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一个不死鸟的羽毛做成笔,写下的故事都变成了现实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1-07 19:29 1

摘要:就像一条翻着白肚的咸鱼,被生活的浪头拍在沙滩上,再也扑腾不起来。

我叫陈阳,一个扑街网文写手。

“扑街”这个词,真是充满了声音、画面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命运感。

就像一条翻着白肚的咸鱼,被生活的浪头拍在沙滩上,再也扑腾不起来。

我租的房子,一个老破小,墙皮是上个世纪的,风一吹就往下掉渣,像头皮屑。

窗外是另一栋楼的墙,上面爬满了脏兮兮的管道,像巨兽的肠子。

唯一的阳光,是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十五分,会有一条金色的窄边,斜斜地打在我的泡面碗上。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简直就是米其林三星。

这天下午,我又卡文了。

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像是在嘲笑我的脑子,空空如也。

主角刚被退婚,按照套路,他应该捡个老爷爷,或者掉下悬崖,再不济也得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我的主角,他只想躺平。

我也想。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又掉了不少。再这么下去,我可能比我的主角更早秃。

下楼扔垃圾,顺便透透气。

我们这小区,什么都有。广场舞大妈的音响能穿透天灵盖,小孩的哭声二重奏,还有楼下棋牌室永不停歇的麻将声。

这就是人间。

巷子口有个摆地摊的老头,神神秘秘的,不像卖红薯的,倒像个卖假秘籍的。

他摊上就几件东西,一个豁了口的碗,几块看不出材质的石头,还有一根羽毛。

那根羽毛,很奇怪。

不是常见的白色或者灰色,而是暗金色,带着一种金属的光泽。在阴天的下午,它自己好像就在发光。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小伙子,有眼光。”老头眼皮都没抬,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鼓风机里出来的。

“这什么毛?”我问。

“不死鸟的。”

我差点笑出声。

大哥,你这牛吹得,起点都不敢这么写。

“怎么卖?”我权当逗乐了。

“看缘分。”老头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你身上有股墨水味,也有股……快馊了的泡面味。”

我操。

这老头是狗鼻子吗?

“五十。”他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

五十块,够我吃一个星期的泡面。

但我看着那根羽毛,它在风里微微颤动,那暗金色的光,像是有生命一样,挠着我的心。

可能是卡文太久,脑子不清醒了。

我掏出手机,扫了他胸前挂着的二维码。

“叮——”

五十块,就这么没了。

我捏着那根轻飘飘的羽毛,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老头收了钱,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嘴里嘟囔着:“是福是祸,自己写去吧。”

我没听清,也没在意。

回到那个漏风的出租屋,我把羽毛放在桌上。

它真的很漂亮。

我找出我爸以前用过的钢笔,笔尖已经坏了。我小心翼翼地把羽毛的根部削尖,插进了笔杆里。

一根简陋的、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羽毛笔,就这么诞生了。

我端详着它,觉得自己的傻气又加重了几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看了看墙角的泡面箱,空了。

外卖APP上,余额不足。

一种巨大的悲凉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拿起那根羽ag九游会j9登录入口-ag九游会j9登录入口,蘸了点廉价的墨水,在一张废稿纸上,半开玩笑半泄愤地写下一行字:

“傍晚七点,一个迷路的外卖员,敲响了陈阳的门,他手里拎着一份豪华海鲜至尊披萨,一份黑松露奶油蘑菇汤,还有一瓶冰镇可乐。他说,这是系统bug单,送给你了。”

写完,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要是这点文笔能成真,我早就是大神了。

然后,我躺在床上,开始认真思考,今晚是喝西北风,还是去楼下超市蹭试吃。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

谁啊?房东王姐来催租了?不对,还没到日子。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从猫眼里往外看。

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小哥,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

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披萨盒子,还有一个纸袋,隐约能看到可乐瓶的轮廓。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不会吧?

我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好,找谁?”

外卖小哥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大哥!你这什么地址啊,我导航都绕晕了!你们这A栋B单元,地图上根本没有!我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我看了看手机,静音。

“那个……我没点外卖啊。”我故作镇定。

“我知道,”小哥一脸崩溃,“这是个bug单!地址模糊,电话打不通,我们后台说,这种情况就让我们自行处理了。我看这披萨挺贵的,扔了可惜,正好送到你这栋楼下,就想着随便敲个门送了算了。大哥,给你吧,就当帮我个忙。”

他不由分说,把披萨、汤、可乐,一股脑塞进我怀里。

然后,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转身就跑,好像生怕我反悔。

我抱着怀里温热的食物,站在门口,傻了。

豪华海鲜至尊披萨。

黑松露奶油蘑菇汤。

冰镇可乐。

和我写的一模一样。

连标点符号都对得上。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怀里的披萨盒子散发着浓郁的芝士和海鲜的香气,那是我只在美食视频里闻过的味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是真的。

我颤抖着手,把食物放在桌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根暗金色的羽毛笔。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那个老头……他说的是真的?

不死鸟的羽毛?

写下的故事,会变成现实?

一个荒诞、疯狂、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念tou,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可能要转运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份披萨。

每一口,都像在咀嚼一个不真实的梦。

吃完,我打了个响亮的嗝,可乐的气泡从喉咙里冲上来,带着一股甜腻的幸福感。

这是我几个月来,吃得最饱、最好的一顿。

我看着那支羽毛笔,眼神开始变得灼热。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还写什么破网文?我还受什么鸟气?

我直接写,我,陈阳,中了五百万彩票!

不,五百万不够,一个亿!

我立刻抓起笔,墨水都因为激动洒了出来。

但当我准备落笔时,我犹豫了。

万一呢?

万一这只是个巧合?那个外卖员真的只是碰巧了呢?

我写了中一个亿,结果什么都没发生,那我不就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不,得再试一次。

找个小一点的,更容易验证的。

我想了想,有了。

房东王姐。

王姐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女人,烫着一头棕色卷毛,每天挎着个菜篮子,在小区里巡视她的领地。

她的人生三大乐趣:收租,打麻将,以及在背后议论别人家的家长里短。

下个月的房租,一千五,我还没凑齐。

我舔了舔嘴唇,拿起笔,在纸上写道:

“房东王姐来敲门,但她不是来催租的。她兴高采烈地告诉陈阳,她昨天晚上打麻将,杠上开花,胡了个大的,心情特别好。所以,她决定给陈阳免掉这个月的房租,并且,她还从菜市场买了一只老母鸡,硬要塞给他,让他补补身体。”

写完这段话,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这也太……不要脸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能成真,脸算什么?脸能当饭吃吗?

我把这张纸收好,然后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开始等待。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邻居家小孩看动画片的声音。

我有点泄气。

果然是我想多了。

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我叹了口气,准备把那张羞耻的纸撕掉。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

“哒、哒、哒……”

是王姐的平底皮鞋。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下。

“咚咚咚!”

敲门声,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王姐。

她今天没挎菜篮子,但左手拎着一个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处理好的、黄澄澄的鸡。

她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小陈啊!在家呢!”王姐的声音洪亮又喜庆。

“王姐,您……您有事?”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哎呀,没事没事!”王姐把手里的鸡往我怀里一塞,“拿着!姐给你买的!看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在家写东西,脸都瘦脱相了,得补补!”

我抱着那只冰凉的鸡,彻底懵了。

“王姐,这……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姐一挥手,豪气干云,“跟你说个好消息!姐昨天晚上打麻将,乖乖,清一色一条龙杠上开花!胡了个大的!把那几个老娘们脸都给气绿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赢的不是钱,是整个世界。

“姐今天心情好!”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那个房租,这个月就不用交了!就当姐请客!好好写你的书,啊?以后出名了,别忘了王姐就行!”

说完,她又爽朗地笑了两声,哼着小曲,扭着腰,哒哒哒地走了。

我抱着那只鸡,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真的。

又他妈是真的。

我关上门,靠在门上,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看着桌上的羽毛笔,眼神里不再是怀疑,而是狂热和一丝恐惧。

这不是巧合。

这是神迹。

我拥有了一支,可以决定现实的笔。

我,陈阳,要发了。

我把那只鸡炖了。

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鸡汤香味。

我一边喝汤,一边思考着这支笔的用法。

直接写中彩票,似乎太粗暴了。而且,万一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呢?税务局?记者?莫名其妙的亲戚?

我是一个网文写手,我懂。任何金手指,都不能用得太张扬。

得润物细无声。

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钱,当然。

但比钱更重要的,是我的事业。

我写了五年小说,扑了五年。我渴望被认可,渴望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渴望自己的故事能被成千上万的人看到。

我打开我的作者后台。

最新一本小说,《剑破九霄》,数据惨淡得像北极的温度。

收藏:352。

推荐票:12。

评论:3条,其中两条还是我自己发的。

另一条是:“作者是不是AI写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盯着那条评论,以前觉得刺眼,现在只觉得可笑。

AI?

我马上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神笔”。

我铺开一张新纸,拿起羽毛笔,蘸满墨水。

这一次,我写得无比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我没有直接写“我的书火了”,那太假了。

我开始构建一个合理的故事。

“一个名叫‘路人甲乙丙’的读者,在书荒的深夜,无意中点开了《剑破九霄》。他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打发时间。但只看了三章,他就被主角陈凡不屈不挠的性格和新奇的设定深深吸引了。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本神作。激动之下,他立刻给这本书打赏了一个‘白银大盟’。”

白银大盟,一万块钱。

对于我这种扑街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写完,我停下笔,心脏砰砰直跳。

我刷新了一下作者后台。

没有变化。

收藏还是352。

打赏榜上,空空如也。

我皱了皱眉。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时间还没到?还是……这个能力,有延迟?

我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动静。

难道……对这种虚拟数据没用?只能影响现实世界?

我有点失望,又有点不甘心。

我拿起笔,准备再写点别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了。

是一条APP推送。

【您收到了来自读者“路人甲乙丙”的1000000点币打赏!】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我猛地扑到电脑前,疯狂刷新后台页面。

《剑破九霄》的书页上,一条金光闪闪的横幅,刺痛了我的眼睛。

【天道酬勤,恭喜“路人甲乙丙”成为《剑破九霄》第一位白银大盟!】

后台的收入明细里,多出了一长串的零。

扣掉网站分成和税,我能拿到手,差不多五千块。

五千块!

我一个月稿费才八百!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成了!真的成了!

紧接着,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

白银大盟的威力是巨大的。

在网文圈,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无数读者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什么书啊?开书没几天就一个白银盟?”

“《剑破九霄》?没听过啊,作者是哪位大神的小号?”

“走,围观一下,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土豪这么下血本。”

我的作者后台,数据开始疯狂跳动。

收藏:500……1000……3000……

推荐票:100……500……2000……

评论区炸了。

“慕名而来,前来围观神书!”

“看了三章,确实不错!设定很新颖,主角性格我喜欢!不是那种无脑装逼的!”

“作者加油!已收藏!千万别太监啊!”

“路人甲乙丙大佬牛逼!(破音)”

我看着那些评论,眼眶有点湿。

五年了。

五年来,我的评论区,除了广告,就是催我太监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鼓励的话。

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用笔“写”出来的。

那个“路人甲乙丙”,那个被我的文字“设定”为被书吸引的读者,他就像一颗火种,点燃了整个草原。

但那又怎么样呢?

火是真的,热度是真的,那些新来的读者,他们的喜欢,是真的。

我坐在椅子上,咧着嘴,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夜,我没睡。

我亢奋地码了两万字。

灵感如同火山爆发,那些曾经让我头疼的卡文点,瞬间变得无比顺滑。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码字,我是在创造世界。

第二天,我的书,上了网站的新书榜。

第三天,上了首页的推荐位。

数据,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

收藏破万。

推荐票十几万。

后台的稿费收入,每天都在刷新我的认知。

我火了。

以一种我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速度。

我换了个手机,买了个新电脑,把出租屋里的泡面箱全都扔了。

我甚至开始敢点那些超过三十块的外卖了。

我打电话给我妈,告诉她我稿费涨了,给她转了一万块钱。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着哭腔说:“阳阳,你终于熬出头了……”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那条脏兮兮的管道,第一次觉得,它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我开始频繁地使用那支笔。

“我的责编‘星辰’,认为《剑破九霄》极具大神潜力,决定给我申请全网站最好的推荐资源。”

第二天,责编就在QQ上敲我了:“在吗?你的书数据很好,我给你申请了个大封推,下周上!”

“小区门口新开的彩票店,老板是个新手,把一张中了五千块的刮刮乐,错当成没中的扔进了垃圾桶,正好被下楼扔垃圾的陈阳捡到了。”

第二天,我下楼扔垃圾,真的在垃圾桶最上面,看到了一张“恭喜您,获得奖金5000元”的刮刮乐。

我甚至开始对我的主角动手动脚。

“主角陈凡在山洞里,不仅发现了一本绝世功法,还发现了一枚能洗筋伐髓、提升颜值的朱果。”

写完这段,我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我,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皮肤好了很多,痘印都淡了。眼睛似乎也更有神了,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从一个颓废的死宅,变得有那么点精神了。

这支笔,不仅能改变我的外界,还能改变我自身。

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

我就是神。

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我的书越来越火,很快就成了网站的现象级作品。

版权也卖出去了。漫画,动漫,影视,游戏……合同一份接一份地飞来,上面的数字,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从那个老破小里搬了出来,在市中心租了一套高档公寓。

一百八十平,全景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

我站在窗前,喝着昂贵的红酒,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我开始有点飘了。

我认识了老白。

老白,白易航,也是个网文写手,还是个大神。

我们是在一次网站年会上认识的。

他主动过来跟我搭话,说很喜欢我的《剑破九霄》,觉得我写得很有灵气。

老白长得人模狗样的,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也客气,一口一个“陈阳老师”。

但我知道,他心里不一定看得起我。

我这种一夜爆红的,在他们这些老牌大神眼里,就是运气好的暴发户。

根基不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摔下来了。

我们加了微信,偶尔会聊几句。

他会跟我分享一些写作技巧,告诉我怎么跟读者互动,怎么规避一些版权的坑。

看起来,像个热心肠的前辈。

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他似乎很好奇,我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

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

他半开玩笑地问:“陈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拜了哪路文曲星了?这蹿红速度,简直不科学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着说:“哪有啊,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笑了笑,没再追问。

但他的眼神,让我有点不舒服。

我开始提防他。

我那支笔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我最大的底牌。

也是我最大的恐惧。

我开始变得神经质。

我把那支羽毛笔,锁在了一个特制的保险箱里。

每天都要检查好几遍。

我甚至不敢请保洁阿姨,生怕被人发现。

一百八十平的房子,我一个人打扫,累得像狗一样。

但我宁愿这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拥有了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我却变得比以前更不安,更焦虑。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各种念头。

笔会不会失效?

会不会有人发现我的秘密?

我写出来的这一切,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全部消失?

我像一个坐在火山口的国王,宝座下面,就是滚滚的岩浆。

我需要更多的东西,来填补我内心的空虚和恐惧。

更多的钱,更大的名气,更牢固的地位。

我开始用那支笔,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我写,我的竞争对手,另一个大神,突然卡文,断更了一个月。

结果,他真的因为家里有事,宣布请假一个月。

我写,一个一直diss我的著名书评人,因为酒驾被抓了。

第二天,社会新闻上就播报了某知名博主酒驾被拘留的消息。

我写,一个准备跟我抢影视版权的影视公司,突然资金链断裂。

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那家公司大规模裁员、项目停摆的丑闻。

我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巫师,用我的笔,操控着别人的命运,清除着我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我感到一种病态的快感。

但同时,我也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这是在犯罪。

虽然没有人知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这些人的不幸,都和我有关。

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那个卖给我羽毛的老头,站在我的床边,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他问我:“你写的故事,开心吗?”

我每次都在一身冷汗中惊醒。

我开始害怕那支笔。

我把它锁在保险箱的最深处,告诉自己,再也不用了。

我靠自己的实力,也能维持现在的一切。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

离开了羽毛笔,我的灵感,就像被拧紧了的水龙头,一滴都挤不出来。

我坐在电脑前,枯坐一天,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读者在评论区催更,编辑在QQ上催稿。

“大大,怎么还不更新?等着看呢p>

“陈阳,你最近状态不对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越来越烦躁。

断更一天,两天,三天……

书的数据开始下滑。

读者的怨气越来越重。

“作者怎么回事?火了就飘了?”

“垃圾作者!圈钱就跑!”

“粉转黑了,什么玩意儿。”

我看着那些评论,感觉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肉。

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我尝过山顶的风景,我就再也没法忍受山脚的稀薄空气。

在一个深夜,我又一次打开了保险箱。

羽毛笔静静地躺在丝绒上,暗金色的光华,像魔鬼的眼睛。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它。

“陈阳文思泉涌,一夜之间,写出了十章精彩绝伦的内容。读者们看完之后,纷纷表示谅解,并且被新的情节彻底征服,打赏和月票创下了新的记录。”

我几乎是疯狂地,写下了这段话。

然后,我坐到电脑前。

奇迹发生了。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那些曾经堵塞的思路,瞬间变得通畅无比。

一个个精彩的桥段,一句句经典的话语,从我的指尖流淌出来。

我写了一个通宵。

当我把十章内容全部上传后,天已经亮了。

我刷新了一下页面。

评论区,已经从昨天的谩骂,变成了一片赞美和惊叹。

“!作者爆肝了!十章啊!”

“对不起,我为我昨天的言论道歉!这十章太牛逼了!剧情神展开!”

“呜呜呜,作者你终于回来了!这才是你应有的水平!”

打赏榜上,又多出了好几个盟主。

我瘫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但这一次,我心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我知道,我完了。

我离不开这支笔了。

我成了它的奴隶。

我和老白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

他还是那样,温文尔雅,对我客客气气。

但我们之间,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一个人的创作状态,不可能这么大起大落。

前几天还便秘一样挤不出一个字,突然之间就能日更三万,还质量奇高。

这不是天才,这是鬼才。

或者说,有鬼。

有一次,他又约我出去喝酒。

在一家很安静的清吧里。

喝了几杯之后,他看着我,突然说:“陈阳,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心里一紧,说:“还行吧,写书都这样。”

“不对。”他摇了摇头,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锐利得像能看穿我,“你的状态,不是压力大。你……好像很害怕。”

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害怕什么?”我强装镇定。

“害怕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沉默了。

他猜对了。

“陈阳,我们是写故事的人。”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我们最应该相信的,是自己手里的笔,和自己的脑子。而不是……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点发冷。

“我没什么意思。”他避开我的目光,喝了一口酒,“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的作品,好是好,但是……少了一点东西。”

“少了什么?”

“少了点……人味儿。”他说,“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程序设定好的模板。每一个爽点,每一个转折,都精准得可怕。但它没有灵魂。就像一个画得再逼真的假人,你凑近了看,会发现它的眼睛里,没有光。”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没有灵魂。

没有光。

是啊,因为那不是我想出来的。

那是另一支笔,“命令”我想出来的。

我的作品,不再是我的孩子,它成了一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老白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同情,有惋isc,还有一点点失望,“但我希望你记住,靠捷径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那晚,我喝得大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我只记得,我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我吐出来的,不只是酒和食物,还有我的恐惧,我的心虚,我的自我厌恶。

老白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审视我写的东西。

确实,很爽,很燃,数据很好。

但就像老白说的,它很空洞。

我创造了一个天下无敌的主角,但他没有弱点,没有挣扎,他只是一个执行爽点任务的机器。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扑街的时候,我写的主角,虽然成绩不好,但他有血有肉。他会犯错,会迷茫,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胜利而开心很久。

他的眼睛里,有光。

现在,我书里的主角,眼睛里只有数据。

而我,陈阳,我的眼睛里,也只剩下数据了。

我开始害怕照镜子。

我怕看到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眼神空洞,被名利和欲望填满的自己。

我决定,做个了断。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把这支笔,还回去。

或者,毁掉它。

我开始寻找那个卖给我羽毛的老头。

我每天都在那个巷子口转悠,从早到晚。

但那个老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找不到他。

我像是被命运判了无期徒刑,而那支笔,就是我的镣铐。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林晓出现了。

林晓是我的影视版权编辑。

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刚毕业没多久。扎着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聊《剑破九霄》的影视改编。

她很紧张,说话都有点结巴,手里的文件夹被她捏得紧紧的。

“陈……陈阳老师,您好,我叫林晓。”

“你好。”我没什么表情。

对于这种工作对接,我已经麻木了。

她开始一条一条地跟我过合同,讲改编的要点。

她的业务能力,其实很不错。思路清晰,重点明确。

但她太紧张了。

说到一半,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结果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

我有点不耐烦,但还是递了张纸巾给她。

“谢谢……谢谢老师。”她窘迫得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副笨拙的样子,我心里那块坚硬的东西,好像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很真实。

不像我,活在一个虚假的故事里。

从那之后,我们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得越来越多。

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女孩。

她很热爱自己的工作,聊起各种电影和小说,眼睛里会发光。

她会因为一个好的创意而兴奋得手舞足蹈,也会因为一个烂俗的桥段而气得义愤填膺。

她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做的丑萌丑萌的饭菜,会给楼下的流浪猫取名字,会因为看到晚霞而开心一整天。

她身上,有一种我久违了的,鲜活的“人味儿”。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会稍微放松一点。

我开始期待和她聊天,期待看到她发的朋友圈。

有一天,她发微信问我:“陈阳老师,你下一本书,准备写什么呀?”

我看着这个问题,愣住了。

下一本书?

我没有想过。

我所有的心神,都耗在维持《剑破九-九-藏-书-网》的热度上。

我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想下一本书。

因为我知道,没有了羽毛笔,我什么都不是。

我迟迟没有回复。

她又发来一条:“我随便问问的,你别有压力!我觉得,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作者,下一本肯定也会超级好看!我超级期待!”

后面还跟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星星眼”表情。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五味杂陈。

有才华?

我算什么有才华?

我只是一个剽窃了命运的贼。

我第一次,对一个真实的人,感到了愧疚。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她崇拜的“陈阳老师”,只是一个靠魔法作弊的骗子,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眼睛里的光,会熄灭吗?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恐慌。

我和林晓,走得越来越近。

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吃饭,看电影。

她会跟我吐槽她们公司的奇葩领导,我会跟她抱怨码字的辛苦。

当然,我说的辛苦,是真的辛苦。

维持一个谎言,比创造一个世界,要累得多。

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她了。

这种喜欢,很干净,很纯粹。

和那些我用笔“写”出来的名利、地位,完全不同。

我渴望靠近她,又害怕靠近她。

我怕我身上的虚假,会玷污了她的真实。

有一次,我们看完电影出来,已经很晚了。

下着小雨,街道上湿漉漉的,反射着霓虹灯的光。

我们撑着一把伞,走得很近。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陈阳老师,”她突然停下脚步,仰起头看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我愣住了:“没有啊,怎么了?”

“我感觉你总是……不开心。”她说,“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把自己藏起来了。”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

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

我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我想告诉她,我不是什么天才作家,我只是一个捡到神笔的幸运儿,一个被欲望操控的可怜虫。

但我不敢。

我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我怕失去这唯一一点,不属于“故事”的真实。

“你想多了。”我笑了笑,笑容肯定比哭还难看,“写书的人,都有点多愁善感。”

她看着我,没再说话,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晚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写一个,关于她的故事。

我不是想用笔去控制她,让她爱上我。

我不敢,也不配。

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我知道她一直有个梦想,想做一名编剧。

她写了很多剧本,投出去都石沉大海。

她觉得自己没有天赋。

我想帮她。

我打开了那个我既憎恨又依赖的保险箱。

我拿出了那支羽毛笔。

我写道:“著名导演张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林晓写的剧本《迷雾之城》。他对剧本中独特的悬疑设计和深刻的人性探讨大加赞赏,认为这是他近年来看到过的最好的原创剧本。他立刻决定,要将这个剧本拍成电影,并亲自执导。他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林晓,希望能和她见一面。”

写完这段话,我感觉自己被抽空了。

这或许是我用这支笔,做的唯一一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事。

我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后,我开始等待。

等待我的“故事”,再一次成真。

然而,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林晓的朋友圈,风平浪静。

她还在分享她做的丑萌饭菜,还在吐槽楼下的猫又跟别的猫打架了。

没有任何关于大导演的消息。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笔,失效了?

还是说,我想要改变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的命运,所以难度太大了?

我开始焦躁不安。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我写的那段话,检查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逻辑,合理。

人物,真实。

为什么,没有发生?

又过了几天,林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忍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给她发微信。

“最近在忙什么?”

她很快回复了:“在改一个剧本呀,感觉自己写得好烂,改得快吐了。[哭哭]”

我看着那个哭哭的表情,心里一抽。

没用。

我的笔,对她没用。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的动机,不够纯粹?

我真的是全心全意为她好吗?

还是说,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对我产生好感,满足我那可怜的、卑微的占有欲?

我不敢深想。

这件事,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疙瘩。

我开始怀疑那支笔的能力。

它是不是,也有它的规则?它的限制?

它能给我带来金钱、名誉,能帮我扫清障碍,但它不能,凭空创造一份不属于别人的才华和机遇?

或者说,它感受到了我的不配?

我越想越乱。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大的危机,悄然降临。

我的书,《剑破九霄》,出问题了。

后期,崩了。

因为长期依赖羽毛笔,我的大脑已经丧失了独立思考和构建宏大世界观的能力。

我只能写一些短平快的爽点,一些简单的打脸桥段。

但一本几百万字的小说,光靠这些是不够的。

它需要一个严谨的内核,一个自洽的世界观,一个不断成长的主角。

而这些,我都给不了。

我的更新,越来越水。

人物的塑造,越来越脸谱化。

剧情的推进,越来越敷衍。

读者不是傻子。

他们能感觉到。

评论区的风向,又变了。

“作者最近怎么回事?感觉在灌水啊。”

“剧情好无聊,又是换地图,又是老一套的打脸装逼,没新意了。”

“主角的人设都崩了!以前那个杀伐果断的陈凡去哪了?现在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

“是不是请代笔了?”

“要烂尾的节奏?”

我看着这些评论,手脚冰凉。

我拼命地想写好,我想挽回。

我拿出羽毛笔,一遍又一遍地写。

“陈阳找到了绝佳的灵感,写出了足以封神的后期剧情。”

“《剑破九霄》的后期剧情,被所有读者誉为神来之笔,超越了前面所有的内容。”

但没用。

这一次,羽毛笔,也失灵了。

我写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空洞,乏味,充满了套路和模板。

就像老白说的,没有灵魂。

我终于明白了。

羽毛笔可以给我一个好的开端,可以帮我吸引第一波读者,甚至可以帮我解决一些小麻烦。

但它给不了我真正的才华。

它不能代替我的大脑去思考,不能代替我的内心去感受。

一本小说的灵魂,是作者思想的延伸,是作者心血的结晶。

这是任何外力,都无法赋予的。

我用魔法开了个头,却发现,我没有能力,用魔法去写一个结尾。

恐慌,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老白跟我说,他要开新书了。

他请我吃饭,还是那家清吧。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但眼睛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光。

“准备了半年,大纲改了十几遍,总算差不多了。”他喝了口酒,笑着说。

我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半年,肯定很辛苦。

不像我,想要什么,写下来就行。

但他的辛苦,是踏实的。他的期待,是真实的。

而我,像个偷了考卷答案,却发现最后一道大题是开放性论述题的作弊者,慌得一批。

“你呢?”他问我,“《剑破九霄》快完结了吧?新书有想法吗?”

我扯了扯嘴角:“还没想好。”

“不急。”他说,“你这本书成绩这么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沉淀沉淀。”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发虚。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被月光映出的影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巨大的泡沫。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空无一物。

轻轻一戳,就破了。

第二天,一个电话,把我彻底打入了深渊。

是林晓打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陈阳老师……出事了……”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我心里一沉。

“是……是张导……”她哽咽着说,“张谋导演,他……他昨天晚上突发心脏病,进医院了……现在还在抢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张谋……

那个我写进故事里,要去发掘林晓的大导演。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晓在那边哭得泣不成声,“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给他寄了那个剧本……他就不会……”

“你给他寄剧本了?”我打断她。

“嗯……我……我前段时间,鼓起勇气,把《迷雾之城》的剧本,寄给了他的工作室……我没想过他会看,我只是……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后呢?”

“然后……昨天下午,他的助理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张导看了我的剧本,非常喜欢,想约我今天见面聊聊……我当时……我当时都快疯了……”

林晓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昨日狂喜的颤音,但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可是……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就传出了他进医院的消息……网上都说,他可能是因为最近筹备新电影,太过劳累……陈阳老师,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剧本,让他太过兴奋或者……总之,是不是跟我有关?”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不。

不是跟她有关。

是跟我有关。

是我。

是我用那支笔,强行把张导拉进了这个“故事”里。

我为了实现帮林晓做梦的愿望,强行扭转了一个无辜者的命运轨迹。

现实,开始反噬了。

老白说得对,靠捷径得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现在,报应来了。

它没有报应在我身上,却报应在了一个我不想伤害的人,和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这比直接惩罚我,要残忍一百倍。

“陈阳老师?你还在听吗?”林晓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在,我在。”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别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跟你有关?导演工作强度大,身体出问题很正常。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安慰着她,但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挂了电话,我冲进书房,打开保险箱。

我拿出那张我写着张导和林晓的纸。

纸上的字迹,依旧清晰。

但那暗金色的羽毛笔,我发现,它的光泽,黯淡了很多。

笔尖上,仿佛凝固了一滴血红色的东西。

我把它拿起来,感觉它异常沉重。

我看着它,一种前所未有的憎恨和恐惧,涌上心头。

就是你。

就是这个魔鬼。

它给了我一切,现在,它要开始收回一切了。

甚至,收得更多。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必须,结束这一切。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要写下最后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这支笔的,结局。

我铺开一张全新的纸。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

我深吸一口气,蘸满墨水,落笔。

我没有写张导马上康复,我不敢了。

我不敢再轻易去操控一个人的生死。

我写道:

“陈阳终于找到了那个卖给他羽毛笔的神秘老头。老头告诉他,这支笔,名叫‘浮生笔’。它能实现你写下的故事,但每一次实现,都会消耗你自己的‘一部分’作为代价。”

“写金钱,消耗的是你的财运。所以你只能不断地写,否则就会迅速返贫。”

“写名誉,消耗的是你的才华。所以你离了笔,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写改变别人的命运,消耗的,是你自己的阳寿和气运。强行扭转的因果越大,反噬就越严重。”

我写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感觉浑身发冷。

这不只是我写的故事,这仿佛就是真相。

我继续写:

“老头告诉陈阳,唯一的解脱办法,就是用这支笔,写下最后一个故事。一个足以偿还所有因果的故事。然后,亲手毁掉它。”

“陈阳问,什么样的故事,才足以偿v还所有因果?”

“老头看着他,说:‘一个关于放弃和救赎的故事。’”

写完这句话,我放下了笔。

我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好像明白了。

这支笔,它需要的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我必须放弃我用它得到的一切,才能偿还我欠下的债。

我看着书架上那些精装版的《剑破九霄》,看着电脑里那些天文数字的合同,看着这间豪华的公寓。

这一切,都像一个美丽的梦。

现在,梦该醒了。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我的责编星辰。

“星辰,我想跟你说个事。”

“怎么了大大?是不是后期剧情有想法了?”

“不。”我顿了顿,说,“《剑破九霄》,我要申请烂尾。”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十几秒后,星辰的声音才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烂……烂尾?陈阳你疯了?!你知道这本书现在多火吗?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我不写了。”

“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星辰快要吼出来了。

“没有理由。”我说,“就这样吧。”

没等他回话,我挂了电话。

然后,我打给了林晓。

“林晓,你听我说。”我的声音很郑重,“张导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要自责。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姑娘,你的剧本很好,就算没有张导,也一定会有别的伯乐。你要相信自己。”

“陈阳老师……”

“还有,”我打断她,“以后,别叫我老师了。我没资格。”

说完,我也挂了电话。

我做完这一切,感觉心里好像卸下了一块巨石。

虽然空落落的,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拿出那支浮生笔。

我该写下我最后一个故事了。

一个,关于放弃和救赎的故事。

我蘸满墨水,在纸上,郑重地写下:

“陈阳,一个普通的网文写手,从一场持续了一年的大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依然住在那间漏风的老破小里,窗外是脏兮兮的管道,桌上是还没吃的泡面。他写的那本《剑破九霄》,收藏只有352。他没有成为大神,没有赚到大钱,他依旧是个扑街。”

“他从地摊上买来的那支羽毛笔,断了。他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欠下的房租,还差五百块。他给房东王姐发了条微信,说月底一定交齐。”

“他最好的朋友老白,新书大火,成了网站新的顶梁柱。陈阳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林晓,那个他有点喜欢的姑娘,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剧本被一家新锐影视公司看中,虽然导演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整个团队都充满了激情和梦想。她的人生,走上了她自己想要的轨道。”

“至于张谋导演,他只是因为普通的工作劳累,住院观察了几天,很快就康复出院了。他和林晓,和陈阳,从始至终,都只是两条平行线,从未相交。”

“陈阳打开电脑,看着那个只有352收藏的后台,他没有失落,也没有不甘。他笑了笑,然后删掉了《剑破九霄》的大纲。”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

“他要写一个新的故事。”

“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我写完最后一个字。

手中的羽毛笔,那暗金色的光华,彻底熄灭了。

它变得像一根最普通的鹅毛,甚至有点枯黄。

笔尖,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我把它,连同那张纸,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等待着。

等待着故事的审判。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我醒来时,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陈阳!陈阳!开门!再不开门我踹了啊!”

是王姐的声音,还是那么中气十足,充满了熟悉的压迫感。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站起身。

我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我那一百八十平的豪华公寓。

这里是……我那个老破小。

墙皮还是摇摇欲坠,窗外还是那些巨兽的肠子。

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泡得发胀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我的作者后台。

《剑破九霄》。

收藏:352。

我打开手机。

没有几十万的存款,余额只有两位数。

微信里,没有和老白的聊天记录,没有林晓的头像。

我和他们,好像从不认识。

我翻了翻新闻。

张谋导演正在宣传他的新电影,精神矍铄。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仿佛过去那一年,真的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咚咚咚!陈阳!你死在里面了?!”王姐的咆哮声更大了。

我走过去,打开门。

王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你这个月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都拖了三天了!”

“王姐,”我看着她那张熟悉的、刻薄又生动的脸,突然笑了,“月底,月底一定给您。”

“哼!每次都这么说!”王姐瞪了我一眼,但看我态度还行,火气也消了点,“赶紧的啊!我还等着拿这钱去打麻...买菜呢!”

她扭着腰走了。

我关上门,靠在门上,笑出了声。

真好。

这种被人催债的感觉,的好。

我回到电脑前,坐下。

我看着那个352的收藏,没有删掉《剑破九霄》。

这是我失败的证明,也是我重新开始的起点。

我新建了一个文档。

我想了想,在上面敲下了新书的名字。

《浮生笔》。

然后,我开始写下第一个字。

“我叫陈阳,一个扑街网文写手……”

窗外,十二点到了。

一束阳光,准时地,斜斜地,打在了我的键盘上。

暖洋洋的。

来源:一品姑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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