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暴雨如注,闪电撕裂墨黑的夜幕,将破败的“归云庄”照得一片惨白。杨怀玉紧贴湿冷的门柱,手中刀柄被雨水浸透,滑腻得几乎握不住。三日前那神秘人留下的模糊字条——“归云深处,旧物犹存”——像钩子般扯着他的心。这早已荒废多年的庄子,是他幼时唯一的“家”,亦是所有噩梦开始
暴雨如注,闪电撕裂墨黑的夜幕,将破败的“归云庄”照得一片惨白。杨怀玉紧贴湿冷的门柱,手中刀柄被雨水浸透,滑腻得几乎握不住。三日前那神秘人留下的模糊字条——“归云深处,旧物犹存”——像钩子般扯着他的心。这早已荒废多年的庄子,是他幼时唯一的“家”,亦是所有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无声潜入院中,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记忆之上。东厢房,那扇朽坏的木门如同老人残缺的牙齿。指尖触碰到门板时,一阵尖锐的嗡鸣突然在颅骨深处震荡!不是来自外界,是蛰伏在血肉骨髓里的血脉悸动。屋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尘土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早已被岁月蚀刻得极淡的……血腥气?
墙角,那个布满蛛网、腐朽得快要散架的旧妆奁闯入视线。心跳骤然失序。他记得!母亲那双修长苍白的手曾无数次拂过这妆奁,眼神却总是望着虚空,盛满了年幼的他无法理解的、沉甸甸的倦怠与哀伤。他颤抖着手指拨开尘封的铜扣,里面空空如也,唯余一层厚厚的灰。绝望如冰水漫过脚踝。他不甘心,近乎粗暴地摸索着奁盒内壁每一寸——指尖猛地触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腐朽木质融为一体的凹凸!
一声轻响,内壁底部一块薄板弹开。一个小小的油布包静静躺在黑暗的夹层里,像一颗被遗忘许久的心脏。
油布被小心翼翼地揭开。
里面只有半枚玉佩。玉质上乘,触手温润,显然非凡俗之物。断裂处犬牙交错,显是被人狠狠掰断。玉佩边缘,以极精湛的微雕技艺,刻着一个残缺的图案——那分明是半条威严的五爪盘龙!龙身虽断,但残余的鳞爪怒张,依旧透出不容亵渎的皇家威仪。
“五爪金龙…” 杨怀玉低声自语,指尖冰冷,“普天之下,何人能用此纹?”
“阿弥陀佛。”一声苍老平和的佛号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杨怀玉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刀已半出鞘,闪电般转身!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僧,雨水顺着他褴褛的僧袍往下淌。老僧浑浊的眼珠此刻却异常清明,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半枚玉佩,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巨大震动。
“大师认得此物?”杨怀玉的声音因紧绷而沙哑。
老僧的目光艰难地从玉佩上移开,直视杨怀玉,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认得?何止认得…二十二年了,老衲以为此物,连同那个雨夜里带走的一切,早已彻底湮灭于人间尘埃…”
“雨夜?”杨怀玉的心猛地一沉,“大师,请明示!”刀尖下意识抬起半分。
“明示?呵呵…”老僧惨然一笑,皱纹沟壑里仿佛积满了二十多年的苦雨,“二十二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就在这归云庄外不远处的山道上…惨啊!护送的车驾被一群黑衣蒙面之人伏击…刀光血影,惨嚎震天…老衲那时只是云游挂单的苦行僧,躲在乱石后侥幸苟活,眼见…眼见一位身着华服、怀抱婴儿的妇人,被为首的黑衣人…一剑穿心…”老僧的声音哽咽颤抖,“那妇人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将怀中之婴奋力抛向路旁深草丛中…那婴儿的襁褓上,赫然绣着完整的五爪蟠龙纹!”
襁褓…婴孩…母亲…伏杀…五爪金龙!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杨怀玉的心头。眩晕感猛烈袭来,他不得不以刀拄地稳住身形。母亲临终前那破碎的、饱含无尽愧疚与悲伤的眼神,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再次无比清晰地刺痛了他——“玉儿…莫恨…莫问出身…”
“那婴儿…”杨怀玉喉头腥甜,几乎无法成言。
“老衲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只敢远远看着。”老僧闭上眼,似在抵御那血腥场景的重现,“那伙凶徒遍寻婴儿不着,仓惶退去后,老衲才敢上前…血迹浸透的泥泞里,就遗落着这半枚龙纹玉佩…想必是那妇人在挣扎搏斗中被生生扯断…至于那婴儿…不知所踪…老衲捡了这玉佩,藏于佛祖座下,日夜诵经超度…直到十年前,才辗转听闻此地有个姓杨的少年,形容样貌…竟与当年那妇人有着惊人的相似…”他深深看着杨怀玉的脸,仿佛在确认一个跨越时空的悲痛印记,“因果轮回,到底让你寻到了此处。”
母亲!那被一剑穿心的妇人…竟是自己的生身之母?那襁褓中的婴儿…正是自己?而那些黑衣人…是谁?为何要对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下此毒手?龙纹玉佩…母亲的身份呼之欲出!滔天的恨意混合着身世颠覆的剧痛,如同岩浆在杨怀玉体内奔涌燃烧!他猛地想起妆奁夹层的位置——那是母亲生前最习惯藏放极其珍视之物的地方!她留下这半枚玉佩,是否也留下了指向真相的其它线索?
“地窖!”杨怀玉脑中灵光如闪电劈过!幼年时,母亲曾严厉禁止他接近后院那个阴冷的地窖入口,“那里…不干净!” 她当时的眼神里,除了恐惧,似乎还有某种深沉的…绝望的保护?
他丢下一句“多谢大师!”,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入后院瓢泼大雨之中。凭着模糊记忆,他撬开掩盖地窖入口的石板。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霉烂腐臭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地窖狭窄潮湿,积水没过脚踝。墙壁上,一道极其隐蔽、与砖石纹理几乎融为一体的缝隙被他敏锐的手指察觉。用力抠挖,几块松动的砖块被卸下。一个小小的、同样以油布层层包裹的铁匣,赫然藏匿其中!
打开铁匣,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已然泛黄发脆的素绢!
借着火折子微弱摇曳的光芒,几行以深褐色干涸血迹写就的娟秀字迹,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与刻骨的控诉,刺入杨怀玉的眼帘:
> “吾儿血胤,若见此书,为娘应已命赴黄泉。汝本大宋天子血脉,太宗皇帝嫡孙!奸妃妒恨,构陷汝父‘巫蛊魇镇’谋逆大罪!东宫倾覆,满门屠戮…忠仆拼死,携襁褓幼子(汝)与半枚信物(龙珏)逃至此间…贼子鹰犬穷追不舍,必欲斩草除根…儿啊!藏身!苟活!切莫显露龙纹玉佩!切莫追查!此仇此恨…血海滔天…然敌势熏天…娘亲无能…唯以此血书…泣告吾儿身世…盼天道昭昭…佑我儿…平安…”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杨怀玉的灵魂上!
太子之子!太宗嫡孙!
东宫谋逆!满门屠戮!
奸妃构陷!斩草除根!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根源在此!母亲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谨小慎微到极致的隐藏、临死前那无尽的不甘与愧疚…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被这血泪控诉书轰然拼合!他这些年追寻的杀母之仇,背后竟藏着如此惊天动地、足以颠覆朝野的皇室秘辛!所谓的“仇家”,竟是当今高高在上的皇权!那股势力一直在搜寻的,正是他这个侥幸逃脱的“余孽”,以及这能证明他身份的半枚龙纹玉佩!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爆开!几乎同时,一道森寒刺骨的剑气撕裂雨幕,毫无征兆地直刺杨怀玉后心!速度快逾鬼魅!
杨怀玉虽心神剧震,然生死搏杀的本能早已融入骨髓!他身体如风中弱柳般猛地一折,手中刀顺势反撩!刀锋与剑刃猛烈交击,爆出一溜刺目火星!
来人一身夜行劲装,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其剑法阴狠刁钻,招招夺命,显然是不留活口的死士作风!
“交出玉佩!”沙哑的嗓音如同铁片摩擦,刺耳至极。
“做梦!”杨怀玉双目赤红,胸中积压了二十多年的血海深仇与身世剧变带来的滔天悲愤,在此刻尽数化为焚天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刀光如狂龙出海,悍然迎上!
刀剑交鸣之声在狭窄的地窖中激烈碰撞,火星四溅!积水被激荡的劲气掀起浑浊的水花。两人身影如鬼魅般交错。黑衣人剑法老辣,功力深厚;杨怀玉刀势狂猛,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雨水、汗水、血水(不知是谁的)混杂流淌。
激斗中,杨怀玉故意卖个破绽,肩头硬生生受了对方一剑,皮开肉绽!却以此为代价,蓄势已久的左手如毒蛇吐信,灌注全身功力的一掌狠狠印在黑衣人胸口!
“噗!”
黑衣人如遭重锤,鲜血狂喷,身体炮弹般向后砸在湿滑的地窖石壁上!蒙面黑巾也被震落一角!一张苍白阴鸷、嘴角带血的中年面孔暴露在昏暗中,眉骨处一道扭曲的旧疤异常醒目!
杨怀玉强忍肩头剧痛,刀锋直指对方咽喉,声音冷得像九幽寒冰:“说!谁是幕后主使?当年屠戮东宫满门,今日追杀至此,究竟奉了谁的命令?!是不是宫中那位‘娘娘’?”
黑衣人剧烈咳嗽着,每咳一次都吐出更多血沫,眼神却死死盯着杨怀玉手中的半枚玉佩,又缓缓移到他脸上,那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怨毒,深处却又藏着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荒谬的…惊疑?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音嘶哑断续,“命令?娘娘?可笑…小子…你以为…你母亲血书上写的…就是全部真相么?你以为…那场大火…烧掉的就只有东宫?”
杨怀玉心头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喘息着,眼神陡然变得像淬毒的针,一字一句,如同诅咒:“意思就是…你恨错了人!也…认错了爹娘!你娘…那个愚蠢的女人…到死也只窥见了冰山一角!你以为你是谁?太宗嫡孙?哈哈哈哈…可笑!可悲!你本该姓赵?不!你这孽种…你身上流的血…比那所谓的‘巫蛊’肮脏百倍!”
“你说什么!”杨怀玉如遭雷击,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顶,手中的刀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给我说清楚!”
就在杨怀玉心神剧震的刹那,那濒死的黑衣人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他拼尽残存气力,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猛地喷向杨怀玉面门!同时,左手隐蔽地探入怀中狠狠一捏!
“噗嗤!”
杨怀玉下意识挥刀格挡污血,刀锋毫无阻碍地抹过黑衣人咽喉。黑衣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软倒,脸上凝固着狰狞诡异的笑意,气绝身亡。
然而,一股浓郁刺鼻的甜腥气味瞬间在狭小空间弥漫开来!紧接着,几缕诡异的惨绿色烟雾滋滋作响地从黑衣人怀中冒出!
毒烟!
杨怀玉大惊,立刻屏息暴退!但那绿烟扩散速度极快,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皮肤沾上一点便传来灼痛!他猛地抬头看向地窖入口——那唯一的出口,赫然已被几块沉重的断龙石死死封堵!显然是黑衣人临死前触动了机关!这地窖,竟成了精心布置的绝杀陷阱!
刺鼻的烟雾弥漫,视线开始模糊。杨怀玉一手紧攥着那半枚染血的龙纹玉佩,一手死死捏着母亲泣血写就的遗书,肩头的伤口在毒素与烟雾的侵蚀下传来阵阵麻木。他背靠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下来。
黑衣人的话如同魔咒,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回响:
“……你以为你母亲血书上写的…就是全部真相么?”
“…你恨错了人!也认错了爹娘!”
“…你这孽种…你身上流的血…比那所谓的‘巫蛊’肮脏百倍!”
血书上母亲泣血的控诉难道还有隐情?奸妃构陷之外,是否藏着更深的黑暗?“一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