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借钱不还,我没催,在他儿子考公政审时,我提交了欠条复印件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1-13 22:05 1

摘要:那天,我刚从一个折磨了我三个月的甲方爸爸那里,拿到八万块的设计尾款。

我叫陈驰,一名室内设计师。

听上去挺光鲜的,其实就是个画图的。

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

那天,我刚从一个折磨了我三个月的甲方爸爸那里,拿到八万块的设计尾款。

钱在银行卡里还没焐热,我舅舅张建军的电话就来了。

我妈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舅就是我妈唯一的亲弟弟。

电话里,他声音洪亮,热情得像是刚中了彩票。

“大驰啊,干嘛呢?”

“没干嘛,舅,刚忙完。”我瘫在办公椅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晚上有空没?来家里吃饭,你舅妈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我心里咯噔一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几年,除非是过年过节这种躲不开的家族聚会,我舅几乎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

上一次这么热情,还是我刚工作,他想让我免费给他家设计一套一百六十平的四居室。

从硬装到软装,从平面图到效果图,再到施工队进场监工,全程免费。

美其名曰:“给外甥一个练手的机会。”

我当时刚毕业,脸皮薄,加上我妈在旁边敲边鼓,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

结果,我搭进去两个月的时间,搭进去无数个人情,最后连句好话都没捞着。

舅妈嫌我选的窗帘颜色太深,表弟张明嫌我买的书桌不够大,我舅嫌我找的施工队手艺潮。

仿佛我不是他外甥,我是他们花重金请来还没干好活的冤大头。

从那以后,我就长了个心眼。

“舅,真不巧,晚上公司加班,有个图纸急着要。”我随口胡诌。

“加什么班啊!钱是赚不完的!”他声音里的热情丝毫不减,“你必须来,有正经事跟你商量。”

他把“正经事”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瞬间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乌云。

挂了电话,我给我妈拨了过去。

“妈,我舅晚上叫我过去吃饭,你知道什么事吗?”

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舅……他可能……想找你帮点忙。”

“帮忙?”我冷笑一声,“是借钱吧?”

我妈叹了口气,“大驰,你舅他……最近生意上是有点难处。”

“什么生意?”

“就那个……说是跟朋友合伙,从乡下收山货,什么蘑菇、木耳、野蜂蜜,放到网上去卖,销路特别好。”

我一听就知道不靠谱。

我舅,张建军,一个干了半辈子仓库管理员,连电脑开关机都费劲的人,搞电商?

他怕是连直播带货和拼团的区别都分不清。

“妈,这事儿您可别掺和,也别劝我。”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不是别人,是你亲舅!”我妈的声调高了八度,“血浓于水,他真遇到坎儿了,你能眼睁睁看着?”

“我没钱。”我斩钉截铁。

“你少骗我!你王阿姨都跟我说了,你刚发了一大笔奖金!”

我瞬间无语。

王阿姨,我妈的麻友,我公司的保洁。

这个世界真是密不透风。

晚上七点,我还是硬着头皮,提着一箱牛奶,敲响了我舅家的门。

开门的是表弟张明,比我小五岁,戴着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正在准备考公务员。

他冲我点了点头,叫了声“哥”,就又钻回自己房间看书去了。

我舅妈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脸上堆着笑,“哎呀,大驰来了,快坐快坐,马上就开饭了。”

我舅坐在沙发上,正吞云吐雾。茶几上摆着一套崭新的紫砂茶具,旁边是他那罐号称一千块一两的“大红袍”。

见我进来,他掐了烟,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来,大驰,坐,喝茶。”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香四溢。

“怎么样?我这茶叶不错吧?朋友特意从武夷山给我带的。”他一脸得意。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饭桌上,舅妈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热情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舅则是不停地跟我聊国家大事,从俄乌冲突聊到美联储加息,仿佛他不是仓库管理员,是中南海的政策研究员。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等他什么时候切入正题。

终于,饭吃完了,舅妈收拾碗筷。

我舅清了清嗓子,给我续上茶水。

“大驰啊。”

来了。

我眼皮都没抬,“嗯。”

“你现在……手里宽裕不?”

“不宽裕,”我回答得干脆利落,“刚买了房,每个月背着一万多的房贷,压力大得很。”

我这是实话。为了买这套房,我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欠了银行三百万。

我舅的表情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这么直接。

“你那房子……不是还有你爸妈给你出的首付吗?”

“首付是凑了点,但大头还是我自己出的,装修、买家电,哪样不要钱?”我看着他,“舅,您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他搓了搓手,脸上那点虚假的从容终于挂不住了。

“是这样,大驰,”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最近跟朋友合伙做了个项目,就是……农产品电商。”

跟我妈说的一模一样。

“前景非常好,现在城里人都讲究绿色健康,我们这批货一上网,绝对被抢光。”

“就是前期……需要一点启动资金,用来打通渠道、租仓库、进货。”

“我这儿……还差了点。”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

我以为是两万。

“二十万?”我试探性地问。

他摇了摇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我说的是……八万。”

他大概是算准了我刚拿到这笔钱。

我心里一阵冷笑。

“舅,我真没钱。”我摊了摊手,“您看我这身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

“大驰,你别跟舅哭穷了。”他急了,“你妈都跟我说了,你刚拿了八万块奖金!”

我盯着他,没说话。

那一刻,我真是有点心寒。

我妈,我亲妈,胳膊肘拐得比谁都快。

“舅,那是我留着还房贷的钱,年底银行要抽查流水的,这钱动不了。”

“就周转一下!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他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按银行最高的利息算!”

“舅,不是利息的事……”

“大驰!”他突然站了起来,声音也高了,“你是不是看不起你舅?觉得我干不成事?”

“我没有。”

“那你就是不想帮!眼睁睁看着你亲舅往火坑里跳?”他的脸涨得通红,“我张建军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开口求人,还是求自己的亲外甥!你就这么对我?”

他开始打亲情牌了。

这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我沉默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我按了免提。

“喂,大驰啊,在你舅家呢?”

“嗯。”

“你舅跟你说那事儿了吗?你可得帮帮他!他是我亲弟弟,也是你亲舅舅!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妈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我舅耳朵里。

我舅的腰杆瞬间又挺直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

我突然觉得很累。

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

我不想再争辩了。

“行。”我吐出一个字。

我舅愣住了,好像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行,我借。”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惊转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好!好外甥!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他冲进厨房,对我舅妈喊道:“孩儿他妈!成了!成了!”

我舅妈也跑了出来,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大驰,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说。

“别说一个,十个都行!”我舅大手一挥。

“写个欠条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舅和我舅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写……写什么?”我舅结结巴巴地问。

“欠条,”我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白纸黑字,写清楚借款金额,还款日期,签字,按手印。”

“大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舅的脸沉了下来,“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我平静地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把规矩立在前面,对大家都好。”

“这……这有必要吗?”舅妈在一旁小声嘀咕,“都是一家人……”

“有必要。”我看着她,眼神坚定,“舅妈,正因为是一家人,才要把钱算清楚,免得以后伤了和气。”

我舅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脸色阴晴不定。

我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

我知道,如果今天不立下这张字据,这八万块钱,就等于扔进了水里。

最终,他妥协了。

“行,写就写!”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找来纸笔,在我的口述下,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张欠条。

【欠条】

【今借到外甥陈驰人民币捌万元整(¥80000.00),用于生意周转。约定于三个月内归还。】

【借款人:张建军】

【日期:XXXX年XX月XX日】

我让他签上名,然后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印泥,让他按了手印。

他按手印的时候,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桌子戳穿。

我把欠条仔細折好,放进钱包的夹层里。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用手机银行把八万块钱转给了他。

“叮”的一声,他的手机收到了到账短信。

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

“好外甥,够爽快!你放心,三个月,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

“舅,舅妈,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哎,再坐会儿啊,茶还没喝完呢。”

“不了,公司还有事。”

我没再看他们,转身走出了那间让我感到窒息的屋子。

下楼的时候,外面的冷风一吹,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抬头看了一眼我舅家的窗户,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兴奋的说话声。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那张欠条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陈驰啊陈驰,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为了让你妈安心,把自己卖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风平浪静。

我舅的朋友圈,成了他的“创业纪实”。

今天,是“首批山货已到仓,品质上乘,感谢合作伙伴的信任”。配图是一堆看不清品种的干货。

明天,是“线上店铺装修完毕,蓄势待发,未来可期”。配图是一个粗制滥造的淘宝店铺截图。

后天,是“深夜还在打包发货,虽然辛苦,但为了梦想,一切都值得”。配图是他和他那个所谓的“合伙人”在几個纸箱子前的合影。

我妈成了他朋友圈最忠实的点赞员,还时常转发到家族群里,配文:“为我弟弟的拼搏精神点赞!”

我每次看到,都觉得像在看一出蹩脚的喜剧。

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计算着还款的日期。

三个月,九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还款日那天,我特意没有主动联系我舅。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他保证的那样“有借有还”。

结果,我等了一天。

从早上八点,等到晚上十二点。

我的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微信。

那八万块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二天,我还是没联系他。

第三天,依旧如此。

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房贷还款提醒的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下个月需要还款一万二千元。

我什么话都没说。

群里沉默了几秒钟。

我小姨,也就是我妈的妹妹,先冒了出来。

“大驰压力这么大啊,一个月一万二的房贷,了不起!”

几个远房亲戚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我舅和我妈,都跟隐身了一样。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妈给我发来了私信。

“大驰,你发那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妈,感慨一下生活不易。”

“你是不是在催你舅还钱?”

“我没有。”

“你就有!”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舅他现在正是关键时期,生意刚起步,哪有那么多闲钱?你就不能多体谅他一下吗?”

“体谅?”我笑了,“当初说好的三个月,现在都逾期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他体谅我了吗?”

“他那是忙忘了!你一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行了?非要在群里阴阳怪气的,给你舅难堪吗?”

“我给他难堪,还是他让我难堪?借钱的时候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还钱的时候人影都见不着。妈,这是八万,不是八百。”

“我知道是八万!那也是你亲舅!为了这点钱,你就要跟他撕破脸吗?”

我看着手机屏幕,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闷又疼。

“妈,如果今天是我欠了别人钱,您也会这么劝对方吗?”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良久,她叹了口气,“行了,我去跟他说。”

半个小时后,我舅的电话来了。

“喂,大驰啊。”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舅。”

“那个……钱的事,你别急啊。”

“我没急,我就问问。”

“哎,你不知道,最近生意太难做了!”他开始诉苦,“本来谈好的一批货,结果路上出了问题,全给耽搁了。现在资金都压在货上了,一时半会儿真周转不开。”

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那大概要多久?”我耐着性子问。

“快了快了,等这批货一出手,马上就还你。下个月!下个月肯定行!”

“好,那我等您到下个月。”

我挂了电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知道,这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果然,一个月过去了,石沉大海。

我再给他打电话,他就不怎么接了。

偶尔接通一次,说辞也换了花样。

一会儿是“合伙人卷款跑了”。

一会儿是“平台出了bug,货款提不出来”。

一会儿又是“最近身体不好,腰间盘突出,住院了”。

他的借口,比我的设计方案更新得还快。

到后来,我再打电话过去,他干脆直接挂断,或者关机。

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只会说:“他也不容易,你再等等吧。”

我给我舅妈打电话,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来一句:“这事儿你得找你舅,我不管钱。”

我彻底心凉了。

这已经不是还不还钱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和欺辱。

他们一家人,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傻子,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

这一年里,我经历了无数次希望和失望的循环。

我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平静。

我不再催了。

我把那张欠条的复印件,和我舅那些敷衍、欺骗的聊天记录截图,一起保存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

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一个时机。

我知道,那个时机一定会到来。

春节,家族聚会。

这是我借钱给我舅之后,我们第一次在线下见面。

地点定在一家高档酒店,我小姨夫请客。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我舅一家三口,赫然在座。

我舅穿着一件崭新的夹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唾沫横飞地跟一桌子亲戚吹嘘他那“即将上市”的电商公司。

“我跟你们说,明年,我的目标就是做到类目第一!到时候,在座的各位,想买什么山货,报我张建军的名字,全部内部价!”

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合伙人跑路、身无分文、卧病在床”的落魄中年人。

舅妈在一旁,满脸崇拜地看着他,时不时地补充几句。

表弟张明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低着头玩手机,对父亲的吹嘘不闻不问。

我妈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让我坐在她旁边。

我坐下后,我舅的目光扫了过来,与我对视了一秒,然后迅速移开,假装没看见。

他继续跟别人高谈阔论,仿佛我是空气。

我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喝茶。

整个饭局,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那八万块钱,更是提都没提。

仿佛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妈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一丝央求。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希望我顾全大局,不要在这种场合发作,让大家难堪。

我冲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确实没打算在这种场合发作。

太低级了。

而且,还没到我想要的时候。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我舅突然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各位,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们家张明,今年报考了市里的公务员,笔试、面试,都是第一名!现在已经进入体检和政审阶段了!等流程一走完,就是国家的人了!”

他满面红光,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来,我们大家一起,敬我们未来的张科长一杯!”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恭喜和赞美之声。

“哎呀,老张,你可真有福气啊!”

“小明这孩子,从小就学习好,有出息!”

“以后我们可都得仰仗张科长了!”

舅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说着“哪里哪里,孩子还小”。

张明也难得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站起来跟大家敬酒。

我妈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拉着我的手说:“你看你弟,多争气。”

我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张明,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意气风发的我舅。

我端起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

时机,到了。

政审,是公务员录用前的一道重要关卡。

它不仅审查考生本人的思想品行、有无违法犯罪记录,还会对考生的直系亲属及主要社会关系进行审查。

目的,是为了确保拟录用人员的政治素养和家庭背景的“纯洁性”。

其中,有一条很关键:审查直系亲属是否有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的情况。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赖”。

如果父母是老赖,情节严重的,子女的政审很可能会受到影响,甚至被一票否决。

我舅欠我八万块钱,虽然数额不算巨大,但性质是“有能力偿还而拒不偿还”。

只要我向法院提起诉讼,并申请强制执行,一旦他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这张多米诺骨牌,就会被推倒。

当然,我没打算走这么复杂的流程。

诉讼周期太长,而且我不想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我有更直接、更精准的办法。

我花了两天时间,通过一些公开渠道,查到了负责这次公务员招录的单位名称和联系方式。

是市里的市场监督管理局。

我还查到了政审工作的具体流程。

通常,政审小组会到考生毕业院校、户籍所在地派出所、所在社区居委会进行走访调查,同时也会发布一个公示,接受社会监督和举报。

我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来我们这个社区走访之前,把一份“材料”递上去。

我打开那个加密了许久的文件夹。

里面有:

1. 欠条的高清扫描件。

2. 我舅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我以前给他家免费设计的时候留下的)。

3. 我和他之间,关于催款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从最开始的客气询问,到后来的石沉大海。

4. 我给他打电话,被挂断或关机的通话记录截图。

5. 一份我亲手写的《情况说明》。

在这份说明里,我没有用任何激烈的、情绪化的词语。

我只是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客观、冷静地陈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写明了借款的时间、金额、约定的还款日期。

我附上了他以各种理由拖延、逃避还款的证据。

在结尾,我写了这么一段话:

“我无意干涉贵单位的正常招录工作,也对考生张明本人没有任何偏见。我只是认为,一个人的家庭环境与诚信观念,对其未来的职业操守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对亲外甥欠款长达一年半之久、恶意逃避债务的父亲,其家庭是否能培养出一个‘诚实守信’的公职人员,我个人持保留意见。我所提供的所有材料均为事实,愿意为此承担一切法律责任。恳请政审小组在考察时,将此情况纳入综合考量范围。”

我把所有材料打印出来,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

没有写我的名字,也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

我只需要把事实摆出来,剩下的,让政审人员自己去判断。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张建军,你用亲情绑架我,用谎言敷衍我,用冷漠无视我。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错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吵闹和哭喊。

还有规则,和代价。

我查到,政审小组来我们社区走访的时间,是下周三。

周二下午,我请了半天假,戴着口罩和帽子,去了社区居委会。

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坐着,观察着居委会门口的动静。

下午四点左右,我看到居委会的王主任提着菜篮子下班了。

我估摸着办公室里应该没人了。

我快步走了过去,推开居委会虚掩的门。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我走到其中一张看上去像是主任的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一个“主任”的牌子。

我把那个牛皮纸信封,轻轻地放在了桌子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我转身,迅速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走出居委会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有些刺眼。

我知道,我已经按下了那个按钮。

接下来,我只需要等待爆炸声响起。

周三,风平浪静。

周四,依旧风平浪静。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信没有被看到,或者被当成垃圾扔掉了。

我的心开始有点七上八下。

直到周五的晚上,九点半。

我的手机,像疯了一样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舅舅”。

我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我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压抑着怒火的喘息声。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你干的?”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舅,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故作镇定。

“你别他妈给我装蒜!”他终于爆发了,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陈驰!你个小王八蛋!你是不是人!那是你亲弟弟的前途!你也要毁了他吗?!”

“我毁他前途?”我冷笑一声,“我怎么毁他了?”

“你还敢说!你往人家单位递黑材料!说我欠你钱不还!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已。”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您借钱的时候是亲舅,我还钱的时候就成了仇人?”

“那是钱的事吗?!那是钱的事吗?!”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早不告,晚不告,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家好过!”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说,“一年半,整整十八个月。我给你打电话,你挂断。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过年的时候,你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吹牛,把我当空气。张建军,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到底是谁不想让谁好过?”

“我……”他一时语塞。

“你儿子有前途,你替他高兴,我理解。但他光辉灿烂的前途,不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那八万块钱,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改了多少遍图纸,被甲方骂了多少回孙子才挣来的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一年多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开着车,喝着好茶,给你儿子规划着未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欠着你外甥一笔救急的钱?你没有!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陈驰,”他再次开口,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跟他们去解释一下,说那是个误会,钱我已经还你了。小明这次要是被刷下来,他这辈子就毁了!”

“现在知道求我了?”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说,“我只要我的钱。”

“我给你!我明天就给你!你现在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他急切地说。

“不用了。”我淡淡地说,“等钱到了我的账上,我自然会考虑要不要‘澄清误会’。至于他们信不信,那是他们的事。”

“你……”

我没等他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清净了。

我瘫倒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我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我妈。

我一接通,她哭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陈驰!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要逼死你舅舅一家吗?”

“妈,您先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舅刚才打电话给我,都快急疯了!说你举报他,要毁了小明的前途!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那可是你弟弟啊!”

“妈,他不是我亲弟弟,他姓张,我姓陈。”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冷血!就为了八万块钱,你要毁了一个孩子的一辈子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您应该最清楚。”我反问她,“当初您逼着我借钱给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还不上,我的房贷怎么办?我的生活怎么办?您只心疼您的弟弟,您心疼过您的儿子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妈,您别再说了。这件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您不要再掺和了。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儿子,就什么都别管。”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我怕我再听下去,会说出更伤人的话。

我把自己扔进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有我妈的,有我舅的,还有我小姨的。

微信里,更是炸开了锅。

我妈发了十几条语音,内容无非是哭诉、指责、哀求。

我舅发来一条信息:“钱我今天一定凑给你,你快去单位解释!”

我小姨则是在家族群里发了一段话:“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大驰,你这次真的做错了,太让长辈们失望了。”

下面一堆亲戚附和。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亲舅舅。”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为了钱,亲情都不要了,值得吗?”

我看着这些虚伪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借钱的时候,他们在哪儿?

我催债无门的时候,他们在哪儿?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站出来,充当圣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

我只是默默地截了个图,保存了下来。

上午十点,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10:05分收入人民币80000.00元,活期余额……】

钱,回来了。

迟到了一年半的八万块。

看着那串数字,我心里没有一丝喜悦。

只有一种空洞的荒谬感。

原来,他不是没钱。

他只是不想给。

非要我用他儿子的前途来交换,他才肯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钱到账后不到一分钟,我舅的电话又来了。

“钱收到了吧?”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收到了。”

“那你现在,马上去他们单位,跟他们解释清楚!就说我们之间是个误会,账已经结清了!”

“舅,”我慢悠悠地说,“我去不去解释,是我的事。但您欠我一年半的利息,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电话那头,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陈驰!你别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我笑了,“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您亲口说的,‘连本带利’,‘按银行最高的利息算’。怎么,您又忘了?”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算了一下,按照LPR加上浮,一年半的利息,大概在五千块左右。您是转账,还是现金?”

“你……你这是敲诈!”

“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您也可以不给,那份‘澄清说明’,我也可以不写。您自己掂量。”

我把当初他对我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来拿捏他。

这种感觉,很微妙。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那副既愤怒又无奈的表情。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给。”

半小时后,我的支付宝收到了五千块钱的转账。

转账说明上写着两个字:利息。

我收了钱,然后给他回了个电话。

“舅,钱都收到了。本金八万,利息五千,两清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去解释?”他急切地问。

“不急,”我说,“我需要写一份详细的《补充说明》,把我们之间账务已经结清的经过写清楚,再附上转账截图。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您说对吧?”

“对对对,你说得对。”他连声附和。

“我下午正好有空,写好了就给他们送过去。”

“好好好,大驰,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

我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谢谢我?

如果不是我把他逼到绝路,他会还钱吗?

下午,我确实写了一份《补充说明》。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明张建军已于今日将全部欠款及利g息还清,我们之间的债务纠纷已经了结。

我还“贴心”地附上了两笔转账的截图。

写完后,我把它装进信封,再一次去了社区居委会。

我没有直接交给他们。

我问了保洁阿姨,政审小组的人什么时候会再来。

阿姨说,他们上午来过一次,下午可能还会来补充一些材料。

于是,我就在居委会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大概三点半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白衬衫、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我知道,就是他们了。

我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是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同志吗?”

他们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你是?”

“我是这里的住户,”我说,“我前两天,往你们单位和社区居D委会,都递交了一份关于考生张明父亲张建军债务问题的材料。”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人点了点头,“我们收到了。你是材料的提供者?”

“是的。”我把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这是关于那件事的最新进展,我想有必要向你们补充说明一下。”

他接过信封,没有当场打开。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他公式化地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谢谢你们秉公办理,给了我们普通人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职责。”

说完,他们便走进了居委会。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结束了。

我拿回了我的钱,也出了一口恶气。

我舅虽然狼狈,但只要我这份《补充说明》交上去,张明的政审,大概率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欠款已经还清,构不成“恶意拖欠”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两全其美”的结局。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去了。

比如,我和我舅之间那点早已名存实亡的亲情。

比如,我妈夹在我们中间,那份被撕裂的为难。

又比如,我对“家”这个字,最后那一点点温情的幻想。

当天晚上,我妈来了。

她没有像在电话里那样歇斯底里,只是安静地坐在我对面,眼睛红肿。

“钱……他还你了?”她小声问。

“嗯,本金利息,都还了。”

“那……小明的事……”

“我也跟政审的人解释清楚了,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自语。

我们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我。

“大驰,妈知道,这次是委屈你了。”

我没说话。

“你舅他……他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妈不该逼你借钱给他。”

“妈,现在说这些,没意思了。”

“我知道,”她眼圈又红了,“妈就是……就是心里难受。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在您心里,弟弟的肉,好像比儿子的更厚一些。”我平静地戳穿了她。

她浑身一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妈,我不是在怪您。”我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让您明白,我长大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和原则。我不可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无条件地为了您的‘顾全大局’而牺牲我自己。”

“你借钱给他,是情分。他不还,是本分。您不能用亲情来绑架我的情分,然后去纵容他的本分。”

“我这次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那八万块钱,是为了一口气,为了一份尊重。我让他知道,我陈驰,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欺负的软柿子。”

我妈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妈知道错了……大驰,你别记恨妈……”

我走过去,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我没记恨您。您永远是我妈。”

“只是以后,咱们能不能都活得真实一点?别再用那些‘亲情’、‘面子’的空壳子,来包裹那些自私和算计了。”

我妈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那晚之后,我妈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热衷于掺和亲戚家的各种琐事,也不再对我耳提面命,要求我为家族“奉献”。

她开始学着跳广场舞,报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和她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亲近了。

至于我舅一家。

张明的政-审,最终还是通过了。

虽然过程多了一些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他顺利地入职了市市场监督管理局。

从那以后,我舅在家族群里彻底消失了。

他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一条朋友圈,也没再参加过任何一次家族聚会。

听说,他那个所谓的“电商公司”,早就黄了。

为了还我那八万五千块钱,他又找了别的亲戚借了一圈,拆东墙补西墙,弄得狼狈不堪。

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仿佛彼此都从对方的生命里,被彻底抹去了。

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聊起这件事。

朋友问我:“你后悔吗?为了八万块钱,彻底搞僵了一门亲戚。”

我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

我失去的,只是一个本来就靠不住的所谓“亲戚”。

但我拿回的,不仅仅是八万五千块钱。

更是我的底线,和我的尊严。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善良,必须带点锋芒。

否则,就等于零。

你的忍让和退步,在不懂感恩的人眼里,只会变成他们得寸进尺的资本。

面对那些试图用亲情来绑架你的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他更狠,更不讲情面。

因为当你扯下那块名为“亲情”的遮羞布时,你会发现,底下藏着的,不过是赤裸裸的利益和算计。

有些人,不值得你用真心去对待。

及时止损,就是最大的智慧。

大概半年后,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画图,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随手接起,“喂,你好。”

“……哥,是我。”

是张明的声音。

我有些意外。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我想请你吃个饭。”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不用了,我最近很忙。”我下意识地拒绝。

“哥,求你了,就一顿饭的时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我沉默了几秒。

“好吧,时间地点你定。”

我们约在了一家离我公司不远的茶餐厅。

他比我先到,已经点好了一壶普洱。

他看上去比半年前成熟了一些,褪去了一些学生气,眉宇间多了一丝成年人的疲惫。

我们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还是他先开了口。

“哥,对不起。”

他站起来,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

“你坐下说。”

他坐下后,低着头,声音很轻。

“我爸那件事,是我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他借钱的具体细节,但我知道他一直没还。我问过他几次,他都让我别管。”

“我那时候……一心只想着考试,觉得那是大人的事,我插不上手。现在想来,我的沉默,其实就是一种纵容。”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政审那天,单位的领导找我谈话,很严肃地问了我这件事。他们把你的那份材料给我看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说实话,我当时……又羞愧,又害怕。我怕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因为我爸的失信,全都白费了。”

“那天晚上,我爸回家跟我大发雷霆,骂你不是人,骂你心狠手辣。我妈也在旁边哭。”

“但我心里清楚,你没有做错。”

“错的是我们。”

“是我爸的贪婪和侥幸,是我妈的纵容和稀泥,也是我的懦弱和自私。”

他说完这番话,眼圈红了。

我给他倒了杯茶。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他摇了摇头,“哥,你知道吗,那八万五千块钱,最后是怎么凑齐的吗?”

我看着他。

“我爸把他那些宝贝茶叶,那套紫砂壶,全都卖了。还把他当年买的一块手表也当了。然后又去求了我小姨,我姑姑,一家借了一两万,才凑齐。”

“他把这辈子攒下的那点面子,在那一天,全都丢光了。”

“钱还给你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来。第二天,我看见他,感觉他一下子老了十岁。”

我心里说不出一声滋味。

“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过一次安生日子。那些借钱给我们的亲戚,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来催。我爸现在看见电话响就哆嗦。”

“他以前总说,等我当了官,我们家就能扬眉吐气。现在,他再也不说这话了。”

张明苦笑了一下。

“讽刺的是,我现在的工作单位,就是市场监督管理局,专门处理各种商业纠纷,其中就包括……债务问题。”

“我每天看着那些因为钱而反目成仇的人,就想起我们家,想起你。”

“哥,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求你原谅我爸,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真诚。

“我不想因为我爸,失去你这个哥。”

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表弟,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仿佛融化了一个角。

我拿起茶壶,给他的空杯续上水。

“吃饭吧,”我说,“菜要凉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好。”

那顿饭,我们聊了很多。

聊他的工作,聊我的设计,聊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奶奶家院子里抓蜻蜓的往事。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那笔钱,那件事。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在那一刻,被悄悄地修复了。

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坚持要买单。

我没有跟他抢。

走到路口,我们要分头走了。

“哥,”他叫住我,“我爸他……其实挺后悔的。他只是拉不下那个脸。”

我点了点头。

“替我跟你妈问好。”我说。

“嗯。”

看着他汇入人流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没有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也没有输得一败涂地。

我们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然后,在废墟之上,学着去理解,去成长,去寻找一种新的、更健康的关系。

生活,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爽文。

它充满了灰色地带,充满了无奈和妥协。

但只要我们还能在满地狼藉中,找到一丝人性的微光,找到一点和解的可能。

那么,这场仗,就不算白打。

我回到家,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未完成的设计图。

那是一个案子,客户的要求很奇怪,他希望在现代极简的风格里,融入一些老旧的、有岁月感的元素。

比如,一面斑驳的红砖墙,一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木箱。

他说,一个家,不能只有光鲜亮丽的“新”,也需要一些有故事的“旧”。

新的东西,给人希望。

旧的东西,让人心安。

我看着那面红砖墙的设计稿,突然想起了我妈。

或许,我跟她的关系,也需要这样一面“墙”。

它不必完美,甚至可以有些裂痕。

但它真实,厚重,承载着我们共同的记忆和无法割舍的血脉。

我拿起手机,给我妈拨了个电话。

“喂,妈。”

“哎,大驰,”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快,“吃饭了吗?”

“吃了。您呢?”

“我刚跟你王阿姨她们跳完舞回来,准备下碗面条。”

“妈,我这个周末回家吃饭。”我说。

电话那头,她明显地顿了一下。

“……好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就做我最爱喝的排骨汤吧。”

“好,好,妈明天一早就去买最新鲜的排骨。”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宁静。

我不知道我舅什么时候能真正地走出阴影,也不知道我和他是否还有坐下来喝杯茶的那一天。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守住了我的底线,

来源:安然寻书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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