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半旧的旅行包。
周三,晚上十一点。
会议室里还弥漫着一股速溶咖啡和疲惫混合的酸味。
我揉着太阳穴,听着项目经理复盘,手机在桌面上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家庭安防App的推送:【门口区域侦测到人像活动】。
我随手划开,以为是晚归的钟点工阿姨。
屏幕亮起,监控画面清晰地映出玄关。
我妻子林薇,穿着一身真丝睡裙,正笑意盈盈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半旧的旅行包。
林薇的笑容,像盛开到极致的昙花,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急切的灿烂。
她接过男人的行李,侧身让他进来,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我把监控画面放大,男人的脸清晰起来。
白烁。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我混沌的脑子里。
是林薇挂在嘴边的、已经尘封在岁月里的“初恋”。
那个据说为了梦想远走他乡,最后杳无音信的白月光。
现在,他回来了。
并且,被我妻子,在深夜十一点,迎进了我们的家。
我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
项目经理还在慷慨陈词,PPT上的数据曲线上下起伏,像极了此刻我的心电图。
“顾总?顾总?”
助理小陈在我旁边轻声提醒。
我回过神,对项目经理摆摆手:“就到这里,方案细节明天上班再议。”
众人如蒙大赦,迅速散去。
小陈帮我收拾东西,低声问:“顾总,您脸色不太好,是太累了吗?要不要给您叫代驾?”
“不用。”我拿起车钥匙,“我自己开。”
我需要这半小时的车程,让脑子里的岩浆冷却下来。
从地库开出来,一场秋雨不大不小,刚好把整个城市浇得湿漉漉、亮晶晶。
雨刮器在眼前规律地摆动,一下,又一下,像在催眠。
我却无比清醒。
清醒地回想起我和林薇结婚这五年。
我给了她我能给的一切,顶级社区的大平层,无限额的副卡,随叫随到的司机。
我以为,用物质填满她的生活,就能抹掉她心底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现在看来,我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不是眼瞎心盲,她只是在等。
等她的白月光,衣衫褴褛地归来,然后上演一出“富贵太太拯救落魄初恋”的感人戏码。
而我,是这场戏里,负责买单的冤大头。
车停进地库,我没有立刻上去。
我坐在车里,又一次打开了手机。
客厅的监控里,林薇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递给白烁。
白烁局促地坐在我们家那张价值六位数的意大利手工沙发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接过牛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林薇的手。
林薇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脸上却飞起一抹红晕。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底的怒火被压成了坚冰。
他们聊着天,声音很低,监控收不到。
但林薇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都在告诉我,她有多快乐。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快乐。
和我在一起时,她总是端着的,像个精致但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原来,她的灵魂,给了另一个人。
我熄了火,推门下车。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的笑声。
我用指纹解锁,门“咔哒”一声轻响。
客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薇和白烁齐刷刷地朝我看来,像两只被车灯照到的鹿。
林薇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看到我,瞬间凝固了。
“老公,你……你回来了?”她站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
我没看她,目光落在白烁身上。
他比照片里更显憔悴,眼角的细纹藏不住风霜。
“这位是?”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薇连忙解释:“啊,这是我一个老同学,白烁。他来这边出差,酒店没订到,暂时借住一晚。”
老同学?
她昨天还在跟我念叨,说她那个“爱而不得”的初恋叫白烁。
今天,他就成了“老同学”。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是吗?白先生,幸会。”
白烁站起来,朝我伸出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顾总,久仰大名。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手掌粗糙,带着薄茧。
我只用指尖碰了一下,就收了回来,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不麻烦。”我说,“就是我们家客房,前阵子改成了衣帽间,没地方住。”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林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原地。
白烁的手还悬在半空,收回去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没……没关系,”林薇强笑着打圆场,“书房的沙发可以睡,我待会把被子抱过去。”
“书房?”我挑眉,“我待会儿要用。”
我径直走向书房,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扔,打开了电脑。
我听见身后林薇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回头。
我想怎么样?
我也想问问她,想怎么样。
把初恋情人带回家,是想重温旧梦,还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过了一会儿,林薇推门进来,眼睛红红的。
“顾延,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他只是暂住一晚,明天就走。”
“明天?”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
她被我问得一愣,眼神有些闪躲:“……应该是吧。”
“林薇,”我靠在椅背上,“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丈夫?”
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当然想过!可他真的很可怜,钱包被偷了,手机也摔坏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白烁的悲惨遭遇,仿佛他是什么流落街头的落难王子。
我听着,只觉得可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所以,你就大发善心,把他捡回来了?”我冷笑着打断她。
“我……”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林薇,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不清不楚。你和他,清不清楚?”
“我们当然是清楚的!我们只是朋友!”她急切地辩解,声音都拔高了。
“朋友?”我指了指客厅,“睡在你丈夫家里的朋友?”
“顾延!你不可理喻!”她气得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我听见她跑回卧室,关门声摔得震天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她刚才维护白烁的样子。
那种急切,那种心疼,是我从未拥有过的待遇。
原来,不是她不懂温柔,只是温柔的对象不是我。
这一晚,我没睡。
我在书房处理邮件,顺便把客厅的监控录像,从他们进门开始,一秒不落地下载、备份。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我听到客厅有动静。
打开监控,是林薇蹑手蹑脚地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男士洗漱用品和毛巾。
是我前几天出差刚带回来的备用。
她把东西轻轻放在卫生间门口,又去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是我让助理订的进口有机食材,准备周末给她做海鲜饭的。
现在,她拿出了最新鲜的挪威三文鱼和牛油果,看样子,是准备给她的“老同学”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心,已经麻木了。
【帮我查一个人,白烁,三十五岁左右,籍贯H市。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
小陈秒回:【好的,顾总。】
七点半,我换好衣服从书房出来。
餐桌上摆着三明治、煎蛋和沙拉,香气扑鼻。
白烁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件……我的衬衫。
虽然款式简单,但那件衬衫是意大利定制的,袖口有我名字的缩写“GY”。
他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正襟危坐地坐在餐桌旁,看到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林薇系着围裙,从厨房端出牛奶,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你起来了?吃早餐吧。”
我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我拿起一片三明治,看了一眼,里面夹着厚厚的三文鱼和芝士。
“看来白先生的口味,跟你很像。”我淡淡地说。
林薇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笑着说:“是啊,我们以前口味就差不多。”
一句“我们以前”,说得那么自然,那么亲昵。
白烁在一旁附和:“是啊,薇薇她……林薇她一直很会照顾人。”
他差点脱口而出“薇薇”。
我抬眼,看着他身上那件属于我的衬衫,觉得无比刺眼。
“白先生,”我用餐巾擦了擦嘴,“你这件衬衫,很合身。”
白烁一愣,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袖口的刺绣。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尴尬地解释:“啊,这个……是林薇早上拿给我的,说我的衣服都湿了……”
“我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我看向林薇,眼神冰冷。
林薇被我看得一缩,强自镇定地说:“不就是一件衬衫吗?你至于吗?你的衬衫那么多,他借穿一下怎么了?”
“是不怎么。”我点点头,“就是我的东西,我不喜欢别人碰。尤其是,不请自来的人。”
这句话,既是说衣服,也是说人。
白烁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放下手里的三明治,站了起来:“顾总,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别啊。”我按住他,“早饭还没吃完,吃了再走。”
我转向林薇,语气不容置喙:“去,把白先生的‘湿衣服’拿去烘干,再把我的衬衫换下来。”
林薇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这顿早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白烁吃得食不知味,林薇全程黑着脸。
只有我,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
白烁换回了他那件皱巴巴的牛仔外套,背上包,准备告辞。
林薇送他到门口,依依不舍。
“那你……之后住哪里?”她担忧地问。
“我再想想办法。”白烁苦笑。
“要不……”林薇犹豫着,看了我一眼。
我抱着手臂,靠在客厅的墙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
“要不什么?”我替她问出来。
林薇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要不你先在我朋友的空公寓住几天?我帮你问问。”
“好啊。”白烁眼睛一亮。
我笑了。
她的哪个朋友有空公寓?不都是我的房产吗?
这是准备薅我的羊毛,去接济她的初恋?
“哪个朋友?”我慢悠悠地走过去,“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朋友在市中心有空置的公寓?”
林薇的脸涨得通红:“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哦。”我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大概两千块,递给白烁。
“白先生,初次见面,一点心意。出门在外,不容易。”
我的动作,让林薇和白烁都愣住了。
白烁看着那沓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受到了侮辱。
“顾总,这……我不能要。”
“拿着。”我的语气不容拒绝,“就当是我替林薇,全了你们当年的同学情谊。以后,就不要再麻烦她了。”
我把“麻烦”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白烁的自尊心显然被刺痛了,他一把推开我的手,钱散落一地。
“顾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也不是来要饭的!”他涨红着脸说。
“是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来找一个有夫之妇,哭诉你的悲惨遭遇,然后心安理得地住进她家,穿她丈夫的衣服,吃她丈夫买的食物?”
我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他最后一层伪装。
“我没有!”他激动地反驳,“我和薇薇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不是你说了算。”我捡起地上的钱,塞进他背囊的侧袋里,“拿着钱,走吧。以后别再出现了。”
白烁被我气得浑身发抖,他看了一眼旁边泪眼婆娑的林薇,一跺脚,拉开门冲了出去。
“白烁!”林薇尖叫着想去追。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顾延!你疯了!”她挣扎着,想甩开我。
“我疯了?”我把她拽进屋里,反手关上门,“我看疯了的是你!林薇,你把他带回家的时候,把我的脸放在哪里?”
“他只是遇到困难了!我帮他一下有什么错?”她哭着喊。
“帮他?”我气笑了,“你是想帮他,还是想跟他再续前缘?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顾太太,有钱有闲,可以当救世主了?”
“我没有!”
“你没有?”我甩开她的手,指着一地的狼藉,“你没有,你会让他穿我的衣服?你没有,你会动用我的资源去给他找住处?林薇,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我的话,终于让她安静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委屈。
“顾延,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物质、这么刻薄的人。”她喃喃地说。
“我物质?”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我给你买爱马仕的时候,你说我浪漫。我给你办生日派对,包下整个餐厅的时候,你说我体贴。现在,我只是不想让别的男人分享我的东西,我就成了物质、刻薄?”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不用经过我同意。”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林薇,你搞错了。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公司的合伙人。这个家,我才是主人。”
说完,我不再看她,径直回了书房。
我需要冷静。
我怕再多说一句,会忍不住说出更难听的话。
那天,我们冷战了。
我没去公司,就在书房办公。
林薇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整天没出来。
午饭和晚饭,是钟点工阿姨做的。我们隔着一张长长的餐桌,沉默地吃饭,像两个拼住的陌生人。
晚上,我收到了小陈的调查报告。
PDF文件足足有十几页,详细到白烁这十年来的每一次搬家、每一次换工作。
总结起来就是:一事无成,眼高手低。
他所谓的“追求音乐梦想”,不过是在各个城市的小酒吧里驻唱,收入微薄。谈了几个女朋友,都因为他给不了对方未来而分手。
报告里还附带了他最近半年的征信记录,信用卡、网贷,逾期一片红。
他根本不是来这边“出差”,而是被人追债,跑路过来的。
所谓的“钱包被偷,手机摔坏”,大概率也是他编造的谎言。
我看着这份报告,心里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
对林薇,只剩下失望。
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想靠女人吃软饭的骗子。
而她,被骗得心甘情愿。
我把报告转发到了我的私人邮箱,然后删掉了和小陈的聊天记录。
第二天早上,林薇主动跟我说话了。
她穿着得体,化了淡妆,坐在餐桌旁,优雅地喝着咖啡。
“顾延,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为昨天的事,我跟你道歉。”她说,“我不该那么冲动,也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把白烁带回家。”
她的态度软了下来,但我知道,这只是策略。
“但是,”她话锋一转,“他现在真的很困难,举目无亲。我不能不管他。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帮他渡过难关。”
“你想怎么帮?”我问。
“我在郊区有个朋友,开了家民宿,我可以让他先去那里住下,顺便打打工,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她说,“住宿费和生活费,我来出。”
我看着她,心里冷笑。
她哪来的钱?
她所有的开销,都靠我的副卡。
“你的钱?”我明知故问。
“我……我还有些私房钱。”她眼神闪烁。
她那点所谓的私房钱,还是我前两年给她,让她拿去投资理财的。说白了,还是我的钱。
“可以。”我点点头,出乎她的意料。
她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我同意。”我说,“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用来帮他的钱,必须是你自己挣的,而不是我给你的。第二,从今天起,停掉你所有的副卡,包括你名下那辆车的油卡和保养费。”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断我的生活费?”
“不是断。”我纠正她,“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这么有爱心,这么想独立地去帮助你的‘朋友’,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体验一下,不靠我,靠自己去帮助别人,是什么感觉。”
“顾延,你这是在羞辱我!”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是在教你认清现实。”我放下咖啡杯,站起身,“你所谓的‘帮助’,不过是拿着我的钱,去满足你自己的圣母心。林薇,这种慷慨,太廉价了。”
我没再理会她的愤怒,径直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小陈就敲门进来。
“顾总,您太太名下的所有副卡,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做了冻结处理。”
“嗯。”
“另外,白烁那边有新动向。”小陈把平板递给我,“他昨天离开后,用您给他的钱,找了个日租房住下。今天早上,他主动联系了太太。”
平板上是几张照片,应该是小陈找人拍的。
白烁和林薇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林薇递给白烁一张银行卡。
“这是太太的私房钱账户,”小陈解释道,“我们查到,她今天早上把里面所有的钱,大概二十万,都转给了白烁。”
二十万。
那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我看着照片里,林薇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甚至带着一丝骄傲的表情,觉得无比讽刺。
她大概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善举。
“继续盯着。”我说,“我不仅要知道他们见了谁,聊了什么,我还要知道,那二十万,是怎么花的。”
“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和林薇继续冷战。
她不再跟我提白烁,也不再问我要钱。
她开始变卖自己的包和首饰。
那些我曾经一掷千金为她买下的限量款,如今被她挂在二手奢侈品网站上,以远低于原价的价格出售。
买家上门取货的时候,我刚好在家。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对着那个粉色的鳄鱼皮铂金包爱不释手。
林薇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强撑的微笑,介绍着包的来历和保养情况。
我靠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丝毫快感,只有一种荒谬的悲哀。
她宁愿变卖我们感情的“见证”,也要去供养另一个男人。
这已经不是愚蠢,而是执迷不悟了。
女孩走后,林薇拿着刚到账的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她看到我,笑容僵在脸上。
“你看什么?”她警惕地问。
“没什么。”我说,“只是觉得,你当老板娘,还挺有天赋的。”
我的讽刺,她听懂了。
“顾延,你别太过分!”她低吼,“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你管不着!”
“是,你的东西。”我点点头,“希望这些东西,能撑到你的白月光,东山再起。”
我转身回了书房,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里,气得脸色发白。
小陈的报告,每天准时发到我的邮箱。
白烁拿到那二十万后,并没有像林薇想象的那样,去找工作或者规划未来。
他先是去奢侈品店,给自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然后,他租下了一间市中心的高档公寓,月租两万。
他还买了一辆二手的宝马,每天开着出去,呼朋引伴,流连于各种酒吧和会所。
林薇卖掉一个又一个包,换来的钱,就这样被他肆意挥霍。
而林薇对此,一无所知。
她每天在家,算计着怎么把手里的东西卖出更高的价钱。
她甚至开始研究股票和基金,想把手头仅剩的钱,变得更多。
看着她对着K线图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一个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的女人,现在开始研究金融了。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这天晚上,我有个应酬,喝了点酒。
回到家,客厅黑着灯。
我以为林薇睡了,轻手轻脚地准备回房。
经过她卧室门口时,听到了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脚步一顿。
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
我看到她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
手机屏幕亮着,通话界面上显示的名字是“妈妈”。
“妈,我真的没事……他对我挺好的……钱?钱够花啊,顾延每个月都给我很多零花钱……”
她在撒谎。
一边哭,一边用最轻松的语气,向家人报着平安。
“我就是……就是有点想家了……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爸也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那一刻,我承认,我心软了。
我差点就推门进去,告诉她,别再硬撑了,只要她跟那个男人断了,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迅速擦干眼泪,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喂,阿烁?这么晚了,还没睡?”
是白烁。
“什么?钱又不够了?……我不是上周才给你转了五万吗?……租房、买车……阿烁,你是不是花得太快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疲惫和质问。
电话那头,不知道白烁说了什么。
林薇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乱花,都是为了应酬,为了拓展人脉……我知道你压力大……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转过去。”
挂了电话,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银行,看着上面只剩下四位数的余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绝望。
我站在门外,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随之冷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不是不知道白烁有问题,她只是在自欺欺人。
她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感动里,无法自拔。
我悄无声息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往年,我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和惊喜。
今年,我什么也没做。
我甚至一早就去了公司,故意避开她。
中午的时候,我收到了林薇的信息:【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是冷战以来,她第一次主动约我。
我猜,她是没钱了,想借着纪念日的由头,跟我“和好”。
我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我给小陈打了电话:“去‘云顶’餐厅,订一个靠窗的位置。另外,准备一份礼物。”
“好的顾总,礼物还是按惯例,珠宝或者包包吗?”
“不。”我说,“去楼下的打印店,把这些文件,彩印出来,用最精致的文件夹装好。”
我把白烁的调查报告,和他挥霍林薇给的钱的消费记录,全部打包发给了小陈。
“这……顾总,这是?”小陈有些迟疑。
“结婚纪念日礼物。”我说。
晚上七点,我准时出现在“云顶”餐厅。
这是一家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林薇已经到了,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是我去年送她的。
她化了精致的妆,想掩盖脸上的憔悴,但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你来了。”她对我笑了笑,有些勉强。
我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纪念日快乐。”我说。
“快乐。”她低声说,眼神有些闪躲。
服务员过来点餐。
她习惯性地想点最贵的澳洲龙虾和神户牛肉。
我打断她:“一份主厨沙拉,一份香煎鳕鱼,谢谢。”
然后看向她:“你呢?”
她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节俭”。
“……我跟你一样。”她小声说。
气氛有些尴尬。
她几次想开口,都欲言又止。
我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切着盘子里的鳕鱼。
直到主菜快吃完,她终于忍不住了。
“顾延,”她放下刀叉,“我们……我们别再这样了,好吗?”
“哪样?”我明知故问。
“别再冷战了。”她看着我,眼眶泛红,“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把钱给白烁。但是,我也是被逼无奈。”
“哦?谁逼你了?”
“是他!”她激动起来,“他跟我说,他有个很好的项目,就差启动资金了。只要项目成功,我们……他就能把钱连本带利地还给我,还能东山再起!”
“什么项目?”
“一个……一个文化创意产业园的项目。”她说得含含糊糊,“他说了很多专业术语,我也听不太懂,但听起来很厉害。”
我差点笑出声。
一个连自己生活都搞不定的人,要去搞“文化创意产业园”?
这种鬼话,也只有林薇会信。
“所以,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她点点头,有些心虚:“他说,就差最后二十万了……”
“那现在呢?项目启动了吗?”
“快了……他说,还在走流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用餐巾擦了擦嘴,把旁边那个包装精美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问。
“结婚纪念日礼物。”我说,“打开看看。”
她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打开了文件夹。
当她看到第一页,白烁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脸,和下面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时,她的脸色就变了。
她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翻到白烁的征信报告,她手抖了一下。
翻到白告烁在奢侈品店的消费清单,她的脸开始发白。
翻到白烁开着宝马,载着不同女孩出入酒吧的照片时,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
最后,她看到了白烁租住的那间高档公寓的租赁合同,和他上周刚买的一块劳力士手表的发票。
而付款的银行卡,正是她给白烁的那张。
“啪”的一声,文件夹从她手中滑落,文件散了一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浑身都在发抖:“这……这些都是假的!是你伪造的!你想挑拨离间!”
“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平静地看着她,“他最近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是不是说,项目还差一点点,让你再想想办法?”
我的话,击溃了她最后一丝防线。
她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骗我的……”
“林薇,醒醒吧。”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在拯救你的白月光,其实,你只是一个被骗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提款机。”
“你心疼他落魄,同情他失意,不惜变卖自己的东西去接济他。可他呢?他拿着你的血汗钱,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还在背后嘲笑你的愚蠢。”
我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五万块,密码是你的生日。够你回你父母家,或者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至于我们……”我顿了顿,说出那句早已决定的话,“明天,我的律师会联系你。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我没有回头。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也该她自己尝。
走出餐厅,城市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五年的婚姻,像一个华丽的枷锁,今天,终于被我亲手砸碎了。
第二天,我让小陈把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家里。
我提出了最优厚的条件:婚后财产一人一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归她,我另外再补偿她一笔现金。
我自认,仁至义尽。
我以为,她会很快签字。
毕竟,她对我已经没有感情,而白烁,还需要她继续“供养”。
没想到,她拒绝了。
她给我打电话,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顾延,我不同意离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冷笑,“我给过你机会。在你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刻,在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次又一次拿钱去填那个无底洞的时候,你的机会,就已经用完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着说,“我昨天去找他了,我把那些东西都甩在他脸上,跟他大吵了一架!我已经跟他断了!”
“断了?”我反问,“是你主动断的,还是他发现你没钱了,主动甩了你?”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
“顾延,我们五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过他一个外人吗?”她不甘心地问。
“林薇,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觉得可笑吗?”我说,“是你,亲手把一个外人,凌驾于我们五年的感情之上。是你,为了他,一次次地欺骗我,挑战我的底线。”
“我爱过你,也努力过。但你的心,我捂不热。”
“就这样吧,签字吧。对我们两个,都是解脱。”
我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
林薇开始用各种方式,试图挽回。
她跑到我公司楼下等我,被保安拦住。
她给我发一封又一封长长的邮件,细数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充满了悔恨。
她甚至去找我父母,哭诉自己的委屈,希望二老能帮她求情。
我父母确实给我打了电话,劝我“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太冲动”。
我只说了一句:“爸,妈,如果我带一个女人回家住,还拿家里的钱去养她,你们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他们明白了。
林薇的纠缠,让我不胜其烦。
我让律师直接走了诉讼程序。
开庭那天,我们再次见面。
她瘦了很多,憔悴得像一朵脱水的花。
在法庭上,她声泪俱下地陈述着自己的悔过,以及对我的“深厚感情”,希望法官能给我们一次调解的机会。
我全程面无表情。
我的律师,则有条不紊地,向法庭提交了所有证据。
监控录像、银行流水、白烁的调查报告……
当林薇和白烁在客厅里相谈甚欢的画面,出现在法庭的大屏幕上时,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林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大概没想到,我竟然会把这些,都公之于众。
她用一种绝望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是你先不顾情面的,就别怪我撕破脸皮。
最终,法官宣判,准予离婚。
财产分割,按照我最初提出的方案执行。
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
林薇追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顾延,你真狠。”她咬着牙说,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彼此彼此。”
“你会后悔的。”她撂下狠话。
我没说话,绕过她,上了车。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
我没有后悔。
我只觉得,终于摆脱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离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出奇地高效。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公司的一个新项目,在我的主导下,进展神速。
偶尔,我会从小陈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林薇的消息。
她卖掉了那套我留给她的房子。
拿到一大笔钱后,她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开始新的生活。
而是,又去找了白烁。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签署一份合同。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ocks,差点签出界外。
我真是……低估了她的执着。
或者说,愚蠢。
小陈说,白烁不知道又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她。
他对林薇说,他之前之所以挥霍,是为了“融入圈子”,现在人脉已经打通,就差最后一笔资金,就能撬动一个大项目。
他还“痛心疾首”地表示,之前是我这个“小人”在背后搞鬼,破坏他们的感情和事业。
而林薇,居然又信了。
她把卖房所得的几百万,全部投给了白烁所谓的“项目”。
然后,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成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结果可想而知。
白烁,连同那几百万,一起人间蒸发了。
林薇报警了。
但这种你情我愿的“投资”,很难被界定为诈骗。
警方立了案,但也只是立案而已。
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林薇彻底崩溃了。
她没有家了,没有钱了,连那个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也消失了。
她开始给我打电话,用不同的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是铺天盖地的哭诉和咒骂。
骂我当初为什么不拦住她,骂我为什么那么绝情,把她逼上绝路。
我一概不理,直接挂断。
后来,她大概是没钱交话费了,电话也消停了。
再后来,我听说,她回了老家。
一个朋友在出差时,偶然在一个小县城的超市里,看到了她。
朋友拍了张照片发给我。
照片里,她穿着一身廉价的工服,正在理货架。
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麻木。
曾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瓶盖都拧不开的顾太太,如今,也要为了生计,在烟火人间里挣扎。
我看着照片,许久,然后把它删了。
我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同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有些痛,只有当银行卡余额归零,当所有光环褪去时,才能真正体会到。
又是一个周三的晚上。
我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准备休息。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随手接起,以为是外卖。
“……顾延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迟疑的、带着浓重口音的女声。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林薇的母亲。
“阿姨,您好。”
“哎,你好……”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我是想问问你,薇薇她……她是不是在你那儿?”
“没有。”我如实回答,“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哦……”她失望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电话也打不通,家也不回……我跟你叔都快急死了。”
“她从家里走了?”
“是啊,”阿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前天,她跟她爸大吵了一架,说我们不理解她,说我们都看不起她……然后就跑出去了,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沉默了。
可以想象,林薇回到家后,面对父母的质问和失望,自尊心再次受到打击。
“阿姨,您别急,她一个成年人,应该不会有事。可能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安慰道。
“可她身上没钱啊!她回来的时候,就一个空空的行李箱,什么都没有……”
“这样吧,”我说,“我这边也帮您打听一下。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挂了电话,我给小陈发了条信息:【想办法找到林薇,不用接触,确定她的位置和安全就行。】
虽然缘分已尽,但毕竟夫妻一场。
我不能真的对她置之不理。
第二天下午,小陈就有了消息。
“顾总,找到太太……前太太了。”
“她在哪?”
“在市里的一家青年旅社,昨天刚入住的。”小陈的语气有些复杂,“她好像……在找工作。”
“找工作?”
“是的,我们的人看到她在人才市场转了一上午,投了几份简历,都是些文员、销售之类的基础岗位。”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她会继续消沉下去。
没想到,她竟然开始尝试自救了。
“知道了。”我说,“继续观察,确保她安全。”
又过了几天,小陈告诉我,林薇找到工作了。
在一家小型的广告公司,做行政前台。
试用期工资,三千五。
这个数字,不够她以前买一双鞋。
我让小陈把那家公司的地址发给了我。
下班后,鬼使神差地,我开车绕了过去。
那是一栋老旧的写字楼,藏在市中心繁华的背后。
我把车停在街角,摇下车窗。
六点钟,下班的人流从大楼里涌出来。
我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林薇。
她穿着一身极不合身的廉价职业套装,背着一个帆布包,夹在一群年轻的面孔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脸上没有化妆,神情疲惫,但步子却走得很快,像是急着去赶公交。
她走到公交站台,踮着脚,焦急地望着车来的方向。
一辆公交车靠站,人群蜂拥而上。
她被挤在后面,好不容易才挤了上去。
我看着公交车喷着尾气,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消失在视野里。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曾经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孔雀,如今,也要在拥挤的公交车里,为了一席之地而挣扎。
生活,真是最公平的老师。
它会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你最深刻的道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没有再刻意去关注她。
生活回归正轨,忙碌而充实。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白烁。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号码。
“顾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谄媚,“好久不见。”
“有事?”我懒得跟他废话。
“是这样,”他搓着手,即使隔着电话,我也能想象出他那副嘴脸,“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您……周转一下。”
我气笑了。
这个人,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骗光了我前妻的钱,现在还有脸来找我借钱?
“你觉得,我会借给你?”
“哎,顾总,话不能这么说。”他厚颜无耻地说,“当初,要不是你中途插一脚,我和薇薇早就成了。说不定,现在坐拥你这一切的人,就是我了。”
“所以,”他继续说,“你现在过得这么好,分我一点,不也是应该的吗?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
我被他的无耻彻底震惊了。
“白烁,”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国内待不下去。”
电话那头,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你……你吓唬谁呢?”他色厉内荏地说。
“你可以试试。”我冷冷地说,“我劝你,拿着你骗来的钱,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你,也别再去骚扰林薇。”
“否则,你连在天桥底下说书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号码发给了小陈。
“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位置,给当地派出所递个话,就说这个人涉嫌多起诈骗,让他们‘重点关照’一下。”
“好的,顾总。”
我不会让这种人,再有机会去伤害任何人。
至于林薇,她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
我能做的,就是清除掉她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
剩下的,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那天之后,白烁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从小陈那里听说,他因为涉嫌几起经济纠纷,被警方传唤,折腾了很久,虽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没能定罪,但也成了重点监控对象,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城市。
世界清静了。
转眼,冬去春来。
公司的新项目成功上市,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庆功宴上,大家都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我虽然没喝多少,但也被气氛感染,有些微醺。
宴会结束,已经深夜。
我拒绝了小陈送我回家的提议,一个人走在微凉的街头。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我走进去,想买一瓶水。
“欢迎光临。”
一个有些沙哑,但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了收银台后面的人。
是林薇。
她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制服,正在给一个外卖小哥结账。
“一共是十五块八。”她熟练地操作着收银机。
她瘦了,也黑了,但眼神,却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和清澈。
她没有看到我,我站在货架的阴影里。
外卖小哥走了,店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她开始整理柜台上的东西,把一瓶瓶饮料摆放整齐,动作麻利。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从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到写字楼的小前台,再到深夜便利店的收银员。
这半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我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她一抬头,看到了我。
我们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慌,然后是尴尬,最后,归于平静。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哭泣或者躲避。
她只是对我,扯出了一个有些生硬的微笑。
“……买东西吗?”她问。
我点点头,走到收-银台前,从冰柜里拿了一瓶苏打水。
“多少钱?”
“三块。”
我拿出手机,扫了她递过来的二维码。
“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那张无限额的副卡,只有一笔再普通不过的交易。
“谢谢惠顾。”她说,声音依旧沙哑。
我拿着水,转身准备离开。
“顾延。”她突然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那个……”她似乎有些紧张,攥了攥衣角,“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当初那么绝情地跟我离婚。”她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那个愚蠢的梦里。”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也谢谢你,帮我处理了白烁。我后来听说了。”
我有些意外,她竟然都知道。
“我以前,总觉得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我才明白,是我自己,亲手把它搞砸的。”
“这几个月,我做过前台,发过传单,现在在这里做夜班。很累,真的很累。累到有时候,想直接躺在大马路上睡过去。”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我每天都能拿到自己挣来的工资,虽然不多,但那是我自己的钱。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担惊受怕。”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靠自己活着,是这种感觉。”
她说完,对我鞠了一躬。
“对不起,为我过去给你带来的所有伤害。”
然后,她直起身,对我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微笑。
“现在,我很好。希望你,也过得好。”
我看着她,许久,才点点头。
“你也是。”
我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外面的空气,带着春夜的微凉,却让人觉得无比清醒。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
林薇正站在门口,目送着我。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马路,隔着一段无法回头的过去。
但这一刻,我感觉到,我们都真正地,获得了自由。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
课上完了,也就该退场了。
我开着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
手机响了,是小陈。
“顾总,您到家了吗?”
“在路上了。”
“好的。对了顾总,欧洲那边的合作方,对我们的新项目非常感兴趣,刚刚发来邮件,邀请您下个月去一趟,当面洽谈。”
“好,你安排吧。”
一个新的开始,在等着我。
至于林薇,她也找到了她的路。
虽然那条路,布满荆棘,但至少,是她自己选的,是通向她自己的。
有些账,银行算不清,但生活会一笔一笔给你结清。
来源:朴实小猫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