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方向盘上还残留着一点点奶油的甜腻,是我下午茶时没擦干净的手留下的。
方向盘上还残留着一点点奶油的甜腻,是我下午茶时没擦干净的手留下的。
我有点烦躁,晚高峰的车流像凝固的红色岩浆,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音响里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但我一个音符都听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甲方那个该死的logo,要五彩斑斓的黑,要高端大气里透着一丝俏皮。
俏皮你个头。
我叹了口气,伸手去中控台拿手机,想跟闺蜜江楠吐槽两句。
手指划过,手机没拿到,却碰掉了。
“啧。”
我骂了一声,弯腰去捡。
车里的空间就那么点大,我费劲地把头探到副驾的储物格下面,手指在地垫上摸索。
摸到了手机冰凉的壳,也摸到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插在点烟器上的USB充电头。
我没在意,捏着手机想坐直身子。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动作停住了。
这个充电头……不是我的。
我的车,我从不让别人开。老公周明有他自己的车,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比我这辆甲壳虫“商务”多了。
而且,我自己的车载充电器是白色的,带两个接口,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扶手箱里。
这个黑色的,造型极其普通,甚至有点廉价感的充电头,是哪来的?
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我把它拔了下来。
很轻,塑料感很强,像路边摊十块钱一个的货色。
我翻来覆去地看。
然后,我在它侧面,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尖一样的孔。
再仔细看,另一侧,有一个可以被捅开的卡槽盖。
我的血,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特工,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种伪装成充电器的东西,只有一个可能。
窃听器。
我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黑色塑料块,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了,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流光溢彩,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的笑脸。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谁?
为什么?
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就是周明。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的男人。
那个我们从大学校园走到婚姻殿堂,相伴了七年的丈夫。
他竟然在我车里,装了这种东西。
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和寒意,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
我突然想起最近这几个月,周明的种种反常。
他开始盘问我每天的行程,精确到小时。
“今天下午去哪了?”
“跟客户开会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哪个客户?男的女的?聊了多久?”
我当时只觉得他工作压力大,变得有点神经质,还笑着拍拍他的脸,说他比我妈还啰嗦。
现在想来,那不是神经质。
是盘问。是审讯。
还有一次,我跟江楠还有几个朋友聚餐,回来晚了点。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盏灯都不开,黑得像一尊雕塑。
“怎么才回来?电话也不接?”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听到啊,餐厅里太吵了。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跟谁一起?”
我报了江楠她们的名字。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林瑶,我们是夫妻,你最好别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
我觉得他不可理喻,简直有病。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不是有病。
他是早就给我定了罪,然后像个猥琐的偷窥狂一样,躲在暗处,疯狂地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证据。
我把那个窃听器死死捏在手里,坚硬的棱角硌得我手心生疼。
疼,很好。
疼痛能让人清醒。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硬生生把它逼了回去。
哭有什么用?
为这种男人哭,脏了我的眼睛。
起初的震惊和心碎,像潮水一样退去,剩下的,是冰冷坚硬的愤怒。
像一块被扔进液氮里的钢铁。
好啊。
周明。
你真行。
夫妻七年,你送我这么大一份“惊喜”。
礼尚往来。
我不回你一份大礼,都对不起你这份“深情厚谊”。
你想听,是吗?
你想知道我每天在车里干什么,说什么,是吗?
行。
我让你听。
我让你听个够。
我让你听到一场……你毕生难忘的精彩大戏。
我重新发动了车子,没有回家,而是调转车头,朝着江楠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复仇。
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把车停在江楠家楼下,那个黑色的窃听器被我用纸巾包好,放在口袋里。
我没有立刻上楼。
我坐在车里,看着小区里温暖的灯火,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曾几何时,我和周明也梦想着有这样一盏灯,属于我们自己。
我们做到了。
可那盏灯下,却藏着猜忌、监控和背叛。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和周明的聊天框。
上面还停留在他下午发来的消息:“老婆,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
我盯着“老婆”那两个字,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假了。
太恶心了。
一个男人,可以一边温柔地叫着你老婆,一边像防贼一样监控你。
人性的复杂和丑陋,在这一刻,我有了最深刻的体会。
我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江楠开门的时候,穿着一身丝质睡衣,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敷着面膜。
“我的天,你这什么脸色?跟刚从坟里爬出来一样。”她吓了一跳。
我没说话,径直走进她家,一屁股陷进她家那个软得能把人吞掉的沙发里。
江楠跟了过来,撕掉面膜,在我身边坐下。
“怎么了?又跟周明吵架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用纸巾包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你打开看看。”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江楠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巾。
当她看清那个黑色充电头的时候,愣了一下。
“一个充电器?你拿这个给我干嘛?”
“你再仔细看看。”
江楠是律师,观察力比我敏锐得多。
她拿起来,只看了几秒钟,脸色就变了。
“这……”她把那东西翻过来,看到了那个针孔和卡槽,“这是……窃听器?”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全是震惊:“在哪发现的?”
“我车里。”
“周明?”
我点了点头。
“操!”
江楠,一个平时在法庭上引经据典、沉稳干练的大律师,此刻毫不犹豫地爆了粗口。
“这个王八蛋!他凭什么!”
她比我还激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惹怒的母狮。
“他这是违法的!这是侵犯你的隐私权!瑶瑶,我们去告他!这种男人,还留着过年吗?离!必须离!”
看着她为我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心里那块最硬的冰,终于融化了一点。
“楠楠,我就是来找你商量这个的。”
我把下午的发现和最近几个月周明的反常,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
江楠听完,气得直喘粗气。
“!典型的控制狂加被害妄想症!他自己心里有鬼,就觉得全世界都跟他一样脏!”
她喝了一大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瑶瑶,你想怎么做?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帮你起草离婚协议。这种官司,我们稳赢。他非法获取的证据在法庭上根本站不住脚,我们还能反告他,让他净身出户!”
我摇了摇头。
“就这么离婚,太便宜他了。”
我的眼神很冷。
“他不是想听吗?他不是觉得我背叛他了吗?”
“我要让他‘求仁得仁’。”
江楠看着我,慢慢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愤怒的表情被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算计的神情取代。
“你想……将计就计?”
“嗯。”我重重地点头,“我要让他亲耳听到他最想听,也最怕听到的东西。我要让他自己疯掉,自己崩溃,自己把这段婚姻推向坟墓。”
江楠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快感。
“不愧是我闺蜜,够狠。”
“不过,”她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这事儿得好好筹划一下。演戏,得演全套。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首先,”她伸出一根手指,“这个窃听器,我们要研究一下。看看是什么类型的,是实时传输还是存储式的,有没有GPS定位功能。”
她从书房拿出一个类似螺丝刀的工具箱,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窃听器撬开了。
里面的构造很简单,一块小小的电路板,一个SIM卡槽,一个麦克风。
“是GSM类型的,通过SIM卡实时传输音频。只要有信号,他在任何地方都能用手机拨通这个号码,听到车里的声音。”江楠得出了结论,“没有GPS,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坏到家。”
我冷笑:“那只是因为带GPS的贵一点吧。”
“很有可能。”江楠表示同意。
“好,既然是实时监听,那我们的‘表演’就要更有戏剧性。”
她站起来,又开始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一般的出轨戏码太low了,而且万一他录了音,将来打官司,就算是非法证据,也容易恶心到你。”
“我们要玩,就玩点高级的。”
她的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
“周明最在乎什么?”她问我。
我想了想。
周明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又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最在乎的,无非两样东西。
面子,和钱。
尤其是钱。
他出身普通,骨子里有点自卑,所以对钱看得很重。我们家的财政大权,一直牢牢掌握在他手里。我的设计费收入,大部分也都上交给他“统一理财”。
“他爱面子,更爱钱。”我回答。
“那就对了!”江楠一拍手。
“我们就从钱上做文章。”
“我们来演一出……你准备偷偷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并且是和一个‘高人’合伙,准备卷款跑路的大戏!”
我愣住了。
这个剧本……比我想象的还要刺激。
“这样一来,”江楠继续分析,“第一,能精准地戳中他的痛点,让他抓狂。一个男人,发现老婆不仅要出轨,还要卷走他所有的钱,你想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这事儿沾了‘钱’,性质就变了。他一旦听到,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冷静取证,而是想办法保住他的钱。他会慌,会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所有的‘表演’,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我们没有真的转走一分钱。等他最后爆发,我们摊牌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就像个小丑,被一场空口白话的戏耍得团团转。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告我们,而我们手里,却有他非法窃听和情绪失控的铁证。”
我听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江楠。
这逻辑链,这预判,简直天衣无缝。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但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高人’谁来演?”我问。
江楠狡黠一笑:“我手下有个实习生,刚从戏剧学院毕业,正愁没地方施展演技。声音条件不错,低音炮,听起来就很有磁性,很‘可靠’。”
“我让他友情出演一下我们的‘陈总’。”
“陈总?”
“对,一个帮你运作资金,顺便发展点‘革命友谊’的金融巨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我发现窃听器后,第一次笑。
“剧本呢?”
“我们俩就是最好的编剧。”江楠拍了拍我的肩膀,“从明天开始,好戏开场。”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上班。
出门前,周明还给了我一个拥抱。
“老婆,路上开车小心。”
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声音温柔。
我却只觉得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浑身僵硬。
我忍着恶心,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知道了,你也是。”
演技,谁不会呢?
我开车去公司的路上,第一场戏,正式开演。
我把那个窃听器,不动声色地插回了点烟器。
红灯亮起,我停下车。
然后,我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江楠的电话。
我开了免提。
“喂,楠楠。”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犹豫和紧张。
“瑶瑶,怎么了?想通了吗?”江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我……我还是有点害怕。毕竟……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怕什么?”江楠的声调提高了一点,“你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都放在他那?再说了,我们这叫合理资产配置,规避风险。你没看新闻吗?现在经济形势不好,万一他投资失败了呢?你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段话,是我们昨晚商量好的。
每一句,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周明的神经上。
“可是……周明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我的声音在发抖,这倒是有一半是真的。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那部分婚前财产,还有你爸妈给你的钱,本来就跟你他没关系。我们先从这部分开始动,完全合法。”
“陈总那边,你联系了吗?”我“小声”问。
“联系了,人家陈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这点小case,对他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他说让你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帖帖,收益率还高。”
“那……好吧。那我下午找个时间,去银行把那几张卡的信息整理一下。”
“这就对了嘛!女人啊,任何时候都得有自己的小金库。听我的,没错。”
绿灯亮了。
我挂掉电话,一脚油门踩下去。
我能想象得到,电话另一头,或者说,窃听器另一头的周明,会是什么表情。
他大概会愣住。
然后是怀疑。
接着是愤怒。
他会疯狂地回想,我到底有多少“婚前财产”?我爸妈给过我多少钱?
他会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开始焦躁不安。
很好。
这只是开胃菜。
果然,不到半小时,周明的电话就打来了。
“老婆,在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没呢,刚到公司。怎么了?”我装作若无其事。
“哦,没什么,就问问你。对了,咱爸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他开始旁敲侧击了。
“挺好的啊,上周末不才一起吃过饭吗?”
“哦哦,对。我就是想起来,上次咱爸是不是说,他有个老战友在搞什么私募,收益挺高的?你有了解过吗?”
来了。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没有啊,我不懂这些。金融上的事,不都是你管吗?”我把球踢了回去。
“也是。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财,风险大。钱放在我这,最稳妥。”他强调道。
“知道啦,你好啰嗦。”我用撒娇的语气掩饰着心里的冷笑。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周明,你已经开始慌了。
接下来几天,我没有再进行“表演”。
演戏,要讲究节奏。
一张一弛,才能让观众(听众)的心一直悬着。
我能感觉到周明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殷勤,也更加敏感。
他会突然问我:“老婆,你那个LV的包,是多少钱买的来着?”
或者:“你那张XX银行的卡,是不是快到期了?”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清算我的资产,试探我的底细。
而我,则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傻白甜”。
“不记得了呀。”
“好像是吧,你帮我看看呗。”
我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没底。
他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到底瞒着我藏了多少东西?她是不是真的在计划着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的冲突更折磨人。
终于,在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我安排了第二场戏。
主演:我,以及友情客串的“陈总”。
江楠的那个实习生小弟,叫小陈。声音确实不错,低沉,有磁性,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我提前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公园停车场。
然后,用一部新买的手机卡,拨通了小陈的电话。
“喂,陈总。”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林小姐。”小陈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带着一丝笑意,“准备好了?”
“嗯。”我深吸一口气,“陈总,真的……没问题吗?我还是有点不踏实。”
“林小姐,你这是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满”。“你那点资金量,对我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我经手的项目,哪个不是九位数起步?”
这句台词,是江楠设计的。
就是要营造出一种“陈总”很牛逼,我抱上了大腿的感觉。
“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我老公那边,他对我看得特别紧。我怕……”
“怕什么?”小陈轻笑一声,“男人嘛,我懂。越是没本事的,越是喜欢控制女人。你放心,我给你设计的这套方案,天衣无缝。资金通过几个海外信托账户走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笔干干净净的投资收益。别说你老公,就是神仙也查不出来源。”
“那……那太好了。”我长舒一口气,仿佛真的放下了心。
“对了,”小陈话锋一转,“上次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我故作茫然。
“呵呵,林小姐,别跟我装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上了一丝暧昧。
“你这样的女人,跟着那种男人,太可惜了。”
“等你实现了财务自由,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到时候,天高海阔,你想到哪,我陪你到哪。”
来了。
感情线。
这是江楠坚持要加的。
她说,单纯的转移财产,对周明的刺激还不够大。必须让他觉得,他不仅要人财两空,而且是被他最看不起的“小白脸”给撬了墙角。
这是对一个控制狂最极致的羞辱。
“陈总,你……别开玩笑了。”我的声音里带着“羞涩”和“慌乱”。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心里清楚。”小陈的声音里充满了暗示,“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把资料准备好,下周我们找个时间当面聊。有些东西,电话里不方便说。”
“好,好的。谢谢你,陈-总。”
我挂了电话,手心全是汗。
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紧张。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窃听器另一头的周明,此刻恐怕已经不是人了。
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即将爆炸的野兽。
一个神秘的“陈总”。
一笔他不知道的巨款。
一个天衣无缝的“海外资产转移计划”。
以及,一个正在发生的,精神和肉体双重出轨的故事。
我几乎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果然。
那天晚上,周明回家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进门,就把公文包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怎么了?谁惹你了?”我像往常一样,给他拿拖鞋。
他没理我,径直走到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林瑶,我问你,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上班啊。”我一脸无辜。
“别跟我装蒜!我问你到底去哪了!”他突然咆哮起来,声音大得吓人。
我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眶瞬间就红了。
“周明,你发什么疯!我不是说了在公司吗?”
“在公司?在公司跟哪个野男人打电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知道,他忍不住了。
他这么快就摊牌,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看来,“钱”和“绿帽子”的双重刺激,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用力挣扎,眼泪掉了下来,“你是不是有病啊周明!”
“我有病?我看有病的是你!”他双眼赤红,像一头疯牛,“林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你是不是想把家里的钱卷走?”
他果然把“钱”放在了前面。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被冤枉到极致的悲愤。
“周明!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是不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我反咬一口。
“风言风语?”他冷笑起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听到的,可比风言风语精彩多了!”
他以为他抓住了我的把柄,他以为他胜券在握。
他死死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坦白和求饶。
但我没有。
我只是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演戏,就要演全套。
一个被丈夫无端猜忌、冤枉的无辜妻子形象,必须立住。
我的“软弱”和“无辜”,让他更加坚信自己听到的就是真相。
他松开我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听不懂?好,那我让你听个明白。”
他转身,冲进书房。
我猜,他可能是去拿他的手机,想给我播放他录下的“证据”。
我立刻跟了进去。
江楠早就提醒过我,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播放任何录音。
一旦播放,性质就变了。
我要的,是他空口无凭的指控,和我“无辜”的辩解。
“周明,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冲进去,看到他正在手机上划拉着。
“我要让你死个明白!”他吼道。
就在他即将点开某个文件的时候,我扑了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你还给我!”他疯了一样来抢。
我们两个在书房里撕扯起来。
混乱中,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屏幕,摔碎了。
一片蛛网。
周明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最符合当下情境的反应。
我崩溃了。
我跌坐在地上,抱着那只摔碎的手机,放声大哭。
“周明!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到底怎么了!你宁愿相信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东西,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指着那破碎的屏幕,就像在指控他破碎了我们七年的感情。
周明被我的反应镇住了。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激烈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地上的手机,又看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或许,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不。
他不会。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的哭闹,在他看来,只是心虚的表现,是垂死挣扎。
“别演了,林瑶。”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手机摔了没关系,证据,我多的是。”
他以为,他还有后手。
他以为,那个窃听器还在车里,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真相”。
他太天真了。
我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证据?好啊,周明。你拿出证据来。”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他陌生的平静。
“你不是说我在外面有人吗?你不是说我要卷走你的钱吗?人呢?钱呢?证据呢?”
“你……”他被我问得一噎。
“你拿不出来,对不对?”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他。
“因为这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想象!是你自己心里肮脏,所以看谁都肮脏!”
“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周明,你凭什么!”
我声嘶力竭地质问他。
他被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我……我亲耳听到的!”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亲耳听到?”我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
“你在哪听到的?在我脑子里装了监控吗?”
我看着他慌乱的眼神,知道时机到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塑料块。
那个他以为还安安稳稳待在我车里的,窃听器。
我把它举到他面前。
“周明,你是在这里面,听到的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东西,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震惊、恐慌、难以置信,最后,全部化为一片死灰。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雕塑,瞬间垮了下来。
“怎么……怎么会在你这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该问你,它怎么会在我车里?”我反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把窃听器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塑料撞击声。
“周明,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七年的夫妻,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像个变态一样偷听我。”
“你不是想听吗?你不是想看戏吗?”
我指着地上摔碎的手机,又指着那个窃听器。
“我跟江楠,跟她的实习生小弟,我们一起,给你演了一出大戏!一出你最想看的,老婆出轨卷款私奔的大戏!”
“怎么样?精彩吗?刺激吗?你满意了吗?”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大概是在消化这个巨大的信息量。
原来,他自以为掌控一切,其实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原来,他听到的所有“证据”,都只是别人精心为他谱写的剧本。
他不是一个抓到妻子把柄的审判者。
他是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被当成猴耍的,可悲又可笑的,小丑。
“不……不可能……”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你们……你们在骗我……”
“骗你?”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从我发现这个东西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你亲手,把我们的婚姻,送进了坟墓。”
我拿出我的手机,按下了录音停止键。
然后,我拨通了江楠的电话。
“楠楠,可以进来了。”
周明还在那失神地念叨着“不可能”。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江楠,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周明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林瑶……你……你报警?”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然呢?”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非法安装窃听装置,侵犯他人隐私。周先生,这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警察走了进来,江楠向他们出示了那个窃听器,以及我手机里的录音。
录音里,清晰地记录了周明刚才所有的咆哮、指控和承认。
“我亲耳听到的!”
那句话,成了他给自己定罪的,最响亮的证词。
铁证如山。
警察公事公办地向周明了解情况,并将他带回派出所做进一步调查。
他被带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不敢。
他没有脸。
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江楠。
江楠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都结束了,瑶瑶。”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累。
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场仗,我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赢得酣畅淋漓。
但我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片荒芜。
七年的感情,最后变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和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
何其可悲。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有非法窃听的铁证,有他情绪失控的录音,再加上江楠这个王牌律师。
离婚官司,我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周明在派出所被教育拘留了几天,出来后,整个人都蔫了。
他试图找我求情,说他是一时糊涂,说他太爱我了,太怕失去我。
我只觉得可笑。
以爱为名的控制和伤害,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借口。
我没有见他。
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江楠处理。
财产分割上,因为他存在明显过错,法院判决向我倾斜。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所有婚前财产,以及大部分的婚后共同财产。
房子归我,车子归我。
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签字那天,我们是在法院的调解室里见的面。
他瘦了,也憔悴了很多,看起来老了十岁。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麻木。
我全程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签完字,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林瑶。”他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那个‘陈总’……真的……是假的吗?”他问,声音里还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心的幻想。
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我回过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猜?”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答案,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法院。
外面的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
我开着我的甲壳虫,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车里放着一首我喜欢的,轻快的摇滚乐。
我把车窗全部摇下来,风吹着我的头发,自由又畅快。
我拿起手机,给江楠发了条微信。
“晚上老地方,撸串喝啤酒,我请客。”
她秒回:“庆祝你重获新生?”
我笑了笑,打字回复:
“不,庆祝我,终于成为了自己的主角。”
那个小小的点烟器接口,现在空着。
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用它了。
我的车,我的生活,我的人生。
从今往后,只由我一个人掌控。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不属于我的东西。
来源:温柔叶为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