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为了救他的白月光,他亲手剖开了我的身体 上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5 04:09 2

摘要:她躺在手术台上,皮肤触及的,是能冻透骨头的寒意。麻醉剂的效果似乎并不完全,又或者,有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完全沉睡。她能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的触感,细微,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凌迟般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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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救他的白月光,他亲手剖开了我的身体。

“用你的肝救她,是你的荣幸。”

我死后,他却抱着我的骨灰盒睡了整整三年。

直到白月光将我的骨灰撒进下水道:“你永远别想取代我!”

他疯了似的翻遍全城下水系统。

却不知道,我重生了,而且就住在他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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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剖肝

冰冷的器械碰撞声,在空旷的手术室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回响。

无影灯的光,白得刺眼,像钝刀,一下下剐着沈微逐渐模糊的意识。

她躺在手术台上,皮肤触及的,是能冻透骨头的寒意。麻醉剂的效果似乎并不完全,又或者,有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完全沉睡。她能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的触感,细微,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凌迟般的残忍。

视野里,是陆衍之模糊的身影。

他穿着无菌服,身姿依旧挺拔,那是沈微在无数个日夜,偷偷用目光描摹过的轮廓。可现在,这身影立在手术台边,不是为了守护她,而是为了确保这场掠夺,万无一失。

为了救他的白月光,林薇薇。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女人。

“薇薇等不了太久,动作快点。”陆衍之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低沉,却没有任何温度,像手术刀一样冷。

他在催。

催着医生,快点取出她的肝脏。

沈微想动,想挣扎,可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沉重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只有眼角,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角,没入散发著消毒水气味的枕头里。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衍之……

我们在一起三年,一千多个日夜,难道就抵不过林薇薇一滴眼泪吗?

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初见时,他眼底的惊艳与温柔;她笨拙地学着煲汤,烫伤手时他心疼的责备;深夜加班,他总会亮着客厅那盏灯等她……那些她珍视若生命的瞬间,此刻都成了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心脏。

原来,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只因为林薇薇回来了,所以她沈微,就成了可以随时丢弃,甚至拆解利用的物件?

“用你的肝救她,是你的荣幸。”

不久前,陆衍之站在病房里,逆着光,对刚刚得知移植计划的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荣幸?

沈微想笑,嘴角却只能无力地牵动一下。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尘埃里,然后被对方亲手碾碎,还要被冠上“荣幸”的名号。

腹腔内的牵扯感骤然加剧,带来一阵近乎撕裂的钝痛。她似乎能感觉到,维系着她生命的重要部分,正被一点点地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视野越来越模糊,陆衍之的身影彻底氤氲成一片晃动的虚影。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吞噬掉最后的光亮,也吞噬掉她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期盼。

陆衍之,如果有下辈子……

我宁愿,从不曾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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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陆衍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夹着的烟,燃了长长一截灰烬,忘了弹。

“陆总,移植很成功,林小姐那边没有出现排异反应。”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陆衍之“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掸了掸烟灰,视线掠过紧闭的手术室门:“她呢?”

医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沈小姐……身体指标之前就不太好,这次手术……没撑过去。”

空气凝滞了几秒。

陆衍之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处理干净。”他最终只是淡漠地吐出三个字,将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别让薇薇知道,晦气。”

他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林薇薇所在的高级病房,步伐没有一丝迟疑。

身后,那间夺取了沈微生命的手术室,灯光熄灭,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第二章 骨灰与噩梦

三年后。

陆家别墅,顶层的主卧室。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隔绝了窗外都市的璀璨灯火。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只有房间中央的大床上,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人影。

陆衍之紧紧抱着一个冰冷的骨灰盒,睡着了。

盒体是上好的黑檀木,打磨得光滑,却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凉意。他将脸颊贴在盒盖上,仿佛那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

这三年,他夜夜如此。

只有抱着这个盒子,他才能勉强入睡,却又总在更深露重时,被无边的噩梦惊醒。

比如现在。

“不……微微……别走!”

他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他仓惶地低头,确认怀里的骨灰盒还在,这才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长长松了口气,将盒子更紧地拥入怀里。

梦里,又是那片刺眼的白。

沈微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那双曾经盛满星子望着他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焦点,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恨意。

是的,恨意。

三年来,这恨意在他梦里愈发清晰,刻骨铭心。

“衍之,你又做噩梦了?”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薇薇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她穿着真丝睡袍,身段窈窕,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她伸手,想要触碰陆衍之的额头。

陆衍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偏头躲开。

动作快得,让他自己,也让林薇薇,都愣了一下。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柔声道:“喝点水吧,你最近睡眠总是不好。”

陆衍之没有接水杯,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怀里的骨灰盒上,声音沙哑:“没事。”

林薇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目光触及那个黑檀木盒子时,她眼底的温柔瞬间被阴鸷取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了!

整整三年!陆衍之守着这个贱人的骨灰,像是守着什么绝世珍宝!连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她陪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极尽所能地扮演着一个完美伴侣,却始终走不进他心底那片被沈微占据的禁地。一个死人,凭什么和她争?

强烈的嫉妒和怨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三章 下水道

第二天傍晚。

陆衍之被一个紧急会议拖住,回家比平时晚了些。

别墅里异常安静,佣人们似乎都刻意避开了。他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走向顶层卧室。

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卧室里一片狼藉。

窗帘被扯开了一半,窗外残阳如血,映照出空中尚未完全沉降的、灰白色的粉尘。

林薇薇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手里捧着的,正是那个他视若性命的黑檀木骨灰盒!而此刻,盒盖大开,里面……空空如也!

“你在干什么!”陆衍之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嘶哑得不成样子。

林薇薇闻声,缓缓转过身。她脸上没有任何愧疚和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胜利者的笑容,扭曲了她原本清丽的五官。

“干什么?”她轻笑一声,声音尖锐,“我在帮你清除垃圾啊,衍之!”

她猛地将手中的骨灰盒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昂贵的黑檀木盒子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陆衍之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沈微这个贱人!死了三年了!你还抱着她的骨灰不放!”林薇薇歇斯底里地指着地上的碎片和空中的粉尘,“我告诉你,陆衍之!她的骨灰,我已经冲进下水道了!就在刚才!哈哈哈!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你永远都别想!”

她疯狂地大笑着,指着窗外:“顺着水流,冲走了!一点都没剩下!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沈微了!哈哈哈!”

下水道……

冲走了……

陆衍之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林薇薇尖利的笑声和这几个字,反复回荡。

他眼睁睁地看着空气中那些细小的、灰白的颗粒,在血色的夕阳余晖中,缓缓飘落,有的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有的落在冰冷的家具上,更多的,是消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那是沈微……

那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念想……

是他愧疚、悔恨、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感的最终寄托……

现在,没了。

被这个他亲手救回来的女人,彻底摧毁了。

“啊——!!!”

一声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从陆衍之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狂笑不止的林薇薇,踉跄着扑到那堆骨灰盒碎片前,双手颤抖着,徒劳地想要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想要将空气中、地毯上那微不足道的粉尘收集起来。

可怎么做得到?

就像三年前,他留不住手术台上那个逐渐冰冷的生命一样。

此刻,他同样留不住她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微微……我的微微……”他跪在地上,像个迷失一切的孩子,语无伦次,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着掌心被碎片划破渗出的血迹,滴落在尘埃里。

林薇薇被他推得撞在墙上,看着此刻状若疯魔的陆衍之,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惧。

“衍之,你……”

陆衍之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经深邃迷人、此刻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林薇薇,里面是滔天的怒火和毁天灭地的恨意。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林薇薇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陆衍之依旧跪在那里,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也吞噬了他佝偻的身影。

他紧紧攥着一片锋利的骨灰盒碎片,任由它割破皮肉,鲜血淋漓。

仿佛只有这肉体上的疼痛,才能稍微缓解一点那撕心裂肺的、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空洞和绝望。

第四章 疯魔

接下来的日子,陆氏集团总裁陆衍之,疯了。

这是整个上流圈子,私下里流传最广的消息。

他动用了所能动用的一切力量,金钱、人脉、甚至是不惜触犯某些灰色地带。市政排水系统的图纸被铺满了他整个书房,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圈画出无数个可能的分流点和沉积区域。

“找!给我把她找回来!”陆衍之赤红着眼睛,对着电话那头的手下咆哮,声音因为连日的不眠不休而极度沙哑,“就算是把全城的下水道翻过来,也要找到!”

于是,城市的部分区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深夜,当大多数居民陷入沉睡时,一些偏僻路段的下水道井盖会被悄悄撬开,穿着专业防护服、或者干脆是陆衍之手下豢养的打手,冒着熏天的臭气,潜入漆黑肮脏的地下管网。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粘稠的污水中晃动,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属于人类的骨灰痕迹。

他们拿着特制的细网筛,在淤泥和垃圾中反复过滤,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可能。

消息灵通的市民开始投诉,媒体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却都被陆衍之用强大的资本和手段压了下去。偶尔有零星的照片流出,画面里那个曾经矜贵高傲、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男人,此刻形容枯槁,穿着沾满污渍的工装,站在下水道口,死死盯着里面,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悸。

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公司事务被无限期搁置,他整日泡在那些散发着异味的下水道图纸和现场之间,不修边幅,浑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绝望的气息。

“陆总,东区三号干线清理完毕,没有……发现。”

“陆总,西环分流枢纽检查过了,只有……生活垃圾。”

“……”

每一次汇报,都像是在他心口又插上一刀。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易怒。别墅里的佣人战战兢兢,不敢靠近他半步。林薇薇自那天后,便被他彻底软禁在了别墅的侧楼,不许她再踏入主楼一步。

他恨她。

但更恨的,是三年前那个冷漠地站在手术室外,说出“处理干净”的自己。

第五章 新邻

就在陆衍之疯魔般地翻找全城下水系统时,他所在的高档公寓楼,搬来了一位新住户。

恰好,就在他公寓的隔壁。

搬家公司的工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大箱子,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里。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简单米白色针织长裙的女子。

她身姿纤细,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脸上戴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只留下白皙小巧的下巴和一抹没什么血色的唇瓣。

气质很干净,带着一种疏离的、病弱的温柔。

经过陆衍之那间紧闭的房门时,她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厚重的防盗门,隔绝了里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曾经熟悉的气息。

墨镜后的目光,如同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在眼底翻涌。

但仅仅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常态,跟着工人,走进了隔壁那间刚刚收拾好的公寓。

房门轻轻合上。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脸。

如果陆衍之此刻看到,定然会惊得失魂——那张脸,竟然与死去的沈微,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只是,比起沈微曾经的温婉,这张脸更显苍白,眉眼间也少了那份怯懦的爱恋,多了几分冷冽和沉淀后的平静。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死亡,从地狱里爬回来,洗去了所有天真,只留下复仇执念的幽魂。

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瞬间涌进来,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楼下。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小区入口。没过多久,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驶入,停在楼下。车门打开,一个形容憔悴、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正是陆衍之。

他似乎刚从某个下水道现场回来,身上还带着隐约的异味,脚步虚浮,背影佝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女人静静地看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旧情,只有蚀骨的恨意和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冷漠。

陆衍之。

我回来了。

从地狱爬回来了。

你,准备好了吗?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窗框,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窗玻璃上,映出她冷冽的眉眼,与楼下那个沉浸在无尽悔恨与疯魔中的男人,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充满张力的画面。

新的游戏,开始了。

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已经调换。

第六章 偶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复合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沈微——或者说,顶着“苏晚”这个新身份的女人——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慢条斯理地磨着咖啡豆。她的手很稳,动作轻柔,与三年前那个在陆衍之面前总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女孩判若两人。

咖啡机的蒸汽发出轻微的嘶鸣,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端着一杯黑咖啡,走到玄关处的监控显示屏前。屏幕清晰地显示着门外走廊的情况。这是她搬进来后,“顺便”让人安装的,性能极佳。

时间掐算得刚刚好。

几乎是下一秒,隔壁的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被从里面拉开。

陆衍之走了出来。

不过短短几日,他似乎又憔悴了一圈。昂贵的定制西装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失去了原有的挺括。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胡茬也没有精心打理,冒出了一层青茬。最刺目的是他的眼神,空洞、疲惫,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狂躁,像一头被困在绝境里的野兽。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有些迟钝,似乎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他朝着电梯口走去,脚步虚浮。

沈微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一点。

就是现在。

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陆衍之沉重的脚步声和她自己轻柔的足音。

在电梯口,她“恰好”与他迎面相遇。

距离拉近,沈微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烟草、廉价须后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下管网的沉闷气味。她的胃部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属于新邻居的疏离与礼貌。

“早上好。”她的声音清泠,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很自然,不会过于热络。

陆衍之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扰,猛地抬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来,带着惯常的审视与不耐。但在触及沈微脸庞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张脸……

太像了。

尤其是侧脸的轮廓,和微微抿起的唇线。

那一刹那,陆衍之几乎要脱口喊出那个刻在他骨头里的名字。但他死死忍住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微微的骨灰……已经被林薇薇……他亲眼看着……

巨大的痛苦和失落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让他呼吸一窒,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沈微,眼神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

沈微仿佛没有察觉到他异常的目光,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被他过于直白的注视弄得有些不适。她抬手,将颊边一缕不存在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陆衍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太像了……连这些小习惯都……

“你好。”陆衍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落在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上,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攥成了拳。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那股来自陆衍之身上的复杂气味更加明显。

沈微站在靠门的位置,背对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穿透的视线。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电梯缓缓下行。

沉默在蔓延,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在一楼,电梯门再次打开。沈微率先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陆衍之却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公寓大堂的转角,久久没有动弹。直到电梯门因为超时而发出警示音,他才如梦初醒,踉跄着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的脸,那个侧影,那个小动作……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是巧合吗?

还是……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微微已经死了,是他亲手造成的。他不能再陷入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那颗死寂了三年、只剩下悔恨和疯狂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因为这一次短暂的、计划之中的“偶遇”,而泛起了一丝微澜。

一丝带着毒刺的、危险的微澜。

第七章 疑窦

“查清楚了吗?”

陆衍之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上,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霓虹闪烁,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急切。

电话那头是他的私人助理,声音谨慎:“陆总,基本查清了。那位小姐叫苏晚,二十五岁,海外留学背景,学的是艺术策展。一个月前刚回国,目前在一家私人画廊做顾问。房产记录显示,她是通过正规渠道全款买下了您隔壁的公寓。”

“苏晚……”陆衍之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留学,艺术,画廊顾问……这些背景干净得无可挑剔,与他的微微没有任何重合之处。

“她的人际关系呢?”

“还在进一步核实。目前看来比较简单,回国时间短,接触的人不多。”

陆衍之沉默了片刻。“我要她更详细的资料,每一天的行程,接触的每一个人,我都要知道。”

“是,陆总。”

挂断电话,陆衍之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书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他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仰头狠狠灌了一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燥郁和那种莫名的、被牵引的感觉。

他走到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隔壁公寓的阳台。

隔壁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透过薄纱窗帘,透出几分居家的温馨。这光芒与他这间冰冷、死寂、如同坟墓一般的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女人……苏晚。

她为什么偏偏搬到了这里?就在他隔壁?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还是说……

一个荒谬又疯狂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会不会是微微没有死?会不会那场手术……骨灰……

他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当年主刀的医生、参与的护士,他都“打点”过,微微的生命体征消失,是他亲眼确认的。林薇薇撒掉骨灰,也是他亲眼所见。

可为什么,这个苏晚的出现,会让他如此心神不宁?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探究欲?

他拿出手机,调出助理刚刚发来的、偷拍到的苏晚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是在画廊外拍的,她穿着职业套装,侧着脸在和别人说话。

陆衍之放大照片,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那张酷似沈微的脸。

眼神不一样。

他的微微,眼神总是柔软的,带着怯怯的爱意和依赖。而这个苏晚,她的眼神是平静的,甚至是疏冷的,带着一种经历过世事沉淀后的淡然。

可越是不同,就越像是一种刻意营造的伪装。

他放下手机,又喝了一大口酒。酒精在体内燃烧,却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

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

这个苏晚,到底是谁。

第八章 试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沈微抱着一摞刚从画廊带回来的画册,走进了公寓大堂。

她今天穿了一条烟灰色的羊绒长裙,外搭一件米白色风衣,长发披散着,看上去知性而优雅。她知道,今天会有一场“意外”在等待她。

果然,在她等电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苏小姐。”

是陆衍之的声音。比前几天听起来,似乎刻意调整过,少了几分嘶哑,多了几分他惯常的、属于上位者的沉稳,但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是被沈微捕捉到了。

沈微抱着画册转过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礼貌的浅笑:“陆先生?好巧。”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一个印着某高端超市logo的纸袋上,里面似乎装了一些新鲜的食材。

陆衍之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移开,落在地怀里的画册上。“苏小姐对现代艺术感兴趣?”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工作需要。”沈微笑了笑,掂了掂怀里的画册,“刚入行,得多学习。陆先生也住这栋楼?”

“嗯,你隔壁。”

“原来隔壁就是陆先生。”沈微露出恍然的神情,笑容依旧得体,“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这时,电梯到了。两人再次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微妙。

陆衍之站在她侧后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和优雅的肩线上。太像了。连站姿都有几分神似。他几乎能想象出,如果微微还活着,经过三年的时光沉淀,或许也会拥有这样一份沉静的气质……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痛,呼吸又有些紊乱。

他强迫自己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苏小姐刚回国?还习惯吗?”

“还好。国内变化很大,还在适应。”沈微的回答滴水不漏,带着客气的疏离。

“一个人住?”

这个问题有些逾越了。沈微微微蹙眉,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陆衍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充道:“抱歉,我只是……觉得苏小姐有些面熟。”

沈微转回头,看着电梯门上模糊的倒影,声音平淡无波:“是吗?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脸吧。”

大众脸?

陆衍之在心里嗤笑。如果她这样算是大众脸,那这世上就没有美人了。她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气质迥异,也绝对称得上出众。

她在刻意回避。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陆衍之打消疑虑,反而让他心中的探究欲更盛。

电梯到达他们所在的楼层。

沈微率先走了出去,从手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动作流畅,没有一丝迟疑。

陆衍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再次将他隔绝在外。

他站在自己家门口,却没有立刻开门。手里拎着的超市纸袋,勒得他手指发痛。他低头看了看袋子里那些他根本不会烹饪的食材,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愚蠢的小丑。

他刚才那些拙劣的试探,在她平静无波的回应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迫不及待。

可是,那种强烈的、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直觉,又在告诉他——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她和微微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他一定要弄清楚。

不惜一切代价。

第九章 画廊

“梵雅”画廊位于城市新兴的艺术区,由一座旧厂房改造而成,挑高的空间,裸露的砖墙和金属管道,与现代艺术展品形成奇妙的碰撞。

陆衍之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画布上是大片压抑的深蓝与撕裂般的猩红,看得人心头沉闷。他不懂艺术,此刻更是心不在焉。目光穿过稀疏的观展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正在与一位外国策展人交谈的身影。

苏晚。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她微微侧头听着对方说话,偶尔点头,唇角带着职业化的浅笑,眼神专注而冷静。

与那天清晨在电梯里遇到的慵懒随意不同,也与昨晚在走廊里那份疏离的礼貌不同。此刻的她,像一枚被打磨得棱角分明的黑曜石,在专业的领域里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陆衍之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摩挲。这种多面的、难以捉摸的特质,与他记忆中那个温顺得几乎有些怯懦的沈微,截然不同。

可越是不同,那份隐藏在皮囊之下的、诡异的熟悉感就越是挥之不去。

“陆总?真是稀客。”画廊的负责人认出了他,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陆衍之的陆氏集团偶尔也会赞助一些艺术活动,算是他们需要小心维护的金主。

陆衍之收回目光,淡淡颔首:“随便看看。”

他的视线依旧若有似无地瞟向苏晚的方向。

负责人何等精明,立刻压低声音道:“那位是我们新来的艺术顾问,苏晚苏小姐,刚从国外回来,专业能力很强。”

“嗯。”陆衍之不动声色,“看她正在忙。”

“是,在跟查尔斯先生谈一个合作项目。”负责人笑道,“陆总要是对现代艺术感兴趣,不妨让苏小姐稍后为您介绍一下?她对目前展出的几位艺术家都有很独到的见解。”

陆衍之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又看了一眼苏晚的方向,恰好看到她结束了与查尔斯的交谈,礼貌地将对方送至展厅入口。

机会来了。

他对负责人微微颔首:“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苏晚送走查尔斯,刚松了口气,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伫立的陆衍之,以及旁边对她使眼色的负责人。

她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意,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迈步走了过去。

“陆先生。”她打招呼,声音清悦,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没想到您会对现代艺术展感兴趣。”

陆衍之看着她走近,鼻尖似乎萦绕起一丝极淡的、清冽的栀子花香,与他记忆中沈微惯用的那款甜腻的花果香调完全不同。

“偶尔换换口味。”陆衍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试图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苏小姐不介意为我讲解一下吧?”

“这是我的工作。”苏晚微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先生对哪幅作品比较感兴趣?”

她引着他,在一幅幅画作前停留,用专业而流畅的语言介绍着艺术家的背景、创作理念、技法特点。她的讲解清晰易懂,却不带过多个人情感,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陆衍之跟在她身侧,大半注意力并未放在那些色彩和线条上,而是落在了她身上。

她说话时微微起伏的胸口,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偶尔因为思考而轻蹙的眉心……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羽毛,反复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太像了。某些瞬间的神态,某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这幅《蚀》表达的是时间与记忆的消逝感,看似牢固的存在,也可能在无声无息中被侵蚀殆尽……”苏晚停在一幅色调灰暗的画作前,声音平稳。

陆衍之的心猛地一抽。

时间与记忆的消逝……

他抬眼看向那幅画,画面上是大片斑驳的、仿佛在褪色剥落的色块,给人一种空洞而悲伤的感觉。

像极了他这三年来的心境。

“苏小姐认为,逝去的东西,还有可能找回吗?”他突然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晚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与艺术无关、甚至有些哲学意味的问题。她转过头,对上他深邃而带着探究的眼神,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她弯起唇角,那笑容礼貌而疏远,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陆先生这个问题,恐怕艺术无法给出答案。逝去的,或许本就该让它安息。执着于找回,有时候不过是困住自己的执念罢了。”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那么客观,仿佛在评价一幅与己无关的画。

安息?执念?

陆衍之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难当。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最痛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张酷似沈微的脸,听着她用如此冷静的语气说着近乎残忍的话,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巨大的失落和混乱,猛地窜了上来。

她到底是谁?

如果她是微微,她怎么能如此平静?如果不是,她又为何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用这样的容貌,说着这样的话?

“是吗?”陆衍之的声音冷了下来,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情绪,“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苏晚迎着他几乎称得上咄咄逼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那只能祝陆先生,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

陆衍之在心中冷笑。他的愿望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快要看不清了。

是找到沈微的骨灰?还是……找到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与沈微之间的关联?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那个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卑劣的期盼是——希望沈微没有死,希望她还能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和……一丝莫名的恐慌。

第十章 裂痕

侧楼的卧室里,林薇薇烦躁地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落在地。昂贵的护肤品和香水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几乎令人作呕。

她被软禁在这里已经好些天了。行动范围仅限于这小小的侧楼,门口有陆衍之派来的人守着,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视和囚禁!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掉的沈微!

“贱人!死了都不安生!”林薇薇咬牙切齿,姣好的面容因为怨恨而扭曲。她冲到窗边,死死盯着主楼的方向。陆衍之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不甘心!

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才换来今天的一切,怎么能被一个死人,一堆灰给毁了?

她拿起手机,再次拨打陆衍之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

怒火和恐慌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匿名彩信。

她疑惑地点开。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在某个展览开幕式的场合偷拍的。画面中心,是陆衍之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

林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是沈微?!

不!不可能!沈微已经死了!骨灰都被她撒了!

她死死盯着照片,指甲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不是沈微。仔细看,气质完全不同。这个女人更冷,更……难以捉摸。但那张脸,实在太像了!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照片里,陆衍之正微微侧头看着那个女人,虽然看不清他具体的眼神,但那专注的姿态……是这三年来,林薇薇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背景是“梵雅”画廊。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衍之身边?衍之这些天的反常,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从头顶浇下,让林薇薇浑身发冷。

沈微的阴影还没散去,又来了一个酷似她的替身?

不!她绝不允许!

无论是真沈微还是假替身,凡是挡在她路上的人,都必须清除!

林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给我查!查清楚这个女人的所有底细!立刻!马上!”

第十一章 窥视

夜色深沉,主楼书房没有开灯。

陆衍之坐在电脑前,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添几分阴郁。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关于“苏晚”的更加详尽的资料。

履历完美,无懈可击。从小学到海外求学的记录清晰可查,导师评语、同学回忆,甚至几张模糊的校园生活照,都佐证着“苏晚”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他烦躁地合上电脑,靠进椅背,揉着发痛的眉心。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苏晚就是苏晚,一个恰好与沈微容貌相似的陌生人。

可直觉,那该死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直觉,却在疯狂叫嚣着不对劲。

他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到与隔壁公寓相邻的那面墙前。墙壁隔音极好,听不到任何声响。但他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混凝土,感受到另一边那个女人的存在。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缠住。

他想起今天在画廊,她站在那幅《蚀》面前,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逝去的本该安息”,“执着是困住自己的执念”。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这一切只是巧合?

一种强烈的、几乎无法控制的冲动攫住了他——他要知道,墙的那一边,她在做什么?她独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流露出与资料不符的、属于“沈微”的痕迹?

他猛地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找最专业的人,在她公寓里……装点东西。要快,要隐蔽。”

第十二章 回声

沈微(苏晚)端着水杯,站在客厅中央。

公寓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喷出细微的水雾声。她刚刚结束与国外画廊的越洋视频会议,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客厅的几个角落——吊灯的花瓣缝隙,书架顶层那本厚重的《艺术史论》书脊,电视墙装饰画微微凸起的画框边缘。

很好,没有明显的反光或异常。

但她能感觉到。

一种被窥视的、黏腻的寒意,如同蛛丝般缠绕在空气里。从今天下午回来后,这种感觉就隐约存在了。

陆衍之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不择手段。

她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那本《艺术史论》的书脊,动作自然流畅。然后,她端着水杯,哼着一段不成调的、舒缓的钢琴曲,走向阳台。

那是沈微生前,在放松或者思考时,会无意识哼唱的曲子。一首很小众的,甚至没有名字的练习曲。

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楼下的花园景观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继续哼着那首曲子,声音很轻,仿佛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哼了大概十几秒,她停了下来,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客厅。

整个过程,自然得如同独处时最真实的反应。

她走到客厅中央,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开始播放一部聒噪的综艺节目,嘉宾们夸张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在电视噪音的掩盖下,沈微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陆衍之,听到这首曲子了吗?

熟悉吗?

这曾经是你书房里,我为你弹奏过无数次的旋律。

现在,它成了我抛向你的第一个诱饵。

隔着墙壁,在冰冷的监听设备另一端,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震惊?狂喜?还是……更加深重的怀疑和恐惧?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三章 交锋

第二天是周末,沈微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生鲜区挑选水果。她动作悠闲,仿佛只是一个享受周末采购的普通住户。

该来的,总会来。

在她伸手去拿一盒草莓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同时伸向了同一盒。

沈微抬起头,对上陆衍之深邃的眼眸。他今天穿着休闲装,少了些许商场的凌厉,但眼底的红血丝和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无法掩饰。

“陆先生。”沈微收回手,语气平淡,“好巧。”

“巧。”陆衍之拿起那盒草莓,却没有放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力度,“苏小姐也喜欢草莓?”

“偶尔尝尝。”沈微推着车,准备绕过他。

“昨晚休息得好吗?”陆衍之却跟上一步,与她并肩而行,状似随意地问道。他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微脚步未停,目光依旧落在货架上,随口回答:“还不错。陆先生呢?看起来似乎没睡好。”

她语气里的那点漫不经心,像一根刺,轻轻扎了陆衍之一下。

他昨晚何止没睡好。那首透过监听设备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曲,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了一整夜!那是微微曾经弹过的曲子!他绝不会记错!

“做了个梦。”陆衍之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紧紧盯着沈微的侧脸,“梦到一些……过去的事。”

沈微拿起一盒蓝莓,看了看,又放下,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日有所思吧。陆先生看起来就是思虑很重的人。”

她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几乎要让陆衍之失控。他猛地停下脚步,挡在她购物车前。

“苏小姐,”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压抑的迫切,“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微终于抬起头,正视着他。她的眼神很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淡淡的疑惑:“陆先生,这种搭讪方式,有点过时了。”

她的反应天衣无缝。

陆衍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那首曲子的事,但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他不能打草惊蛇。

“是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可能是我认错人了。苏小姐很像我一位……故人。”

“哦?”沈微挑眉,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那真是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像他的故人?还是遗憾他的故人……不在了?

陆衍之分辨不清她话里的含义。

沈微不再看他,推着车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看来陆先生,还没从‘过去’里走出来。”

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陆衍之僵在原地,超市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寒意和……越来越浓的困惑。

她到底是谁?

如果她是沈微,她怎么能如此冷静地面对他?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

如果她不是,那首曲子又该如何解释?那偶尔流露出的、与沈微神似的小动作又算什么?

第一次,陆衍之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而一种更深的不安,如同沼泽底部的气泡,开始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

第十四章 暗流

林薇薇划动着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面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最新资料。

苏晚。二十五岁。海外背景。画廊顾问。

资料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甚至附了几张她在国外留学时的生活照,与不同肤色同学的合影,笑容灿烂,背景是熟悉的异国街景。

完美得……令人作呕。

“查不到任何问题?”林薇薇的声音尖利,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她那张脸!那张脸就是最大的破绽!”

电话那头的侦探语气谨慎:“林小姐,我们动用了很多关系,目前能查到的就是这些。她的履历非常完整,时间线清晰,所有节点都有人证或物证。至于她的容貌……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并非没有。”

“相似?”林薇薇猛地将平板摔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你告诉我这是相似?这根本就是照着那个贱人的模子刻出来的!”

她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陆衍之最近所有的反常,都指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苏晚!他不再疯狂地寻找骨灰,甚至很少再去那些肮脏的下水道,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女人吸引了!

这比沈微的鬼魂更让她恐惧。一个活生生的、酷似沈微的女人,日夜出现在陆衍之身边……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林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既然查不出问题,那就制造问题!她不能直接动陆衍之在意的人,但她可以毁掉这个“苏晚”的生活,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主动从陆衍之的世界里消失!

她拿起另一个不记名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找机会,给她点‘教训’。别弄出人命,但要让她记住,离陆衍之远点。”

第十五章 暗巷

夜色笼罩下的艺术区,比白天冷清许多。老旧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拉长出扭曲的影子。

沈微结束了一场晚间讲座,独自走向停车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回响,清晰而孤单。

她早就注意到了身后那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她走出画廊大楼就跟了上来。步伐虚浮,眼神飘忽,典型的街头混混。

林薇薇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低级和迫不及待。

沈微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通往停车场的、相对僻静的窄巷。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也立刻急促起来。

“小姐,一个人啊?”流里流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另外一个人快步上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穿着邋遢、满身酒气的男人,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巷子很窄,光线昏暗,几乎与外界隔绝。

“陪哥们儿玩玩呗?”堵在前面的那个,咧着一口黄牙,伸手就朝沈微的脸摸来。

沈微站在原地,没有惊慌失措的尖叫,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预期的恐惧。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冷得像冰。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

一道刺眼的远光灯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巷口的黑暗,引擎低沉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宾利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冲进窄巷,毫不减速地朝着那两个混混撞来!

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势!

“我操!”

“快躲开!”

两个混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向两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车头。宾利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稳稳地停在了沈微面前,车头几乎贴着她的裙摆。

车门猛地打开,陆衍之跨步下车。

他甚至没看那两个瘫软在地、屁滚尿流的混混一眼,目光直接锁定了站在车前的沈微。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暴戾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后怕。他几步走到沈微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因为紧绷而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气。

沈微能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她抬起眼,对上他焦灼审视的目光,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些许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像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女人。

“没……没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谢谢陆先生……”

她的手腕在他掌心,纤细,冰凉,微微颤抖着。

陆衍之看着她这副脆弱的样子,再想到刚才远远看到她被两个混混围堵的情景,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某种尖锐的刺痛,猛地窜上心头。如果他晚来一步……

他不敢想下去。

“以后这么晚,不要一个人走这种路。”他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命令。

沈微垂下眼睫,轻轻挣了挣被他攥住的手腕,低声道:“我知道了……麻烦陆先生先放开我。”

陆衍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她肌肤冰凉的触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复杂情绪,转向那两个试图爬起来的混混,眼神瞬间变得阴鸷骇人。

“谁让你们来的?”

第十六章 余波

陆衍之的助理带着几个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迅速将那两个面如土色的混混拖走,巷子里转眼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辆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宾利。

空气里还残留着轮胎摩擦的焦糊味和一丝未散的恐慌。

沈微(苏晚)微微低着头,单手抱着另一侧的手臂,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脆弱的侧影,惊魂未定。

陆衍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看着她这副模样,胸腔里那股暴戾的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交织翻滚。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有些粗鲁地披在她肩上。

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外套骤然落下,沈微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穿上。”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带着命令的口吻,视线扫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和裸露在夜风中的纤细脖颈,眉头拧得更紧。

沈微没有拒绝,拢了拢宽大的外套,低声道:“谢谢。”

“我送你回去。”陆衍之不容置疑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车内空间密闭,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混合着怒意与某种未知情绪的气息更加清晰。沈微系好安全带,将脸偏向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沉默不语。

陆衍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他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长睫。

那首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钢琴曲,她此刻脆弱无助的样子,与记忆中沈微偶尔受惊时重叠……无数线索和直觉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那两个人,”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你认识吗?”

沈微转过头,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水光,摇了摇头,声音轻软:“不认识……可能是喝醉了……”

她的回答无懈可击。

陆衍之抿紧了唇。他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那两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去的。是谁?林薇薇?还是……其他因为他而盯上她的人?

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纳入羽翼之下保护起来的冲动,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这种冲动如此陌生,又如此强烈,甚至盖过了最初的怀疑和探究。

车子平稳地驶入公寓地下车库。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再次被沉默填满。沈微裹着他的西装外套,显得更加娇小。陆衍之站在她身侧,能闻到她发间极淡的栀子花香,与他外套上沾染的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暧昧的纠缠。

到达所在楼层,沈微将外套脱下,递还给他,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今晚,真的非常感谢您,陆先生。”

她的礼貌和疏离,像一层薄冰,瞬间将刚才在巷子里那片刻近乎失控的靠近冻结。

陆衍之接过还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外套,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想问那首曲子,想问她到底是谁,想撕破她这层平静的伪装。

但最终,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潭。

“以后小心。”他哑声道,看着她转身,开门,走进公寓,房门在他面前轻轻合上。

隔绝了他的视线,也仿佛隔绝了他所有呼之欲出的疑问。

陆衍之站在冰冷的走廊里,手里攥着那件西装外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气息。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好像,正在被这个叫苏晚的女人,拖入一个更深的、无法掌控的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是他不敢触碰的过去,和一片迷雾重重的未来。

第十七章 裂痕

主楼书房,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陆衍之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沉如水。地上跪着两个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男人,正是昨晚巷子里那兩個混混。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助理。

“陆总……饶、饶命啊……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其中一个带着哭腔求饶。

“说。”陆衍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是……是一个女人……电话联系的我们,钱也是现金放在指定地点……我们没见到人,真的没见到……”

“声音特征。”

“就……挺年轻的,说话有点冲,带着点……傲气?对,傲气!”

傲气,年轻,女人。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陆衍之闭上眼,胸腔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现。他挥了挥手,助理立刻示意手下将那两人拖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猩红的暴怒和……一种深切的疲惫与厌恶。

林薇薇!

果然是她!

他起身,大步走向侧楼。

侧楼的卧室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正在敷面膜的林薇薇吓了一跳。

“衍之?你怎么……”她的话音在看清陆衍之脸上那骇人的戾气时,戛然而止。

“是你让人去动苏晚的?”陆衍之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冰渣。

林薇薇心里一慌,强自镇定地扯下面膜:“衍之,你说什么?什么苏晚?我不认识……”

未完待续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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