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高粱地里,我把同学女生按倒,她却咬着唇:再狠一点,快点!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4 20:42 1

摘要:而我,陈今河,成了村里那个“在高粱地里欺负过她”的混小子,这个名声像块狗皮膏药,黏在我身上,一黏就是大半辈子。

那年秋后,李曼秋嫁到了邻村,再后来,她走了很远,去了我们这没人听过的大城市,再也没怎么回来。

而我,陈今河,成了村里那个“在高粱地里欺负过她”的混小子,这个名声像块狗皮膏药,黏在我身上,一黏就是大半辈子。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半是鄙夷,一半是男人间那种心照不宣的坏笑。我爹妈因此在我面前好几年都抬不起头,说我丢了陈家的老脸。我没辩解过一句。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1988年那个燥热的午后,在那片能淹没人的高粱地里,李曼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带着哭腔的“救我”。而那句被传得走了形的“再狠一点,快点”,才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决绝的托付。

故事,要从那个掰苞谷的季节说起。

第1章 掰苞谷的季节

1988年的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连风都是烫的。我们向阳村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村子西头那一大片连着山脚的庄稼地里。其中,长势最好的,就是那片密不透风的高粱地。

高粱秆子长得比人还高,一颗颗饱满的穗子沉甸甸地垂下来,染上了秋天的赭红色。走进去,前后左右都是青纱帐,除了头顶一线天,什么都看不见,说话都带着回音。村里的大人总告诫我们这些半大小子,没事别往高粱地深处钻,丢了都找不到。

那年我十八,刚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成了村里又一个“读书无用”的例子。我爹陈大山是个闷葫芦,嘴上不说,但那抽烟时越皱越紧的眉头,比骂我一顿还让我难受。于是,我把浑身的力气都使在了农活上,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李曼秋跟我不一样。她是我们村唯一的“金凤凰”,不仅人长得水灵,那双眼睛像会说话,读书更是拔尖。那年高考,她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通知书寄到村委会那天,村里的广播都播了三遍。她爹李长贵,我们村的小学老师,走路都带风,见谁都笑呵呵地递烟。

李曼秋成了所有爹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成了我们这些同龄人眼里一个特殊的存在。我们见了她,总有点不自在,像是看着一个即将飞走,和我们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我跟她虽然同学三年,但话说得不多。她文静,我嘴笨,碰到了,大多是她对我点点头,我“嘿嘿”一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农忙的时候,天就是命令。家家户户都得下地,李曼秋家也不例外。她虽然是准大学生了,但李长贵两口子都是实在人,觉得孩子离家前,多干点活,能记得住根。

那天午后,太阳毒得能把地皮烤化。我正在自家地里掰苞谷,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我直起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把脸,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李曼秋家的地里,那个穿着蓝布衫子的身影。

她干活很认真,不像有些女娃那样怕晒,一顶草帽压得很低,只看得到偶尔抬起时,那截白净的脖颈。她家的地和我们家的,中间就隔着那片一人多高的高粱地。

我娘挎着篮子来送绿豆汤,见我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说:“看啥看?赶紧干活!人家是大学生,以后是吃粉笔灰的,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我脸一红,嘟囔道:“我就是歇歇,谁看了。”

娘叹了口气,把瓦罐递给我:“快喝吧,解解暑。你呀,也别灰心,考不上大学,咱就好好种地,饿不死人。”

我“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罐绿豆汤,那股子凉意从喉咙一直窜到心里,却没能浇灭那股子说不清的烦躁。是啊,人家是金凤凰,我就是地里的土坷垃。我甩了甩头,把瓦罐往地头一放,又一头扎进了苞谷林里。

闷头干了不知多久,日头渐渐偏西,暑气却丝毫未减。我把掰下来的一垄苞谷扛到地头,堆在板车上,准备再干一垄就收工。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隔壁的高粱地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声音很轻,像小猫的呜咽,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停下动作,侧耳细听。四周只有风吹过高粱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叫。

“难道是听错了?”我心里犯嘀咕。

可紧接着,又是一声,这次清晰了些,是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片高粱地,平时除了干活,很少有人进去。这个点儿,大多数人都还在自家的苞谷地或者棉花地里忙活。

我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隔着密实的苞谷秆子,什么也看不见。我试探着喊了一声:“谁啊?有人吗?”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寂静。

我皱了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们这一带虽然民风淳朴,但难保没有外村的二流子,趁着农忙人杂,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李曼秋家的地,就在高粱地那头。

想到这,我心里一紧,抄起地头的一根胳Cū木棍,拨开苞谷叶,快步朝着高粱地走去。

第2章 高粱地里的哭声

高粱地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走进去,外面的世界就被隔绝了。一人多高的秆子密密麻麻,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和枯叶,踩上去“簌簌”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植物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闷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凭着记忆,朝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走。越往里走,心里越是打鼓。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打转,要是真碰上坏人怎么办?我手里的木棍顶用吗?

“喂!有人吗?”我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

这一次,有了回应。

“救……救我……”

一个微弱、颤抖的女声从我左前方不远处传来。我浑身一激灵,这声音……是李曼秋!

我立刻加快了脚步,拨开挡路的枝叶,循着声音找过去。转过一片特别茂密的高粱丛,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

李曼秋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几根高粱秆,那顶草帽掉在一旁,露出一张布满汗珠和泪痕的脸,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她的左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裤腿上沾满了泥土。

她看到我,先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那份惊恐又被巨大的痛苦所取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陈今河?”她带着哭腔喊出我的名字。

“李曼秋?你这是怎么了?”我赶紧扔掉木棍,三两步冲到她面前蹲下。

“我……我的腿……”她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为了够一个高处的穗子,脚下没踩稳,从田埂上摔下来了……好像……好像是崴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顿时沉了下去。她的左边膝盖,明显地凸出来一块,形状怪异。这不是崴了,这他娘的是脱臼了!

我们村里以前有个老赤脚医生,懂点正骨。我小时候贪玩,从树上摔下来,胳膊脱臼过一次,那钻心的疼,现在想起来还打哆嗦。我见过那老医生怎么把我的胳膊给接回去的,那一下,疼得我差点昏过去。

“你别动,千万别乱动!”我急忙说,“我去找人,我去找李叔!”

“别!”李曼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冰凉,却出奇地有力,“别去……我爹……我爹心脏不好,不能让他知道,会急坏的。而且……而且要是村里人看到我这样……会……会乱说的……”

我愣住了。1988年的农村,思想还很保守。一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在僻静的高粱地里摔成这样,要是被七嘴八舌的人传来传去,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李曼秋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她比谁都在乎自己的名声。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直在这儿待着啊!”我急得抓耳挠腮。天快黑了,高粱地里晚上有蛇虫,更不安全。

李曼秋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汗珠从她鬓角滑落,她看着自己那条变形的腿,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又被一种惊人的决然所代替。

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声音虽然还在发抖,但语气却不容置疑:“陈今河,你……你帮我。”

“我帮你?我怎么帮你?”我有点蒙。

“我小时候贪玩,也脱过一次臼,在膝盖。我见过我爷爷是怎么弄的……”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得……得把腿拉直,然后……然后对准了,用力……用力把骨头顶回去……”

我听得头皮发麻:“这……这我哪儿会啊!万一弄不好,把你弄残了怎么办?不行,这绝对不行!”

“来不及了!”李曼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哀求,“天快黑了,再不弄,我的腿就……就废了!陈今河,我们同学三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信我一次,我告诉你怎么做!”

看着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却又无比坚定的脸,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去找大人,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可她那句“我信你”,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她一个即将飞出山沟的金凤凰,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未来,把自己的一条腿,交到了我这个落榜的“土坷垃”手上。这份信任,太重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

“没有万一!”她打断我,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信你。拜托了!”

我沉默了。风吹过高粱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催促我做出决定。我看着她那条腿,再看看她那双充满祈求和信任的眼睛,心里那点犹豫和害怕,被一种莫名的责任感给冲散了。

“好!”我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说,怎么做!”

李曼秋像是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你坐到我对面,用你的腿……夹住我的脚踝,别让它动。然后……然后你把我按倒,让我平躺下来……”她一边说,一边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我按照她说的,小心翼翼地坐下,用双腿固定住她的脚。接着,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躺平。这个过程中,任何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呢?”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然后……你用一只手按住我的大腿根,让它也别动……另一只手,找到我膝盖……凸出来的那块骨头……”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不住地颤抖。

我依言照做,手掌覆上她膝盖的那一刻,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块错位的骨头。我的手也在抖。这可是一个姑娘的腿,我一个大小伙子,这么摸着,心里慌得厉害。

“陈今河……别怕……”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颤抖,虚弱地安慰我。

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找到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就靠你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对准了……用最快的速度,用最大的力气……把它……按回去……记住,一定要快,要狠……犹豫了……会更疼……”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快?狠?对着一个姑娘的腿?

我抬头看着她,她双眼紧闭,牙齿把下唇都快咬出血了,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在等待那致命的一箭。

我知道,她比我更害怕。

“李曼秋,你……你忍着点。”我声音沙哑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微弱的“嗯”声。

我把心一横,右手手掌对准那块凸起的髌骨,深吸了一口气。我这辈子,掰断过无数根粗壮的苞谷秆子,扛起过几百斤重的麻袋,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

我犹豫了。我怕。

就在这时,李曼秋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满是泪水和汗水,她看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也正是这几个字,在未来的二十年里,被村里人当成一个肮脏的笑话,传了一遍又一遍。

她咬着唇,对我喊道:

“再狠一点,快点!”

第33章 被误解的真相

李曼秋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高粱地里,却像一声惊雷,炸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那不是调情,不是暧昧,那是一个人在承受极致痛苦时,对自己,也是对施救者最绝望的嘶吼。她是在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给我勇气,也给自己一个解脱。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击碎了。我眼中只有她那张痛苦而决绝的脸。

“得罪了!”我大吼一声,仿佛在给自己壮胆,右手猛地发力,狠狠地朝那块错位的骨头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响起,伴随着李曼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她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我的背心,心脏狂跳不止。我看着她那条已经恢复了正常形状的腿,又看看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我……我做到了?

我不敢耽搁,赶紧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呼吸平稳,只是疼晕过去了。我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汗珠,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平时看起来文静柔弱的姑娘,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和坚韧。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李曼秋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下意识地动了动左腿,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但那份痛苦,已经比之前轻了太多。

“好了?”她哑着嗓子问。

“嗯,”我点点头,“回去了。”

她看着自己的腿,又看看我,眼圈一红,低声说:“陈今河,谢谢你。”

“谢啥,同学一场。”我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不用,”她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扶我一下就行。不能让别人看见……特别是不能让你背着。”

我明白她的顾虑,便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她的一条胳Dà腿还不敢用力,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膏味道,和着汗水的气息,让我心跳得有些快。

我们俩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在高粱地里艰难地穿行。为了避开人,我们特意绕了个大圈,从最偏僻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夕阳已经落山,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色的余晖。田里干活的人大多已经回家了。

可命运,偏偏就喜欢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就在我们俩从高粱地边缘走出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那不是李老师家的大学生吗?跟陈家那小子,从高粱地里钻出来干啥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望去,只见村东头的王寡妇,正挑着一担空粪桶,站在田埂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我们。

王寡妇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

李曼秋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就想从我身上挣开。可她腿上没劲,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被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

这下,更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寡妇那双三角眼在我们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李曼秋一瘸一拐的腿上和我们俩身上沾满的草屑泥土上,嘴角撇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哎哟,这天干物燥的,年轻人火气大,可得悠着点。看把人家姑娘给折腾的,路都走不稳了。”她阴阳怪气地说着,挑起担子,扭着腰走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跟她理论,却被李曼秋死死拉住。

“别去!”她摇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越说,她传得越难听。快……快送我回家,趁着天黑,别再被人看见了。”

我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满腔的怒火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我明白,在这个时代,在这种地方,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那一晚,我把李曼秋悄悄送到她家后门,看着她扶着墙根,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我以为这件事,只要我们俩不说,就会像落进高粱地里的一颗石子,了无声息。

但我太天真了。我低估了流言蜚语的威力,更低估了人心的险恶。

第4章 疯长的流言

第二天,我刚起床,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对。我爹蹲在院子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娘在厨房里烧火,锅碗瓢盆被她弄得叮当响,像是憋着一肚子火。

“爹,娘,咋了?”我问。

我爹没理我,只是把烟锅在鞋底上“梆梆”地磕了两下。我娘从厨房里冲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你个小!你还有脸问咋了?我们陈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被骂得一头雾水:“我干啥了就丢脸了?”

“你干啥了?”我娘气得直哆嗦,“你还好意思问!昨天下午,你跟李家那闺女,在高粱地里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全村都传遍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么快?

“说!你是不是把人家大学生给……给糟蹋了?”我爹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没有!绝对没有!”我急得脸红脖子粗,“爹,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摔了腿,我就是帮她把脱臼的骨头给接上了!”

“接骨头?”我娘冷笑一声,“你咋不说你是活神仙呢?接骨头需要钻高粱地?接骨头需要俩人衣衫不整的?陈今河,你把我跟你爹当傻子耍吗?”

我这才意识到,王寡妇那张嘴,把昨天那幕添油加醋,编成了一个多么不堪入耳的故事。在她的版本里,我把李曼秋骗进高粱地,图谋不轨,而李曼秋那句“再狠一点,快点”,被歪曲成了不知羞耻的浪语。

我百口莫辩。这个理由太离奇,离奇到连我亲爹亲娘都不信。我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会正骨?这话说出去,谁信?

那天,我被我爹用皮带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背上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皮肉之苦,远比不上心里的憋屈和冤枉。

事情很快就发酵了。我成了村里人人指指点点的“流氓”,而李曼秋,这个昔日村里的骄傲,也成了人们背后议论的“不检点”的姑娘。流言像长了脚的怪物,在向阳村的每个角落里疯跑,越传越离谱,越传越肮脏。

我不敢出门,把自己关在屋里。可我能躲,李曼秋躲不了。

几天后,我听说李长贵老师气得病倒了,李曼秋的娘天天以泪洗面。他们家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再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我心里又急又愧。是我害了她。如果那天我坚持去找人,而不是逞能,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决定去找李曼秋,我们必须一起去跟村里人解释清楚。

我趁着晚上,偷偷溜到她家后门,学着猫叫了两声,这是我们小时候约小伙伴玩的信号。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道缝,李曼秋的脸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又冷又硬。

“曼秋,我们得去解释清楚,不能让他们这么说我们!”我急切地说。

“解释?”她苦笑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绝望,“怎么解释?说你会正骨?还是说我在高粱地里求你‘狠一点’?陈今河,你觉得会有人信吗?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撒谎,是在遮掩!”

我哑口无言。

“你走吧,”她低声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这件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谁也别再提。”

“可是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已经毁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现在我只求,能让我安安生生地去上大学。你再闹,我连学都上不成了。”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凭我怎么敲,里面都再没一点动静。

我站在冰冷的月光下,像个傻子一样。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多么庞大而又无形的东西。它叫“人言”,它能杀人。

为了让李曼秋能顺利去上学,我选择了沉默。我默认了所有的罪名,成了那个“毁了金凤凰”的罪人。

那年秋后,李曼秋开学前,她家突然办了件大事。李长贵托了远房亲戚,以最快的速度,把李曼秋许配给了邻村一个木匠。订了亲,给了彩礼,就等李曼秋大学毕业回来结婚。

我知道,这是李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无奈之下的选择。一个订了亲的姑娘,别人再嚼舌根,也得掂量掂量。

李曼秋走的那天,是坐着拖拉机去镇上坐车的。我躲在村口的大槐树后面,远远地看着。她穿着一件新做的红格子上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那张脸,却没什么血色。

车子开动的时候,她似乎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隔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知道,她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我,将带着那个高粱地里的秘密,和一身洗不清的污点,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沉默地活下去。

第5章 二十年的沉默

李曼秋走了,但关于我们的故事,却像村头那棵老槐树的根,深深地扎在了向阳村的土壤里。

最初的几年,我是村里年轻人反面的教材。谁家小子不听话,爹妈就会骂:“你再混,就学陈今河那样,把自个儿名声搞臭了,看以后谁家姑娘敢嫁给你!”

说亲的人,一听到我的名字,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爹妈愁白了头,托遍了所有的亲戚,最后,还是我姨妈从隔壁县一个偏远的山村里,给我说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叫张翠兰,人老实,有点轻微的小儿麻痹,走路稍微有点跛。

我们见了面,没说几句话。她不嫌弃我的名声,我也不嫌弃她的腿。我知道,我们都是被挑剩下的,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婚后,我们相敬如宾。翠兰是个好女人,勤快、本分,话不多,但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取名陈念。日子就像村口那条河,不好不坏,平淡无波地流淌着。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家庭和土地上。我学着开拖拉机,承包了村里几亩没人要的荒地,种上了果树。我拼命地干活,想用汗水洗刷掉身上的污点,想让我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渐渐地,村里人对我的态度也变了。他们不再当面戳我的脊梁骨,而是夸我“能干”、“会过日子”。但那件陈年旧事,始终像个幽灵,在背后飘荡。有时候在酒桌上,喝高了的男人,还是会拿我开玩笑,用暧昧的眼神,拍着我的肩膀说:“今河,可以啊,当年就把大学生给……嘿嘿嘿……”

每到这时,我只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所有的屈辱和苦涩,都和着辛辣的白酒,咽进肚子里。

翠兰从没问过我当年的事。我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她的沉默,对我来说,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我总觉得,我对她有所亏欠。

李曼秋的消息,都是零零星星传回来的。听说她大学毕业后,没有回来结婚,跟那个木匠解除了婚约,赔了双倍的彩礼。听说她在省城找了份工作,后来又嫁给了一个城里人,是个干部。再后来,就听说她跟着丈夫调到更远的大城市去了,连她爹妈都很少见她一面。

李长贵夫妇在村里,也变得沉默寡言。他们老得很快,背也驼了。每次在村里碰到,他们总是绕着我走,眼神躲闪,仿佛我是什么瘟神。

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我就是毁了他们女儿一生幸福的罪魁祸首。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

2008年,我的果园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儿子陈念也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岁月在我脸上刻下了风霜,也磨平了我心里的棱角。当年的事,我已经很少去想了。它就像一道陈年的伤疤,虽然不疼了,但一到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痒。

那年秋天,李长贵老师病重,据说快不行了。

李曼秋回来了。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村委会门口。二十年没见,她变了,又好像没变。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米色风衣,剪了利落的短发,脸上化着淡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除了眼角几丝细微的皱纹,几乎看不出她已经是个四十岁的女人。

她身上有种我说不出的气质,那是大城市浸润出来的自信和从容,和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她在村里待了几天,照顾病床上的父亲。我们俩,谁也没有主动去见谁。村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我们总能默契地,在视线交汇前,错开彼此的目光。

直到李长贵老师出殡那天,我们才有了第一次正面的接触。

按照村里的规矩,乡里乡亲都要去帮忙。我去了,在院子外面搭手,搬桌子,递东西。李曼秋一身黑衣,跪在灵堂前,眼睛红肿,神情憔悴。

忙乱中,我端着一盆水往里走,没注意脚下,和一个匆匆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水洒了一地,也溅了对方一身。

“对不住,对不住!”我连忙道歉。

一抬头,我愣住了。

是李曼秋。

第6章 一杯迟到的酒

空气仿佛凝固了。

二十年的岁月,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将我们冲刷到了各自的河道。如今,在这生离死别的场合,我们猝不及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躲闪,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和伤感。

“没事。”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然后绕过我,径直走向院子里的水井,打水去洗脸上的泪痕。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空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葬礼结束后,按照习俗,主家要摆席感谢来帮忙的乡亲。席开在院子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我被几个老兄弟拉着,坐到了院子角落的一桌。

席间,大家喝着酒,说着话,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不知道是谁,又提起了当年的旧事。

“哎,你们说,当年要不是今河那小子……李曼秋现在说不定就是我们村的媳妇了。”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堂叔大着舌头说。

“可不是嘛!”另一个附和道,“大学生啊,就这么被他给搅黄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河也算有本事,能把大学生都弄到高粱地里去,哈哈哈!”

污言秽语,夹杂着哄笑声,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端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翠兰坐在不远处的女人桌上,她低着头,我能看到她紧绷的侧脸。

我正要发作,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张三叔,你说完了吗?”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李曼秋端着一个酒杯,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换下了一身黑衣,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衬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冰一样,冷冷地扫过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

她走到我们这桌,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那个叫张三叔的男人身上。

“我爸刚走,你们就在这儿编排我,合适吗?”

张三叔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仗着酒劲,梗着脖子说:“曼秋啊,三叔也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替你可惜……”

“可惜?”李曼秋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可惜的?我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过得很好。倒是你们,二十年了,还只会守着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嚼舌根,你们的人生,就这么点乐子吗?”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在场所有男人的脸都刮得生疼。没人敢再吱声。

李曼秋没再理他们,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我。她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酒杯高高举起,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今河,”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杯酒,我敬你。对不起,让你替我背了二十年的黑锅。也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我彻底懵了。我看着她,又看看周围一张张错愕的脸,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曼秋没有等我回应,她转过身,面对着院子里所有的乡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那个被尘封了二十年的真相,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她讲了那个炎热的午后,讲了她如何从田埂上摔下,讲了膝盖脱臼的剧痛和绝望。她讲了我如何出现,讲了我的犹豫和害怕。

当她讲到她是如何求我,让我“再狠一点,快点”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些曾经把这句话当成笑料的男人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低下了头。

“……如果那天没有陈今河,我可能就真的残废了,也就不可能去上大学,更不会有我的今天。”李曼秋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依然站得笔直,“他不是流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因为年少时的懦弱和对名声的恐惧,选择了沉默,让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误会和羞辱。”

她说完,又转向我,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陈今河,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今天,当着所有乡亲的面,我把真相说出来,还你一个清白。虽然,这个清白,迟了整整二十年。”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我看着她,这个我以为早就和我活在两个世界的女人,在二十年后,用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为我洗刷了冤屈。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二十年的委屈、憋闷、不甘,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奔涌而出。我端起酒杯,站起身,手抖得厉害,酒都洒出来一些。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仰起头,将杯中那辛辣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的烈,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第7章 迟来的清白

那一刻,时间仿佛倒流回了1988年的高粱地。我看到的不再是眼前这个成熟干练的中年女人,而是那个躺在地上,满脸泪水和汗水,却用尽全身力气对我喊出“再狠一点,快点”的少女。

我们都被困在了那个午后,整整二十年。直到今天,这杯酒下肚,我们才算真正地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李曼秋。张三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端起酒杯,结结巴巴地对我说:“今……今河,兄弟,是……是三叔不对,三叔这张臭嘴……我……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真的就连干了三杯,呛得直咳嗽。

其他人也纷纷端起酒杯,向我道歉,向我敬酒。我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我不是想报复谁,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把积压了二十年的东西,彻底地冲刷干净。

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我手里拿过酒瓶,替我倒酒。她的手很稳,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躲闪,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亮晶晶的东西。是心疼,也是骄傲。

那顿饭,我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是怎么回的家,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翠兰给我端来一碗醒酒汤,坐在我床边,第一次主动跟我提起了这件事。

“你……当年为啥不跟我说?”她问,眼圈有点红。

我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说了,你信吗?”

翠兰沉默了。是啊,连我亲爹娘都不信的荒唐事,她一个外村嫁过来的媳妇,又怎么会信?

“我信。”她却定定地看着我,说出了两个字。

我愣住了。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你就是个闷葫芦,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自个儿往肚里咽。这些年……苦了你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我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得粗糙的手。

“都过去了。”我说。

“嗯,都过去了。”她反手握紧我,笑了,眼角却滑下了一滴泪。

村里的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我从一个“搞”的流氓,变成了“忍辱负重”的英雄。人们看我的眼神,从鄙夷和嘲笑,变成了敬佩和愧疚。那些曾经拿我开涮的人,见到我都绕着道走,或者一脸尴尬地给我递烟。

我爹妈,也终于在我面前挺直了腰杆。我爹特地去割了二斤肉,让我娘炒了几个菜,爷俩喝了一盅。他拍着我的肩膀,老眼里含着泪:“儿子,是爹对不住你。”

二十年的沉冤昭雪,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就像一个一直背着沉重行囊的旅人,突然卸下了负担,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

李曼秋办完父亲的后事,又在村里待了两天。

她要走的前一天傍晚,我正在果园里修剪树枝,她开着车,停在了果园的路口。

她下了车,慢慢地向我走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要走了?”我问,手里剪树枝的动作没停。

“嗯,明天一早的飞机。”她在我身边站定,看着满园的果树,轻声说,“你的果园,弄得真好。”

“混口饭吃。”我淡淡地说。

我们俩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

“还在怪我吗?”她突然问。

我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不安。

我摇了摇头:“不怪。当年你也是没办法。换成我,可能也会那么选。”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孩的名声,就是她的第二条命。我理解她。

“我丈夫……他知道这件事。”李曼秋看着远方的天际线,缓缓地说,“很多年前,我就跟他坦白了。他是个很开明的人,他支持我回来,把事情说清楚。”

我点点头:“那就好。”

“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像村里人传的那么光鲜。”她自嘲地笑了笑,“大城市里,人情更冷漠,竞争也更激烈。我跟我丈夫,也是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有好几次,遇到过不去的坎,我都会想起你。”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想起你,”她转过头,目光清澈,“想起你当年,一个人扛下了所有,默默地过自己的日子。我就觉得,我遇到的那些事,好像也没那么了不起了。”

我没想到,我这段不堪的过往,竟然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我儿子,跟你儿子差不多大。”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多,给孩子买点学习用品。算是我……迟到的感谢。”

我没有接:“心意我领了,钱不能要。我陈今河虽然没本事,但供儿子读书的钱,还是有的。”

李曼秋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敬佩。她收回信封,点点头:“好。那我欠你的,就更多了。”

“不欠了。”我转过身,继续修剪我的果树,“从你当着全村人,给我敬那杯酒开始,就什么都不欠了。我们俩,都解脱了。”

她站在我身后,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她轻声说了一句:“陈今河,保重。”

“你也是。”

我没有回头。我听到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而我们之间那段被高粱地掩埋了二十年的往事,也终于在夕阳下,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8章 高粱又红了

李曼秋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

我和翠兰之间,仿佛打破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她的话变多了,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容。她会跟我聊儿子在学校的趣事,会跟我商量果园的收成,我们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儿子陈念从学校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这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第一次主动搂住我的肩膀,对我说:“爸,你真牛!”

那一刻,我觉得我这二十年的委屈,都值了。

村里人对我的态度,也从敬佩变成了亲近。他们不再把我当成一个有“污点”的怪人,而是把我当成一个有担当、值得信赖的兄弟。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都愿意找我拿主意;谁家有解决不了的难处,也喜欢来找我聊聊。我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村里的“主心骨”。

第二年春天,村里换届选举,大家一致推举我当村主任。我推辞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乡亲们信得过我,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我带着大家修路、通水,联系外面的客商来收购我们的水果,想方设法地让向阳村的日子越过越好。

日子就在这忙忙碌碌中,又过了几年。

有一年秋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李曼秋打来的。她说她母亲前阵子去世了,她回来处理后事。她没有惊动村里人,只是想在走之前,跟我见一面。

我们约在了村西头,那片我们曾经无比熟悉,又刻意回避了半辈子的高粱地。

如今,这里大部分都已经被我的果园取代了,只在山脚下,还零星地保留着一小片,像是对过往岁月的一点纪念。

高粱又红了,沉甸甸的穗子在秋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多年前那个午后一模一样。

我们并排走在田埂上,像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村里变化真大。”她感慨道,“路修好了,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听我堂哥说,都是你的功劳。”

“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大本事,都是乡亲们齐心。”我笑着说。

“你是个好村长。”她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们走到那片高粱地前,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这儿吗?”她问。

“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回答。

她笑了,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但那笑容,却比年轻时更加温暖和释然。

“陈今河,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说,“当年,如果我没有选择沉默,而是选择和你一起去解释,结果会怎么样?”

我沉默了。

“可能……结果会更糟。”我过了很久才说,“他们不会信我们,只会把脏水泼得更厉害。你可能连大学都上不成,而我,可能会被逼得离开村子。”

“是啊。”她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觉得,当年的沉默,虽然对不起你,但却是我们两个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唯一正确的选择。它保护了我,也……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你。”

我愣住了,不太明白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背负着这个秘密,你可能会像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早早娶妻生子,安于现状。但正是因为这份不公和压力,才逼着你,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想活出个人样来。”她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你把自己活成了一棵树,深深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沉默,但坚韧。最终,你不仅为自己赢回了尊严,也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希望。陈今河,你比我这个所谓的大学生,活得更精彩,也更有价值。”

我从没想过,我这被动而憋屈的半生,在她眼里,竟然有这样一层意义。

我看着眼前这片红彤彤的高粱,突然觉得,它就像我的人生。被人误解,被人践踏,却依然在秋天里,结出最饱满的果实。

“都过去了。”我释然地笑了,“你看,高粱又红了。日子,总得朝前看。”

李曼秋也笑了。我们在高粱地前站了很久,聊了很多,聊各自的家庭,聊孩子,聊未来的打算。没有了当年的恩怨纠葛,我们就像两个最普通的老同学,分享着彼此的人生。

她走的时候,对我挥了挥手,说:“陈今河,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狠’,也谢谢你这半辈子的‘忍’。”

我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远方,心里一片平静。

是啊,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最深的伤害,会变成最硬的铠甲。最沉重的秘密,会开出最坚韧的花。

我转身,走回我的果园。夕阳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知道,那个在高粱地里迷茫、愤怒、不知所措的少年,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过去。

而我,陈今河,将继续在这片我热爱的土地上,踏踏实实地,走完我的下半生。

来源:快乐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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