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天,一位名叫李教授的脑科专家,在听说了苏晚的病例后,主动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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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转机
就在顾夜沉心如死灰,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时,转机,却悄然而至。
这天,一位名叫李教授的脑科专家,在听说了苏晚的病例后,主动找上了门。
李教授是国内,乃至世界都享有盛名的脑科权威,尤其擅长植物人促醒。
“顾先生,我听说了您夫人的情况。”李教授看着病床上的苏晚,眼神里充满了专业和自信,“我想,我可以试试。”
顾夜沉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李教授,只要能让她醒过来,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代价不敢说。”李教授笑了笑,“我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案,是通过深度神经刺激,结合情感唤醒,来尝试激活病人的大脑皮层。这种方案,风险很高,但……如果成功,醒来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风险?”顾夜沉皱眉。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是脑部手术。”李教授说得很坦诚,“病人可能会在手术中,出现更严重的情况,甚至……死亡。”
死亡。
这个词,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顾夜沉的心上。
他刚刚才说服自己放手,现在,又要让他再一次,把她推向生死边缘。
他看着苏晚安静的脸,内心挣扎得厉害。
“顾先生,你需要尽快做决定。”李教授说,“病人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顾夜沉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想起了苏晚跳下去时,那决绝的眼神。
想起了她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想,如果苏晚有意识,她一定不想这样活着。
她一定想,好好地,醒过来。
“做。”顾夜沉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我同意手术。”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试这最后一次。
手术,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里,顾夜沉寸步不离地陪着苏晚。
他跟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讲他们第一次约会,讲他曾经有多傻,多混蛋。
他把她这三年受的苦,都一一说了出来,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自我审判。
手术那天,顾夜沉站在手术室外,像三年前,苏晚的奶奶站在手术室外一样。
他体会到了那种,等待亲人宣判的,极致的痛苦和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不停地祈祷,祈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只要一次就好。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李教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很明亮。
“顾先生,恭喜你。”
顾夜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手术……很成功。”
成功?
顾夜沉愣住了,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病人的生命体征很平稳。神经刺激的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李教授说,“现在,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很快,就会醒过来。
顾夜沉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激动地握住李教授的手,一遍遍地说着“谢谢”。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两个字。
苏晚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了高级病房。
顾夜沉守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跟她说话,给她读诗。
但这一次,他的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相信,他的女孩,一定会回来。
第十二章:苏醒
一周后。
顾夜沉正在给苏晚削苹果,他削得很认真,皮薄而不断,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顾夜沉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苏晚。
又过了几秒,她的手指,又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不是错觉!
她有反应了!
“晚晚!”顾夜沉激动地站起身,俯下身,看着她的脸,“晚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是,就再动一下手指。”
苏晚的手指,又一次,轻轻地动了动。
顾夜沉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立刻按下了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们迅速赶来,对苏晚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奇迹!真是奇迹!”李教授看着检查结果,激动不已,“病人的大脑活动,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平!她很快就能醒了!”
很快就能醒了。
这六个字,是顾夜沉这半年来,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顾夜沉就一直守在床边,紧紧地握着苏晚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他看着她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像两只欲飞的蝴蝶。
他知道,她就要回来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晚的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光线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不堪,却写满了狂喜和紧张的脸。
是顾夜沉。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长满了胡茬,眼窝深陷,曾经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起来,比她记忆中,苍老了十岁。
“晚晚……你醒了……”顾夜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厉害,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却又怕惊扰了她,停在半空中。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里是哪里?
他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
“你……是谁?”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顾夜沉所有的喜悦。
“晚晚……你……你不认识我了?”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苏晚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我是顾夜沉啊。”他急切地说,“你的……丈夫。”
丈夫?
苏晚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她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什么,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闻讯赶来,为苏晚做了详细的检查。
“顾先生,病人可能是由于脑部受到重创,导致了选择性失忆。”医生解释道,“她忘记了过去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事情。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并不罕见。”
“那……她还能想起来吗?”顾夜沉急切地问。
“这个不好说。也许某天受到什么刺激,就想起来了。也许……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顾夜沉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等回来。
可她,却把他忘了。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
第十三章:陌生的“丈夫”
苏晚失忆了。
这个消息,对顾夜沉来说,既是打击,也是一种……解脱。
她不记得了,就不记得那些痛苦,那些伤害了。
他可以,重新开始。
他可以,用余生,去弥补他犯下的错。
他对外宣称,苏晚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失忆。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她。
他带她,住进了海边的一栋别墅。
那里,有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希望,这样优美的环境,能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他告诉她,他们是相爱多年的夫妻,因为一场车祸,她忘记了过去。
他每天,都会给她讲他们“过去”的故事。
那些故事,是他从陈默那里,一点点打听来的,关于她,关于他们之间,那些被他遗忘的,美好的曾经。
“晚晚,你看,这是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项链。”他拿出一条星星形状的项链,为她戴上,“你当时高兴坏了,说这是你收到过最美的礼物。”
苏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眼神里,依然是一片茫然。
她努力地想要配合他,去回忆,去相信,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对她很好。
好得,有些不真实。
他会为她洗手作羹汤,会陪她看日出日落,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给她唱摇篮曲。
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愧疚和疼惜。
苏晚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好,不仅仅是丈夫对妻子的爱,更像是一种……赎罪。
赎什么罪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甚至……恐惧。
每当他想靠近她,拥抱她的时候,她的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僵硬。
她不记得他,但她的身体,还记得。
记得那些被伤害的痛。
顾夜沉察觉到了她的抗拒。
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但他不敢逼她。
他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她好。
这天,他带她去海边散步。
夕阳西下,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他们两串长长的脚印。
“晚晚,你看,多美。”顾夜沉指着天边的晚霞,柔声说。
苏晚没有看晚霞,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正在堆沙堡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小女孩,苏晚的心,突然没来由地一痛。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空空如也。
“怎么了?”顾夜沉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我……我有点不舒服。”苏晚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
“我们回去。”顾夜沉立刻紧张起来,打横抱起她,快步往别墅走去。
回到别墅,苏晚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晚晚,别怕,我在这里。”顾夜沉心疼地抱着她,不知所措。
“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梦见……一个孩子……他叫我妈妈……”
孩子……
顾夜沉的身体,瞬间僵住。
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不存在的“孩子”,像一根刺,再次扎进了他的心脏。
他骗了她。
他告诉她,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可现在,她的潜意识,却在提醒她,那个失去的孩子。
“只是个梦。”顾夜沉强忍着心痛,安慰她,“别怕,只是个梦。”
“可是……好真实……”苏晚哭得更厉害了,“我感觉……我的心好痛……好像……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顾夜沉的心,也跟着一起痛。
他终于明白,有些罪,不是不记得,就可以赎清的。
他欠她的,早已深入骨髓,刻进了灵魂。
第十四章:破碎的拼图
苏晚的噩梦,并没有因为顾夜沉的安慰而停止。
那个关于孩子的梦,反复地出现。
每次醒来,她都会抱着膝盖,默默地流泪。
顾夜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有些事,她必须知道。
他请来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苏晚的失忆,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她的潜意识,在保护她,让她远离那些痛苦的回忆。
如果强行刺激她,可能会让她的精神,再次崩溃。
“可她现在,也很痛苦。”顾夜沉说。
“痛苦,是因为她的记忆,在试图恢复。”医生说,“顾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让她记起一切,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记起一切?
顾夜沉犹豫了。
他怕。
他怕她记起一切后,会再次离开他。
甚至,会恨他入骨。
可看着她每天被噩梦折磨的样子,他更心疼。
他决定,赌一把。
这天,他带苏晚,回了那栋他们曾经住过的别墅。
别墅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他带她,走进了那个她曾经住过的储物间。
房间里,依然空空如也。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房间吗?”苏晚看着这个狭小而阴冷的房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是。”顾夜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带她,走上了二楼,走进了那个主卧。
房间里,那张他们曾经一起睡过的大床,还在。
衣柜里,挂着他的西装,和……几件她的旧衣服。
“这些都是……我的?”苏晚走过去,抚摸着那些衣服,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是。”
他带她,走到了阳台。
就是从这里,她一跃而下。
苏晚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那片被重新打理过的草坪,心脏,突然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
“我……好像……从这里掉下去过……”她喃喃自语。
顾夜沉的心,猛地一紧。
“晚晚,你记起来了?”
苏晚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记得……但是……感觉好熟悉……还有一种……很痛的感觉……”
顾夜沉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那是林薇薇在订婚宴上,被揭穿的视频。
“晚晚,你看看这个。”
苏晚疑惑地接过手机。
视频里,林薇薇声嘶力竭地喊着:“是我为你除掉了苏晚那个贱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苏晚……
这个名字,让她心头一颤。
视频继续播放着,那个叫林薇薇的女人,被警察带走了。
然后,她听到了顾夜沉冰冷的声音。
“就在昨天,苏晚,从三楼跳了下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苏晚……
跳楼……
从三楼……
苏晚的脑子,“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无数破碎的片段,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她的脑海。
冰冷的地下室,屈辱的消毒水,林薇薇得意的笑脸,顾夜沉憎恨的眼神,奶奶冰冷的遗体,还有……那纵身一跃的决绝……
“啊——!”
苏晚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扔掉手机,抱着头,蹲了下去。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个孩子,那场冤狱,奶奶的死,还有……她对这个男人,深入骨髓的恨。
“晚晚……”顾夜沉想要上前去扶她。
“别碰我!”苏晚猛地推开他,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泪和滔天的恨意,“顾夜沉!”
她记起来了。
她全都记起来了。
第十五章:恨意重生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所有的痛苦和仇恨,便如洪水猛兽般,将苏晚彻底吞噬。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爱了十年,也恨了三年的男人,只觉得恶心。
“顾夜沉……”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我以为……”顾夜沉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恨意,心如刀割,“我以为,让你记起来,你会好受一点。”
“好受?”苏晚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你让我重新经历一遍那些地狱般的折磨,然后告诉我,是为了我好?”
“顾夜沉,你真是……太伟大了!”
她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停下来。
“你滚。”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想再看到你。”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顾夜沉痛苦地说。
“补偿?”苏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怎么补偿?你能让我的奶奶活过来吗?你能让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重新回到我肚子里吗?”
“你不能!你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顾夜沉的心上。
“我……”他无言以对。
“你走吧。”苏晚闭上眼睛,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不!我不走!”顾夜沉固执地说,“晚晚,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守着你,直到你原谅我。”
“原谅你?”苏晚睁开眼,眼中满是嘲讽,“顾夜沉,你做梦。”
“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接下来的日子,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苏晚想尽一切办法,要离开顾夜沉。
她绝食,她割腕,她用各种方式,伤害自己。
她告诉他,只要他敢留在这里,她就死给他看。
顾夜沉怕了。
他怕她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只能,妥协。
他搬出了那栋海边的别墅,只在远处,默默地守护着她。
他每天都会让陈默,送去各种她喜欢的东西,但每一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给她打电话,她从不接。
他给她发信息,她从不回。
她用这种方式,将他,彻底地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顾夜沉痛苦不堪。
他开始酗酒,开始自暴自弃。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事业,地位,在她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只想,求她,再看他一眼。
这天,他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苏晚的别墅门口。
他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苏晚。
她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眉头微皱,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厌恶。
“你来干什么?”
“晚晚……我想你了……”顾夜沉上前,想要抱住她。
“滚开!”苏晚厌恶地躲开。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他跪了下来,抱着她的腿,像个无助的孩子。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
苏晚看着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
“顾夜沉,你真可悲。”她冷冷地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动吗?”
“你错了。你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恶心。”
她用力地,掰开他的手,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顾夜沉跪在门外,失声痛哭。
他知道,他真的,失去她了。
第十六章:最后的告别
苏晚决定离开这里。
这个城市,承载了她太多的痛苦和回忆。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联系了陈默,告诉他,她想见顾夜沉最后一面。
地点,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孤儿院。
顾夜沉来了。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憔悴,整个人都瘦得脱了相。
“晚晚……”他看着她,声音沙哑。
“顾夜沉,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做个了断。”苏晚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之间,就再也别见了。”
“不……晚晚,你别走……”顾夜沉慌了,“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走。”
“你跟我走?”苏晚笑了,“顾夜沉,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我知道,我错了……”
“你没错。”苏晚打断了他,“错的是我。错在我,当初不该爱上你。”
她转身,看着孤儿院里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
“我曾经,也像他们一样,以为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以为只要努力,只要善良,就能得到幸福。”
“可是我错了。”
她转回头,看着顾夜沉。
“顾夜沉,我恨了你三年。现在,我不想再恨了。”
“恨你,太累了。”
“我决定,放过我自己。”
“所以,你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苏晚说,“我已经签好字了。我们之间,从此,两不相欠。”
顾夜沉看着那份协议书,手抖得厉害。
他不要离婚。
他不要和她两不相欠。
他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不签。”他固执地说。
“随你。”苏晚并不在意,“反正,对我来说,你已经死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晚晚!”顾夜沉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别走……求你,别走……”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但苏晚只觉得窒息。
“放开。”她冷冷地说。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
“顾夜沉!”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还要怎么样?你毁了我的人生,害死了我的奶奶,逼得我跳楼,现在,你连我最后一点自由,都要剥夺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来就该被你折磨?”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顾夜沉的心里。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他知道,他不能再逼她了。
他再逼,只会让她,恨他更深。
苏晚没有再回头,径直离开了。
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单,像一抹抓不住的流沙,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顾夜沉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告别。
第十七章:迟来的泰迪熊
苏晚走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
顾夜沉找了她很久,却像大海捞针,杳无音信。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种失去她的,无尽的黑暗里。
他开始疯狂地工作,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总有一天,能把她找回来。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天,陈默拿着一个盒子,走进了顾夜沉的办公室。
“顾总,这是……让人从垃圾焚烧厂的废墟里,找到的。”
盒子里,是一个烧得焦黑,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形状的……泰迪熊。
是苏晚的那个泰迪熊。
顾夜沉的心,猛地一颤。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泰迪熊。
熊的身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它的肚子,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硬的。
他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熊的肚子。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被锡纸包裹着的东西。
他打开锡纸,是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的外壳,已经被烧得有些变形,但看起来,似乎还能用。
顾夜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找来数据线,将录音笔连接到电脑上。
他点开了那个唯一的音频文件。
“沙沙”的电流声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林薇薇。
“……你放心吧,林小姐。医院的怀孕报告我已经帮你搞定了,保证天衣无缝……”
是林薇薇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和订婚宴上,播放的一模一样。
顾夜沉的心,沉了下去。
他以为,会有新的证据。
可就在他准备关掉音频的时候,录音笔里,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林薇薇的。
但这个声音,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苏晚那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凭什么抢走我的夜沉哥哥!”
“……那个孩子?哼,我根本就没怀孕!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夜沉哥哥那么爱孩子,如果知道是苏晚害死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恨死她的!”
“……我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是一段空白。
顾夜沉愣住了。
他之前,只听到了前半段。
他不知道,这支录音笔里,竟然还有后半段。
一段,足以证明苏晚清白的,最直接的证据!
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发现?
是因为,他当时,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听完这支录音笔?
还是因为,这支录音笔,被什么人,动过手脚?
顾夜沉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错过了。
错过了,一个可以早点让她解脱的机会。
他拿着那支录音笔,像拿着一块烙铁,烫得他生疼。
他终于明白,奶奶临死前,为什么要告诉苏晚,录音笔在泰迪熊里。
因为,那里面,藏着苏晚清白的,最后希望。
而他,亲手,将这个希望,扼杀了。
他不仅,毁了苏晚的人生。
他还,毁了奶奶,最后的遗愿。
“啊——!”
顾夜沉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他跪在地上,痛苦地,捶打着地面。
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可他感觉不到疼。
心里的痛,早已麻木。
他终于,彻底地,失去了,救赎自己的,最后机会。
第十八章:重逢(一)
五年后。
法国,巴黎。
一场小型的个人画展,正在塞纳河畔的一家画廊里举行。
画展的主人,是一位名叫“An”的华裔女画家。
她很神秘,从不露面,也从不接受采访。
但她的画,却以其独特的风格和深刻的情感,打动了无数人。
她的画,大多是灰色调的,充满了破碎、挣扎,和一种……向死而生的力量。
顾夜沉,站在一幅画前,久久,没有动弹。
画的名字,叫《囚鸟》。
画上,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被困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它的羽毛,凌乱不堪,眼神里,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笼外世界的恐惧。
这幅画,像极了他,和苏晚。
五年来,他找遍了全世界,都没有找到她。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一个月前,他偶然间,看到了这位“An”画家的画。
他从那些画里,看到了苏晚的影子。
看到了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绝望,和她那不肯屈服的灵魂。
他立刻赶到了巴黎。
他以为,他能在这里,找到她。
可画廊的负责人告诉他,An画家从不露面,她的所有事宜,都由她的经纪人处理。
顾夜沉没有放弃。
他每天,都会来这个画廊,从开馆,到闭馆。
他看着每一幅画,就像在阅读苏晚的心声。
他希望能从这些画里,找到关于她的线索。
这天,他依然在画廊里,看着那幅《囚鸟》。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先生,这幅画,不卖。”
顾夜沉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气质清冷而疏离。
尽管她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顾夜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苏晚。
他的心,瞬间,狂跳不止。
“晚晚……”他颤抖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苏晚的身体,也微微一颤。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五年了,他变了,又好像没变。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沧桑和疲惫。
“你认错人了。”她冷冷地说,转身就要走。
“我没认错!”顾夜沉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就是苏晚!”
“放开!”苏晚挣扎着。
“我不放!”顾夜沉的眼眶,红了,“晚晚,我找了你五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五年……”
“那又怎么样?”苏晚停下挣扎,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顾夜沉,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哀求着。
“回去?”苏晚笑了,“回哪里?回那个囚笼吗?”
“顾夜沉,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苏晚了。”
她用力地,掰开他的手。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画廊。
顾夜沉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片荒凉。
他找到了她。
可她,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第十九章:重逢(二)
顾夜沉没有放弃。
他知道,苏晚就在巴黎。
他像一个偏执的疯子,每天都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等着她。
她的画廊,她的公寓楼下,她常去的咖啡馆……
他像一个影子,默默地,守护着她。
他不敢靠近,不敢打扰。
他只是,想看看她。
知道她,过得很好。
这就够了。
苏晚知道,顾夜沉在跟着她。
她没有戳穿,也没有理会。
她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过着自己的生活,画画,散步,喝咖啡。
她以为,只要她不回头,他总有一天,会放弃。
但她错了。
顾夜沉的执着,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天,巴黎下起了大雨。
苏晚从画廊出来,没有带伞。
她站在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有些发愁。
这时,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她回头,看到了顾夜沉。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样子有些狼狈。
“晚晚,我送你回去。”他说。
苏晚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雨里。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顾夜沉立刻跟了上去,将伞,全部都撑在了她的头顶,任由自己,被雨水浇透。
“晚晚,别这样……”
“顾夜沉,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晚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你这样纠缠我,很有意思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顾夜沉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晚晚,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让我看看你。”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悔恨,心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顾夜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可怜。”
“但你的可怜,与我无关。”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辆失控的卡车,从拐角处,疾驰而来。
“小心!”
顾夜沉想都没想,猛地将苏晚推开。
苏晚被推到了一边,躲过了一劫。
而顾夜沉,却被卡车,撞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顾夜沉!”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顾夜沉!你醒醒!”
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不断涌出的鲜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
疼。
撕心裂肺地疼。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她对着周围,声嘶力竭地大喊。
救护车呼啸而来。
顾夜沉被抬上了担架。
在担架被抬上车的那一刻,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苏晚,嘴角,勾起一抹虚弱而满足的笑。
“晚晚……这次……我终于……保护了你……”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苏晚站在雨中,看着他被救护车带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恨?是怨?
还是……别的什么?
第二十章:焚心
医院。
顾夜沉被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苏晚等在外面,像三年前,他等她一样。
她看着那盏亮着的灯,心中,一片混乱。
她恨他。
她恨他入骨。
可是,当她看到他,为了救她,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痛。
还是会怕。
怕他,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
她不明白。
手术,进行了很久很久。
终于,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他的意志力了。”
意志力……
苏晚想起了,五年前,她跳楼后,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她被安排,住进了顾夜沉的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苏晚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
也许,是想等他醒来,亲口告诉他,她不欠他的了。
他救了她一命,他们之间,两清了。
顾夜沉昏迷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苏晚没有离开过一步。
她给他擦脸,擦手,就像他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她发现,他的手上,有很多 scars。
有旧的,有新的。
有一道很深的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划过。
她想起了,五年前,她好像听陈默说过,顾夜沉在她走后,曾经用玻璃,划过自己的手腕。
他……也想死吗?
为什么?
苏晚的心,乱了。
第四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顾夜沉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苏晚立刻察觉到了。
她站起身,俯下身,看着他。
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你醒了。”苏晚的语气,很平静。
顾夜沉看着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中,瞬间,涌起了泪光。
“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没有。”苏晚说。
“太好了……”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你还在……”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脸。
苏晚没有躲。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晚晚……对不起……”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爱意,“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
“我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让我,守着你,就好……”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破碎的星光,心中,那座冰封了五年的山,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凉。
而她的手,很暖。
顾夜沉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她会……主动碰他。
“晚晚……你……”
“顾夜沉,”苏晚打断了他,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们回不去了。”
“我知道。”
“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
“但是……”她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丝,除了恨和冷漠之外的情绪,“我可以,试着……不恨了。”
不恨了。
这三个字,对顾夜沉来说,比任何一句“我爱你”,都更让他动容。
他看着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他哽咽着说,“不恨了……就好……”
苏晚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窗外,阳光正好。
巴黎的街头,人来人往。
没有人知道,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两个被命运反复折磨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他们回不去了。
那些伤痛,那些疤痕,会永远地,刻在他们生命里。
但也许,就像苏晚的画一样。
即使,曾经破碎,即使,满身疮痍。
只要,还有一丝,向死而生的勇气。
总有一天,能从废墟之上,开出,新的花。
那花,也许不美,也许,带着刺。
但它,是真实的,是鲜活的。
是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新生。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