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但失血不少,加上我情绪“极度不稳”,家庭医生赶来处理了伤口,建议观察一晚,稳定情绪后再考虑转院手术的事。
下篇
路子辰,你想让我变成一个残缺的怪物?
那我就先让你看看,被逼到绝境的人,能做出什么事。
这,只是开始。
Chapter 9
我如愿没有被立刻送去医院。
手臂上的伤口不算深,但失血不少,加上我情绪“极度不稳”,家庭医生赶来处理了伤口,建议观察一晚,稳定情绪后再考虑转院手术的事。
路子辰来了,站在床边,看着我包扎着厚厚纱布的手臂和苍白如纸的脸,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温遥,你以为这样就能反抗我?”他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闭上眼,拒绝与他交流。
多说无益,在他心里,我早已罪大恶极,任何反抗都只是垂死挣扎。
他似乎在床边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却听到他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
曾经那个会因为我手指被纸划破一个小口就如临大敌的路子辰,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魔鬼?
是温柔的挑拨?是他骨子里的偏执和多疑?还是……我们之间那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的信任?
他没有等我的回答,或许他也并不需要答案。
脚步声远去,房门再次被关上。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以路子辰的性格,他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我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想到办法。
深夜,我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我的额头和手臂,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是梦吗?
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的轮廓坐在床边。
是……他吗?
不,不可能。
他恨我入骨,怎么还会对我有半分怜惜。
一定是梦。
一个残忍的,自欺欺人的梦。
Chapter 10
高烧退去后,我身体更加虚弱。
路子辰没有再提手术的事,但门口的看守依旧森严。
就在我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天下午,护工送来午餐时,神色有些异样。她放下餐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磨蹭着,悄悄塞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到我枕头底下,然后飞快地使了个眼色,低头出去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等房间里没人了,我才颤抖着手,摸出那张纸条。
展开,上面是林姨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
“小姐,信收到。仁爱医院王医生(VIP层护士长)是我旧识,已查到,温温柔流产记录存疑,当月无手术记录,但有多次普通妇科就诊,疑为月经不调。原件已匿。路少被蒙蔽,恐对你不利。我人微言轻,无法接近。老宅近日有贵客至,或为转机。保重自身,切莫再冲动!林。”
纸条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席卷了我!
温柔没有流产!
她真的没有流产!
所谓的流产,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了陷害我,为了博取路子辰的同情和怜惜!
而路子辰,这个自以为是的疯子,竟然就凭她的一面之词和那份显然是伪造的DNA报告,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还对我做出了如此残忍的事!
愤怒和恨意如同火山喷发,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
林姨提到了老宅的贵客……
路家老宅,能称得上贵客的,难道是……路子辰那位常年定居国外、说一不二的祖母?
路子辰父母早逝,是祖母一手将他带大。老太太性格刚毅,眼光毒辣,当初对我和路子辰的事,虽未明确反对,但也谈不上多热络。后来因为母亲的事,她似乎对我有些看法。
如果她回来了……
这确实可能是一个转机!
我必须想办法见到路老太太!
Chapter 11
如何见到路老太太,成了我眼下最大的难题。
我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路子辰显然不会让我有机会接触到外界,尤其是可能对他产生质疑的祖母。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纸条。
林姨说原件已匿,指的是温柔的真正就诊记录吗?她藏在了哪里?是否安全?
还有那份DNA报告,绝对是伪造的!关键点在哪里?样本被调包?还是检测机构被买通?
我需要更多的证据,一击必中的证据!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命运似乎终于向我展露了一丝微弱的怜悯。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我被楼下一阵隐约的喧哗声吵醒。
似乎有女人的哭闹声,还有路子辰压抑着怒火的低斥。
我挣扎着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下望去。
公馆门口,一个穿着朴素的陌生中年女人正拉扯着保镖的衣服,情绪激动地哭喊着什么,保镖试图将她推开,她却死死抓住不放。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我隐约捕捉到了几个词——
“……车祸……挡刀……良心……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车祸?挡刀?
是在说我吗?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车祸的事?还提到了挡刀?
难道……那天车祸,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楼下。
路子辰似乎被惊动了,从屋里走出来,脸色难看地对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强行将那女人拖拽着离开了。
女人挣扎着回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窗口的方向。
那一瞬间,我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布满泪水和绝望的脸。
她是谁?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路子辰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心情极差,他没有上楼,直接坐车离开了。
一整个上午,我坐立难安。
那个女人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我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车祸……挡刀……
我回忆起那天的事。
那天,我开车去出版社谈新书合同,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为了避让一辆突然闯红灯的摩托车,急打方向盘,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当时我吓坏了,下车检查时,才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倒着一个人,是温柔。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我赶紧上前查看,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整个过程很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
挡刀?
从哪里来的刀?
难道……那辆闯红灯的摩托车,目标并不是我?而是……路子辰?
我记得那天,路子辰原本说要来接我,临时有个会议,让我自己先回去。难道他后来还是来了,就在附近?
而那个摩托车手,是冲着路子辰去的?我无意中的避让和车祸,阴差阳错地替他挡了灾?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温柔所谓的“流产”,更是无稽之谈!她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利用了这个机会!
而路子辰……他知不知道真相?
他是被温柔蒙蔽,还是……明知真相,却依然选择牺牲我和孩子,来维护温柔?
我不敢再想下去。
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后背。
Chapter 12
我必须找到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可能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然而,我被困在这里,根本无法外出寻找。
焦急中,我想到了林姨。
既然她能想办法把纸条送进来,或许,她也能帮我找到那个女人?
可我该如何联系她?上次的渠道已经暴露,不能再用了。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护工进来打扫卫生。她今天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打扫时,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的一本书。
书里夹着的一张便签纸飘落出来,上面有我随手写下的、林姨在老宅的电话号码(我以前存下的)。
护工捡起便签纸,看了一眼,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夹回书里,放好。
我心中一动。
这个护工,是路子辰的人,一向对我冷淡。她刚才那个眼神……
是巧合?还是……她在向我传递什么信号?
难道,她也并非铁板一块?
我决定冒险一试。
晚上,护工送药进来时,我看着她,低声而快速地说:“帮我带句话给林姨,找一个今天早上在公馆门口哭闹的女人,找到她,保护她。”
护工身体微微一僵,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只是像往常一样放下药和水,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我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
第二天,一切如常。
护工还是那个冷漠的样子,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几乎要绝望了。
然而,下午的时候,护工在更换床单时,借着身体的遮挡,将一个揉成团的小纸条,飞快地塞进了我手心里。
我心脏狂跳,紧紧攥住纸条。
等她离开后,我才颤抖着展开。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位于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是那个女人的地址!
护工……她真的帮了我!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这一刻,感激的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
Chapter 13
拿到了地址,但我依然出不去。
而且,我知道路子辰的人很可能也在找那个女人。我必须尽快行动。
就在我焦灼万分的时候,路家老宅那边传来了消息——路老太太正式回国,并且,要召见我。
消息是路子辰亲自过来通知的。
他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并不情愿,但又无法违背祖母的意思。
“奶奶要见你。”他语气生硬,“收拾一下,晚上回老宅吃饭。”
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平静地问:“以什么身份?你的未婚妻?还是……阶下囚?”
他眼神一冷:“温遥,别在奶奶面前乱说话。”
“乱说话?”我抬眼看他,眼底是冰冷的嘲讽,“比如,说说你是怎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还是说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摘掉我的子宫?”
“你!”他猛地攥紧拳头,额角青筋跳动,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温遥,我不想在奶奶面前跟你吵。你最好安分点。”
他甩手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机会来了。
今晚,将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说服路老太太,让她相信我的清白,让她阻止路子辰,并且,拿到那个女人的证词!
我该如何在路子辰的监视下,将那个女人的信息传递给老太太?
直接说,路子辰肯定会阻拦。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我看向梳妆台,目光落在了一枚不起眼的,镶嵌着细小珍珠的发夹上。那是去年我生日时,路老太太托人送我的礼物。老太太喜欢典雅的东西。
有了。
Chapter 14
晚上,路子辰开车,带我回了路家老宅。
再次踏入这座古朴而威严的大宅,我心情复杂。
客厅里,路老太太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沙发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的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她看起来比几年前更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不怒自威。
“奶奶。”路子辰恭敬地唤了一声。
“路奶奶。”我微微躬身,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恭顺而脆弱。
路老太太抬起眼皮,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我依旧平坦的小腹和缠着纱布的手臂,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坐吧。”她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落座后,佣人上了茶。
气氛有些凝滞。
路子辰试图找些轻松的话题,但老太太反应冷淡。
“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直接切入主题。
我心中一紧,看了路子辰一眼。他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警告地瞥向我。
“是,”我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不小心刮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只是……连累了温柔姐姐受惊,还……还让子辰误会了我。”
“误会?”老太太挑眉。
“奶奶,事情已经过去了。”路子辰打断道,语气有些生硬,“温柔身体还在恢复,就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了。”
“过去了?”老太太放下佛珠,声音沉了几分,“子辰,我还没老糊涂。外面传得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抄袭,车祸,流产……我们路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路子辰脸色微变:“奶奶,那些都是无稽之谈,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老太太目光如炬,“就是用那种方式,‘处理’掉自己的孩子?”
路子辰猛地抬头,眼神震惊地看着老太太,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也有些意外。看来,林姨或者其他人,已经将一些信息传递给了老太太。
“奶奶,那孩子……”路子辰试图解释。
“那孩子怎么样,我暂且不论。”老太太打断他,目光再次转向我,“温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怎么说。抄袭是怎么回事?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还有那个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路奶奶,”我抬起头,迎上她审视的目光,眼泪适时地在眼眶里打转,“抄袭是诬陷,温柔姐姐的手稿,是她多年前主动给我看的随笔,我从未想过据为己有。车祸那天,我是为了避让一辆突然闯红灯的摩托车,才撞上绿化带,我并不知道温柔姐姐在旁边,更不可能故意去撞她。”
我顿了顿,感受到旁边路子辰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但我没有退缩。
“至于那个孩子……”我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悲恸,“我拿我死去的母亲起誓,他绝对是子辰的骨肉!我不知道那份DNA报告是怎么回事,但我怀疑,是有人在我手术昏迷后,调换了样本!”
“温遥!你胡说八道什么!”路子辰厉声喝道,猛地站起身。
“我有没有胡说,查一查仁爱医院VIP楼层温柔的真正就诊记录,查一查那天给我做手术的陈医生,还有那份DNA报告的检测机构,不就一清二楚了吗?”我豁出去了,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
“你!”路子辰脸色铁青,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止我。
“坐下!”路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威严尽显。
路子辰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了回去。
老太太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你说有人调换样本,有人伪造记录,是谁?”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取下了头发上那枚珍珠发夹,双手捧着,递到老太太面前的茶几上。
“路奶奶,这枚发夹,是您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珍惜。”我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珍珠虽然蒙尘,但只要擦拭干净,依然能焕发光彩。真相也是如此。有些人和事,就像这发夹一样,看似不起眼,或许却能在关键时刻,指引方向。”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那枚发夹上,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拿起发夹,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喜怒,“开饭吧。”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路子辰全程脸色阴沉,几乎没有动筷。
老太太则神色如常,偶尔问几句不相干的话。
饭后,老太太以累了为由,让我们先回去。
路子辰几乎是立刻拽着我离开了老宅。
回去的车上,他一路无话,气压低得吓人。
我知道,我今晚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但我不后悔。
种子已经埋下,我相信,以路老太太的精明和手段,她一定会去查证。
而我留下的那枚发夹……珍珠(谐音“珍”),发夹(形状类似“L”),合起来就是“珍 L”,暗示着那个关键证人可能在“珍”字开头或者与“L”(林)有关的地方。那个地址的小区名字,恰好带一个“珍”字。希望老太太能明白我的暗示。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和祈祷。
Chapter 15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得让人心慌。
路子辰没有再提手术的事,也没有再折磨我。他只是把我看得更紧,几乎不允许我离开卧室半步。
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路老太太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那个住在“珍”字小区女人,是否安全?林姨找到她了吗?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三天后的下午,老宅突然派人来接我,说是老太太要见我。
路子辰不在公馆。
保镖似乎接到了命令,没有阻拦。
我心中狂喜,知道转机可能来了!
再次来到路家老宅,气氛明显不同。
客厅里,除了端坐主位的路老太太,旁边还坐着脸色铁青的路子辰,以及……眼睛红肿,神色仓皇的温柔!
而在客厅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中年女人——正是那天在公馆门口出现过的那个女人!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人都到齐了。”路老太太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就把有些事情,彻底说清楚。”
她看向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张嫂,你把那天在公馆门口没说完的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
那个叫张嫂的女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老太太,路少爷!我说!我全都说!”
“半个月前,我儿子骑摩托车送货,路过那个十字路口……他,他一时鬼迷心窍,收了别人的钱,假装失控,想去撞路少爷的车……他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只知道对方说只是制造个小事故,吓唬一下路少爷……”
“可他没想到,温遥小姐的车突然冲出来避让,撞上了绿化带……我儿子吓坏了,赶紧跑了……后来,后来他听说温小姐被冤枉撞人,还……还流产了……他良心不安,整天做噩梦,就把事情告诉了我……”
“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温小姐被关在公馆……我想去说出真相,可保镖不让我进……路少爷,温小姐是无辜的!她是替您挡了灾啊!您不能这么对她!”
张嫂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客厅里。
我浑身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真相!这就是真相!
路子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看向温柔,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怒。
“温柔!是你?!”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不!不是我!子辰你相信我!她胡说!她污蔑我!”温柔惊慌失措地扑过来想抓路子辰的手臂,却被他狠狠甩开。
“污蔑?”路老太太冷冷开口,将一叠文件摔在茶几上,“那这些呢?仁爱医院VIP楼层的就诊记录显示,你所谓的‘流产’前后,你只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在调养身体,根本没有妊娠和手术的痕迹!还有那份DNA报告,检测机构的负责人已经承认,是收了你的钱,伪造了结果!”
“至于你,”老太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温柔惨白的脸,“买通摩托车手制造事端,伪造流产,陷害温遥,甚至还想借刀杀人,摘掉她的子宫!温柔,你好毒辣的心肠!”
铁证如山!
温柔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再也无法狡辩。
路子辰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沙发靠背才稳住身形。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恐慌,和……毁灭性的痛苦。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孩子……我的孩子……”
他猛地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嘶哑破碎:“温遥……孩子……真的是我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我苍白而冷漠的脸。
我用尽全身力气,挥开他的手。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路少爷?”
“你的孩子,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就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被你一句‘处理干净’,变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句,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松开了手,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
Chapter 16
路老太太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后续。
温柔被路家的人强行带走,具体如何处置,老太太没有明说,但看她冰冷的眼神,我知道温柔绝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作伪证的陈医生和检测机构负责人,以及摩托车手,都交由警方处理。
张嫂因为主动坦白,并且儿子并非主观恶意,老太太网开一面,只是让他们离开了这个城市。
客厅里只剩下我、路子辰,和面色沉郁的路老太太。
“子辰,”老太太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失望和痛心,“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要明辨是非!可你呢?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问青红皂白,就对自己的枕边人,对自己的亲骨肉下如此毒手!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路子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没有辩驳。
“温遥,”老太太转向我,眼神复杂,“这件事,是路家对不起你,是子辰混账。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路家能做到,一定补偿你。”
补偿?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什么都不要。”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只想离开这里。”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人安排好。”
“不……”路子辰猛地抬起头,眼底是猩红的血丝和疯狂的执念,“不行!你不能走!温遥!”
他想冲过来抓住我,却被老太太厉声喝止:“子辰!你还想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奶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路子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声音哽咽,“你让她留下!求求你!我不能没有她……”
“晚了。”我看着他,心如死灰,“路子辰,从你相信温柔,不相信我的那一刻起;从你为了她逼我道歉的那一刻起;从你在发布会上污蔑我抄袭,诋毁我母亲的那一刻起;从你亲手杀死我们的孩子,甚至想要摘掉我子宫的那一刻起——”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
“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人,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承载了我无数爱恨情仇的牢笼。
身后,传来路子辰如同困兽般绝望痛苦的嘶吼。
Chapter 17
我离开了路家,离开了那座城市。
林姨帮我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南方小城住下。我用自己以前攒下的一点稿费,租了个小房子,深居简出。
身体在慢慢恢复,但心里的创伤,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我时常会梦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梦到他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枕边都是一片冰凉的泪水。
路子辰试图找过我。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电话,信件,甚至派人守在我可能出现的出版社附近。
但我铁了心要消失,他终究是一无所获。
后来,听说他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消沉了很久。
再后来,路老太太以雷霆手段整顿了路家,收回了路子辰部分权力,将他发配到了海外分公司,似乎想让他远离伤心地,也避免他再来骚扰我。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悲伤,和那夜夜啃噬着我心脏的,对那个无辜小生命的愧疚。
如果那天,我坚持去医院对峙……
如果我能更早发现温柔的阴谋……
如果我能更强硬一点,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可惜,没有如果。
Chapter 18
时间,是抚平伤痛的良药,也是加深疤痕的盐。
三年,一晃而过。
我在这个南方小城渐渐安定下来,换了个笔名,重新开始写作。写的都是一些温暖平和的故事,试图用文字,来温暖自己冰冷的心。
我尽量不去打听任何关于路家的消息。
直到那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
是快递,说有我一封海外信件。
我有些疑惑,签收后打开。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路子辰。
他站在一片墓园里,背景是一座崭新的墓碑。他瘦了很多,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影显得格外孤寂萧索。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低头看着,脸上是那种……万念俱灰,如同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表情。
而那张纸……
我将照片放大,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一份DNA亲缘鉴定报告的结论页。
上面赫然写着——支持路子辰与样本A(胚胎组织)之间存在生物学父子关系。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我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三年了……
三年后,他才拿到了真正的鉴定报告?
他才终于相信,那个孩子,是他的?
哈哈……哈哈哈……
我拿着照片,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太可笑了!
太可悲了!
路子辰!你终于知道真相了!可那又怎么样!
我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永远做母亲的资格,也再也回不来了!
这迟来的真相,除了加深所有人的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Chapter 19
我不知道路子辰是从哪里得到我的地址,寄来这张照片。
是忏悔?是赎罪?还是想让我和他一起承受这迟来的,锥心刺骨的痛苦?
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我将那张照片扔进了碎纸机,看着它变成细碎的粉末,如同我和路子辰之间,早已粉碎的过去。
我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直到一个月后,我因为新书签售,短暂地回到了那座承载了我太多痛苦记忆的城市。
签售会很成功。
结束后,我戴着口罩和帽子,鬼使神差地,打车去了郊外的墓园。
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被安葬。
墓园很大,很安静。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明显是私人区域的墓地前。
然后,我看到了他。
路子辰。
他跪在一块小小的,没有名字的墓碑前。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雏菊。
他穿着三年前那张照片里同样的黑色西装,背影佝偻,头发凌乱,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似乎在这里跪了很久,久到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我停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恨吗?
也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凉。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俊美和凌厉,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和绝望。那双曾经盛满宠溺,后来布满冰霜和疯狂的眼睛,此刻如同干涸的枯井,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看着我,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深刻憔悴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我平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了墓园,再也没有回头。
有些错误,无法挽回。
有些伤痛,无法弥补。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Chapter 20 (尾声)
又一年春天。
我在南方小城的院子里种满了雏菊,那是那个孩子短暂存在过的季节里,我最喜欢的花。
微风拂过,白色的花瓣轻轻摇曳。
我坐在窗边,敲下新书的最后一个字。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桌上,放着一封来自路老太太的信。信里说,路子辰在三个月前,于海外因重度抑郁去世。整理遗物时,发现他留下的遗嘱,将名下大部分财产,成立了一个以那个未出世孩子名字命名的基金会,致力于帮助那些遭受不公和暴力的妇女儿童。
老太太在信末写道:“……斯人已逝,恩怨两消。望你余生,平安喜乐。”
我放下信,望向窗外无垠的蓝天。
平安喜乐?
或许吧。
至少,我还活着。
带着那份刻骨铭心的爱,和那场痛彻心扉的恨,以及那个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生命留给我的,永恒的印记。
继续活着。
风吹动书页,哗哗作响。
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爱与罪的往事。
来源:阎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