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女儿送去戒网瘾学校,一个月后,她却疯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3 17:42 1

摘要:离异,在城中村的巷子口开了家小面馆,自己当老板,也自己当伙计。

我叫张慧,今年四十二。

离异,在城中村的巷子口开了家小面馆,自己当老板,也自己当伙计。

我这辈子,好像就是为了我女儿佳佳活的。

可我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

那天下午,面馆的生意不咸不淡,我正低头用抹布擦着一张油腻的桌子,辣椒油的辛辣味钻进鼻孔。

“咣当!”

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我心里一咯噔,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

是佳佳的房间。

我冲上狭窄的楼梯,那声音就是从她那扇紧闭的门后传来的。

我拍着门,几乎是在吼:“佳佳!开门!你又在干什么!”

里面没有回应。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一种压抑的、像小兽一样的呜咽。

我急了,从厨房找来备用钥匙,手抖得半天插不进锁孔。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混杂着外卖馊味和长时间不通风的浊气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吐出来。

窗帘拉得死死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灵般的光,照着我女儿那张苍白又扭曲的脸。

地上,是她刚买不久的新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

“你又发什么疯!”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佳佳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滚!滚出去!”她冲我尖叫,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躲,枕头软绵绵地砸在我身上,一点也不疼。

疼的是我的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她高二辍学在家,这两年,我们的关系就只剩下争吵和砸东西。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日夜颠倒地打游戏,和网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聊天。

她说那叫“电竞”,叫“社交”。

我只看到一个原本水灵灵的姑娘,变得形容枯槁,不与人交流,脾气暴躁得像个火药桶。

我试过跟她谈心,她嫌我烦。

我试过断网,她就砸电脑。

我试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走到诊所门口,死活不进去,当着一条街的人跟我撒泼。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她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的心,就在那一次次争吵中,被磨得千疮百孔。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面馆里,对着一碗没动过的面条发呆。

打烊了,街上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我这儿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看着手机里佳佳小时候的照片,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没心没肺。

那时候她最爱黏着我,拉着我的衣角说:“妈妈,你做的面条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进面碗里,溅起一小圈涟漪。

我不能再让她这么下去了。

她才十九岁,她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

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张传单,像救命稻草一样,飘到了我的面前。

是白天一个发传单的小伙子硬塞给我的。

“阳光启航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

几个加粗的大字下面,是一张张笑脸。

孩子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站得笔直,眼神明亮,脸上洋溢着“重获新生”的喜悦。

传单上的宣传语写得天花乱坠。

“告别网瘾,重塑人生。”

“军事化管理,心理疏导,感恩教育。”

“三十天,还您一个全新的孩子。”

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姓杨的老师,声音温和又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把佳佳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老师一直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嗯”一声,表示理解。

他说:“张女士,您别急,佳佳这种情况非常典型,我们接触过很多比她更严重的孩子,都成功矫正了。”

“我们这里是全封闭式管理,隔绝了网络环境,通过规律的作息、体能训练和心理课程,能从根源上戒除孩子的网瘾,培养他们的责任心和感恩之心。”

“真的吗?杨老师,真的能行吗?”我声音都在抖。

“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很多家长把孩子送来的时候都跟您一样绝望,一个月后来接的时候,都抱着我们老师哭,感谢我们。”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打进了我几乎枯死的心里。

费用不菲,一个月要三万。

那是我面馆大半年的纯利润。

我咬了咬牙。

钱没了可以再赚,女儿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给佳佳的爸,我的前夫老李打了个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张慧,这种学校,靠谱吗?别是什么骗人的地方。”

“那你说怎么办!你除了每个月给点抚养费,你管过她吗?她现在变成这样,你倒是指手画脚起来了!”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每次一提到女儿,我们俩就像刺猬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吗……”老李的声音弱了下去。

“你担心?你要是真担心,就拿钱来!我一个人,我撑不住了!”我吼完,直接挂了电话。

没多久,他把两万块钱转了过来,附带一条信息:你自己决定吧,但凡事多留个心眼。

我看着那笔钱,心里五味杂陈。

决定了。

就送她去。

这是为了她好。

我跟学校约好了时间。

他们说,为了避免孩子激烈反抗,他们会派“生活老师”上门来接。

那天早上,我给佳佳做了她最爱吃的鸡蛋面。

她难得地从房间里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看都没看我一眼,端起碗就吃。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佳佳,”我艰难地开口,“吃完饭,妈妈带你出去走走。”

她没理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把碗重重一放,转身又要回房间。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心跳得像打鼓。

来了。

我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男人,穿着跟传单上一模一样的迷彩服,身材高大,表情严肃。

“是张慧女士吗?我们是阳光启航的老师。”其中一个说。

佳佳听到动静,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警惕:“他们是谁?”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道:“是……是妈妈的朋友。”

“朋友?”佳佳皱起眉,她显然不信。

那两个“老师”已经走了进来,目光像鹰一样锁定了佳佳。

“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佳佳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妈?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卖了?”

那声“妈”,像一把刀子,狠狠捅在我心上。

“不是的,佳佳,妈妈是为你好……去那个学校待一个月,把网瘾戒了,我们就回家……”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佳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但那两个男人动作更快,一步上前,一人一边,直接架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妈!救我!妈!”

佳佳拼命挣扎,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哭喊声凄厉得能划破人的耳膜。

我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的女儿,像一只被抓住的小鸡,那样无助,那样绝望。

她看着我,眼神从哀求,到愤怒,最后,变成了彻骨的冰冷和仇恨。

“张慧!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她被拖拽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吐了一口唾沫。

我僵在原地,感觉脸上那片湿热,比被人打了一耳光还要火辣。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楼道里还回荡着佳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咒骂,然后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告诉自己,这是阵痛。

是为了她好。

一个月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佳佳走后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异常“平静”。

家里再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砸东西的声音,没有争吵。

我每天按时开店,收店,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佳佳的房间,我也进去收拾了。

扔掉了堆积如山的外卖盒子,把她那些奇装异服都洗干净叠好,放进衣柜。

我甚至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有时候忙完了,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会突然觉得不适应。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只能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假装家里还有点人气。

我安慰自己,这是必经的过程。

等佳佳回来,一个健康、阳光的佳佳回来,这个家就完整了。

一个星期后,杨老师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张女士,跟您汇报一下,佳佳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情绪也稳定多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就是有点想家,这是正常的。我们安排她跟您通个话,您多鼓励鼓励她,但别说些让她动摇的话,要配合我们学校的工作。”

“好好好,我明白。”我激动得连连点头。

电话很快转了过去。

“喂?妈。”是佳佳的声音。

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静。

“佳佳!是妈妈!你在那儿还好吗?老师有没有欺负你?吃得好不好?”我一连串地问。

“……挺好的。都挺好的。你放心吧。”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背书。

“那就好,那就好。佳佳,你要听老师的话,好好改造……不是,好好学习,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妈妈等你回家。”

“嗯。我知道了。妈,我这边要集合了,先挂了。”

“哎,好……”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整个通话过程,不到一分钟。

我握着听筒,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太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我的女儿。

但我很快又说服了自己,这是军事化管理的效果,把她的棱角磨平了。

这是好事。

第二个星期,我收到学校寄来的一张照片。

是佳... 佳。

她穿着迷彩服,和一群同样穿着迷彩服、剃着板寸头的孩子站在一起。

她瘦了,黑了,但脸上带着笑。

只是那笑容,有点僵硬,像用尺子比着画上去的。

照片背面,是杨老师的字:佳佳表现优异,被评为本周的内务标兵,请家长放心。

我把照片放在床头,每天晚上都要看好几遍。

看着看着,就觉得那笑容越来越假。

我开始失眠。

半夜醒来,总觉得能听见佳佳在哭。

那种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我坐起来,侧耳细听,万籁俱寂。

是幻觉。

我一定是太想她了。

第三个星期,我没等到杨老师的电话。

我主动打了过去。

“杨老师,我是佳佳的妈妈,我想问问她这周怎么样?”

“哦,张女士啊。”杨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挺好的,一切正常。”

“那……能让她跟我说句话吗?”

“她现在正在上课,不方便。我们这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打电话。”

“就一句,就一句也行。”我近乎哀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张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也要理解我们的工作。您这样频繁联系,会影响孩子的矫正效果。您要相信我们,我们是专业的。”

他的语气,从温和变成了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好吧。麻烦你们多照顾她。”

挂了电话,我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阳光启航矫正中心”。

大部分都是正面的宣传报道,和我的那张传单如出一辙。

但在一些犄角旮旯的论坛、贴吧里,我找到了一些被删除、被屏蔽的帖子。

“那个地方就是地狱!是集中营!”

“我从里面出来,半年了还天天做噩梦。”

“他们会打人,会电击!那个杨XX就是个魔鬼!”

“求求你们别把孩子送进去!那不是学校!”

我的手开始发抖,浑身发冷。

这些帖子时间都很久远,很快就找不到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抹去。

骗人的。

一定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抹黑。

我这样告诉自己,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个模糊的邮戳。

我拆开,里面是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是佳佳的。

我认得她的字。

本子里夹着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

我颤抖着展开。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极大的力气,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写下的。

很多字都糊了,被水渍晕开,可能是眼泪,也可能是汗。

“妈……救我……”

“他们是魔鬼……”

“别信……杨……”

“每天……小黑屋……不给饭……”

“……跑……被打……”

“……玲玲……疯了……”

“……下一个……我……”

“救我!!!!!”

最后三个字和三个巨大的感叹号,几乎要划破纸背。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里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扔掉。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凌迟。

玲玲是谁?

疯了?

下一个是我?

我疯了一样拨打杨老师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再打学校的座机。

响了很久,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接了起来。

“你好,阳光启航。”

“我找杨老师!我是张佳佳的妈妈!我要我女儿听电话!”我几乎是在尖叫。

“杨老师出差了。张佳佳正在上课。”

“我不管!我必须现在就听到我女儿的声音!立刻!马上!”

“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工作。”对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我要见我女儿!我现在就过去!”

“我们这里规定,矫正期间,家长不能探视。”

“我去你妈的规定!”我这辈子没说过这么脏的话,“你们要是不让我见我女儿,我就报警!”

“呵,报警?”对方冷笑一声,“你请便。”

电话被“啪”地挂断了。

那一刻,所有的侥G疑、不安、恐惧,全都变成了滔天的愤怒和悔恨。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亲手把我的女儿,推进了一个火坑。

我立刻给老李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李!出事了!佳佳出事了!”

我把纸条的事跟他说了。

电话那头,老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极其压抑的声音说:“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你在家等我,别自己去。”

“不!我等不了!我现在就要去!”

“张慧你冷静点!你一个人去能干什么?你听我的!”他的声音第一次如此严厉。

我挂了电话,把面馆的门一锁,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这个地址,麻烦您开快点!多快都行!”

阳光启航矫正中心,在一个极其偏僻的郊区。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

我的心,也跟着这路,颠得快要碎了。

车子停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我看到了一堵高墙。

灰色的,足有三米高,墙头还拉着一圈闪着寒光的铁丝网。

这哪里是学校?

这分明就是一座监狱!

大门是紧闭的铁门,上面“阳光启航”四个金色大字,在傍晚的余晖下,显得无比刺眼和讽刺。

我冲上去,疯狂地砸门。

“开门!开门!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我的手拍得通红,喉咙喊得沙哑,但里面毫无反应。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口打开了,露出一张冷漠的脸。

“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喊大叫!”

“我是张佳佳的妈妈!我要见我女儿!”

“说了不能见!赶紧走!不然我们不客气了!”窗口“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我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彻底崩断了。

我看到了墙角堆着的一些砖头。

我捡起一块,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那扇铁门。

“开门!你们这群王八蛋!骗子!开门!”

一下,两下……

我不知道砸了多久,虎口被粗糙的砖头磨破了,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就在这时,一辆车急速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我身边。

车门打开,老李从车上冲了下来。

他看到我这副疯魔的样子,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砖头。

“张慧!你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他们!佳佳在里面!她会死的!她会死的!”我指着铁门,泣不成声。

老李的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高墙和铁丝网,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把我拉到身后,用他那壮实的身躯挡在我面前,然后开始用脚踹门。

“开门!听见没有!再不开门老子把你们这门给拆了!”

老李当过兵,力气大,那铁门被他踹得“哐哐”作响。

或许是我们的动静太大,铁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杨老师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后。

只是这一次,他脸上再也没有了温和的笑容,取而代g的是一种阴冷的、被打扰的烦躁。

“张女士,李先生,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矫正期间不能探视,你们这样会影响所有孩子的。”

“影响你妈!”老李一把推开他,直接往里闯,“我女儿人呢!”

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立刻围了上来,想要拦住他。

“杨老师!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佳佳!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我哭着抓住杨老师的胳膊。

杨老师厌恶地甩开我的手,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撕了下来。

“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那两个壮汉立刻朝老李扑了过去。

我尖叫着,也冲了上去,对着其中一个又抓又咬。

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

我听到了从院子深处传来的一阵阵压抑的、单调的口号声。

“一、二、三、四!”

我趁乱,绕过他们,疯了一样向院子深处跑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如坠冰窟。

操场上,几十个孩子,男女都有,全都剃着光头,穿着一样的衣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原地踏步。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麻木的,像一个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一个教官模样的人,背着手在队伍前巡视,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橡胶棍。

“张佳佳!出列!”他突然吼道。

队伍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迟疑了一下,走了出来。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那是我女儿吗?

那个瘦得像根竹竿,佝偻着背,连头都不敢抬的孩子……是我的佳佳吗?

她的头发被剃得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一样。

“报告教官!我错了!”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毫无生气的语调说。

“错哪了?”

“我不该……不该给家里写信。”

教官冷笑一声,用橡胶棍指着她:“看来,昨天的‘反省’还不够深刻啊。还想跑吗?”

“不……不想了……”

“大声点!我听不见!”

“不想了!”佳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破音的恐惧。

“很好。”教官满意地点点头,“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再去‘静思室’待一天吧。”

佳佳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她的脸上,是极致的恐惧。

“不……教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不要去那里……”她开始哀求,声音里带着哭腔。

“带走!”教官不为所动。

立刻有两个“老师”上前,要来拖她。

“住手!”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冲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包括佳佳。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明亮又叛逆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浑浊。

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惊喜,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佳佳!是妈妈!妈妈来接你回家了!”我朝她跑过去。

教官拦在我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滚开!”我一把推开他,冲到佳佳面前,一把抱住她瘦弱的身体。

她好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抱着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具冰冷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佳佳,跟妈妈回家,我们回家……”我泣不成声。

佳佳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嘴里开始低声地、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

“我错了……我有罪……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错了……我有罪……”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这是我的女儿。

我那个会跟我顶嘴,会砸东西,会为了喜欢的明星跟我吵得面红耳赤的女儿。

现在,她只会说“我错了”。

疯了。

她真的疯了。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疯。

是那种,灵魂被抽走,精神被碾碎的,死掉一样的疯。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我猛地回头,冲着那个教官,冲着追过来的杨老师,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你们这群!你们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杨老师的脸色也变了。

他大概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张女士,你冷静点,孩子只是在接受治疗,这是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把人变成这样,叫正常反应?”

老李也冲了过来,他看到了佳佳的样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个一米八的汉子,浑身都在发抖。

“报警……张慧,快报警!”他声音嘶哑地说。

杨老师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把他们拦住!别让他们出去!”他对着那几个壮汉下了命令。

一场真正的恶战爆发了。

老李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护着我和佳佳,跟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紧紧地抱着佳佳,把她护在怀里,用我的后背去抵挡那些拳脚。

混乱中,我只知道一件事。

我必须带她走。

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带她离开这个地狱。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着佳佳,从混战的人群中挤了出去,跌跌撞撞地往大门口跑。

“拦住她!”杨老师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

我跑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佳佳在我怀里,依然在喃喃自语。

“我错了……我有罪……”

每一句,都像一把锥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跑出了那扇地狱般的大门。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只有出租车还亮着灯,司机探出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

“师傅!快!去医院!快!”

我把佳佳塞进后座,自己也爬了进去。

老李也摆脱了纠缠,满脸是伤地冲了出来,上了副驾驶。

“开车!”他吼道。

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我回头,看到杨老师和那群人追到门口,最终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后被黑暗吞没。

车厢里,只有我和老李粗重的喘息声。

还有佳佳那魔咒般的低语。

我抱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摸着她冰冷的手,摸着她脸上不知名的伤痕。

“佳佳,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她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

那一刻,我懂了。

我送她来戒网瘾。

可他们,却把她的灵魂,给戒掉了。

医院的灯光,白得刺眼。

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来来回回,脚步匆匆。

佳佳被送进了检查室。

我跟老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像两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老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在渗血,他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捂着脸,肩膀在微微耸动。

我能听到他压抑的、痛苦的抽泣声。

这个男人,从我们离婚到现在,我没见他哭过。

我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和恐惧。

我的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佳佳被拖走时的眼神,回放着她在操场上麻木的样子,回放着她在我怀里不停念叨“我错了”的场景。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在我的心上来回地拉扯。

是我。

是我亲手把她推下去的。

我以为那是救赎,却原来是深渊。

检查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表情凝重。

我们俩“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身体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营养不良和脱水的迹象。这些都还好说,调理一下就能恢复。”

他顿了顿,看着我们,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但最严重的,是她的精神状态。”

“初步诊断是……急性应激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她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精神创伤和心理虐待,导致了情感隔离和认知功能障碍。”

一堆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

我只抓住了那几个字。

“精神创伤……心理虐待……”

“医生,说白了,就是……就是疯了,是吗?”我颤抖着问。

医生沉默了。

这种沉默,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残忍。

他只是说:“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稳定,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有自残和自语行为。我们需要马上安排她住院,进行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但是……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这个恢复过程,可能会非常漫长。”

非常漫长。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老李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帮!”他咬着牙,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我他妈要让他们牢底坐穿!”

他立刻报了警。

警察很快来了,在医院给我们做了笔录。

我把那张救命的纸条,那本笔记本,还有那张僵硬的合照,都交给了他们。

警察听完我们的叙述,看着病房里呆坐着的佳佳,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说会立刻立案调查。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佳佳住进了精神科的病房。

为了更好地照顾她,我把面馆盘了出去。

那家承载了我十年心血,养活了我们母女俩的小店,就这么没了。

但我不在乎。

什么都没有我女儿重要。

我跟老李轮流在医院陪护。

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给钱的甩手掌柜。他默默地处理着所有对外的事情,跑公安局,找律师,联系媒体。

而我,全部的生活,就只剩下佳佳。

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坐在床沿,或者窗边,一动不动。

不说话,不吃饭,不睡觉。

眼神空洞地看着一个地方,可以看一整天。

我把饭菜一口一口喂到她嘴边,她就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张嘴,咀嚼,吞咽。

没有味道,没有喜好。

给她苹果,她吃。

给她白饭,她也吃。

有时候,她会突然开始发抖,抱着头,缩在墙角,嘴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别打我……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

每当这时,我的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我只能抱着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佳佳不怕,妈妈在,没人敢打你……”

她会暂时安静下来,但眼神依旧是涣散的。

她不认识我了。

也不认识老李。

我们成了她世界里的背景板。

最让我崩溃的,是她的夜里。

她会从噩梦中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用头撞墙。

我和护士几个人都按不住她。

医生只能给她打镇定剂。

看着她瘫软在床上,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我的心,就碎成了一片一片。

“阳光启航”的事,很快就被媒体曝光了。

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学校,而是一个由几个毫无资质的人开办的非法拘禁场所。

所谓的“杨老师”,就是那个老板。

所谓的“教官”,就是他找来的几个社会闲散人员。

所谓的“军事化管理”,就是打骂、体罚、关禁闭。

所谓的“心理疏导”,就是用电击来“治疗”不听话的孩子。那个叫“静思室”的小黑屋,就是他们实施电击的地方。

新闻一出,舆论哗然。

越来越多的家长站了出来,哭诉自己的孩子在里面遭受的非人待遇。

有的孩子被打到骨折,有的孩子精神失常,还有一个叫玲玲的女孩,就是佳佳纸条上提到的那个,因为受不了虐待,跳楼了,摔断了腿,也被诊断为精神分裂。

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愚蠢的家长。

我们这些被绝望冲昏了头脑的父母,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了魔窟。

杨老师和他那帮团伙,很快被抓了。

大快人心。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被判了刑。

可我的佳佳,回不来了。

老李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佳佳请了最好的医生。

我们从那个压抑的城中村搬了出来,在郊区租了一套安静的房子。

阳光很好,窗外有鸟叫。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陪着佳佳。

给她念故事,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虽然她没什么反应。

带她去散步,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幼儿,需要我搀扶着。

我指着花,告诉她:“佳佳,你看,是月季花,你以前最喜欢的。”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有一次,我带她去超市。

她看到货架上的方便面,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她以前最爱吃的牌子。

我心里一喜,以为她想起来了什么。

“佳佳,想吃吗?妈妈给你买。”

她突然浑身发抖,猛地蹲下身,抱着头,开始尖叫。

“别关我……我吃饭……我什么都吃……别关我……”

超市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顾不上别人的眼光,蹲下去抱住她,心如刀割。

我忘了,在那个地狱里,方便面可能是她唯一的奢望,也可能是她被惩罚的根源。

任何一件和过去相关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引爆她恐惧的炸弹。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带她出门。

我们的世界,就只剩下那套小小的房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

春天,窗外的树发了芽。

夏天,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

秋天,叶子黄了,又落下。

佳佳还是老样子。

有时候,我看着她空洞的侧脸,会生出一种绝望。

也许,她一辈子就这样了。

而我,就要陪着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度过我的余生。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但我不能倒下。

这是我的罪。

我要赎罪。

那天,是个冬日的午后。

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很暖和。

我坐在佳佳旁边,给她削一个苹果。

我最近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

想着面馆,想着以前的日子,想着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张传单,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没去擦,任由它流。

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地哭。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背。

我浑身一僵。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

是佳佳。

她伸出了手,用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我脸上的泪水。

她的动作很笨拙,很迟缓。

但她在碰我。

她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不确定的光。

像黑夜里,燃起的一点星火。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又含混不清的音节。

“……妈……”

这一个字。

像一道惊雷,在我死寂的世界里炸响。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再也控制不住,抱住她,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把这几个月所有的痛苦、悔恨、绝望,全都哭了出去。

佳佳没有推开我。

她僵硬的身体,似乎软化了一点点。

她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

那一点点星火,在她的眼底,慢慢地,亮了起来。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医生说得对,这将是一条非常、非常漫长的路。

她被夺走的灵魂,需要我用余生,一点一点,找回来。

她被碾碎的世界,需要我用爱,一片一片,拼凑起来。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康复。

不知道我们母女俩,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但那一刻,阳光照在我们身上。

我抱着我的女儿,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我亲手把她推下了地狱。

现在,我要一步一步,把她从地狱里,背回人间。

无论多难,无论多久。

我认了。

来源:乐玩风dLA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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