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年南京大娘给八路军带路,队长察觉不对大喊:不是这条路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4 14:58 2

摘要:1943年的冬天,冷得格外刺骨。风从光秃秃的梧桐树梢上刮过,呜呜地响,像是谁家妇人压抑不住的哭声。

天,是灰蒙蒙的。

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南京城的上空。

1943年的冬天,冷得格外刺骨。风从光秃秃的梧桐树梢上刮过,呜呜地响,像是谁家妇人压抑不住的哭声。

李振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领口处的棉花早就板结了,硬邦邦地硌着下巴。他半蹲在一处断壁残垣后面,手里攥着那把跟他走了快十年的汉阳造,枪身冰凉,和他手心的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身后,还跟着五个兵,都是从北方一路打过来的老弟兄。一个个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可那眼睛里,都还燃着一团火。

“队长,这鬼地方,绕来绕去都一个样。”旁边的小栓子压低了声音,嘴里哈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冷空气里。

李振声没做声,只是用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眼前这条悠长、死寂的巷子。

石板路被经年的雨水冲刷得泛着青光,两旁的屋子门窗紧闭,有的墙上还留着当年鬼子炮轰的疤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霉味、硝烟味和绝望混杂在一起。

他们是来取一样东西的。

城里地下组织的同志拼死送出来的情报,就藏在城南一座废弃的关帝庙里。那份情报,关系到根据地下一阶段的反扫荡部署,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他们进城后,接头的人牺牲了。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在这座巨大的、被日寇占领的城市里乱撞。地图有,但南京城的小巷子比蜘蛛网还密,绕了两个时辰,他们还是迷了路。

不能再等了。天黑之前,必须找到关帝庙,拿到东西,然后撤出去。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规律的“笃笃”声。

李振声心里一紧,示意弟兄们隐蔽。他从墙角的豁口处望出去,看见一个身影。

是个老太太。

她佝偻着背,头发花白,在脑后挽成一个松垮垮的髻。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黑棉袄,上面打着好几个补丁。她手里拄着一根竹竿,竹竿的另一头,挎着一个破旧的菜篮子。

竹竿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就是那“笃笃”声。

她走得很慢,很吃力,仿佛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李振身边的弟兄们都松了口气。

“队长,是个拾荒的。”

李振声却没放松警惕。在这座城里,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相信。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

老太太越走越近,她的脸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苍老,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深刻在额头和眼角。她的眼神有些浑浊,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她走到离李振声他们藏身的断壁不远处,停了下来,弯下腰,颤巍巍地从地上捡起半块被丢弃的烂菜叶,仔细地吹了吹上面的土,放进了篮子里。

这个动作,真实得让人心酸。

李振声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动了一点。

他站了出来。

老太太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手里的竹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大娘,别怕。”李振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们不是坏人。”

他身上的军装虽然破旧,但样式和城里那些二鬼子、日本兵截然不同。

老太太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麻木的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大娘,我们是八路军。”李振声开门见山,“进城办点事,迷路了。想跟您打听一下,城南的关帝庙,怎么走?”

听到“八路军”三个字,老太太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振声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关帝庙……”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那地方邪性,早就没人去了。你们去那儿干啥?”

“有点事。”李振声含糊地回答。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他和他的弟兄们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他们腰间的枪上。

“都是好后生啊。”她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竿,重新站直了身子。

“跟我走吧。”她说,“我知道路。这城里的小道,我走了几十年了。”

弟兄们脸上露出了喜色。

李振声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浑浊里看出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那双眼睛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那就……有劳大娘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别的选择了。

老太太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过身,拄着竹竿,笃笃地在前面带路。

李振声给弟兄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保持警惕,然后跟了上去。

一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迷宫般的巷陌深处。

风,似乎更冷了。

巷子里的光线,也随着他们的深入,变得越来越暗。

第一章 雾锁石城

雾,是从秦淮河上升起来的。

乳白色的,带着水汽的湿冷,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漫过堤岸,钻进南京城纵横交错的巷弄里。

李振声一行人跟在陈大娘身后,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踩上去悄然无声。雾气浓重,能见度不足十米,两旁的屋檐、墙角都模糊成了一片片灰色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有危险从那片混沌中扑出来。

这种天气,既是掩护,也是陷阱。

“大娘,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李振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跟在陈大娘身后,看似随意地搭着话。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陈大娘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就我一个老婆子了。”她的声音从前方的雾气里传来,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男人、儿子……都没了。”

李振声的心沉了一下。

他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没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可能是死于六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也可能是被日本人抓了壮丁,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消失在了这个乱世里。

每一个字背后,都是血和泪。

“对不住,大娘。”李振声诚恳地道歉。

“有啥对不住的。”陈大娘的声音依旧平静,“这年头,谁家不是这样呢。”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拄着竹竿,笃笃地往前走。那声音,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拍。

小栓子凑到李振声身边,压低声音说:“队长,这老太太,看着怪可怜的。”

李振声“嗯”了一声,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陈大娘的背影。

她走得很稳,不像一个年迈体弱的老人。尤其是在这种湿滑的石板路上,她的每一步都落在实处,竹竿点地的位置也恰到好处,既能探路,又能支撑身体。

这不像一个常年拾荒、食不果腹的老人该有的步态。

李振声的心里,那根刚刚松动了一点的弦,又悄悄地绷紧了。

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半块干硬的玉米饼,递了过去。

“大娘,走了这么久,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陈大娘停下脚步,回过头。

她的目光落在李振声手里的饼上,那饼又干又硬,上面还带着粗糙的玉米粒子。但在如今这个年月,这已经是能救命的口粮了。

她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吃吧。你们是干大事的人,得有力气。”

“我们还有。”李振声坚持着,把饼往前又递了递,“您带路辛苦了,这是应该的。”

陈大娘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伸出那只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接过了那半块饼。

她的手指很粗糙,指甲缝里嵌着黑泥,但接过饼的动作却很轻。

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破布把饼包了起来,塞进了怀里。

“留着……给我孙子。”她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解释。

“您不是说……”小栓子脱口而出,话没说完就被李振声用眼神制止了。

陈大娘仿佛没有听见,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李振声的心里却掀起了波澜。

她刚刚明明说,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是口误?还是……

他不动声色地跟上去,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一个谎言,哪怕再小,也足以让所有的信任都蒙上一层阴影。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刀尖上行走的处境里。

他们又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

两边的墙壁很高,把天空挤成了一条灰色的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青色的砖石,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空气里的霉味更重了。

“大娘,这路……怎么越走越偏了?”李振声问道。

“去关帝庙,就得走这种小路。”陈大娘头也不回地答道,“大路上,全是日本人的巡逻队和二鬼子。你们这身打扮,一露面就得惹麻烦。”

她的话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李振声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当了这么多年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止一次,对危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劲呢?

是她前后矛盾的话?是她过于沉稳的步态?还是这条安静得过分的巷子?

他想不明白,但那种感觉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针,一下一下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悄悄地把右手搭在了腰间的枪柄上,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冰冷的机头。

队伍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弟兄们虽然不知道队长在想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队长身上散发出的紧张气息。他们一个个也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脚步放得更轻,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雾气似乎更浓了。

前方的陈大娘,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只剩下那“笃笃”的竹竿声,像催命的符咒,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第二章 一碗水与半块饼

巷子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不大,三间破败的瓦房,院墙是用碎砖和泥土垒起来的,已经塌了半边。院角有一棵老槐树,叶子掉光了,只剩下遒劲的枝干,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绝望的手。

“到了。”陈大娘停下脚步,用竹竿指了指院子。

“这里是关帝庙?”小栓子疑惑地问。他想象中的庙宇,再不济也该有个牌匾,有个像样的门脸。

“不是。”陈大娘摇了摇头,“这是我家。”

弟兄们都愣住了。

李振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娘,我们赶时间。”他沉声说道。

“我知道。”陈大娘转过身,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那似乎是……疲惫。

“走到这儿,老婆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腿脚不听使唤。得歇口气,喝口水。”她指了指屋子,“不耽误你们多少工夫。喝口热水,身上也暖和点。外头这天,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她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一个年迈的老人,走了这么远的路,要歇歇脚,合情合理。

可李振声心里的警报却在疯狂地鸣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他们遇到她开始,一切都显得过于“巧合”了。

迷路的时候,恰好就出现了一个熟悉路的本地人。需要隐蔽的时候,她恰好就带着他们走进了最偏僻的小巷。现在,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又恰好说自己家就在这里。

李振声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院子,心里迅速地做着评估。

地形很差。

院子三面是高墙,只有巷子口一个出口。一旦被堵住,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队长?”小栓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不进,直接逼问她,万一她是真的好心,那他们就伤了一个在敌占区还愿意帮助八路军的百姓的心。而且,他们依然不知道去关帝庙的路。

如果进……

李振声看了一眼弟兄们冻得发紫的脸,和他们眼中对热水的渴望。从凌晨到现在,他们滴水未进,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

他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叨扰大娘了。”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弟兄们,都把家伙收一收,别惊着大娘。”

他嘴上这么说,却悄悄给小栓子和另一个叫王大山的战士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落后了几步,一个警戒着巷子口,一个观察着院子四周的动静。

陈大娘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潮气和烟火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很暗,光线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里透进来,勉强能看清屋里的陈设。

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八仙桌,两条长凳,还有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土灶。家徒四壁,说的就是这样了。

“随便坐吧,地方小,别嫌弃。”陈大娘说着,走到灶台边,拿起水瓢,从一口大水缸里舀水。

水缸里的水很满,很清澈,不像是一个独居老人该有的样子。一个拾荒的老太太,哪有这么多力气每天去挑满一缸水?

李振声的目光在屋里快速扫过。

角落里,堆着一些劈好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灶台上,放着一个陶碗,碗边很干净,没有油渍。

一切都太整洁了。

这不像一个拾荒老人的家,倒像是一个……时刻准备着迎接什么人的地方。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陈大娘生了火,把一口黑漆漆的铁锅架在灶上。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的声响,给这间阴冷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暖意。

很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身影。

她用一个豁了口的瓷碗,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热水。

“喝吧,暖暖身子。”

热水捧在手里,一股暖流顺着掌心传遍全身。弟兄们都渴坏了,端起碗就想喝。

“等等。”李振声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李振声端着碗,看着碗里清澈的水,水面上还飘着几缕白色的热气。

他抬起头,看向陈大娘。

“大娘,您也喝一碗吧。您比我们更需要暖暖身子。”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大娘端着水瓢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慌乱。

“我……我不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喝吧。”李振声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站起身,亲自从锅里舀了一碗水,递到她面前,“我们八路军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有吃的喝的,也要先紧着老百姓。您不喝,我们这些后生,谁敢喝?”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尊敬,也是逼迫。

陈大娘看着递到眼前的这碗水,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不接。

李振声也不收回。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弟兄们也都看出了不对劲,一个个把手按在了枪上,警惕地盯着陈大娘。

“怎么?大娘,”李振声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水……是喝不得吗?”

“扑通”一声。

陈大娘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她整个人瘫坐在地,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涌出了泪水。

“我……我对不住你们啊!”她嚎啕大哭起来。

第三章 鞋底的泥

陈大娘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像一把钝刀子,在这间狭小而压抑的屋子里来回地割。

弟兄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振声的心,却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没有去扶瘫坐在地上的陈大娘,而是俯下身,用手指蘸了一下碗里的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没有味道。

但他不敢大意。这个年代,无色无味的毒药并不少见。

“说吧。”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水里放了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大娘只是一个劲地哭,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不是人……我该死……我对不住你们这些好后生……”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演戏。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和悔恨,是装不出来的。

李振声皱着眉,示意小栓子去把门关上,王大山继续在窗口警戒。

他蹲下身,与陈大娘平视。

“大娘,现在哭没有用。你得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背后的人是谁?他们有什么目的?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你手里。”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陈大娘的头上。

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不能说……我不能说啊……”她哆嗦着,“我要是说了,我孙子……我孙子就没命了!”

孙子!

李振声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

之前她说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后来又脱口而出要把饼留给孙子。这个前后矛盾的谎言,原来根源在这里。

“日本人抓了你孙子,逼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李振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大娘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仿佛没想到他能一语道破。随即,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

“是……是鬼子……”她泣不成声地断断续续说道,“我唯一的孙子……他才八岁……三天前,被他们抓走了……他们说,只要我……只要我把你们引到这儿……喝了这下了药的水……他们就把孙子还给我……”

屋子里一片死寂。

弟兄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老人,眼神复杂。刚才的愤怒和警惕,渐渐被一种沉重的同情所取代。

这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可怜人。

“药是蒙汗药,他们说药效强,喝下去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陈大娘像是要赎罪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他们……他们就埋伏在院子外面的那片废墟里……就等着我屋里的烛台倒下做信号……”

李振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桌上那个破旧的烛台上,插着半截蜡烛。

原来如此。

这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环环相扣的陷阱。

从她出现在巷子口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踏入了圈套。

她拾荒的样子,她悲惨的身世,她带路的理由,她恰到好处的疲惫……所有的一切,都是演给他们看的。

如果不是他足够警惕,从那半块饼和那碗水里看出了破绽,此刻,他们恐怕已经是不省人事,成了日本人的俘虏。

想到这里,李振声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队长,这老东西害我们!”一个年轻的战士气愤地说道,“跟她废什么话,一枪毙了算了!”

“不能这么说。”小栓子反驳道,“她也是被逼的。要怪就怪小鬼子,太不是东西了,拿个孩子来要挟老人。”

屋子里的弟兄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了起来。

李振声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大娘的脚上。

她穿的是一双黑色的布鞋,鞋面上沾满了泥点。鞋底,更是裹着一层厚厚的、湿润的黄泥。

李振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

他们一路走来,经过的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巷子,虽然湿滑,但并没有泥土路。

那她鞋底的这层黄泥,是从哪里沾上的?

只有一个可能。

她去过城外的某个地方。或者,她家附近,有这么一片泥土地。

而他记得很清楚,刚刚进院子的时候,他特意观察过四周,院子里和巷子口,都是石板地。

“大娘。”李振声突然开口,打断了弟兄们的争论。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出过城?”

陈大娘愣了一下,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日本人让我去城外……去城外的乱葬岗认人……他们说……说我孙子可能……”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振声的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全明白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院墙外,那片所谓的“废墟”,他之前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那片废墟的地势,比院子要高一些,而且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是绝佳的埋伏地点。

而那片废墟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他虽然对南京城不熟,但进城前,他把地图翻来覆去地研究了无数遍。

这个位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再往南走不到一里地,就是日本宪兵队的一个据点!

这个陷阱,比他想象的还要恶毒。

日本人不仅要抓他们,还要把他们送到宪兵队去。进了那里,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而眼前这个老人,就是日本人手里最锋利、也最无辜的一把刀。

他转过身,看着屋里或愤怒、或同情的弟兄们,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已经哭得快要断气的老人。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

现在的情况,极度危险。他们已经暴露,并且被包围了。

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等待,就是等死。

唯一的生路,或许就藏在这个陷阱本身之中。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弟兄们说道:“都别吵了。”

“把水都倒了,换上缸里的清水,然后都坐下,装作喝水的样子。”

“记住,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我指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弟兄们立刻停止了争论,纷纷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

李振声走到陈大娘面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娘,想救你孙子吗?”

陈大娘抬起泪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救他,就按我说的做。”李振声的目光灼灼,“接下来,我们得陪日本人,好好唱一出戏。”

第四章 岔路口的抉择

计划,就在这间阴暗压抑的小屋里,迅速地制定了出来。

每一步,都经过了李振声的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都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

这是一个险招。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都记住了吗?”李振声最后确认了一遍。

弟兄们都重重地点了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振声又转向陈大娘。

此刻的她,已经不再哭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线生机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她的嘴唇依旧在颤抖,但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希冀的光。

“大娘,成败,就在你身上了。”李振声的语气异常严肃,“你只要和平时一样,把烛台碰倒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陈大娘用力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李振声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拿起那碗已经换过的清水,仰头“喝”了下去。

弟兄们也纷纷端起碗,学着他的样子,把水“喝”光。

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他们开始“发作”了。

有的抱着头,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有的趴在桌上,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李振声自己,则是靠在墙角,慢慢地滑坐到地上,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陈大娘一个人还站着。

她看着满屋子“倒下”的八路军战士,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地挪到桌边。

那根燃烧着的蜡烛,火苗在轻轻地跳动,映着她那张苍白而紧张的脸。

她伸出手,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冰冷的烛台。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犹豫了。

万一……万一失败了呢?

这些八路军死了,她的孙子也救不回来。

可如果不这么做,孙子一样没命。

她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躺在地上的李振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能听到陈大娘粗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她每一步移动带来的微弱气流。

他在赌。

赌一个绝望的祖母,为了救回唯一的亲人,愿意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他听到了那声他一直在等待的声响。

“哐当!”

烛台被碰倒了,蜡烛也随之熄灭。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信号,发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

这是最煎熬的时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振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着胸膛。

屋外,一片寂静。

寂静得可怕。

难道……日本人没有上当?

就在李振声心里开始打鼓的时候,院门处,传来了轻微的、木头摩擦的“吱呀”声。

来了!

李振声的神经瞬间绷紧,握着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轻,很杂。听声音,人数不少,至少有七八个人。

他们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屋里的动静。

黑暗中,李振声甚至能想象出他们端着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屋门口凑过来的样子。

“吱呀——”

堂屋的门,被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一道微弱的光线,随着门缝的开启,射了进来。

几个黑影,端着三八大盖,枪口上闪着寒光的刺刀,像幽灵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闪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便衣的矮个子男人,看样子是个汉奸翻译官。他身后,跟着六个日本兵。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借着门外的天光,看清了屋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那个汉奸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走到陈大娘面前,压低声音,用一种得意的、施舍般的语气说道:“老东西,干得不错。你的孙子,皇军会考虑还给你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吓得瑟瑟发抖的陈大娘,转身对身后的日本兵挥了挥手。

“都绑起来!带走!”

两个日本兵走上前,放下手里的枪,从腰间解下绳子,准备开始捆人。

他们的警惕性,在看到“昏迷不醒”的俘虏时,已经降到了最低。

就是现在!

李振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爆射!

“动手!”

他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昏倒”的战士,都像弹簧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

小栓子的动作最快,他离门口最近,一个箭步冲上去,手里的刺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一个日本兵的后心!

王大山则扑向了另一个正准备捆人的日本兵,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对方的嘴,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干净利落地抹过了对方的脖子。

李振声的目标,是那个领头的汉奸!

他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那个矮个子男人扑倒在地,冰冷的枪口,死死地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剩下的四个日本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要举枪反击的时候,已经晚了。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被李振声用身体压住的汉奸发出了短促的惨叫。为了不惊动更多敌人,李振声没有选择直接开枪,而是用枪托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上。

另外两个日本兵,也被其余的战士用最原始、最有效的方式——刺刀和匕首,无声地解决掉了。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三十秒。

没有激烈的枪战,只有几声被压抑住的闷哼和血肉被撕裂的微弱声响。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屋子里已经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陈大娘瘫在墙角,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的一幕,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振声从汉奸身上爬起来,迅速地检查了一下战果。

六个日本兵,一个汉奸,全部解决。我方无人伤亡。

“快!打扫战场!把武器弹药都收起来!”李振声低声命令道。

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把尸体拖到屋子角落,用破草席盖住,然后开始搜集枪支、子弹和手雷。

李振声走到那个被他砸晕的汉奸身边,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汉奸的内兜里,搜出了一张纸。

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光,他展开那张纸。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现在的位置,以及……去往城南关帝庙的路线。

只不过,这条路线的终点,并不是关帝庙。

而是在离关帝庙不远的一个岔路口,那里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号,旁边用日文写着两个字——“伏击”。

李振声的后背,又一次被冷汗浸湿了。

原来,就算他们没有喝下那碗蒙汗药,日本人也为他们准备了第二道“大餐”。

这是一个连环套。

他看着地图,又看了看窗外那片寂静的、埋伏着更多敌人的废墟。

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他走到陈大娘面前。

“大娘,戏,还没唱完。”

“接下来,我们要去那个岔路口。”

“不过,不是我们走进埋伏圈。”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而是我们,给他们设一个埋伏圈。”

第五章 烛泪与家书

血腥味在密闭的屋子里渐渐散开,与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弟兄们已经迅速地打扫完了战场。七支三八大盖,一百多发子弹,还有四颗甜瓜手雷,这是这次反杀的战利品。

对于弹药匮乏的他们来说,这无异于一笔横财。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缴获战利品的兴奋。

只有陈大娘,还缩在墙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亲眼目睹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杀戮。那些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种冲击,对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李振声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半块用破布包着的玉米饼,递还给她。

“大娘,这个,还是留给您孙子吧。”他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陈大娘看着那半块饼,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我……我对不住你们……”她哽咽着,重复着这句话。

“您没有对不住我们。”李振声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换做是我,为了救我的家人,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要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怪那些不把我们当人看的侵略者。”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注入了陈大娘冰冷的心。

她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八路军军官。

他的脸很清瘦,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星星。那里面,没有责备,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的理解。

“大娘,我们得走了。”李振声站起身,“我们得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也得去,把你的孙子救回来。”

“救……救我孙子?”陈大娘的眼睛里,猛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对。”李振声重重地点了点头,“日本人既然设了这个局,就一定会把你孙子带在附近,作为要挟你的筹码。我猜,他现在很可能就在那个宪兵队的据点里。”

他摊开那张从汉奸身上搜出来的地图。

“你看,这个岔路口,是他们的伏击点。他们的大部队,肯定就埋伏在这里。而这个据点,离这里不远。我们只要能打掉他们的伏伏部队,就有机会冲进据点,把孩子救出来。”

这是一个听起来近乎疯狂的计划。

他们只有六个人,就算加上缴获的武器,也只是几条步枪。而要去冲击一个日本宪兵队的据点,无异于飞蛾扑火。

“可是……你们……”陈大娘担忧地看着他们单薄的兵力。

“我们是八路军。”李振声的回答很简单,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们习惯了以少胜多。”

他转向弟兄们。

“弟兄们,任务变了。我们不仅要去关帝庙取情报,还要去端掉鬼子的一个据点,救一个孩子出来。有没有怕死的?”

“不怕!”

回答声整齐而响亮,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每个战士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昂扬的斗志。他们不怕牺牲,他们只怕牺牲得没有价值。而现在,为了情报,为了给牺牲的战友报仇,为了救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李振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开始布置任务。

“小栓子,你枪法好,负责找个制高点,敲掉鬼子的机枪手。”

“王大山,你力气大,带着两颗手雷,从侧翼摸过去,负责炸掉他们的火力点。”

“其余的人,跟着我,正面突击。”

他把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分发下去,自己也换上了一支。这种枪,比他们手里的汉阳造,精度和射程都强了不少。

一切准备就绪。

临走前,李振声又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打晕的汉奸。

他已经醒了过来,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李振声走到他面前,用枪口顶住他的额头。

“我问,你答。说错一个字,我就送你上路。”

汉奸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点头。

“据点里有多少人?火力配置怎么样?关押孩子的房间在哪里?”

李振声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在死亡的威胁下,汉奸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据点里,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大概三十多人,配备了一挺歪把子机枪。孩子被关在后院的一间柴房里,有两个人看守。

情况比李振声预想的要好一些。

问完话,李振声没有丝毫犹豫,用枪托干净利落地结果了他。

对于叛徒,他从不手软。

“大娘,您就留在这里,哪儿也别去。”李振声最后对陈大娘嘱咐道,“等我们回来。如果……如果我们回不来,您就想办法出城,去北边的根据地,那里有我们的同志,他们会照顾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弟兄们,像几道无声的影子,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的雾气中。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陈大娘一个人。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她走到桌边,重新点燃了那根蜡烛。

跳动的火光下,一滴滚烫的烛泪,滴落在桌面上,凝固成一颗晶莹的琥珀。

她从怀里,摸出了一封早已被汗水浸透、揉得皱巴巴的信。

那是她儿子牺牲前,从前线寄回来的最后一封家书。

信上说:“娘,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尽孝了。国难当头,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儿若战死,您莫悲伤。待到胜利那一天,您就带着小虎,好好活下去。会有一支像我们一样的队伍,把光明带回来……”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信纸上那早已干涸的字迹。

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抬起头,望向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

“孩子……你看到了吗?”

“他们……他们来了……”

第六章 将计就计

雾,成了最好的掩护。

李振声带着五名战士,如同几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巷弄里。

他们的动作极快,利用墙角、门洞和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交替掩护前进。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眼睛像鹰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从那个汉奸嘴里,他们已经得知了伏击点的具体位置和日军的大致兵力。

一个班,十二个人,由一个曹长带领,配备了一挺轻机枪。

他们埋伏在通往关帝庙的那个岔路口旁的一座二层小楼里,以及小楼周围的几处断壁残垣后面,形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

只要李振声他们一进入岔路口,就会立刻遭到来自至少三个方向的致命打击。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口袋阵。

但现在,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已经悄然互换。

李振声的目标很明确:用雷霆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这支伏击小队。

他们不能恋战,更不能让枪声引来宪兵队据点的敌人。

“到了,就是前面。”走在最前面的王大山压低声音说道,并打了个手指。

队伍立刻停下,所有人就地隐蔽。

李振声从墙角探出半个头,飞快地扫了一眼。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也就是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岔路口。路口旁,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青砖小楼。小楼的二楼窗户黑洞洞的,像一只窥伺的眼睛。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但李振声知道,在那片死寂的背后,隐藏着十二个手持致命武器的敌人。

他缩回头,靠在墙上,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作战计划。

“小栓子,看到那座小楼对面那个最高的墙垛子了吗?”他低声问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小栓子点了点头。那处墙垛子,是附近唯一能对小楼二楼窗口形成俯瞰射击角度的制高点。

“给你二十秒,摸上去。我让你开枪,你就给我把鬼子的机枪手干掉。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队长!”小栓子回答得斩钉截铁。

“王大山,你和小李,从左边这条巷子摸过去,绕到小楼的侧后方。看到那个狗洞没有?从那里钻进去,用手雷招呼他们。记住,听到小栓子的枪响,你们再动手。”

“是!”

“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李振声的命令,清晰而果断。

“行动!”

一声令下,小栓子像一只壁虎,贴着墙根,迅速地消失在了雾气中。

王大山和小李也猫着腰,钻进了左边的巷子。

李振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默数着时间。

一,二,三……

他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二十秒后。

李振声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两名战士打了个手势。

他猛地从墙角闪身出去,对着小楼的方向,胡乱地开了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死寂。

这声枪响,就像一个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楼二楼的窗口,猛地喷出了一道火舌!

“哒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特有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街区。子弹像雨点一样,扫在李振声他们刚才藏身的墙壁上,打得砖石粉末四处飞溅。

“鬼子上钩了!”

李振声大喊一声,和另外两名战士一起,交替着向小楼的方向开火。

他们的射击毫无准头,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地吸引了小楼里所有敌人的注意力。

埋伏在周围断壁后的几个日本兵也开始探出头,向这边射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沉稳的枪响,从对面的墙垛子上传来。

那声音,和三八大盖的枪声截然不同,是汉阳造特有的闷响。

小楼二楼窗口的机枪声,戛然而止!

“好样的,小栓子!”李振声心里大喝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小楼的侧后方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

那是王大山他们动手了!

爆炸的气浪,将小楼侧面的墙壁都掀开了一个大口子,浓烟和火光从中冒了出来。楼里,传来了日本兵凄厉的惨叫声。

“冲!”

李振声一声令下,端着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剩下的两名战士紧随其后。

埋伏在断壁后的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懵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李振声他们已经冲到了近前。

近距离的遭遇战,拼的就是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

李振声一枪托砸翻一个,顺势一刺刀,结果了另一个。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狠如猛虎。

其余的战士,也如下山猛虎一般,冲进了敌群。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这些养尊处优的日本兵,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彻底打乱了阵脚,顷刻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到两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岔路口,重新恢复了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十二个日本兵,全部被歼灭。

我方,只有一名战士手臂被流弹擦伤,并无大碍。

“快,补枪,收集弹药!”李振声来不及喘息,立刻下达了命令。

这是一场完美的、教科书般的伏击战。

时机的把握,战术的配合,都妙到巅峰。

就在弟兄们兴奋地打扫战场时,李振声的目光,却投向了南边。

那里,就是日本宪兵队的据点。

刚才的枪声和爆炸声,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所有人,跟我来!”

李振声没有丝毫停留,带着队伍,朝着据点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七章 黎明前的道别

宪兵队的据点,是一座由当铺改造而成的院落。

青砖高墙,门口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墙角还堆着沙袋,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工事。

当李振声他们赶到时,据点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刚才岔路口的激烈交火声,清晰地传到了这里。据点里的日本兵,正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有的在穿戴装备,有的在大声地叫嚷着,准备前去增援。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敌人没有等他们去增援,反而主动送上门来了。

“打!”

李振声没有丝毫废话。

他抬手一枪,门口的一个哨兵应声倒地。

小栓子紧随其后,解决了另一个。

战斗,在据点门口,瞬间爆发。

里面的日本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寻找掩体,开始还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空中横飞。

“王大山,手雷!”李振声大吼一声。

王大山早已准备就绪,他卯足了力气,将一颗甜瓜手雷,奋力地扔进了院子里。

“轰!”

爆炸声中,几个正准备冲出来的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趁着这个空档,李振声带着人,一鼓作气地冲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战斗,比想象中要轻松一些。

据点里的敌人,大部分都是些二线部队,战斗意志和战斗素养,远不如刚才那支伏击小队。

在李振声他们这群如狼似虎的老兵面前,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李振声的目标很明确,他一边开火,一边大声喊道:“小栓子,你带两个人,去后院!找柴房!救人!”

“是!”

小栓子应了一声,带着两名战士,迅速地脱离了主战场,向后院冲去。

李振声则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清理院子里的残敌。

后院,传来了两声枪响,随即归于平静。

不一会儿,小栓子就带着人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的小男孩。

那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瘦得像根豆芽菜,脸上满是惊恐,但一双大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小栓子他们身上的军装。

“队长,人救出来了!”

“好!”李振声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撤!”

他没有恋战。

他们的目的不是全歼这股敌人,而是救人,以及完成他们最初的任务。

在小栓子他们的掩护下,李振声带着队伍,迅速地撤出了据点。

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重新钻进了那些熟悉的小巷。

一路疾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前。

庙门上的牌匾,早已残缺不全,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关帝庙”三个字。

找到了。

李振声留下两个人警戒,自己带着小栓子和那个孩子,走进了庙里。

庙里蛛网遍结,神像已经倒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按照情报里的指示,李振声在倒塌的神像后面,找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掀开地砖,下面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卷小小的胶卷。

东西,到手了!

李振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趟,真可谓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

当他们带着孩子,原路返回,重新回到陈大娘那间破败的小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黎明,快要来了。

陈大娘一夜未睡。

她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灶台边,守着那盏即将燃尽的蜡烛。

当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看到李振声他们推门而入,尤其是看到他们身后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小身影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小虎!”

她哭喊着,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个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祖孙俩,抱头痛哭。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铁血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振声没有去打扰他们。

他静静地看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一切的冒险,都值了。

过了许久,祖孙俩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陈大娘牵着孙子小虎,走到李振声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恩人!你们是我们祖孙俩的救命恩人啊!”

李振声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大娘,使不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保护老百姓,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大娘,我们该走了。”

离别,终究是要来的。

陈大娘知道,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没有挽留,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半块玉米饼,塞到了孙子小虎的手里。

“小虎,记住这些叔叔。是他们救了你。快,给恩人磕个头。”

小虎很懂事,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李振声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李振声把他拉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以后长大了,要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说完,他转过身,对弟兄们一挥手。

“我们走!”

没有多余的告别,没有缠绵的言语。

六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中。

陈大娘抱着孙子,站在门口,久久地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泪流满面。

朝阳,终于冲破了云层。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

第八章 人心的路

回程的路,异常顺利。

有了情报,有了充足的弹药,更重要的是,有了那份从鬼子据点里缴获的详细布防图,李振声他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日军的巡逻队和暗哨,在天亮后不久,就成功地撤出了南京城。

当他们重新踏上城外那片熟悉的土地,呼吸到带着泥土芬芳的自由空气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比过去打过的任何一场硬仗,都要来得惊心动魄。

队伍在城外的一处密林里休整。

弟兄们都累坏了,一个个靠着树干,很快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李振声却毫无睡意。

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着胶卷的铁盒。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他摩挲着冰凉的铁盒,思绪万千。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现着陈大娘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她绝望的哭声,她最后充满感激的眼神,还有那个叫小虎的孩子,磕头时那瘦弱的背影。

这次任务,他们是胜利者。

他们拿到了情报,歼灭了二十多个敌人,缴获了武器弹药,还成功地解救了人质。

从军事角度看,这是一次堪称完美的行动。

可李振声的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想,如果自己没有那么警惕,如果自己和弟兄们喝下了那碗水,结局会是怎样?

他们会成为俘虏,遭受严刑拷打,最终屈辱地死去。

而陈大娘呢?她能换回她的孙子吗?

李振声觉得不会。

以日本人的残暴和不守信用,他们很可能在利用完陈大娘之后,将她和她的孙子一起灭口。

到头来,她将落得个人财两空,不,是人亡亲丧的悲惨下场,还要背负着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汉奸骂名。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战争这台巨大的绞肉机面前,是何其的渺小和无力。

她的善与恶,忠与奸,在亲人的生死面前,变得模糊不清。

你不能说她是错的。一个为了救孙子而被迫行恶的祖母,她的内心,该承受着多大的煎熬?

但你也不能说她是对的。因为她的行为,差一点就葬送了六名抗日战士的性命,和一份关系到根据地数万军民安危的重要情报。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

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人心的路,比南京城里的小巷,还要曲折、复杂。

李振声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短得快要握不住的铅笔。

这是他记日记的习惯。

他想把这次的经历记下来。

他翻开本子,却迟迟没有下笔。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

他的老家,在北方的太行山里。他也有一个老母亲,也有一个差不多和小虎一样大的儿子。

他离家已经五年了。

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是否还硬朗,不知道儿子的个头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他的母亲和儿子,也面临着和陈大娘一样的抉择,她们会怎么做?

而远在前线的自己,又能为她们做些什么?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恨这场战争。

是战争,把一个慈祥的祖母,逼成了一个差点害死抗日战士的“帮凶”。

是战争,让无数像他一样的儿子、丈夫、父亲,不得不抛家舍业,奔赴沙场。

他握着铅笔的手,微微颤抖。

最终,他没有记录这次战斗的经过,没有写下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

他只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两行字。

“今日,南京城,晴。见一老妪,为其孙,险些铸成大错。”

“盼战争早日结束,天下所有祖孙,皆得团圆,不再有这般两难的抉择。”

写完,他合上本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贴着胸口的位置。

阳光,变得温暖起来。

身边的弟兄们,睡得正香。

李振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望向了北方。

那是根据地的方向,是家的方向,也是……希望的方向。

路,还很长。

但他们会一直走下去。

为了那一天,为了天下所有的祖孙,都能走在阳光下,平坦、宽阔的大道上。

来源:3C捕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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