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42岁在家啃老,我装作老年痴呆后,她慌了神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1-13 08:47 1

摘要:我的人生,本该像我做的账本一样,清晰,妥帖,到了晚年,安安稳稳地合上最后一页。

我叫方慧,今年六十八。

退休前是厂里的会计,一辈子跟数字打交道,分毫不差。

我的人生,本该像我做的账本一样,清晰,妥帖,到了晚年,安安稳稳地合上最后一页。

可我的人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赤字。

这个赤字,叫王晶晶,我四十二岁的女儿。

早上六点,我准时睁眼。

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厨房里,小黄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是我提前一晚定好时的。

我拿起锅铲,熟练地给平底锅抹上一层薄油。

滋啦——

两颗荷包蛋在油锅里迅速成型,蛋白的边缘泛起一圈焦糖色的脆边。

这是老头子生前最爱吃的火候。

现在,是晶晶爱吃的。

我把煎蛋盛进盘子,又从冰箱里拿出昨晚拌好的凉菜,一一摆上桌。

六点四十五,一切准备就绪。

我坐下来,慢慢喝着粥,眼睛却忍不住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瞟。

门里悄无声息。

七点。

七点半。

八点。

太阳光已经越过阳台,明晃晃地照在地板上,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那扇门,依然像一堵沉默的墙。

我心里的火,也跟着太阳一起,一点点升温。

终于,八点一刻,门“咔哒”一声,开了。

王晶晶打着哈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起球的卡通睡衣,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妈,今天怎么又是粥啊?我想吃豆浆油条。”

她看都没看餐桌,径直走向卫生间,声音含混不清。

我攥着调羹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

“油条不健康,外面炸油条的油,天知道用多久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哎呀,偶尔吃一次怕什么。”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盖过了她后半句的嘟囔。

等她再出来,那两个荷包蛋已经凉了。

她坐到桌边,用筷子戳了戳蛋黄,皱起了眉。

“全熟的?妈,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要吃溏心的。”

我胸口一堵。

那股压了半宿的火,“噌”地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王晶晶!”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你干嘛呀一大早的,吃了枪药了?”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长期熬夜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嘴角那一丝理所当然的不耐烦。

四十二岁了。

一个四十二岁的女人。

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没有社交。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了上顿等下顿。

人生全部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卫生间。

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我每个月三千八的退休金。

“我问你,”我气得声音都在抖,“你打算这样过到什么时候?”

她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一副“又来了”的表情。

“过到什么时候?就这么过呗,不然呢?”

“你四十二了!不是二十四!”

“四十二怎么了?四十二就该死吗?妈,你能不能别老拿年龄说事,烦不烦啊?”

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拉着,眼睛都不抬一下。

“我烦?”我气笑了,“王晶晶,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活得像个人样吗?”

“我怎么就不像人样了?我没偷没抢,待在自己家里,吃我妈的喝我妈的,碍着谁了?”

她语气里的那种理直气壮,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在我心窝上。

是啊。

吃我的,喝我的。

她是我女儿,这仿佛是天经地义。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吵,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晶晶,你爸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我答应他,会好好照顾你。”

“可你不能这样一辈子啊。妈老了,妈还能照顾你几年?”

我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

她划手机的动作停了停,但依旧没抬头。

“行了行了,知道了。天天说这些,你不累我都累了。”

“那你倒是去找个工作啊!”

“现在工作多难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不成低不就的,出去受那份气干嘛?再说了,你那点退休金,省着点花,养我们俩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

她说得可真轻松。

我每个月三千八,除了水电煤气、日常开销,还要应付她层出不穷的“小额”需求。

“妈,我那个洗面奶用完了,你给我转两百。”

“妈,我看中一件衣服,打折呢,才三百五。”

“妈,我跟朋友约好了,下午做个指甲,你先给我一百。”

她的每一笔开销,都像是用钝刀子在我身上割肉。

疼,但是又不能喊。

因为她是我女儿。

我唯一的女儿。

这场对话,再次以我的完败告终。

她嫌荷包蛋凉了,一口没动,转头点了份三十块钱的豪华版豆浆油条外卖。

我默默地把那两个蛋吃了。

凉了,有点腥,噎得我喉咙发紧。

那天下午,我去菜市场买菜,碰到了我的老邻居,李姐。

李姐拉着我的手,满脸是笑。

“方慧啊,我跟你说个喜事,我儿子下个月要派到国外工作了,三年呢,公司给的待遇好得不得了!”

我挤出一个笑:“那敢情好啊,你儿子真有出息。”

“哎,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就是他自己肯上进。对了,你家晶晶呢?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强撑的体面。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她身体不太好,在家休养呢。”

这是一个我用了快十年的借口。

从她三十出头,第一次辞职回家开始,我就用这个借口,为她,也为我自己,遮掩着那块无处遁形的遮羞布。

李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又同情的眼神。

“哦哦,那是要好好休养,身体是本钱。”

她拍了拍我的手,没再多问,匆匆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我拎着一兜子青菜,站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里,觉得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那些同情的、探究的、甚至可能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眼神,像无数只蚂蚁,爬满我的后背。

我落荒而逃。

回到家,晶晶正躺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综艺节目。

电视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她也跟着嘎嘎乐,薯片渣掉了一地。

我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再看看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我这辈子,到底图什么?

辛辛苦苦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老了老了,还要给一个巨婴当牛做马,看不到一点尽头。

我突然想起老头子。

他临走前,拉着我的手,气都喘不匀了,还在说:“方慧,晶晶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你以后,多费心……”

我当时哭着点头。

老头子,我费心了。

我真的尽力了。

可是,我快撑不住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全是晶晶从小到大的样子。

小时候的她,多乖巧啊。

会给我捶背,会把学校里发的糖留给我。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好像就是从她第一次恋爱失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星期之后。

又好像是从她第一份工作,因为跟同事处不来,愤而辞职之后。

再后来,她一次又一次地辞职,理由千奇百怪。

老板是傻子,同事是小人,公司没前途,工作太累人……

每一次,我都劝她,安慰她,跟她说:“没事,咱不干了,回家歇歇。”

是我。

是我一次次地给她铺好了退路。

是我亲手把她养成了一个,只会蜷缩在壳里,拒绝长大,拒绝承担任何责任的废物。

这个认知,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是我错了。

错得离谱。

可现在,要怎么纠正这个错误?

跟她讲道理?没用。

跟她吵架?只会两败俱伤。

把她赶出去?我舍不得,也做不到。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漆黑一片,看到晨光熹微。

就在我头昏脑涨,快要放弃思考的时候,电视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我昨晚睡不着,随手开了电视,忘了关。

是一个健康栏目。

一个专家正在讲:“阿尔茨海मर病,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早期症状非常不典型,比如,健忘,情绪不稳定,性格改变……”

健忘。

情绪不稳定。

性格改变。

这几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如果……

如果我“得”了老年痴呆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荒唐了。

太恶毒了。

我怎么能用这种事去“诅咒”自己?

可是,它就像一粒被风吹来的种子,一旦落进我这片绝望的土壤,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如果我病了。

如果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

那她呢?

王晶晶,你该怎么办?

这个计划,在我心里盘算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像一个准备实施完美犯罪的凶手,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我上网查了大量关于阿尔茨海मर病的资料。

从早期症状,到中期表现,再到晚期会怎么样。

我把那些症状,一条条记在心里。

我甚至去旧书市场,淘了一本关于表演的入门书籍。

书上说,最好的表演,是体验派。你要相信你自己就是那个人。

好。

从今天起,我,方慧,就是一个记忆正在被小偷偷走的可怜老太太。

行动,从最简单的一步开始。

做饭的时候,我把盐当成糖,放进了菜里。

“妈!这菜怎么是甜的?齁死我了!”晶晶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甜吗?不甜啊,我放的是盐啊。”

我把盐罐子拿到她面前。

她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盐罐子,没再说话,起身去泡了碗方便面。

第一步,成功。

虽然只是小试探,但她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

第二天,我给她转生活费的时候,故意输错了密码,锁了卡。

“妈,怎么回事啊?你的卡被锁了。”她拿着手机过来问我。

我接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锁了?怎么会呢?我密码没输错啊。”

“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这密码我用了十几年了,怎么会记错。”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默念:一、二、三、四、五、六。这是真密码。我输入的是六、五、四、三、二、一。

“那怎么办?明天才能解锁。我今天还想买个东西呢。”她开始烦躁了。

“急什么,明天再说。”我把手机还给她,转身去看我的花。

那一天,她没拿到钱,脸拉得老长。

晚上,我“忘”了交电费。

家里突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晶晶在卧室里喊。

“不知道啊,好像是。”我摸索着,假装要去开灯。

“哎呀,肯定是没费了!妈,你是不是又忘了交电费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责备。

“我……我忘了。我以为上个月交过了。”我怯生生地回答。

黑暗中,我能听到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然后是手机屏幕亮起的光。

“现在怎么办?黑灯瞎火的。”

“手机上……好像可以交。”我提醒她。

“我怎么知道怎么交!我从来没弄过这些!”她几乎是在咆哮。

“那你……那你看看邻居睡了没,去问问?”

“我不去!大半夜的,多丢人!”

那一晚,我们就在黑暗中度过。

我躺在床上,听着她因为手机没电而发出的烦躁的叹气声,心里竟然有一丝病态的快感。

王晶晶,这就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真实的生活。

它不是永远都有人给你开着灯,等着你。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我的手机和银行卡,自己跑去营业厅,把电费交了。

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和怨气。

“妈,你以后能不能把这些事记在本子上?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我看着她,眼神空洞,仿佛没听懂她的话。

“晶晶啊,你吃早饭了吗?”

我问她。

她愣住了。

“我刚从外面回来,你说我吃没吃?”

“哦,那你快去吃吧,锅里有粥。”

我指了指厨房。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的表演,在一天天升级。

我开始叫错她的名字,有时候叫她“小红”,那是我一个早已不联系的同事的女儿。

有时候,我会对着空气说话,就好像老头子还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老王啊,今天菜市场的西红柿不错,我买了点,晚上给你做个鸡蛋汤。”

晶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坏了。

“妈!你跟谁说话呢?”

我茫然地回头看她:“跟你爸啊,他不是在那儿坐着吗?”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空荡荡的沙发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妈,你别吓我!爸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走了?去哪儿了?他不是说好了,等我做饭吗?”

我一边说,一边真的站起来,要往厨房走。

她一把拉住我,眼圈都红了。

“妈,你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看到她眼里的恐惧。

那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但我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的女儿,她害怕了。

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只会更害怕。害怕我们母女俩的未来,会烂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一起发臭。

最严重的一次,是我策划的“走失”事件。

那天下午,我跟她说,我下楼去小区花园里走走。

我特意没带手机。

我绕着小区,走了三圈。

然后,我走到离家最远的一个门岗,坐在了保安亭旁边的石凳上。

我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看着小区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我家的那扇窗户,也亮了。

我知道,她该着急了。

我开始演戏。

我拉住一个路过的邻居,一脸焦急地问:“同志,请问,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我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邻居是新搬来的,不认识我。

他看我一个老太太,神情慌张,很热心。

“阿姨,您别急,您住几栋几号?”

“我……我不记得了。”我摇着头,眼泪说来就来,“我女儿还在家等我呢,她叫晶晶,王晶晶。”

“那您记得您女儿的电话吗?”

“电话……我也不记得了……”

我装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邻居没办法,只好把我带到保安亭,让保安帮忙查。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远处一个狂奔而来的身影。

是晶晶。

她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在晚风里跑得气喘吁吁。

“妈!”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你跑哪儿去了!我快急死了!”

她的身体在发抖。

我靠在她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那一刻,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差点就要开口说:“晶晶,妈没事,妈是装的。”

但我忍住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抬起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姑娘,你是谁啊?”

晶晶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

“妈,你……你说什么?我是晶晶啊!你不认识我了?”

“晶晶?”我歪着头,努力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我要回家,我女儿还在等我。”

我挣扎着要推开她。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是那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无助的眼泪。

不是因为没钱花了,不是因为外卖凉了。

是因为,她赖以生存的那片天,好像要塌了。

“妈!你别吓我!我是晶晶啊!”

她死死地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的邻居和保安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这老太太,看着像是老年痴呆了。”

“是啊,可怜见的,她女儿都认不出了。”

“这姑娘也真是,怎么能让老人一个人出门呢?”

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我耳朵里。

也飘进了晶晶的耳朵里。

她抱着我,脸埋在我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那天晚上,她是怎么把我弄回家的,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她一路上都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一步都不敢松开。

回到家,她给我倒了杯热水,看着我喝下去。

然后,她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我。

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眼神,很复杂。

有惊恐,有迷茫,有不知所措。

“妈,”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广告,我却好像看到了老头子的脸。

“老王,你回来了?”我喃喃自语。

晶晶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能感觉到她的焦虑,像实质性的热浪一样,扑面而来。

过了很久,她停下来,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打给她舅舅的。

“舅舅,我妈……我妈好像不对劲。”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今天出门,找不到家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舅舅,也就是我的弟弟,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看到我的样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试着跟我说话,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我看着他,这张我看了六十多年的脸,却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你。”

弟弟的眼圈也红了。

他把晶晶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晶晶,你妈这个情况,很像是阿尔茨海默。明天,你必须带她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去医院?”晶晶的声音里透着慌乱,“我……我一个人?”

“不然呢?我是你舅舅,但我不能替你做主。这是你的责任!”

弟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都四十二了!你妈把你养这么大,现在她病了,该你照顾她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

责任。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在了晶晶的头上。

她呆住了。

那天晚上,弟弟没有走。

晶晶也没有睡。

我假装睡着了,眯着眼睛,看到她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

她第一次,在我之前,走进了厨房。

一阵手忙脚乱的叮当乱响之后,她端了两碗东西进来。

一碗是煮糊了的粥。

一碗是打散了却没搅匀的鸡蛋羹。

她把碗放到我面前,笨拙地拿起勺子。

“妈,吃饭了。”

我看着她,眼神依然是空洞的。

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来,张嘴。”

她的动作很生硬,甚至有点粗鲁。

但我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那口粥,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粥。

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让我心安的粥。

去医院的路,很漫长。

晶晶提前在手机上挂了号,神经内科。

她一路搀着我,像搀着一个易碎的瓷器。

过马路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把我往里侧拉。

上台阶的时候,她会不断地提醒:“妈,小心脚下。”

这是我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细心和耐心。

医院里人山人海。

嘈杂的环境让我这个“病人”显得更加不安。

我紧紧抓着晶晶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妈,别怕,看完医生我们就回家。”

她一边安抚我,一边处理着各种繁琐的手续。

排队,缴费,取报告。

她跑得满头大汗。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个曾经连下楼扔垃圾都嫌累的背影,现在却为了我,在医院拥挤的人潮里穿梭。

我心里五味杂陈。

有心疼,有欣慰,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

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问了我很多问题。

“阿姨,今年多大了?”

“家里有几口人?”

“现在是哪一年?”

我按照我“设定”好的人设,答得乱七八糟。

晶晶在一旁,脸色越来越白。

最后,医生拿着一叠报告,把晶晶叫到了办公室。

我被留在外面。

我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晶晶的背影在微微颤抖。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她出来了。

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冰凉。

“妈,医生说,你……你的大脑,有一点点萎缩。是认知障碍的早期症状。”

她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艰难。

“不过你别怕,医生说了,只要好好吃药,积极配合治疗,就能延缓发展的。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淌过我冰冷的心。

我等了二十年。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我看着她,想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晶晶以为我是害怕,赶紧抱住我。

“妈,别哭,没事的,有我呢。”

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有我呢。”

从医院回来,王晶晶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睡到中午。

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

她学着做饭,虽然一开始不是烧糊了就是没放盐,但她没有放弃。

她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那些积了灰的花花草草,也被她擦得油光发亮。

她把我的药,分门别类地装在小盒子里,每天三次,准时端到我面前,看着我吃下去。

她开始记账了。

我“忘”了密码的银行卡,她想办法去银行,办理了监护人代管手续。

每个月,我的退休金一到账,她就会拿出一个小本子,仔仔细细地规划。

水电煤气多少,买菜多少,我的药费多少,备用金多少……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有一天,我看到她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行字:

找工作。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真的开始想办法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寄生虫了。

她开始尝试着,去扛起这个家。

但是,对于一个脱离社会十年,已经四十二岁的女人来说,找工作谈何容易。

她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几个面试电话,不是嫌她年纪大,就是嫌她没经验。

有一次,她面试回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没出来。

我有点担心,推开门,看到她正坐在床边,肩膀一耸一耸地在哭。

我走过去,像她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背。

我不知道该用“清醒”的方慧,还是“痴呆”的方慧去安慰她。

我只能笨拙地,用一个“痴呆”母亲的方式,去表达我的关心。

“晶晶……不哭……”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那是我早上出门,邻居家小孩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

我把糖剥开,塞进她嘴里。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我。

嘴里的那颗糖,甜得发腻。

她突然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

“妈!我怎么办啊!他们都不要我!我找不到工作!我养不活你,也养不活我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彻底地暴露她的脆弱和无助。

她不再是那个刀枪不入,永远理直气壮的王晶晶了。

她只是一个,被现实打得鼻青脸肿,走投无路的,普通中年女人。

我抱着她,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我想告诉她,没关系,晶晶,你还有妈妈。

我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妈妈没有病。

但我不能。

我只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晶,晶……好……好孩子……”

我用我贫乏的,“痴呆”的词汇,安慰着她。

哭过之后,她擦干眼泪,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妈,我明天不去面试了。我去超市,问问他们还招不招人。”

她不再好高骛远。

她愿意从最底层,最辛苦的工作做起。

第二天,她真的去了。

去的是小区门口那家最大的连锁超市。

她应聘的是理货员。

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仓库里的货,搬到货架上,摆放整齐。

很累,很辛苦。

第一天上班回来,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妈,我回来了。”

她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我给她倒了杯水。

她喝完水,挣扎着起来。

“妈,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不……不急……”我拉住她。

“不行,你得按时吃饭。”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厨房。

那一刻,我看着她的背影,眼眶又湿了。

我的女儿,她真的长大了。

她学会了疲惫,也学会了承担。

日子,就在这种奇特的,一个假装痴呆,一个被迫成长的模式下,一天天过去。

晶晶的工作渐渐上了轨道。

她很能干,也很能吃苦。

超市的经理很喜欢她。

一个月后,她拿到了第一笔工资。

三千五百块。

她把工资取出来,一沓崭新的钞票,整整齐齐地放在我面前。

“妈,这是我挣的钱。”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又骄傲的神采。

“你……你收着。”

我看着那沓钱,又看了看她。

我摇了摇头。

“晶晶……自己……收着……”

“不行,这是我孝敬你的。”她坚持着。

我们俩推来推去。

最后,她把钱塞进我的口袋里。

“妈,以前都是你养我,以后,我养你。”

我养你。

这三个字,比任何山盟海誓都动听。

我攥着口袋里那沓还带着她体温的钱,心里又酸又涨。

我这个骗子。

我骗了她。

骗走了她的安逸,也骗来了她的成长。

我不知道,我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日子好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颠簸但充满希望的轨道。

晶晶每天早出晚归,虽然辛苦,但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不再抱怨。

她开始跟我聊超市里的事。

哪个牌子的酸奶今天搞特价,哪个同事的孩子考了第一名。

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我们之间,不再是只有争吵和沉默。

而我的“病情”,也进入了一个平台期。

我不能一直“恶化”下去,那会把她逼疯。

我也不能突然“好转”,那会让她起疑。

我只能维持在一个“时好时坏”的状态。

有时候,我会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跟她聊几句天。

这会让她欣喜若狂。

有时候,我又会突然“犯病”,对着墙角发呆,或者把遥控器当成手机,煞有介事地“打电话”。

这会让她忧心忡忡。

我在一根名为“母爱”的钢丝上,走得小心翼翼,摇摇欲坠。

转折,发生在一个下雨的冬夜。

那天,晶晶超市盘点,要很晚才能回来。

我一个人在家。

晚上九点多,我胸口突然一阵绞痛。

是真的疼。

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我瞬间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我意识到,不对劲。

我可能是心脏病犯了。

老毛病了,以前偶尔会犯,但从没有这么严重过。

我挣扎着想去拿药,但刚站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药瓶从桌上滚落,摔得粉碎。

白色的药片,撒了一地。

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掏出手机,想给晶晶打电话。

可我的手指,抖得根本按不准屏幕。

恐惧,真正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不想死。

我还没看到晶晶结婚生子。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妈妈是骗你的。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手机的紧急呼叫键。

那个号码,我设置的是晶晶的。

电话接通了。

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

当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手上扎着吊针。

“妈!你醒了!”

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晶晶。

她趴在我的病床边,眼睛又红又肿,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憔悴得不成样子。

“晶晶……”

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妈,你别说话!”

她赶紧按住我。

“医生说,你是急性心梗,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不然……”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

“我……我怎么来的医院?”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再打,就听到你哼了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我吓坏了,赶紧打了120,然后拼命往家跑。我到家的时候,你就倒在地上……”

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能想象得到,她当时有多害怕。

“医生说,你以后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刺激,不能劳累。”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掖了掖被角。

“妈,你放心,以后家里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好好养身体。”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的女儿,现在却条理清晰地,安排好了一切。

我住院的一个星期里,她瘦了整整一圈。

白天,她要去超市上班。为了不扣工资,她跟经理请了假,说好以后用休息日补回来。

晚上,她就睡在医院的折叠床上,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给我擦身,喂饭,端屎端尿。

没有一句怨言。

同病房的阿姨都羡慕我。

“方慧,你这女儿,真是孝顺。现在这么好的闺女,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是啊,她多好啊。

可她的这份好,是我用一个恶毒的谎言换来的。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她为我忙碌的背影,心里的愧疚,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开始反思。

我这个计划,真的对吗?

它像一剂猛药,治好了晶晶的“懒癌”,却也给她戴上了一副沉重的精神枷锁。

她活在“妈妈随时会犯病”的恐惧里。

她活在“我必须扛起一切”的重压下。

这对她,公平吗?

出院那天,晶晶办好了所有手续。

她推着轮椅,带我回家。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看着她推着我的,不再纤细的手,看着她因为劳累而不再光滑的侧脸。

我突然开口,用一种无比清晰的,正常的语调,说:

“晶晶,我们去吃碗热汤面吧。就前面那家,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晶晶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我。

“妈,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们去吃面。那家店,老板会在汤里加一点猪油,特别香。你小时候,每次考了双百,你爸就带你去吃。”

这些细节,是一个“痴呆”的方-慧,绝对不可能记得的。

晶晶的嘴唇,开始哆嗦。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然后,是一种慢慢浮上来的,了然。

她不傻。

她只是,一直被我蒙在鼓里。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也许早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敢去想,不愿去揭穿。

因为一旦揭穿,她赖以“成长”的那个支点,就塌了。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

在小区人来人往的路上。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质问我,会对我咆哮,会哭着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她没有。

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啊。”

她说。

“妈,我们去吃面。”

那家面馆,还在。

老板已经换成了他的儿子,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但面的味道,没变。

热气腾腾的汤,劲道的面条,还有那一勺点睛的,喷香的猪油。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吃着面。

我看到,晶晶吃着吃着,眼泪就掉进了碗里。

一滴,两滴,悄无声息。

她没有擦。

就那么让眼泪混着面汤,一起吃了下去。

我知道,那碗面,一定很咸。

吃完面,回家的路上,我们依然沉默。

直到进了家门。

她把我扶到沙发上坐好。

然后,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妈。”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

“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晶晶,你起来……”我慌了,伸手去扶她。

她却摇了摇头,跪得笔直。

“妈,你不用再装了。”

“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没病。”

“是我,是我混蛋。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如果不是我没用,如果不是我像个废物一样赖在家里,你根本不用受这份罪。”

“妈,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

她一句一句地说着,每一句,都像是在控诉她自己。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抱着她,放声大哭。

“不,晶晶,是妈对不起你。是妈把你惯坏了,是妈用错了方法……”

我们母女俩,抱头痛哭。

把这几个月,甚至这十几年来,所有积压的委屈,痛苦,愧疚,都哭了出-来。

那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彻底的宣泄。

哭过之后,一切都好像被洗刷干净了。

谎言被戳破了。

伪装被卸下了。

剩下的,是血淋淋的,但无比真实的,我们母女俩。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她小时候,聊到她工作,聊到她一次次的失败和退缩。

也聊到我,聊到我的绝望,我的恐惧,和我那个荒唐的计划。

我们把彼此的心,都剖开了,放在了对方面前。

没有指责,没有怨恨。

只有理解和释然。

“妈,以后,别再这样了。”晶晶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算我再混蛋,我还是你女儿。你不能一个人扛着。”

我点点头,眼泪又下来了。

“那你呢?”我问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沉默了一会儿。

“超市的工作,我会继续干下去。”

“虽然累,但是,靠自己双手挣钱的感觉,很踏实。”

“等攒点钱,我想去报个班,学点东西。学个会计,或者学个电脑什么的。我不能当一辈子理货员。”

她的眼睛里,有光。

那是我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对未来的,清晰的规划。

“好,好。”我连连点头,“妈支持你。”

“妈,”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那三千八的退休金,以后……能不能先别给我了?”

我愣住了。

“我想试试,只靠我自己的工资,我们俩能不能活下去。”

我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暖意包围。

我的女儿。

我的王晶晶。

她终于,彻底地,断奶了。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天,就真的晴了。

我不再需要表演。

晶晶也不再需要被逼迫。

她依然每天去超市上班,回来会累得瘫在沙发上。

但她的脸上,总有笑容。

她报了一个夜校的会计班,每周有三个晚上要去上课。

每次回来,都会兴奋地跟我讲她学到的新知识。

我们的生活,依然拮据。

她不再买那些昂贵的护肤品,不再点三十块钱一份的外卖。

我们开始一起逛菜市场,为了几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

她学会了看电表,算水费。

她学会了用最少的钱,做出最可口的饭菜。

她会抱怨物价太贵,会心疼这个月又超支了。

但她从来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妈,给我点钱”。

有一次,我发了退休金,偷偷给她微信转了一千块钱。

不到一分钟,钱就被退了回来。

附带一句话:

“妈,我够花。你的钱,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

我看着那行字,在阳台上,笑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老头子,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女儿,她长大了。

她学会了爱人,也学会了爱自己。

半年后,晶晶凭着一股韧劲和聪明,真的考下了一个初级会计证。

超市的经理知道了,正好他们财务缺个助理,就把她调了过去。

虽然还是打杂,但总算是坐进了办公室,干上了跟脑力相关的工作。

她的工资,涨到了四千五。

拿到第一个月新工资的那天,她下班回来,破天荒地没有回家做饭。

她拉着我,去了市里最高档的那家旋转餐厅。

“妈,今天我请客。”

她豪气地对我说。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晶-晶给我切着牛排,动作已经很熟练。

“妈,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你带我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我觉得这里就是天堂。”

我当然记得。

那是她十岁生日,老头子发了奖金,我们一家三口,奢侈了一回。

“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我也要带你和爸爸,来这里吃饭。”

她说着,眼圈红了。

“爸……是等不到了。”

“但是妈,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

她举起手里的果汁杯。

“妈,我敬你一杯。”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我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夜色里回荡。

“傻孩子。”

我说。

“我怎么会,放弃你呢。”

因为,你是我的赤字。

也是我这辈子,最甜蜜的负担。

现在,这个负担,终于变成了我的骄傲。

这就够了。

一切,都值了。

来源:丫丫男姐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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