那个落满灰尘的,关于设计的梦想,还能再捡起来吗?

我还有那个才华和能力吗?

我充满了迷茫。

肖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别想那么多。”

“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陪陪乐乐。”

“然后,去旅行吧。”

“去看看你以前想去,却没机会去的地方。”

“去法国,去意大利,去看看那些伟大的建筑。”

“去找找灵感,也找找你自己。”

旅行。

这个词,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

和陈浩结婚后,我们也出去玩过几次。

但那不叫旅行,叫“度假”。

住最贵的酒店,去人最多的景点打卡,买一堆奢侈品。

回来后,除了照片和账单,什么都没留下。

我真正想看的,是那些隐匿在街头巷尾的,充满历史感和设计感的建筑。

是那些,能让我灵魂震颤的东西。

陈浩总说:“那些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旧。”

他不懂。

他从来都不懂。

“好。”

我对肖晴说。

“我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处理好了所有搬家和交接的事宜。

我没有继续住在那栋大房子里。

那里承载了太多沉重的回忆。

我用陈浩给的一部分钱,在离乐乐幼儿园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小两居。

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我把房子布置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简约,明亮,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甚至,在阳台上,开辟了一小块地方,种上了花花草草。

乐乐很喜欢这个新家。

他说:“妈妈,这里比以前的家好。因为,你一直在笑。”

我愣住了。

是吗?

我一直在笑吗?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安顿好一切后,我把乐乐暂时拜托给了我爸妈。

然后,我背上行囊,踏上了去欧洲的旅程。

第一站,巴黎。

我没有去埃菲尔铁塔,没有去卢浮宫。

我只是,拿着一张地图,在巴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行走。

我看塞纳河畔的旧书摊,看拉丁区古老的石板路,看玛黑区那些风格各异的设计师小店。

我走进一座又一座不知名的教堂,坐在长椅上,看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五彩斑斓的光。

我感觉,我的感官,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唤醒。

我开始注意到,光影的变化,色彩的搭配,线条的韵律。

那些曾经在我血液里流淌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复苏。

我买了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笔。

我开始画画。

画我看到的建筑,画街角的咖啡馆,画喂鸽子的老人,画互相依偎的情侣。

一开始,我的手很生疏。

画出来的线条,僵硬,没有灵魂。

但我不气馁。

我只是不停地画,不停地画。

有一天,我在蓬皮杜艺术中心外,看到一个街头画家。

他画得很快,寥寥几笔,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神韵。

我在他面前站了很久。

他画完一个客人,抬头看到我,笑着问:“女士,要来一张吗?”

我摇摇头,指了指我手里的速写本。

“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我以前,也很会画画。但是,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回来。”

那个画家,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神却很清澈的法国老头。

他听完我的话,笑了。

“小姐,你没有弄丢它。”

他指了指我的心口。

“它一直在这里。”

“你只是,太久没有跟它说话了。”

“你需要的,不是找回什么。”

“而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

是啊。

我一直在纠结于“找回”过去那个才华横溢的自己。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回她呢?

这七年的时光,虽然让我失去了很多,但也让我经历了很多。

我成了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我体验过爱情的甜蜜,也品尝过背叛的苦涩。

我感受过新生的喜悦,也见证过生活的琐碎。

这些经历,都是过去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少女”所没有的。

这些经历,同样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它们塑造了现在的我。

一个更复杂的,更深沉的,也更完整的我。

我为什么,要否定现在的自己,去追寻一个过去的幻影呢?

我应该做的,是接纳现在的自己。

然后,带着我所有的经历,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感悟,重新开始。

那一刻,我豁然开朗。

我向那个老画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

从那天起,我不再纠结于画得好不好,像不像。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东西,感受到的东西,用我的笔,诚实地记录下来。

我的画,开始有了变化。

不再是追求技巧的精准,而是充满了情绪和故事。

我画巴黎圣母院被烧毁后的残垣断壁,旁边,是一个为它祈祷的女孩。

我画罗马斗兽场的雄伟与沧桑,光影里,仿佛还能听到角斗士的呐喊。

我画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那天才的设计,让我热泪盈眶。

我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我把我的灵魂,融入了我的画里。

旅程的最后一站,是巴塞罗那。

高迪的城市。

我站在圣家堂前,仰望着那如同从地里生长出来的,充满了奇思妙想的建筑。

我被深深地震撼了。

高迪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建造这座教堂。

他死后,这座教堂,依然在按照他的设计,继续建造。

一个人的梦想,可以延续百年。

一个人的世界,可以不朽。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

我的世界,从来都不是陈浩。

我的世界,是我自己的才华,我的梦想,我的创造力。

是我用我的眼睛去看,用我的心去感受,用我的手去创造的一切。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给我。

也没有人,能从我这里拿走。

除非,我自己放弃。

我拿出速写本,画下了圣家堂的轮廓。

在画的旁边,我写下了一行字:

“林晚,欢迎回家。”

回国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画,整理成一个作品集。

我给它取名《重生》。

然后,我把它投给了几家我曾经心仪的设计公司和工作室。

我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我已经离开这个行业太久了。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快就收到了好几个面试通知。

其中一家,是一家新锐的建筑设计工作室,创始人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叫周屿。

他当年,是唯一一个,在毕业设计上,能跟我一较高下的人。

面试那天,周屿亲自见的我。

他比大学时成熟了不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仔细地翻看了我的作品集。

“这些,都是你这次旅行画的?”

“嗯。”

“很不一样。”他抬起头,看着我,“比你大学时候的作品,多了很多东西。”

“那时候的你,才华横溢,但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少了点温度。”

“现在的你,笔触里,有故事,有情感,有对生命的思考。”

“林晚,这七年,你虽然没有做设计,但你没有浪费。”

听到他的话,我的鼻子一酸。

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我这七年的价值。

不是作为“陈太太”,而是作为“林晚”。

“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我问。

周屿笑了。

“我不是给你机会。”

“我是希望,你能给我们工作室一个机会。”

“我们正在做一个古城改造的项目,需要一个,既懂现代设计,又对传统文化有深刻理解的设计师。”

“我觉得,你很合适。”

就这样,我得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时隔七年,我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我热爱的行业。

上班的第一天,我特意穿上了那件,我大学时期的涂鸦外套。

有点紧,但正好。

像是在提醒我,不忘初心。

也像是在告诉我,我可以,把我失去的,一点一点,穿回来。

工作很辛苦。

加班是家常便饭。

我需要重新学习新的设计软件,了解新的建筑材料,熟悉新的行业规范。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虽然累,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

每天,把乐乐送到幼儿园后,我就一头扎进工作室。

和同事们讨论方案,画图,做模型。

那种团队协作,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的感觉,太美好了。

我好像,找回了大学时代,和同学们一起熬夜做设计的激情。

周屿是一个很好的领导。

他给了我很大的发挥空间,也给了我很多专业的指导。

我们经常,为了一个设计细节,争论得面红耳赤。

但争论过后,又是惺惺相惜。

有一次,我们为了一个方案,连续熬了两个通宵。

方案通过后,所有人都累瘫了。

周屿给我冲了一杯咖啡。

“辛苦了。”

“还好。”我接过咖啡,笑了笑,“有种重回青春的感觉。”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我读不懂的东西。

“林晚,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拒绝法国那家事务所的offer,我们系主任,捶着桌子骂了你三天。”

“他说,你这是自毁长城。”

我愣住了。

“是吗?我不知道。”

“是啊。”周屿叹了口气,“我们都以为,你会成为我们这一届,飞得最高的那一个。”

“没想到,你为了陈浩,折断了自己的翅膀。”

“那时候,我们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得。”

我沉默了。

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无数遍。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

人生没有如果。

“但是现在,”周屿看着我,笑了,“我很高兴,看到你重新飞起来。”

“而且,比以前,飞得更稳了。”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我的心。

是啊。

我正在重新飞起来。

也许飞得不高,也许飞得很慢。

但我知道,我在向着有光的地方飞。

古城改造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我们的方案,得到了甲方和专家的一致好评。

项目进入施工阶段后,我需要频繁地去现场。

有一天,我在工地上,意外地,遇见了陈浩。

他也参与了这个项目,是投资方之一。

我们隔着一片尘土飞扬的工地,遥遥相望。

他瘦了,也憔悴了,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愣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我。

我穿着一身工装,戴着安全帽,手里拿着图纸,正在跟施工队长交代着什么。

阳光下,我的脸被晒得有些红,但我的眼睛,很亮。

他向我走来。

“晚晚。”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工作?”

“嗯。”

“挺好的。”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你……最近怎么样?”

“也挺好的。”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那天在法庭上……对不起。”

我有些意外。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道歉。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决。”

“我也没想到,我对乐乐的了解,那么少。”

“那天回去后,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能去看看乐乐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探视权是你的权利。”我说,“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

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

“晚晚,”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你变了。”

我笑了。

“是吗?”

“以前的你,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以前的你,眼里只有我。”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

“因为以前,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现在,我的世界,很大。”

我说完,转身,继续跟施工队长讨论图纸。

我没有再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背上。

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又回到了那面照片墙前。

墙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脱落,像秋天的叶子。

最后,整面墙,变得一片空白。

然后,在那片空白上,开始浮现出新的画面。

是我在巴黎街头画的速写。

是我在工地上,对着图纸,和同事们讨论的场景。

是乐乐在我怀里,咯咯笑的样子。

是我站在圣家堂前,仰望天空的剪影。

……

一幅一幅,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最后,这些画面,汇聚成了一个女人的脸。

那张脸,有岁月的痕迹,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但她的眼睛,明亮,坚定,充满了光。

那是我的脸。

我从梦中醒来。

窗外,天光大亮。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走到阳台,给我的花浇水。

手机响了,是肖晴。

“林大设计师,晚上有空吗?给你介绍个帅哥!”

我笑了。

“没空。我要陪我儿子。”

“切,重色轻友。”

“是重‘子’轻友。”

挂了电话,我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是周屿。

我点了通过。

他很快发来一条信息。

“早。”

后面,是一个太阳的表情。

我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

然后,我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开始给乐乐准备早餐。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身上。

很温暖。

我想,我曾经给陈浩的那个世界,他还不回来了。

也不需要还了。

因为,我已经,亲手创造了一个新的。

这个世界,属于我自己。

它也许不完美,不华丽。

但它真实,温暖,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而我,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女王。

来源:温柔叶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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