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顾沉,”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你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下篇
第十章 不速之客
看着那份被撕碎的离婚协议,苏晚的心,也仿佛跟着沉了下去。
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他永远都是这样。
永远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来宣告他的意志,不容任何人反驳。
“顾沉,”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你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纠缠?”顾沉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她。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苏晚,我们是夫妻。丈夫回到妻子身边,这叫纠缠?”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法律上或许是,”苏晚仰头与他对视,毫不退缩,“但在感情上,道德上,你早就失去了做丈夫的资格!”
“资格?”顾沉抬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却被苏晚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眸色一暗。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资格。”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苏晚不想再跟他做无谓的争执。
她知道,今天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跟顾沉讲道理,无异于与虎谋皮。
“既然顾总无意和平解决,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疏离而决绝。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次,顾沉没有阻拦。
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神深邃难辨。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垃圾桶里那堆碎纸片,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顾沉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苏晚的决绝,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以为,回来后,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
他却忘了,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两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包括……一个人的心。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铭,给我查。”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冷冽,“查太太这两年,所有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让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变得如此……陌生而倔强。
苏晚离开顾氏大厦,坐进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她靠在方向盘上,感觉一阵深深的疲惫。
和顾沉对峙,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
那个男人,太强大,太有压迫感。
在他面前,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维持住自己的防线。
她知道,今天的谈判破裂,意味着她和顾沉之间,正式宣战。
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
她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
想要找到一个,或许能帮到她的人。
可是,顾家那边,根本不会站在她这边。她自己的娘家……势力微弱,根本无法与顾沉抗衡。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想要摆脱顾沉,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难道,真的要被他困死在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里吗?
不。
绝不。
她苏晚的人生,不能再由别人掌控!
她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驶离了顾氏大厦。
她需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晚刚回到自己的公寓楼下,就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等在了那里。
是顾沉的母亲,赵曼丽。
赵曼丽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拎着限量款手袋,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倨傲和挑剔。
看到苏晚,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苏晚!”她走上前,语气尖刻,“你还有脸回来?”
第十一章 顾母的羞辱
看到赵曼丽,苏晚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位她的婆婆,从她嫁入顾家第一天起,就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在赵曼丽眼里,苏晚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她儿子,不过是靠着几分姿色,用了手段攀上了高枝。
两年间,顾沉失踪,苏晚非但没有苦苦守候,反而大肆庆祝“自由”,更是让赵曼丽对她恨之入骨。
“妈。”苏晚维持着基本的礼貌,称呼了一声。
“别叫我妈!”赵曼丽厉声打断,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晚脸上,“我们顾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媳妇!”
声音尖锐,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苏晚神色不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顾夫人,请问您有什么事?”
“什么事?”赵曼丽冷笑,“你还有脸问?阿沉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说好好伺候他,弥补这两年的亏欠,居然还敢跟他提离婚?谁给你的胆子!”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消息传得真快。
“这是我和顾沉之间的事情。”苏晚语气平静,“不劳您费心。”
“不劳我费心?”赵曼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你是我顾家的媳妇!你丢的是我顾家的脸!我告诉你苏晚,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离婚!休想分走我顾家一分一毫!”
原来,是怕她分财产。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顾夫人,您放心。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我净身出户,不要顾家一分钱。”
她苏晚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出身,但也有自己的骨气和尊严。
顾家的钱,她还不稀罕。
赵曼丽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净身出户?你说得轻巧!谁信啊!像你这种女人,好不容易攀上高枝,会舍得放手?”
她上下打量着苏晚,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一件垃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以退为进是吧?想用离婚来要挟阿沉,换取更多好处?我告诉你,做梦!”
“阿沉不过是一时被你迷惑!等他玩腻了,自然会把你一脚踢开!到时候,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苏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动怒,不要跟这种人多做纠缠。
“说完了吗?”她冷冷开口,“说完了,请让开,我要回家了。”
“回家?这也是阿沉的房子!你凭什么住?”赵曼丽不依不饶,挡住她的去路,“识相的,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别脏了这里的地!”
苏晚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贵妇,只觉得无比荒谬,也无比可悲。
这就是她曾经努力想要融入,却始终被排斥在外的“家”。
冰冷,势利,毫无温情可言。
“这栋公寓,是在我名下。”苏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顾沉‘死’之前,送给我的。法律上,它完全属于我。所以,该滚的,是你。”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曼丽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苏晚绕过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苏晚!”赵曼丽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别得意!阿沉很快就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这种丧门星,克父克母,现在还想来克我儿子!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克父克母……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苏晚强装的镇定。
她的父母,早年间因意外去世,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赵曼丽此刻拿出来攻击她,无疑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苏晚开门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赵曼丽。
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忍耐,而是带上了一种凛冽的,近乎凶狠的光芒。
“顾夫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请你,立刻,离开我的视线。”
“否则,我不介意让明天的头条,变成‘顾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当众撒泼,辱骂儿媳’。”
赵曼丽被她眼中那股狠厉震慑住,一时竟忘了反驳。
苏晚不再看她,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砰”地一声,将所有的喧嚣和恶意,关在了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苏晚缓缓滑坐在地上。
身体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赵曼丽那些恶毒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
克父克母……丧门星……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
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就因为,她嫁给了顾沉吗?
第十二章 他的弥补?
门外的叫骂声似乎远去了。
苏晚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很少哭。
父母去世时,她哭过。
顾沉刚失踪时,她哭过。
之后,她就告诉自己,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今天,赵曼丽的话,还是轻易地撕开了她结痂的伤口。
不是因为她在意赵曼丽的看法,而是那些话,勾起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和……自我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不配得到幸福?
所以爱她的人,都会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与哀伤。
苏晚抬起头,擦干眼泪,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
是花店店员打来的,询问一些日常事务。
处理完电话,苏晚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站起身,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她不能被赵曼丽打倒,更不能被顾沉困住。
她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束这一切。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顾沉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再通过任何方式联系她。
赵曼丽也没有再来骚扰。
仿佛那天的冲突,只是一场梦。
但苏晚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沉不可能轻易放手。
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这天下午,苏晚正在花店整理新到的花材,接到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苏小姐,您名下的那套江畔公寓,有一位先生非常有兴趣,出价高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并且愿意全款支付,您看……”
江畔公寓?
那是她和顾沉结婚时的婚房。
顾沉买的,写的是她的名字。
但自从顾沉失踪后,她就从那里搬了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那里面,有太多她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抱歉,那套房子我不卖。”苏晚直接拒绝。
“苏小姐,您再考虑一下,这位先生真的很有诚意,价格方面……”
“我说了,不卖。”苏晚语气坚决,挂断了电话。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个普通的询价。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各种中介、甚至所谓的“私人收藏家”联系她,目标直指她名下那几处顾沉送给她的房产、珠宝、甚至一些她早已遗忘的股份。
给出的价格,都高得离谱。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从她这里买走这些东西。
苏晚渐渐明白了过来。
是顾沉。
他在用这种方式,“收回”他曾经给予她的东西。
或者说,他在试探,她在“净身出户”的宣言背后,是否真的对这些财产毫无留恋。
苏晚只觉得可笑。
她将那些联系方式一一拉黑,并且明确告知中介,她名下所有资产,暂不出售,请勿再扰。
这天晚上,她回到公寓,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没有署名,没有卡片。
她蹙眉,打开。
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设计简约大气,主钻璀璨夺目,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项链旁边,还有一张某顶级珠宝展的VIP邀请函。
苏晚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顾沉。
这是他惯用的手法。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或者说,用物质,来弥补他情感上的亏欠,以及……彰显他的所有权。
以前,她或许会为了他偶尔的馈赠而欣喜,以为那是他在乎的表现。
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她合上礼盒,连同那张邀请函,一起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毫不犹豫。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顾沉发了一条短信(他的号码被她从黑名单拉出来,只为了发这条信息)。
【顾总,不必费心。你的东西,我会整理好,悉数奉还。请停止这些无聊的把戏。】
发送成功后,再次拉黑。
她站在窗边,看着城市的夜景。
心情,意外地平静。
顾沉,你还不明白吗?
我在意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东西。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或者,你从未想过要给。
第十三章 合作邀约?
扔掉了项链,拉黑了顾沉,苏晚以为能清静几天。
然而,第二天下午,她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来自“弥新”艺术基金会的负责人。
“弥新”是近几年在国内声名鹊起的一个艺术基金,背景深厚,资源极广,专注于扶持新锐艺术家和推动当代艺术发展。
苏晚学画出身,虽然没能成为职业画家,但对这个圈子一直保有关注,也和基金会的人有过几面之缘。
“苏小姐,您好,冒昧打扰。我们基金会近期计划策划一个大型的当代艺术展,主题是‘新生与蜕变’,觉得与您……近年的经历,颇有契合之处。”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语气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维。
“我们想邀请您,作为我们这次展览的特约策展人之一,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苏晚愣住了。
特约策展人?
邀请她?
她虽然喜欢艺术,也有些鉴赏能力,但毕竟不是专业策展人,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为什么会找我?”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负责人笑了笑,语气自然:“苏小姐不必过谦。我们关注您很久了,您对艺术的见解,您个人的……独特气质和经历,都非常符合我们这次展览的主题。我们相信,您能为我们带来全新的视角和灵感。”
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但苏晚心里,却升起一丝疑虑。
太巧了。
在她和顾沉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看似能让她施展拳脚、实现个人价值的机会?
她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谢谢贵基金会的赏识,不过这件事比较突然,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当然当然,”负责人连忙道,“您慢慢考虑。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另外,这次展览的主要赞助方,顾氏集团,也对您的参与表示非常期待。”
顾氏集团?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果然。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在这里等着她呢。
顾沉。
是他。
他不再直接逼迫,而是换了一种方式,用一个她可能无法拒绝的“机会”,来让她主动回到他的视线范围内,甚至……回到他的掌控之下。
赞助方的“期待”,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果她接受,就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不得不和顾沉,以及顾氏集团,产生工作上的交集。
如果她拒绝……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对于渴望在艺术领域有所建树的她来说,确实是一个诱惑。
进退两难。
或者说,顾沉根本就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算准了她会对这个提议动心。
苏晚挂断电话,心情复杂。
她站在花店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阳光很好,她却感觉有些冷。
顾沉这是……软硬兼施吗?
用强硬手段逼她妥协不成,就开始用怀柔政策?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认为,用一个策展人的头衔,就能弥补他两年的缺席?就能让她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回到他身边?
太天真了。
也太……侮辱人了。
苏晚拿起喷壶,用力地给一盆栀子花喷水,水珠四溅。
她需要冷静。
不能被顾沉牵着鼻子走。
更不能,被他看似“弥补”的举动所迷惑。
过去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第十四章 画廊里的对峙
最终,苏晚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弥新”基金会的负责人。
地点约在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茶室。
她需要亲自确认,这到底是一个真正的机会,还是顾沉精心布置的另一个陷阱。
负责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性,姓周。
周女士再次详细阐述了展览的构想,以及邀请苏晚的初衷,态度诚恳,专业度也很高。
听起来,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那个绕不开的赞助商——顾氏集团。
“周女士,我很好奇,”苏晚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晃动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顾氏集团作为主要赞助方,对展览的干预……会有多少?”
周女士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苏小姐请放心,顾氏虽然提供资金支持,但在艺术方向和策展人选上,他们充分尊重我们基金会的专业意见。顾总只是……对您的参与,表示了个人层面的欣赏和支持。”
个人层面的欣赏和支持。
说得真委婉。
苏晚心中冷笑。
“如果我接受这个邀请,”她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周女士,“我需要直接向顾总汇报工作吗?”
周女士的笑容略显尴尬:“这个……具体的沟通流程,我们可以再商议。原则上,您主要是和我们基金会对接。”
原则上。
也就是说,实际操作中,顾沉随时可以插手。
苏晚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
她站起身,礼貌而疏离:“谢谢您的邀请和周到的介绍,我会认真考虑,尽快给您答复。”
离开茶室,苏晚的心情有些沉重。
机会是真的。
但陷阱,也是真的。
顾沉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将她笼罩其中。
她开车回到自己的花店。
下午时分,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背对着门口的高大身影,正在欣赏墙上挂着的几幅她自己画的油画。
那背影,挺拔,熟悉。
苏晚的脚步,顿在门口。
顾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顾沉缓缓转过身。
今天他没穿西装,一身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随性,却依然掩盖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压迫感。
他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深邃难辨。
“谈得怎么样?”他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询问一个老朋友。
苏晚瞬间明白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去见了基金会的人。
他甚至可能,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一种被监视、被操控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顾总真是好手段。”苏晚走进店里,将包放在柜台上,语气冰冷,“先是高价收购我名下的资产,接着是珠宝首饰,现在又抛出艺术基金的诱饵。下一步是什么?还有什么招数,不妨一起使出来。”
顾沉看着她像只被激怒的小兽,竖起了全身的刺,眼神微暗。
“我没有恶意。”他向前走了两步,距离拉近。
花店里弥漫着各种花卉的芬芳,甜腻中带着一丝清雅。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没有恶意?”苏晚嗤笑,“顾总对‘恶意’的定义,真是与众不同。”
“那个策展人的位置,很适合你。”顾沉看着她,语气平静,“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发挥你的才华。”
“然后呢?”苏晚反问,“在我的才华之上,打上你顾沉的标签?让我的一切成就,都变成你‘赐予’的机会?让我永远活在‘顾太太’的光环,或者说是阴影之下?”
她摇了摇头,眼神悲凉而决绝。
“顾沉,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站在阳光下。而不是靠你的施舍,活在你的羽翼——或者说,牢笼之下。”
“我们之间,早就完了。从你两年前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起,就完了。”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毫无意义,只会让我觉得……更可笑,更可悲。”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顾沉。
顾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盯着她,黑眸中翻涌着压抑的情绪。
“完了?”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喑哑,“苏晚,你说完了就完了?”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力道之大,让苏晚猝不及防,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你放开我!”苏晚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牢牢箍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抬起,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他的眼底,是翻涌的怒意,是势在必得的强势,还有一丝……苏晚看不懂的,类似痛楚的执拗。
“苏晚,”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誓,“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没完。”
“这辈子,都没完!”
第十五章 撕破脸
“这辈子,都没完!”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的耳边。
也炸碎了她最后一丝,对和平解决的幻想。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底那份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疯了。
他真的疯了。
她也疯了,才会试图跟他讲道理!
“顾沉!”苏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因为惯性,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腰撞在后面的柜台上,生疼。
但她顾不上了。
她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滚!你给我滚出去!”
顾沉被她推开,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领,眼神阴沉得可怕。
“这里,似乎是我的产业?”他环顾了一下这间花店,语气冰冷。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是了。
这间花店所在的商铺,产权确实是在顾沉名下。
当初他买下来,说是送给她开店的礼物。
她一直以为,这至少是完全属于她的地方,是她独立于他的小小天地。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活在他的掌控之下。
连这最后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是他施舍的。
一种巨大的羞辱感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顾沉,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烬。
“好……好……”她点着头,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明白了。”
她不再看他,转身开始收拾柜台上的东西。她的包,她的画册,她的水杯……动作机械,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姿态。
顾沉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眉头紧锁。
“你做什么?”
苏晚没有回头,手下动作不停。
“收拾东西,滚蛋。”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顾总提醒得对,这是你的地方,我不该鸠占鹊巢。”
她拉出柜台下的抽屉,拿出里面的现金和账本,塞进自己的包里。
“店里的账目和流动资金都在这里,后续的交接,我会让律师跟你的人联系。”
她拉上背包拉链,拎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
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她窒息。
顾沉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本意并非如此……
他只是……不想让她离开。
“苏晚!”他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苏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顾总,还有何指教?”
她的眼神,让顾沉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种,彻底心死,再无留恋的眼神。
他宁愿她骂他,打他,跟他闹,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仿佛他于她,已经毫无意义。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所有的话都堵在了那里。
解释?道歉?
似乎都已经太迟了。
在她看来,都成了虚伪的辩解。
苏晚等了几秒,见他无话,便侧身,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顾沉几乎是本能地,再次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苏晚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甩开。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架子上一个装饰用的陶瓷花瓶。
“哐当”一声脆响。
花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碎片四溅。
如同他们之间,早已支离破碎的关系。
两人都愣住了。
苏晚看着地上那堆碎片,眼神恍惚了一下。
这个花瓶,是她和顾沉刚结婚时,一起去陶艺店做的。
丑丑的,歪歪扭扭,她却一直当宝贝一样留着。
现在,它也碎了。
也好。
碎得干干净净。
她抬起头,最后看了顾沉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彻底的放弃。
“顾沉,到此为止吧。”
“别再互相折磨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开花店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正好。
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顾沉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堆刺眼的碎片,看着那个决然消失在阳光下的背影。
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空落落的疼痛。
比任何一次商业谈判的失败,比任何一次对手的打击,都要痛上千百倍。
他好像……
真的,把她弄丢了。
第十六章 转机?
苏晚搬回了自己婚前买下的一套小公寓。
面积不大,但布置得温馨舒适,是她真正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离开那个充满了顾沉痕迹的花店,她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空了一块,但至少,呼吸是自由的。
她将顾沉送给她的所有珠宝、名包、贵重物品,甚至连同那几处房产的钥匙和产权文件,一起打包,委托律师送还给了顾沉。
态度明确,划清界限。
至于“弥新”基金会的策展人邀请,她自然也婉言谢绝了。
她不想再和顾沉有任何形式的牵扯。
做完这一切,她给自己放了个假。
关掉手机,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一个人去了邻近城市的一个古镇。
青石板路,小桥流水,时光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古镇里随意走走,看看风景,尝尝当地小吃,或者就坐在客栈的院子里,抱着一本书,消磨整个下午。
没有顾沉,没有顾家,没有那些纷纷扰扰。
只有她自己。
浮躁的心,在这样的慢节奏里,渐渐沉淀下来。
她开始冷静地思考,自己和顾沉的这段关系。
平心而论,结婚之初,顾沉对她,并非全无感情。
他会记得她的喜好,会在她生病时放下工作陪她,会在某些瞬间,流露出难得的温柔。
虽然那种温柔,总是转瞬即逝,被更多的冷漠和忙碌所取代。
但他确实,曾给过她一些温暖的错觉。
所以,在他不告而别后,她才会那么痛苦,那么不甘。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无爱者,无忧无怖。
现在的她,对顾沉,还有爱吗?
苏晚看着潺潺的溪水,问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两年的时光,足以磨灭很多东西。
尤其是,当那份爱,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剩下无尽的等待和失望时。
它早就被消耗殆尽了。
现在剩下的,或许只有不甘,愤怒,以及……想要彻底摆脱束缚的执念。
想通了这一点,苏晚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假期结束,她回到了城市。
打开手机,意料之中,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大部分来自顾沉,还有几个来自赵曼丽,以及一些陌生的号码。
她直接忽略,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她之前接的一些插画设计稿。
生活总要继续。
她需要赚钱,养活自己。
几天后,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之前合作过的一家独立出版社的编辑。
“苏小姐,我们出版社最近在策划一套大型的绘本丛书,主题是关于现代女性成长和自我觉醒的,觉得您的画风和经历非常契合,想邀请您担任主笔画家,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编辑的语气热情而诚恳。
苏晚有些惊讶。
这家出版社在业内口碑很好,以注重作品质量和艺术家个性著称。
能接到他们的邀请,而且是主笔画家,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肯定和机会。
“为什么会找到我?”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编辑笑了:“苏小姐,我们是看中您的才华。您之前给我们画的几幅插图,反馈非常好。而且,我们总编很欣赏您……嗯,特立独行的风格。”
特立独行?
是指她给“亡夫”立碑的事吗?
苏晚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次,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与顾沉相关的痕迹。
这家出版社背景干净,与顾氏集团没有任何业务往来。
这似乎,是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机会。
苏晚的心,活络了起来。
她详细询问了项目的具体情况、要求和稿酬。
越听,越觉得心动。
这不仅是一个工作机会,更是一个平台,能让她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能让她真正以“苏晚”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而不是作为“顾太太”。
“我需要考虑一下。”苏晚压下心中的激动,谨慎地说。
“当然,我们期待您的加入。”
挂断电话,苏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像是黑暗中,突然照进来的一束光。
让她看到了,脱离顾沉之后,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可能。
她打开电脑,开始查阅这家出版社的更多资料,以及这个项目的详细策划案。
她投入地工作着,忘记了时间。
直到门铃声响起。
苏晚从工作中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谁会来找她?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顾沉的助理,李铭。
他手里捧着一个文件袋,神色恭敬。
苏晚的心,微微一沉。
顾沉……
他又想干什么?
第十七章 他的放手?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但她只开了一条门缝,并没有让李铭进来的意思。
“李助理,有事?”她的语气疏离。
李铭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态度,恭敬地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来。
“太太,这是顾总让我交给您的。”
“叫我苏小姐。”苏晚纠正,并没有去接那个文件袋,“里面是什么?”
李铭从善如流:“苏小姐,里面是……顾氏集团旗下,‘弥新’基金会那个艺术展览项目的……独立运营权转让协议,以及相关资产证明。”
苏晚愣住了。
独立运营权?
“顾总的意思是,”李铭解释道,“他将这个展览项目,完全剥离出顾氏集团,作为一个独立的艺术项目,赠予您。后续的所有决策、运营、收益,都归您个人所有。顾氏不再参与,也不会干涉。”
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沉……要把这个项目送给她?
完全独立?不再干涉?
这怎么可能?
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他有什么条件?”苏晚警惕地问。
李铭摇了摇头:“顾总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他说……这只是物归原主。这个项目的灵感,本就来源于您,理应由您来主导。”
物归原主?
苏晚更加困惑。
李铭将文件袋又往前递了递:“苏小姐,您看一下协议就明白了。另外……”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这是顾总给您的……私人信件。”
苏晚看着那个文件袋和那封信,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顾沉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而且这次给的,是一颗她曾经心动过,却又不得不放弃的“甜枣”。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东西我收到了,谢谢你,李助理。”
说完,她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苏晚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和那封信,仿佛捧着烫手山芋。
她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先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里面是厚厚一叠法律文件。
她仔细地翻阅着。
条款清晰,权责明确,确实如李铭所说,顾沉将“弥新”基金会的那个展览项目,完全独立出来,将所有权利无偿转让给了她。
没有任何陷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只要她签下名字,这个项目就彻底属于她了。
一个可以实现她艺术理想,证明她个人价值的平台。
顾沉……真的就这么放手了?
苏晚觉得难以置信。
她放下文件,拿起了那封信。
展开。
是顾沉的字迹,凌厉霸道,一如他本人。
【苏晚:
展信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登上了前往海外的航班。
集团有一些紧急事务,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一段时间。
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用这种方式,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首先,对不起。
为两年前的不告而别,为这两年给你的伤害和痛苦,为回来后我的偏执和强势。
我有我的理由,但那些理由,在对你造成的伤害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我不辩解。
我只是后悔,没有在离开前,给你一个安心的交代。没有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尝试去理解你的感受,反而用最错误的方式,想要留住你。
你说得对,我早就失去了做丈夫的资格。
那个展览项目,是我得知你对艺术的兴趣后,很早就在筹备的。原本想作为结婚周年的礼物送给你,却因为我的离开而搁置。现在,把它还给你,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它应该是你实现梦想的阶梯,而不应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签了它,做你想做的事。
另外,离婚协议……
我签好了,放在律师那里。你随时可以去找张律师办理手续。
我尊重你的选择。
最后,保重。
祝你……真正自由,快乐。
顾沉】
信很短。
苏晚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她的心上。
道歉……放手……离婚协议……
这真的是顾沉会做的事?
那个强势、霸道、永远掌控一切的顾沉,竟然会道歉?会放手?会签离婚协议?
她是不是在做梦?
苏晚掐了自己一下。
疼。
不是梦。
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
她拿着那封信,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有解脱,有轻松,有疑惑,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失落。
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
可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
第十八章 尘埃落定
几天后,苏晚去见了张律师。
顾沉确实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
协议条款对她非常优厚,甚至可以说是慷慨。除了她坚持净身出户不要的那些,顾沉还将他名下几家与顾氏主业无关、但前景很好的科技公司的股份,转到了她名下,确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甚至能过得相当优渥。
张律师将签好字的协议递给她时,语气有些感慨:“苏小姐,顾总他……其实……”
苏晚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张律师,手续什么时候可以办好?”
她现在,不想听任何关于顾沉的事情。
无论他是真心悔悟,还是另有打算,都与她无关了。
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法律上,很快也会结束。
张律师叹了口气:“如果双方对协议没有异议,很快,大概一周左右,就能拿到离婚证。”
“好,辛苦了。”
苏晚拿起自己的那份协议,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外面阳光明媚。
她站在台阶上,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似乎终于落了地。
虽然过程曲折,虽然结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但终究,是尘埃落定了。
她拿出手机,先给独立出版社的编辑回了电话,正式接下了那个绘本主笔画家的项目。
然后,她约了闺蜜林薇晚上吃饭。
她需要庆祝一下。
庆祝她的新生,真正的,毫无羁绊的新生。
晚上,餐厅里。
林薇听到她离婚手续即将办妥的消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晚晚!你终于彻底摆脱那个冰山脸、控制狂了!值得浮一大白!”
她举起酒杯。
苏晚笑着与她碰杯。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同为她新的人生篇章,奏响的序曲。
“不过……”林薇凑近,压低声音,“我听说,顾沉好像真的出国了,走得挺急的。而且,顾氏集团最近好像在进行一些大的架构调整,动静不小……你说,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晚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
“他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她是真的,放下了。
无论顾沉是真心放手,还是迫于什么压力才选择离婚,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自由了。
从今以后,她的世界,海阔天空。
吃完饭,和林薇道别,苏晚一个人沿着江边散步。
江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很舒服。
她看着对岸璀璨的灯火,心中一片宁静。
手机响起,是银行发来的入账短信。
一笔巨额资金,来自顾沉之前转让给她的那几家科技公司的年度分红。
数字后面的一长串零,昭示着她未来优渥的生活。
苏晚看着那条短信,笑了笑,然后将其删除。
钱很重要,但以后,她会靠自己赚。
她停下脚步,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两年前,她在这里,绝望地等待过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两年后,她站在这里,内心平静,未来可期。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
也是最好的,见证者。
第十九章 新生
一年后。
市美术馆,人头攒动。
“新生——苏晚个人绘本原画展”正在这里举行。
展厅布置得温馨而富有童趣,又带着深刻的艺术感。墙上挂满了苏晚为那套大型绘本丛书创作的原画,色彩明丽,构思巧妙,充满了生命力与想象力。
每一幅画旁边,都配有简洁的文字,讲述着画作背后的故事,关于成长,关于勇气,关于自我寻找与突破。
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前来观看,孩子们被生动的画面吸引,大人们则被画作中蕴含的情感与力量所触动。
苏晚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连衣裙,站在展厅中央,接受着媒体和读者的采访。
她气质沉静,笑容温婉,眼神里却透着自信与坚定的光芒。
经过一年的努力,她主笔的那套绘本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不仅销量惊人,还获得了多项国内外大奖。她个人,也一跃成为备受瞩目的新锐画家和绘本作家。
今天这个个人原画展,就是对她一年来努力的最好肯定。
“苏晚老师,您的画作充满了力量,能谈谈您的创作灵感来源吗?”有记者提问。
苏晚微笑着回答:“灵感来源于生活,来源于我们每个人内心对美好、对自由、对成长的渴望。当然,也来源于我自身的一些……经历。”
她没有细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那段“丧偶”又“重生”的经历,早已不是秘密,反而成了她个人魅力的一部分。
“听说您拒绝了多家大型机构的签约邀请,选择继续作为独立画家创作,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因为我珍惜现在的自由。”苏晚的回答坦诚而直接,“独立创作,能让我最大限度地保持创作的纯粹和本心。”
她现在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说“不”。
采访结束后,苏晚被热情的读者包围,签名,合影。
她耐心地一一满足。
忙完这一切,展厅渐渐安静下来。
苏晚独自一人,漫步在自己的画作之间。
看着这些凝聚了她心血和情感的作品,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做到了。
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在了这里。
不再是依附谁的莬丝花,而是独立生长的木棉。
“画得很棒。”
一个低沉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苏晚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这个声音……
她缓缓转过身。
顾沉就站在不远处。
一年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轮廓更加分明,眉眼间的冷厉似乎沉淀了下去,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姿依旧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
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感慨,或许……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谢谢。”苏晚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参观者。
态度自然,没有一丝扭捏或不自在。
她是真的,放下了。
顾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墙上的画作,又缓缓扫视整个展厅。
“恭喜你。”他说,声音很轻,“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谢谢。”苏晚依旧是这两个字。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如今相对无言,只剩下礼貌的寒暄。
“你……过得还好吗?”顾沉问。
“很好。”苏晚微笑,笑容坦然,“前所未有的好。”
顾沉看着她的笑容,眼神微黯。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离开他,她确实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他应该为她高兴的。
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涩然,又是为何?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
“我看了关于你的报道。”顾沉再次开口,“很精彩。”
他这一年,虽然在海外,却一直关注着她的消息。看着她如何一步步崛起,如何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璀璨光芒。
他为她骄傲。
也为自己,感到深深的遗憾。
“谢谢。”苏晚第三次道谢,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抱歉,我后面还有一个专访,恐怕……”
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顾沉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好,不打扰你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将此刻的她,牢牢刻在脑海里。
“保重。”
说完,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展厅。
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地,带了一丝孤寂。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转过身,继续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她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 自由的尽头是遇见自己
夜深人静。
个人画展圆满落幕。
苏晚送走了最后一位工作人员,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旷的展厅。
灯光已经调暗,只有几盏射灯,勾勒出画作的轮廓,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梦幻的氛围。
她慢慢地走着,在一幅画前停驻。
这幅画,名字叫《告别》。
画面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仰望着天空。废墟象征着过去,而天空象征着未来。女子的身影单薄,却站得笔直,带着一种决绝的,向往新生的力量。
这是她这套绘本的最后一幅画,也是她个人最满意的一幅。
是她与自己过去,彻底的告别。
看着这幅画,一年前拿到离婚证时的情景,恍惚间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
她从民政局出来,手里拿着那个暗红色的本子,阳光有些刺眼。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预料中的悲伤。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由的尽头,不是遇见谁,或者离开谁。
而是,遇见自己。
遇见那个被世俗、被关系、被期待层层包裹之下,最真实,最本质的自己。
然后,接纳她,拥抱她,努力让她发光。
这一年,她一直在做这件事。
努力地爱自己,努力地成长,努力地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很辛苦,但很值得。
就像此刻,站在这属于自己的成果面前,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坚实的满足和快乐。
这种快乐,不同于依赖别人获得的短暂欣喜,而是自己亲手创造价值后,获得的持久安宁。
她走到展厅的尽头,那里挂着一幅小小的,未曾公开过的画。
画上是西山墓园,夕阳西下,一个女子坐在墓碑前饮酒,背影孤独,却透着一种释然。
墓碑上,没有名字。
这幅画,她没有展出。
这是她留给自己的,一个秘密的仪式。
祭奠死去的过去,庆祝新生的自己。
苏晚伸出手,轻轻拂过画框。
冰凉的触感。
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释然的,温柔的弧度。
再见了,顾沉。
再见了,过去。
她转身,走出展厅,关上了灯。
身后,是一片黑暗与寂静。
面前,是灯火通明,广阔无垠的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属于自己的,璀璨未来。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