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猩红的眼，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映出一片冰冷的阴影。
老公问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他，我直言：有啊，排在男闺蜜后面
“乔安，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梁辰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猩红的眼，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他脸上，映出一片冰冷的阴影。
我们结婚三年的纪念日，他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红酒摇曳，气氛正好。
可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问一个足以摧毁一切的问题。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放下手里的刀叉，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像是在这片死寂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得近乎残忍。
“有啊。”
他眼底闪过一丝微光，稍纵即逝。
“排在顾淮后面。”
那丝微光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梁辰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啸，他一把扫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盘子、酒杯、蜡烛、牛排……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红酒像血一样，在地板上蜿蜒开来。
“乔安！”
他咆哮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这句话会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可我还是说了。
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看着他失控，看着一地狼藉，表情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我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冲过来，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为什么？顾淮到底有什么好？我哪点比不上他？”
他英俊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是啊，他哪点比不上顾淮？
梁辰，天之骄子，家世显赫，自己又争气，年纪轻轻就成了业内翘楚。
他对我更是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有人都说我乔安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梁辰这样的男人。
可他们不知道，我的银河系，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崩塌了。
是顾淮，一片一片，帮我重新拼凑起来的。
“梁辰，你没有比不上他。”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空洞的疲惫。
“只是，你出现得太晚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松开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尽褪。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那种眼神，比愤怒更伤人。
“好，好一个出现得太晚了。”
他低声笑着，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乔安，你真行。”
他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甩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过了很久我才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满地的狼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梁辰，对不起。
可我，别无选择。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上是顾淮发来的消息。
“安安，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
我盯着那行字，眼泪毫无征兆地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今天，不是我和梁辰的结婚纪念日。
是我的生日。
也是……他的忌日。
梁辰，他从来都不知道。
02
梁辰一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他助理的电话，声音焦急。
“乔总，梁总昨晚喝多了，在办公室睡了一夜，现在还没醒，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片刻。
“让他睡吧，醒了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挂掉电话，我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梁辰的相遇，像一部俗套的偶像剧。
他是甲方，我是乙方。
第一次见面在会议室里，他就对我表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兴趣。
他追我的时候，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送花，送车，包下整个餐厅只为和我吃一顿饭。
我周围所有的朋友，包括顾淮，都劝我接受他。
“安安，梁辰是个好男人，你不能总活在过去。”顾淮不止一次地对我说。
是啊，梁辰很好。
好到让我觉得，或许我可以试着从那片泥沼里走出来，去拥抱新的生活。
于是，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婚礼那天，顾淮作为我的“娘家人”，亲手把我交到了梁辰手上。
他拍着梁辰的肩膀，眼神郑重。
“梁辰，我家安安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梁辰握紧我的手，笑得意气风发。
“放心吧，我会的。”
那时的他一定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娶到了心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最大的“威胁”——所谓的男闺蜜，也亲口承认了他的地位。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
梁辰确实做到了他的承诺，把我宠成了公主。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会为我剥好我爱吃的虾，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为我煮红糖姜茶。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好，总有一天能把我心里的那块冰捂热。
可他不知道，我心里的不是冰，是一片烧过的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我和顾淮的“友谊”，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很介意。
介意顾淮一个电话，我就能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过去。
介意我手机里存着最多的是和顾淮的合照。
介意每年有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而顾淮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去陪我的人。
他忍了三年。
终于在昨天，我们所谓的“结婚纪念日”，爆发了。
他大概是想用这个特殊的日子来证明自己在我们关系中的主权。
他想听我说，我爱他。
可我，偏偏给了他最残忍的答案。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梁辰。
我划开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乔安，我们谈谈吧。”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昨晚的愤怒，只剩下一种让人心寒的平静。
“好，在哪？”
“下午三点，‘老地方’咖啡馆。”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了半晌。
“老地方”咖啡馆。
那是他第一次向我表白的地方。
他选择在那里，是要给我们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吗？
也好。
或许，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下午，我提前到了咖啡馆。
选了靠窗的位置，和三年前一样的位置。
阳光正好，窗外的梧桐树叶绿得发亮。
梁辰准时出现。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神情憔悴，眼底带着明显的血丝，但依旧挺拔。
他在我对面坐下，没有点任何东西，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
“我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查了你和顾淮。”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你和顾淮从高中到现在，所有的‘证据’。”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你们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翻墙去网吧。”
“大学四年，你们几乎形影不离，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是一对。”
“毕业后，你进了现在的公司，没过多久，他也跳槽过来了，就在你隔壁的部门。”
他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我。
“还有，最重要的。”
“每年10月26号，你们都会一起去西郊的墓园。”
“那个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
“乔阳。”
03
乔阳。
我的哥哥。
这个名字从梁辰嘴里说出来，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缓慢而痛苦地割开我早已结痂的傷口。
我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梁辰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是谁？”
他问。
“他是你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吗？所以你找了顾淮当他的替身？还是说，顾淮就是乔阳，他换了个名字，陪在你身边？”
他的猜测荒谬又可笑。
可我却笑不出来。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从没想过他会去查这些。
这些被我深埋在心底，连碰都不敢碰的过往，就这样被他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摊在阳光下。
“梁辰，你跟踪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痛苦和执拗。
“乔安，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是排遣寂寞的工具？还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挡箭牌？”
他的话字字诛心。
我看着他，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这个睡在我枕边的男人。
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他却对我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谁的悲哀？
我的，还是他的？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放弃了解释。
有些伤疤一旦揭开，只会让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的反应显然再次激怒了他。
“乔安！”
他低吼着，引来周围人侧目的眼光。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重新坐下，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和顾淮断绝一切来往，从今以后，你的世界里，不许再有这个人。”
“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决绝所取代。
“我们离婚。”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离婚。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轻易。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以为这是我和顾淮之间的选择题。
他以为只要顾淮消失了，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上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顾淮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更不知道乔阳的死，和我，和顾淮，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问。
梁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非黑即白的。
爱，或者不爱。
留下，或者离开。
可我的世界早就只剩下一片灰色。
“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乔安，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不是我逼你，梁辰。”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你一直在逼我。”
“逼我忘记过去，逼我做一个你想要的完美妻子。”
“可我做不到。”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你认识我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口的那一刻，我听到了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知道，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个房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梁辰置办的。
属于我的只有一个行李箱。
我把几件常穿的衣服和一本相册放了进去。
相册里是我和哥哥还有顾淮的合照。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无忧无虑。
那时的天总是很蓝。
那时的风总是很轻。
那时的我们都以为未来会像童话一样美好。
直到那一天。
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一切都毁了。
拉着行李箱，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这里有太多梁辰留下的痕迹。
玄关处他为我准备的拖鞋，客厅里他买给我解闷的拼图，阳台上他亲手种下的多肉。
每一处都充满了他的爱意。
可这些爱太沉重了。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梁辰。
原谅我的自私和残忍。
我爱你，或许吧。
但这份爱永远也比不上我心里的那份愧疚和亏欠。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淮的电话。
“顾淮，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他熟悉而温暖的声音。
“你在哪？我去接你。”
“老地方，梧桐巷的那个路口。”
“等我。”
挂了电话，我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夜色里。
晚风微凉，吹起我的长发。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弯又冷，像一把钩子，要把人的心都勾出来。
乔阳，哥哥。
你看到了吗？
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04
顾淮来得很快。
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他推开车门下来，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然后，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我轻声说：“上车吧，外面冷。”
车里开着暖气，将晚秋的寒意隔绝在外。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顾淮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车里播放着一首很老的英文歌，旋律舒缓而忧伤。
“想去哪？”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离开那个家我才发现，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先去我那吧。”
他说得自然而然，仿佛我们之间，本该如此。
我没有拒绝。
因为我知道，除了他那里，我无处可去。
顾淮的公寓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简约的北欧风格，干净得一尘不染。
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我上次来时抱过的那个龙猫抱枕。
他把我的行李箱放在客房，然后走进厨房，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接过水杯，捧在手心，感受着那份温暖。
“顾淮。”
我叫住他。
他回过头，看着我，眼神温柔。
“谢谢你。”
他笑了笑，走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一瞬间，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顾淮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而安稳。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避风港。
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我才渐渐停了下来。
他扶着我到沙发上坐下，抽了纸巾，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
“梁辰……他都知道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嗯。”
我把下午和梁辰见面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包括梁辰的调查，他的质问，和他给我的两个选择。
听完之后，顾淮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这是他的习惯，心烦的时候，就会这样。
“对不起，安安。”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
我打断他。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嫁给梁辰，是一场豪赌。
我赌他能把我从过去里拉出来。
我赌我能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结果，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顾淮问。
“不知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工作先辞了吧，休息一段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
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这些年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乔安。”
他突然叫我的全名，语气严肃。
“你看着我。”
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哥哥去世后，我一度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自杀过两次。
一次割腕，一次吞药。
两次都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我再受到任何刺激。
“我不会了。”
我向他保证。
为了他，我也不会。
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担惊受怕了。
那天晚上，我睡在顾淮的客房里。
很奇怪，明明换了地方，我却睡得异常安稳。
没有做噩梦，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我走出房间，看到顾淮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小米粥，煎蛋，还有我最爱吃的小笼包。
看到我出来，他笑了笑。
“醒了？快去洗漱，准备吃饭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我们三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
每天早上哥哥都会做好早餐，然后我和顾淮抢着吃。
哥哥总是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夹给我，然后无奈地看着顾淮那个“嗷嗷待哺”的家伙。
“顾淮，你都多大了，还跟安安抢吃的。”
“乔阳哥，这你就不懂了，抢来的才香。”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吃完早餐，我正准备回房换衣服去公司办离职，手机却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请问是乔安女士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我是。”
“您好，我是市中心医院的护士，请问您认识梁辰先生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认识，他是我……前夫。他怎么了？”
“梁辰先生昨晚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抢救，他的手机里，紧急联系人只有您一个，所以……”
护士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车祸”和“抢救”两个词。
手机从我手里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05
我和顾淮赶到医院的时候，梁辰还在手术室里。
手术室外，走廊上空无一人。
只有“手术中”那三个鲜红的字，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
梁辰的助理小张看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眼睛通红。
“乔总，顾总。”
“怎么回事？”顾淮沉声问。
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
“昨晚梁总从咖啡馆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喝酒，谁劝都不听。”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就开车出去了，车速很快。”
“结果，就在公司楼下的那个路口，和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上了。”
小张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如果不是顾淮扶着我，我可能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是我。
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没有说那些话刺激他，如果我没有那么决绝地离开。
他就不会去喝酒，更不会出车祸。
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紧紧地包裹住，让我无法呼吸。
“不会有事的，安安，别怕。”
顾淮握住我冰冷的手，试图给我一些力量。
可我怕，我真的好怕。
我怕历史会重演。
我怕我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人，会因为我而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靠在顾淮的肩膀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
梁辰，你不能有事。
你千万不能有事。
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我猛地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的顾淮。
“病人失血过多，肋骨断了两根，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还好，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安安！”
顾淮及时抱住了我。
我靠在他怀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庆幸，是后怕。
梁辰被转入了VIP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曾经那么意气风发，那么不可一世。
现在却脆弱得像个孩子。
顾淮和小张去办住院手续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有什么资格呢？
是我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不起……”
我低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梁辰，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我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顾淮每天都会做好饭送过来，劝我回去休息，但我坚持要留下来。
这是我欠梁辰的。
我要亲眼看到他醒过来，才安心。
梁辰的公司暂时由他的副总和顾淮一起打理。
我这才知道，原来顾淮的公司和梁辰的公司一直有很深的合作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梁辰安排的。
他知道顾淮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他用这种方式，爱屋及乌。
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一直在伤害他。
第五天下午，梁辰的睫毛，终于动了一下。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按下了呼叫铃。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病人恢复得不错，意识已经开始清醒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
送走医生，我回到病床边，握住梁辰的手，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梁辰，你听得到吗？你快醒醒。”
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我。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空洞和茫然。
他看着我，眼神陌生得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
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06
“医生，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冲进医生办公室，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手里的脑部CT片，眉头紧锁。
“梁先生的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虽然手术清除了颅内淤血，但还是对一部分脑神经造成了损伤。”
“简单来说，他可能……失忆了。”
失忆。
这个只会出现在八点档狗血剧里的词，竟然真的发生在了我身边。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他还能恢复吗？”我颤抖着问。
“这个不好说。”
医生摇了摇头。
“有的人可能很快就想起来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这需要看病人自身的恢复情况，以及外界的刺激。”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
梁辰失忆了。
他把我忘了。
忘了我们之间的争吵，忘了我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也忘了，他曾经那么深地爱过我。
这算什么？
老天爷对我残忍的惩罚，还是对他迟来的怜悯？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回到病房，顾淮正坐在床边，试图和梁辰交流。
“梁辰，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顾淮。”
梁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戒备，摇了摇头。
看到我进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床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叫乔安，是你的……妻子。”
说出“妻子”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我还有资格当他的妻子吗？
梁辰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妻子？”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你要干什么？”我连忙按住他。
“我要出院。”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出院。”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冷冷地甩开我的手，态度疏离又冷漠。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面对梁辰的深情，永远冷漠以对的自己。
原来被自己爱的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是这么的痛。
“梁辰，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他打断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请你离开我的病房。”
“还有你。”他看了一眼顾淮，“你也一样。”
我和顾淮被他“赶”出了病房。
站在门口，我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
“安安，别难过。”
顾淮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只是生病了，不是真的想赶你走。”
我苦笑了一下。
“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忘了一切，重新开始，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呢？”顾淮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
梁辰失忆了，可我还记得。
记得我对他造成的伤害，记得他因为我而躺在病床上。
这份愧疚会像一道枷锁，捆绑我一辈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每天都去医院照顾梁辰。
尽管他对我依旧冷漠。
不肯吃我送的饭，不肯喝我倒的水，甚至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着他。
他看窗外，我就看他。
顾淮劝我，让我不要太逼自己。
他说梁辰现在就像一个刺猬，我越是靠近，他越是会竖起全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我懂。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想要弥补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哪怕，他永远都想不起来。
一个月后，梁辰的身体基本康复，可以出院了。
出院手续是他的助理小张办的。
他自始至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我以为他会回到他自己的单身公寓，或者去酒店。
可小张却告诉我，梁辰坚持要回我们那个家。
那个充满了我们三年回忆，也见证了我们最后一次争吵的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在他潜意识里，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回到家，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只是客厅里多了一张崭新的茶几。
原来那张大概是在我们争吵那天，被他砸坏了。
梁辰走进家门，环顾四周，眼神里带着一丝陌生和迷茫。
他走进卧室，看到床上放着我的枕头，眉头皱了一下。
“你睡客房。”
他对我下达了命令。
“好。”
我没有任何异议。
就这样，我和我失忆的丈夫，开始了同一屋檐下的“同居”生活。
我们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每天为他准备三餐，他会吃，但从不说谢谢。
我帮他收拾房间，他会默认，但从不给我好脸色。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有一天晚上。
我起夜，经过他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我心里一紧，顾不上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梁辰蜷缩在床上，浑身是汗，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抱着头。
“梁辰，你怎么了？”
我冲过去，想要扶他。
他却一把推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别碰我！”
他嘶吼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滚！你给我滚！”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撞到了床头柜上，胳膊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可我顾不上这些。
我看到他的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狰狞。
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梁辰，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抱着头，在床上不停地翻滚。
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
“血……好多的血……”
“不要……不要死……”
“哥哥……”
最后一个词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07
哥哥。
梁辰在梦里，喊着“哥哥”。
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还是说，他不仅仅是失忆那么简单？
我看着痛苦不堪的梁辰，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进洗手间，拿了一条湿毛巾，回到床边，敷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似乎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不再翻滚，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嘴里依旧在无意识地呓语。
我坐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沉沉地睡去。
看着他熟睡的脸，我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车祸，失忆，梦魇，还有那声模糊不清的“哥哥”。
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第二天，等梁辰去公司后，我立刻给顾淮打了电话。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的顾淮沉默了很久。
“安安，你有没有想过，梁辰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顾淮的话让我心头一震。
“什么意思？”
“我查过那天的监控。”
顾淮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
“那辆闯红灯的货车是冲着梁辰的车去的。而且，司机在事发后就弃车逃逸了，至今没有找到。”
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你是说，有人想……杀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淮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查了梁辰公司的账目，发现有一笔巨额资金，去向不明。”
“这件事，梁辰似乎也在暗中调查。”
“或许，他的车祸，和他调查的事情有关。”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平静。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笼罩。
如果梁辰的车祸是人为的，那他失忆，会不会也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他在装失忆。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引出幕后的黑手？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无可能。
梁辰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打倒？
他看似冷漠，或许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麻痹敌人。
而他梦里喊的那声“哥哥”，又作何解释？
难道，他和乔阳的死，也有关系？
不，不可能。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哥哥去世的时候，我还不认识梁辰。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晚上，梁辰回来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破绽。
吃饭的时候，我试探着提起哥哥。
“梁辰，你……还记得乔阳吗？”
他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一片茫然。
“谁？”
他的反应天衣无缝。
可我却在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愧疚。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果然是在演戏。
而且，他认识我哥哥。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他要瞒着我？
吃完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客房，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他洗完澡出来，看到我，皱了皱眉。
“有事？”
“梁辰，我们谈谈吧。”
我看着他，目光灼灼。
“我不想再猜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和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惊涛骇浪般的挣扎。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已经泛黄的钱夹。
打开，里面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
那个少年和我哥哥乔阳长得一模一样。
“他叫梁晨，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梁辰的声音沙哑而沉痛。
“十年前，他为了救一个女孩，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08
十年前。
梧桐巷。
那场吞噬了我整个青春的大火。
我记得，那天下午，我和哥哥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我负气跑了出去。
他追出来找我。
然后，我们租住的老房子，就着火了。
火势蔓延得很快，浓烟滚滚。
我被吓得不知所措，是他，那个陌生的少年，逆着人流，冲进了火海。
他把我从窗户推了出去，自己却被掉落的房梁，压在了下面。
我亲眼看着他被大火吞噬。
而我的哥哥乔阳，为了回去拿我们唯一的全家福，也再也没有出来。
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一个是我的亲哥哥，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
后来，我只知道，那个救我的少年，叫“阿晨”。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
他就像一颗流星，划过我黑暗的生命，然后，就消失了。
我一直以为是顾淮把我从那场火灾的阴影里拉出来的。
是他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是他鼓励我重新面对生活。
可现在，梁辰却告诉我，那个救我的人，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所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因为……”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
梁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
“我哥去世后，我爸妈备受打击，身体一直不好。我花了很多年，才查到当年火灾的真相，也查到了你。”
“我看到你和顾淮在一起，笑得很开心，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哥。”
“我恨你，恨你的没心没肺，恨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哥用命换来的生活。”
“所以，我策划了那场相遇，我要追到你，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你，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插进我的心脏。
原来，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始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
那三年的恩爱，那三年的宠溺，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是，我失算了。”
他看着我，眼眶泛红。
“我以为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我越是爱你，就越是痛苦。我活在爱你的幸福和对我哥的愧疚里，备受煎熬。”
“那天晚上，你告诉我，你心里顾淮排在我前面，我彻底崩溃了。”
“我以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我开车出去，是真的想一了百了。但那场车祸，确实是意外中的意外。”
“撞我的那个司机是我公司的一个竞争对手派来的，他想制造我意外身亡的假象，侵吞我的公司。”
“我将计就计，假装失忆，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没有狗血的替身梗，没有复杂的商战阴谋。
有的，只是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在爱与恨的边缘，痛苦地挣扎。
“对不起，乔安。”
梁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缓缓地蹲下。
他仰着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和悔恨。
“我不该骗你，更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你。”
“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愿意……放你走。”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也恨了三年的男人。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我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
“梁辰，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说，顾淮排在你前面？”
他愣住了。
“因为，顾淮不是我的男闺蜜。”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是乔阳，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当年那场火，他本来也在场，只是被我哥支开去买东西了。”
“他一直觉得是我哥替他死了。”
“这些年，他不是在照顾我，他是在替我哥，赎罪。”
“我把他排在第一位，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的命，是我哥，还有你哥，换来的。”
“我不能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爱情，去拥有幸福。”
“我怕，我会忘了他们。”
我说完，梁辰已经泪流满面。
他紧紧地抱住我，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傻瓜，你这个傻瓜……”
他哽咽着，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窗外，夜色渐深。
屋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我和梁辰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过往的伤痛、误解、怨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和解。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些伤疤不会轻易愈合。
但至少，我们都选择了，坦诚地面对彼此。
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或许，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