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一年夫君终与我圆房,诊出喜脉,失踪白月光回来,他:不想弄丢她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4 21:48 1

摘要:时光荏苒,我与永安侯府世子陆然的婚约,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这五年,如同被拉长的稀薄空气,令人窒息。他心尖上的那抹白月光,我的异母妹妹林菲,依旧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时光荏苒,我与永安侯府世子陆然的婚约,已经进入了第五个年头。这五年,如同被拉长的稀薄空气,令人窒息。他心尖上的那抹白月光,我的异母妹妹林菲,依旧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而我,林瑶,便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中,被时光硬生生地拖成了一位二十三岁的“老姑娘”。在那些世家贵女的窃窃私语里,我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笑柄,是人人都能轻蔑唾弃的存在。

终于,陆然那颗为林菲悬了五年的心,似乎被岁月磨砺得死了。他点头,同意了这桩早已蒙尘的婚事。

婚后,我们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白日里,我们是相敬如宾的侯府世子与夫人;夜幕下,我们是同床异梦的陌路人。他有他的书房,我有我的空闺,楚河汉界,分明清晰。

直到一年后的某个夜晚,一切才有了转机。那晚,他似乎终于卸下了心防,将我视作了他的妻。

也正是那之后不久,喜脉的消息悄然而至。就在我满心欢喜,准备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与他分享时,命运却与我开了一个最残忍的玩笑。他领着那个消失了整整六年的林菲,出现在我面前,眼中的光芒是我从未见过的璀璨,他欣喜若狂地说:“阿瑶,你看,菲菲回来了。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弄丢她了。”

近来,我的身子总是懒懒的,提不起半分精神,胃里更是时常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欲呕的感觉席卷而来。我只当是春日乏力,强撑着应付府中日常。可这日,那股恶心的劲儿来得又急又猛,终究是没能忍住,在回廊下便吐了个天翻地覆。

我的贴身侍女红药吓得白了脸,赶紧搀着我,就近寻了家医馆。

医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老大夫三指搭上我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随即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对着我拱手作揖:“夫人,恭喜了!从脉象上看,您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身孕?”我怔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红药先是惊讶地捂住了嘴,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眉梢,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夫人,这可真是太好了!您嫁入侯府一年,终于盼来了好消息!若能一举得男,您在侯府的地位,那可就真正稳如泰山了!”

欣喜过后,她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困惑在我耳边悄声问:“夫人,您和世子爷……是什么时候圆的房呀?”

我愣愣地坐在梨花木的圆凳上,指尖冰凉。

什么时候?

我的思绪飘回了那个被酒气和月色浸染的夜晚。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吧?

成婚整整一年,陆然于我,始终是不咸不淡,客气疏离。我知道,他不爱我,甚至可以说,是不喜欢我。他所有温柔与爱意的名额,都预留给了我的妹妹,林菲。

陆然是个真正的翩翩君子,在人前,他永远会给足我作为侯府夫人的体面,举手投足间,无懈可击。可一旦回到只属于我们二人的空间,那份客套的温情便会瞬间褪去,他会转身走向书房,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他从不曾碰我。

犹记大婚那日,他身着状元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片喧天的锣鼓声中前来迎亲。我曾满怀着一丝微弱的期待,以为这会是我逃离林府那个冰冷牢笼,开启新生的一天。

然而,喜帕被揭开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陆然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他看着我,眸光平静无波,淡淡地吐出一句:“今夜书房有要务处理,你自己安歇吧。”

这句话,在婚后的一年里,如同梦魇般重复了无数遍,我已经记不清具体有多少次了。起初,心会像被针扎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后来,渐渐麻木。到最后,心如古井,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在侯府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虽然每日天不亮,卯时之前就必须恭立在婆母的院中请安,要忍受旁人明里暗里的刁难,做一些磋磨人的琐事。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比在林府那个人人都能踩我一脚的地方,要好上太多。

我天生愚笨,嘴也笨,学不来妹妹林菲那般甜美活泼,能将长辈哄得眉开眼笑。从小到大,我都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既然不懂得如何与人巧妙相处,我便只能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

整整一年,风雨无阻,我每日卯时准时出现在婆母院中,从未迟到,也从未缺席。婆母偶感风寒,我便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伺候,熬药喂汤,几日几夜不曾合眼。婆母说腿脚不爽利,我便每日去为她捶腿按摩,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陆然是我的夫君,我便将他视作我的天。我亲手为他缝补衣衫的每一处磨损,将他的房间打理得一尘不染,再为他送上一碗自己精心熬制的汤羹。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水滴石穿,人心也非铁石。

陆然后来许是从下人处得知,那些温补的汤羹皆出自我的手,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动容。

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他带着一身酒气踉跄回家。我去书房照料他,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斜长。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滚烫的掌心传来惊人的热度,声音沙哑地问:“阿瑶,这一年来,我对你如此冷漠,你……当真不曾怨我分毫吗?”

我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比起继母尖酸刻薄的刁难和父亲视若无睹的冷漠,陆然这点不闻不问的冷待,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菲菲失踪,官府最终查明是她自行离开。此事虽与你无关,可我……始终无法真正地面对你。”

我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哦,原来如此。他冷待我,终究还是因为林菲。他依然在心底深处,怪我害得林菲失踪。

六年前的花朝节,春光烂漫。我、陆然,还有林菲一同出游。中途,陆然被友人叫走,有事暂离。

他前脚刚走,林菲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神色便瞬间褪去,她沉下脸,用一种我极为熟悉的、淬了冰的语气命令我:“滚,别跟着我。”

在林家,我早已习惯了顺从,不敢有半分违逆,于是诺诺应是,停住了脚步。

就是那天,林菲失踪了。

当晚,我被父亲拖到祠堂,继母双眼通红,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如同索命的恶鬼,她凄厉地怒吼:“说!是不是你害了你妹妹?是不是你不想将婚约让给菲菲,所以故意设计害她失踪?!”

林陆两家的婚约,是祖辈定下的。我身为林家嫡长女,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我的生母在我两岁时便撒手人寰,父亲很快迎娶了继母过门,生下了林菲。

也不知从何处,林菲知道了这桩婚约的存在,便哭着闹着,非要不可。她一哭二闹,这婚约便如她所愿地到了她手上。

此刻,继母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我的皮肉里,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还奇怪,菲菲想要你的婚约,你为何那么轻易就松了口。原来你是在这里等着!你假意答应,实则包藏祸心,暗中买通凶徒掳走菲菲,是不是?!”

鲜红的血珠,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我痛苦地向围着我的所有人解释:“没有,我真的没有!妹妹想要婚约,我自知争不过,便让给她了。我没有心怀怨恨,更没有雇凶掳人,请你们相信我……”

可无论我如何解释,都没有一个人相信。

我的婚约对象,是永安侯府的世子陆然。他容颜俊美,才华横溢,是京中所有贵女心目中如天上明月般的存在。谁会愿意将这样的如意郎君拱手让人?

所有人都想当然地认为,是我不甘心让出婚约,才恶毒地害了林菲。

但真相是,陆然从未喜欢过我。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是林菲想要的东西,无论我如何挣扎,最终都一定会到她的手中。如果我坚持不让,最后吃尽苦头的,定然是我自己。所以当她找我索要时,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头。

可就是这般退让,如今却成了我包藏祸心的铁证。

父亲怒不可遏地指着我:“即便不是你动的手,也是你没有看顾好妹妹,让她出了事,你难辞其咎!”

我被打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祠堂里自生自灭。每日,都有人来对我用刑审问,逼我交待出林菲的下落。

大概过了七天,在我几乎快要咽气的时候,我才被从祠堂放了出来。

原来是陆然在林菲失踪后,几乎陷入了疯魔。他发了疯地寻找,还请来了京城最厉害的捕头,与官府一道追查。继母一口咬定是我买凶害人,他们便顺着这条线索,将我的所有行踪和人际关系查了个底朝天。

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林菲,并非被人掳走,而是自己离开的。

他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查我,却阴差阳错地,间接证明了我的清白。可等他们惊觉找错了方向时,早已错过了寻找林菲的最佳时机。

林菲,就此彻底失踪了。

陆然满面憔悴地来到林府告知这个真相时,我才得以重见天日。那一刻,我很感激陆然。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为我伸冤,就算我真的被打死在林府祠堂,也激不起半点波澜。即便陆然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过要救我,甚至也将我当做第一嫌疑人,拼了命地想从我身上找出证据。

可最终,正是他的这份“执着”,洗刷了我的冤屈。为此,我感谢他。

林菲失踪,婚约便又回到了我的头上。陆然放下狠话,说他会一直等林菲回来,绝不会娶我。

他等了林菲五年。我也被这桩悬而未决的婚事,拖了五年,成了一个二十三岁都未出阁的老姑娘。每次出席宴会,我都能感受到身后那些不加掩饰的目光,听到她们的嗤笑:“你们看,她就是那个二十三岁还赖在娘家嫁不出去的林瑶。”

我只能咬紧嘴唇,假装听不见,回到家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

五年过去,林菲依旧没有回来。陆然终于死了心,在长辈的压力下,被迫迎娶了我。但他不愿与我圆房,对我爱答不理。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一个侯府夫人的角色。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地过着。

直到一年后,在那个寻常的夜晚,在书房里,醉酒的陆然忽然拉着我的手,向我吐露了心声。他说林菲失踪后,他每日都活在深深的自责里。当初他偏执地以为我是凶手,带着人死死地盯着我,结果耽误了宝贵的营救时间。

他看着我,眼神痛苦而挣扎:“看到你,我就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查你而耽误了时间,或许菲菲……或许她早就被寻回来了……”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阿瑶,可我……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我安静地听着,心中有些茫然。

陆然向我道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阿瑶,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是我错了,我不该将对菲菲的愧疚和怨气,全都发泄在你的身上。”

“你如今是我的妻,往后,我会好好待你,爱护你。”

那一晚,烛影摇红,我们第一次真正成为了夫妻。

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却不想,仅仅两个月后,我竟被诊出了身孕。

红药喜出望外,催促道:“夫人,我们快些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世子爷!”

我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红药不解:“夫人?”

我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心底涌动:“再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我想在那天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红药立刻明白了我的心思,连连点头:“对对对!到时候世子爷一定会高兴坏的!”

采买完毕,我和红药回到侯府,并未将有孕之事告诉任何人。我悄悄买了一团上好的丝线和柔软的布料,学着做起了婴儿的小衣服。有一次陆然忽然闯进房间,我吓得手忙脚乱地将针线活藏到身后。

陆然好奇地挑了挑眉:“鬼鬼祟祟的,在藏什么?”

我紧张又害羞,脸颊发烫,小声说:“是个秘密,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他笑了笑,竟也没再追问。

日子平静得像流淌的溪水,一转眼,便到了我的生辰之日,那件小小的衣衫也终于完工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婢女便匆匆来报:“夫人,世子爷让您去后山的桃林见他。”

红药在一旁为我梳头,笑着打趣道:“夫人,您瞧,定是世子爷为您准备了生辰礼,特意要给您一个惊喜呢!”

我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咬着唇,匆忙起身,朝着桃林的方向赶去。

三月,正是桃花开得最盛的时节。那粉嫩而热烈的花瓣,一簇簇,一团团,开得漫山遍野,看得人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自那晚圆房后,陆然待我的态度的确不再那般冷漠。他会偶尔和我笑着说几句话,会关心我吃得好不好,睡得安不安。婆母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免去了我每日卯时去请安的规矩。

我有些无措。从小到大,我习惯了被冷漠、被辱骂、被无视。突然之间,被人这般嘘寒问暖……那似乎是只有林菲才能拥有的待遇。

我想逃避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

陆然察觉了我的想法后,却拉着我的手,温声对我说:“不用紧张,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你早就该享有的一切。”

“阿瑶,你要学着习惯别人喜欢你,还有……”他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头在我耳边说:“……你得习惯我爱你。”

习惯他爱我……

也不知,他会为我准备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步入了桃林深处。刚走到凉亭附近,一眼便看见陆然正站在一棵开得最盛的桃树下,与一位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是林菲。

六年未见,她依旧是当年那般娇俏动人,眉眼间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那对璧人。

一贯冷静自持的陆然,此刻竟有些失态地紧紧拉着林菲的手,眼中的狂喜与珍视,是他从未给过我的:“你终于回来了。”

林菲轻哼一声,带着几分娇嗔:“说得倒好听。都过去六年了,你连姐姐都娶了,恐怕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陆然垂下眼眸,声音里满是深情:“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那你为何要娶我姐姐?”

“林陆两家有婚约在身,我等了你五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得已才娶了你姐姐。”

林菲吸了吸鼻子,眼圈一红,猛地扑进了陆然的怀里,带着哭腔道:“陆然哥哥,我好想你,这些年我过得好苦啊……”

陆然紧紧地拥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菲菲,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弄丢了你。如今你回来了,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眶酸涩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两人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下深情相拥,那画面,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我若走过去,定会打扰到他们吧?

我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开。

“姐姐。”

身后,传来了林菲那清脆又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机械地转过身。

陆然看到了我,下意识地推开了怀中的林菲,神情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在。但那情绪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朝我招手道:“阿瑶,快过来瞧瞧,是谁回来了?”

我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林菲咬着唇,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地望着我:“姐姐,难道……你不欢迎我回来吗?”

陆然立刻替我解围:“怎么会呢,阿瑶一直都盼着你回来。”他走到我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我冰凉的手,将我拉到林菲面前:“今日你们姐妹团聚,真是可喜可贺。”

他还不知道,我和林菲之间那所谓的姐妹情深,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一场戏。林菲恨不得我早点死,而我……也曾无数次在夜里祈祷,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回来。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你让我来桃林,就是为了……见妹妹?”

陆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我胸中那腔刚刚燃起的、对生辰惊喜的期待与热情,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凉了个彻底。

林菲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和陆然交握的手,随即她强撑起一抹笑意:“今日能与陆然哥哥重逢,真是三生有幸,我们应该喝酒庆祝一下才是。”

陆然点头赞同:“的确该庆祝。阿瑶,去把后院里埋的那坛女儿红挖出来吧。”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陆然,声音有些发颤:“夫君,你不是说过,那坛酒,要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再喝吗?”

陆然的神情一滞。

圆房后的某一日,我得知陆然爱酒,听说有一批上好的女儿红在售卖,数量极少,便费了些周折为他寻来一坛。陆然看到后十分欢喜,笑着对我说:“如此珍贵的酒,寻常日子喝了未免可惜。不如等我们有了孩子,在庆祝的时候再开封,岂不更有意义?”

我当时脸“腾”地就红了,小声嘀咕:“可人家说,女子有孕时不能饮酒,会伤到胎儿的。”

陆然便改口道:“那就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你坐完了月子,我们再一同喝。”

我心跳如鼓,将他的话信以为真,郑重其事地将那坛酒,连同我的期盼,一同埋在了后院的桂花树下。

可如今,陆然却说,要为了林菲的归来,将它挖出来喝掉。

林菲在一旁跺了跺脚,撒娇道:“哎呀,什么酒非得留到生孩子才能喝嘛,真是矫情。再说,姐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身孕呢,干嘛要让美酒一直等着?我就要喝!现在就要喝!”

时隔六年,她还是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对我想要的东西,理直气壮地撒娇索要。

而陆然,也像那无数次一样,眼中含笑,纵容地应允:“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林菲这才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桃花纷飞如雨。

她在闹,他在笑。

那画面,美好得刺眼。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陆然转过头,用温和却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我:“阿瑶,去吧,把酒取来。”

我知道,他的心意已决。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离开了这片让我窒息的桃林。

走出很远,我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两人依旧站在春日繁花里相谈甚欢,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当初被我郑重其事埋下去的女儿红,终究还是被挖了出来,摆在了凉亭的石桌上。

陆然和林菲分别六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旧。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旁,像个多余的摆设,谁也没有空闲理会我。

林菲说她当年是被人拐卖到了遥远的异国他乡,中途拼死逃了出来,跟着流浪的戏班子辗转求生,后来又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被一户善良的农家收留。她每日起早贪黑地拼命干活儿,就为了能攒够盘缠,有朝一日能回到家……

她的故事讲得声泪俱下,我望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曾经,我将婚约拱手相让。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依旧嫁给了陆然。陆然不喜我,但我出嫁的初衷本就是为了逃离林府,所以心中并无太多难过。

可就在我以为此生便将如此平淡度过时,陆然却忽然说要爱我。这两个月,他让我初次品尝到了被人爱护、被人珍视的滋味。我正笨拙地、一点点地开始适应,开始接受,甚至开始……期待。

林菲却回来了。

如果命运注定不会给我幸福,那又为什么要先让我尝到那一点点甜头,再亲手将它打碎?

“陆然哥哥,这些年,我真的过得好苦啊。”石桌边,林菲的哭诉还在继续。

陆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会照顾你,让你重新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林菲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真的吗?”

陆然郑重地承诺:“真的。”

胸口一阵剧烈的翻涌,那熟悉的孕吐感又排山倒海般袭来。我一时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林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看向我,眼神凄切又委屈:“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回来,可我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啊!我九死一生才回到家,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语速极快地控诉起来:“刚才姐姐见到我,脸上没有半分欣喜之色,连伪装一下都不屑。我提议喝酒为我接风洗尘,姐姐也是推三阻四。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姐姐更是一言不发,全程都拉着一张脸。为了不破坏气氛,我一直都在忍耐,可姐姐听完我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居然……居然故意当着我的面呕吐!但凡有点慈悲心肠的人,也做不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吧!”

她每说一句,陆然的眉头便锁紧一分。

我连忙想要解释:“不是的,我……”

林菲却猛地站起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既然姐姐如此厌恶我,那我走便是了!我不该回来的!”

我胸口难受得厉害,气息不稳地勉强道:“妹妹,你真的误会了。”

林菲哭得梨花带雨:“陆然哥哥,你看姐姐的态度,她连一个笑脸都吝于给我,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陆然射向我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冷冽,他沉声喝道:“阿瑶!”

我被他这一声喝得浑身一颤,咬了咬唇,勉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妹妹,姐姐……并没有厌恶你。”

林菲立刻打断我,向陆然哭诉:“陆然哥哥,你快看啊,姐姐笑得好难看,她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她是在嘲讽我!”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笑是态度不好,笑了也是态度不好。那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林菲哭着喊道:“陆然哥哥,我才离开六年,你就变了心,如今还要让你身边的人这样欺负我!亏我那么辛苦地逃回来,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她便站起身要往外跑。

陆然脸色铁青,连忙上前拉住了她。

两人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林菲像是终于想通了,她走回来,摆出一副顾全大局的姿态:“好吧,看在陆然哥哥的面子上,我便退一步。姐姐不愿道歉,那我来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打扰你们,我向姐姐赔罪!”

她红着眼圈,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朝我举了举:“姐姐,妹妹给你赔个不是。”说完,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重新倒满一杯,递到我的面前。

这姿态,显得她何其善良大度。也将我衬托得愈发无理取闹。就和以前在林府时的每一次交锋一样。

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能喝酒。”

林菲的眼圈,瞬间又红了。

陆然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语气严厉到了极点:“阿瑶!菲菲已经委屈自己,向你退让了,你莫要再无理取闹!”

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脱口而出:“我怀孕了。”

陆然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紧张地解释道:“大夫说,孕妇不能饮酒,会伤害到腹中的胎儿。”

我以为,听到我怀孕的消息,陆然至少会有一丝惊喜。

然而,他的表情依旧严肃,甚至比刚才更加凝重,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怀孕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种难堪又混乱的境地之下,告知他这个消息。一切,全都乱了套。

空气凝固了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时间已经静止。

终于,陆然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寒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们从未圆房,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寒意顺着我的脊椎一路攀爬,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只能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我称之为夫君的男人。

陆然,他怎么可以忘了?

那双曾经也对我流露过片刻温情的眼眸,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盛满了陌生的审视与怀疑。

与我的僵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菲脸上那毫不掩饰、近乎雀跃的欣喜。她像一朵在阴暗角落里悄然绽放的毒花,每一个花瓣都散发着甜美的恶意。她向前凑了凑,声音娇嗲得能掐出水来:“陆然哥哥,你当真……从未与姐姐有过夫妻之实吗?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长的针,精准地刺入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尊严。

为什么?

这个问句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我身上那层名为“侯府夫人”的华美外衣狠狠撕下,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真相,再将这层皮囊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陆然没有理会林菲那故作天真的追问,他那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瑶,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审判。仿佛我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犯了通天大罪、玷污了他名声的荡妇。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冰冷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我慌乱地试图解释,声音都带着颤音:“是……是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们……”

“绝无可能!”陆然断然喝止了我未尽的话语,他的声音坚硬如铁,不留任何余地,“那晚我醉得不省人事,对我而言,那是一片彻彻底底的空白!”

空白……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是啊,那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他酩酊大醉后忘得一干二净,我又要如何去证明那场肌肤之亲真实存在过?我的辩解,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菲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她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将最恶毒的猜测包装成天真的疑问:“呀,我明白了!如果陆然哥哥从未碰过姐姐,那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岂不就是,就是外面不知跟哪个野男人偷来的孽种?”

“孽种”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嘶吼出反驳:“你胡说!我没有!林菲,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可是姐姐,”林菲委屈地撇了撇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人,“事实摆在眼前呀,陆然哥哥亲口说没有,你却有了身孕,这除了偷人,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陆然的目光愈发冰冷,寒意几乎能将人冻伤。他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逼问我:“林瑶,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他的眼神,他的姿态,都在传递一个明确无误的信息:只要我敢承认,他就会立刻将我撕成碎片。

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挣扎都在那双冰冷的眼眸注视下土崩瓦解。我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讷讷地吐出了那句足以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话:

“我……我没有怀孕。”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菲立刻接上:“那就是姐姐为了刁难我,故意寻了个怀孕的由头来作践我是吗?”

陆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林瑶,道歉!”

道歉。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钝刀,在我空荡荡的心里反复切割。我麻木地举起桌上的酒杯,感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说完,我仰起头,将杯中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瞬间腾起一股灼热的暖意,却怎么也无法温暖我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了林菲眼角眉梢再也无法掩饰的得意。

是啊,她如何能不得意呢?回来的第一天,她就轻而易举地向我、向所有人证明了,陆然的心依旧为她牵挂,他的爱依旧为她保留。他甚至为了她,守身如玉到连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都不曾碰过。

我苦心经营的那些所谓“岁月静好”,在她的面前,不过是一张一戳就破的薄纸。

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慌乱地放下酒杯,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仓皇逃离,那狼狈的姿态,像极了一条夹着尾巴的败犬。

回到我那冷清的院子,腹中那股熟悉的坠痛感变得愈发清晰和尖锐。我蜷缩在床上,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浸湿了我的衣衫和鬓发。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闻到了一阵清雅的桃花香。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见贴身侍女红药正举着几枝新折的桃花,站在我的床边,眼眶红红的:“夫人,生辰快乐。”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祝福。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眼眶,我轻轻地应了一声:“谢谢。”

那一晚,陆然没有来。

我想,他应该是在林菲的院子里,陪着他的心上人吧。

腹中的绞痛折磨了我整整一夜,天快亮时,我才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然而好梦不长,婆母身边最得力的李嬷嬷那尖锐而洪亮的声音,如同一根冰冷的锥子,蛮横地刺破了我短暂的安宁。

“夫人!老夫人有请,您快些起身吧!”

在这侯府中,婆母的话便是不可违抗的圣旨。

我强撑着酸软欲裂的身体,在红药的帮助下匆匆更衣,赶往婆母所在的松鹤堂。

婆母端坐在紫檀木榻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眼神却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见我进来,她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冷地问道:“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

我依着规矩福了福身,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回婆母,儿媳身体略有不适,故而起得晚了些,还请婆母恕罪。”

婆母这才抬眼打量了我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身体不舒服是假,心里不舒服才是真吧?瞧你这副要死不活的废物模样,不过是一个失踪多年的女人回来了而已,就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她劈头盖脸地训斥着,言辞刻薄,极尽羞辱。我只能低眉顺眼地站着,任由那些话语像利箭一样射向我,不敢有半分回嘴。腹中的坠痛一阵阵袭来,我的额头又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婆母骂够了,才终于说出今日叫我来的真正目的。她要我拿出手段,牢牢绑住陆然的心,绝不能让林菲那个狐媚子再把陆然给勾搭了去。

她这番话,并非是看重我这个儿媳,纯粹是出于对林菲更深切的厌恶。在她看来,林菲失踪六年,天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早就是个不干不净的残花败柳。如今一回来就想再续前缘,简直是痴心妄妄,她决不允许这种女人败坏侯府的门楣。

“……你不是一向挺有心机的吗?”婆母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当年为了能顺利嫁给我儿,不是心狠手辣地设计让人掳走了林菲吗?怎么,如今倒是装起柔弱无辜来了,演给谁看呢?去,我给你撑腰,让你那个好妹妹,立刻从这府里滚出去!”

婆母不愿自己出面做这个恶人,便将我推到了台前。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松鹤堂出来,李嬷嬷便带着一帮气势汹汹的家丁仆妇,直接跟着我去了林菲暂住的客院。

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帮奴仆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将林菲的那些行李物件,一件件地往外扔。瓷器碎裂的清脆声,衣物被撕扯的声响,交织成一曲刺耳的乐章。

林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她冲到我面前,一双美目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通红:“林瑶!你这个毒妇!你抢了我的未婚夫还不够,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这么害怕,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是不是?!”

“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等着,我今日所受之辱,来日定要你千倍百倍地偿还!”

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怨毒。

我只觉得浑身酸痛,疲惫不堪,连开口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是徒劳,她不会信的。

李嬷嬷冷着脸,一挥手,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架起林菲,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往府门外拖去。

做完这一切,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倒在了床上。

然而,我连片刻的喘息都未曾得到。

没过多久,陆然便带着一身的怒火和寒气,如同一阵狂风般冲进了我的屋子。他听到了消息,他从林菲那里听到了她的哭诉,他已经认定了我是那个幕后黑手。

“林瑶!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如此对她!”他双目赤红,一把掐住了我脆弱的脖颈,那张俊朗的面容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窒息感瞬间袭来,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是婆母……”

“你还敢狡辩!”陆然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他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是啊,所有人都看见了,是我,林瑶,亲自带着李嬷嬷和一众下人,将“柔弱可怜”的林菲赶出了侯府。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那个善妒、恶毒、容不下妹妹的正妻。

陆然眼神中的冰冷几乎能将我凌迟:“我过去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老实本分,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胸狭隘、歹毒至斯的女人!”

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拍打着他的手,徒劳地争辩:“真的是婆母下的令,夫君,求求你,不要只听信林菲的一面之词,你去查……去查查真相……”

“事到如今,还在嘴硬!”

他猛地一甩手,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防备地摔了出去。腹部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那一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劈成两半。

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

陆然看都未再看我一眼,愤然拂袖离去。

“夫人!”红药哭着冲进来,慌忙将我从地上扶起,“夫人您撑住,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流了好多血……”

我疼得冷汗涔涔,意识都开始模糊。我抓住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块贴身收藏的令牌塞到她手里:“来不及了……你别管大夫,立刻……立刻去长公主府,请她……请她来侯府救我……”

红药大惊失色:“夫人?”

“快去!”我几乎是在哀求,“若是迟了,我恐怕……就真的没命了。”

事到如今,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这个侯府里,没有人会相信我,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他们所有人,都在维护着林菲,所有人,都在憎恨着我。

以我对林菲的了解,她今日受此奇耻大辱,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用最狠毒的方式,百倍奉还。

红药不敢有片刻耽搁,揣着令牌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很快,我的房门被再次撞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冲进来,粗鲁地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一路拖到了侯府正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却亮得让人心寒。

我的父亲和继母赫然在座,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林菲则依偎在继母身旁,柔弱地啜泣着,那哭声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下地勾着在场所有男人的心。

陆然面沉如水,婆母则是一脸漠然,仿佛眼前即将上演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被狠狠地掼在冰冷的地面上,狼狈地跪在那里。

林菲伸出纤纤玉指,直直地指向我,声音里带着泣音,却字字清晰:“就是她!六年前就是她派人将我掳走,害得我在外流落六年,受尽了苦楚!”

“孽障!”父亲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继母更是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抬脚就要往我身上踹:“果然是你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天杀的丧门星!”

就在那只脚即将落在我身上时,一只手拦住了她。

出乎我意料的,竟是陆然。

他没有看我,而是转向林菲,眉头紧锁地问道:“菲菲,你先别激动。当初官府调查的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说你是自愿随人离开的,为何今日又改口说是姐姐所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菲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躲闪,但很快便被泪水掩盖。

我也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桩板上钉钉的“私奔案”,时隔六年,又变成了“恶姐谋害案”。

她死死咬住下唇,哽咽道:“因为……因为是姐姐约我去城门口,说有要紧事与我商议,我……我信了她,才会独自一人前往,结果刚到那里,就被人打晕掳走了。”

她撒谎,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将这盆脏水重新泼回到我身上。

但我并不慌乱,因为当年为了洗脱我的嫌疑,陆然曾亲自带着官府的捕快,将我身边的人和事翻来覆去查了个底朝天,最终的结论是此事与我毫无干系。

这一点,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陆然追问道:“当真如此?”

“陆然哥哥!”林菲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你不信我?你竟然不信我?当初是你把我弄丢了,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却要为了这个害我的凶手来质问我?”

仅仅两句话,就让陆然的脸色瞬间变了。

父亲和继母更是趁机对我发起了猛烈的语言攻击,什么“丧心病狂”、“蛇蝎心肠”、“为了抢夺妹妹的婚约不择手段”,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周围的下人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望着陆然那张写满了动摇和黯然的脸,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相信她说的了?陆然,当初是你亲手查的案子,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

陆然紧紧地皱着眉头,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可是,菲菲没有任何理由要撒谎害你。林瑶,你现在认个错,我们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我忽然很想笑,笑出眼泪来。

仅仅因为林菲的两句话,他就愿意相信她。

仅仅因为林菲的两句话,他就可以将一桩早已盖棺定论的案子全盘推翻,重新将自己的结发妻子,定性为凶手。

我彻底放弃了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念头,挺直了脊梁,大声说道:“当初官府已有定论,是非黑白,岂容你在此颠倒!林菲,你说我害你,可以!拿出证据来!”

“姐姐,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林菲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害得我好苦啊……”

“小贱人!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继母见状,不知从哪里抓起一根早已备好的皮鞭,怒吼着冲上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在了我的背上。

“啊!”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从后背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本就因为腹痛而浑身无力,根本无法躲闪。那一鞭子,仿佛抽裂了我的皮肤,烙进了我的骨头里。

熟悉的痛感,让我瞬间想起了多年前,被关在林家祠堂里,被她用同样的方式毒打的那些黑暗日子。

为什么?

明明陆然调查过真相,明明他知道我与此事无关。

明明林菲空口白牙,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甚至可以对我动用私刑?

好痛……真的好痛……

脑袋一阵阵地发昏,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的身下涌了出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哎呀!血!好多血!”

“天呐!一子夫人这是……这是流产了?!”

“怎么可能?她不是说自己没怀孕吗?”

林菲的尖叫声尤为刺耳:“她真的怀了野种!姐姐真的跟人偷情怀了孽种!”

周围瞬间乱作一团。

我的意识在迅速地抽离,身体向后倒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隐约听见一个高亢而威严的声音,如同天降神谕般,穿透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长公主殿下驾到——!”

长公主……您,终于来了吗?

我与长公主的缘分,始于那段我误以为自己得到了陆然垂青的日子。

圆房之后,陆然对我的态度的确有过一段短暂的回暖。他甚至会在温存过后,贴在我的耳边,用沙哑的嗓音对我说,要我习惯他爱我。

那时,我天真地信了。

我傻傻地想着,既然他愿意对我好,那我也要加倍地对他好。

我知道他雅好杯中之物,便四处为他搜罗天下美酒。听闻城西的老字号酒坊新到了一批窖藏多年的女儿红,数量极其有限,我便连续几日,天不亮就去店铺外排队等候。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买到了最后一坛。

抱着酒坛回府的途中,我在街角捡到了一块雕工精美的玉佩。我猜想失主定然心急如焚,便抱着酒坛在原地,从日中一直等到日落西山。

天快黑时,才有一队人马举着灯笼匆匆寻来,为首的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

我见她神色焦急,便主动上前询问:“夫人可是遗失了什么贵重物品?”

女子急切地描述了玉佩的样式,与我手中的一般无二。我便将玉佩完璧归赵。

那女子拿到玉佩后激动不已,说这玉佩是先帝御赐之物,对她意义非凡。她既感念我拾金不昧,又赞我竟愿意为此在街边枯等一日,便赠予我一块令牌,许诺将来无论我遇到何种困境,都可以凭此令向她求助一次。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位贵不可言的女子,便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胞姐,长公主殿下。

……

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有慈爱的娘亲为我梳头,有温和的父亲教我读书。长大后,我嫁给了一位心心相印的夫君,我们还生下了一个笑起来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孩子。

梦境太过美好,以至于我几乎就要沉溺其中。可梦到一半,我忽然就惊醒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

我的娘亲,早就病逝了。我的父亲,心里只有继母和林菲。我的夫君,他从不爱我。而我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没了。

现实的冰冷,瞬间将梦境的美好击得粉碎。

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长公主那张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脸。见我醒来,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林瑶,你总算醒了。”

她告诉我,那日她将我从侯府带回公主府后,我已经足足昏迷了三日。

我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长公主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孩子……没能保住。”

我怔怔地出神了片刻,心中却并无太多意外。我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没关系的,多谢公主殿下出手搭救。”

“你身子还虚着,不必行这些虚礼。”长公主连忙按住我,“对了,陆然在府外跪了三天三夜了,看样子是真的很担心你。你要见他吗?”

陆然?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有些话,有些事,总归是要当面说清楚的。

很快,陆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三日未见,他整个人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憔悴得不成样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见到我醒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随即又被浓浓的愧疚所替代。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的身子……还好吗?”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多谢一子关心,妾身无碍。”

陆然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他还是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头盘桓了三日的问题,声音干涩:“你……你真的怀孕了?”

哦,原来他在这里跪了三天三夜,不是因为担心我的死活,只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给他戴上一顶天大的绿帽子。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点点头,承认道:“嗯。”

他的面部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过了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是……谁的?”

我抬起眼,静静地望着他。我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愤怒,以及被背叛的屈辱。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起来。

他宁愿相信我与人私通,怀上了孽种,也不愿意去仔细回想一下,那晚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连争辩的欲望都没有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淡淡地说,“反正孩子已经没了。陆一子,我们和离吧。”

“你休想!”陆然猛地冲上前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神情狰狞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林瑶,你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背叛了我,还想轻轻松松地和离,一走了之?”

没有了孩子的拖累,我的身体反而轻省了许多。我用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

陆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背叛我在先,怀了他人的孽种,如今竟还敢对我动手?”

我失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你走吧,”我懒得再与他多说一个字,“我不想再看见你。”

就在这时,长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孩子是本宫的。”

我和陆然,都愣住了。

陆然强压着怒火,对长公主拱了拱手:“殿下,请莫要开这种玩笑。”

长公主慢条斯理地踱步到他跟前,凤眸微眯,气场全开:“这几日,你们永安侯府想必已经把林瑶身边所有能接触到的雄性生物都查了个底朝天吧?怎么,找到那个所谓的‘奸夫’了吗?”

陆然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长公主冷笑一声,继续道:“府里的男人查不出,那便是府外的。可林瑶深居简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那剩下的,便只有一种可能了——这孩子,是本宫的。毕竟,若非如此,本宫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救她呢?”

陆然的脸色变得僵硬无比:“殿下,您是女子之身,这孩子……怎么可能是您的?”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陆然的脸上。

长公主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陆然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我和陆然,再一次都呆住了。

长公主收回手,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碴子:“你也知道本宫是女子,林瑶不可能怀上本宫的孩子。那你也该知道,六年前,你们侯府上下,连同官府,将林瑶查了个底朝天,早已还了她的清白,卷宗至今仍在衙门里放着。为何如今,还要因为林菲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再次怀疑是她设下的圈套?”

陆然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长公主毫不留情地扇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你怀疑了所有人,甚至怀疑到本宫头上来了,怎么就从未怀疑过,那个孩子,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长公主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鄙夷,“本宫原还当你对她尚有几分夫妻情分,才特意放你进来探望。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冥顽不灵,只会用你那愚蠢的猜忌,一次又一次地往她心上捅刀子!”

陆然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像是被这两巴掌彻底打懵了,惊惶地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孩子……是我的?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

他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的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也对,他那么讨厌我,厌恶我,又怎么可能接受我怀上他的孩子这个事实呢?

那如梦似幻的两个月,那耳边的温言软语,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他说的爱我,也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

我从床上缓缓坐起身,目光平静无波地望着他,将那晚的真相,一字一句地铺陈开来:“陆然,那个孩子,是你的。两个月前,你生辰那晚,你喝醉了,在书房里拉着我的手,向我忏悔,说对不起我……后来,我们圆了房。”

陆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想要回忆起什么:“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的,你忘了。”我点了点头,继续陈述着事实,“后来,我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才知晓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陆然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了,他受伤地看着我:“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想在你生辰那日告诉你,”我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生辰……”陆然猛地一怔,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无措与慌乱:“对不起……我忘了……我竟然忘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阿瑶!”陆然急切地想要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日子,都是我的错!”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竟然会为了忘记我的生辰这种小事,而如此郑重地向我道歉?真是奇怪。

但我已经懒得去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了。我继续道:“你不需要道歉。你不记得我的生辰,才是正常的。毕竟,从来没有人记得过我的生辰。我的父亲不记得,府里的其他人不记得,你一个外人,不记得也理所当然。真的,不必道歉。”

我的话,似乎让陆然更加无地自容,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那天你带着林菲回来,逼我喝酒。我说我怀孕了,你不信,你认为我在撒谎,或者,是怀了别人的野种。”

“我百口莫辩,只能喝下了那杯酒。从那天起,我腹中的孩子便一直不太好,折磨得我日夜难安。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没能留住。”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不过现在,这个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林菲回来了,孩子也没了,我们和离吧。我本就占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这永安侯府一子夫人的名号,理应还给她。”

陆然紧紧地握着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甚至看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里面有水光在闪动。

真是稀奇。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近乎要落泪的神情。

片刻之后,他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没说,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困惑地看向长公主:“殿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走过来,轻轻拉起我的手,长叹了一口气,道:“什么都别想了,你就在这儿,安心把身子养好。”

我小声地道:“又给殿下添麻烦了。”

“不必总把道谢挂在嘴边,”长公主拍了拍我的手背,“本宫之所以帮你,除了感念你当初的玉佩之情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我疑惑地抬起头:“什么原因?”

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单纯地,看不惯林菲!”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长公主用“jian人”这个词来形容林菲了。看来,她对林菲的厌恶,并非无缘无故。

我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长公主似乎也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我在公主府安心养伤,权当是坐一次小月子。

我迫切地想要快点好起来,然后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给长公主殿下增添任何麻烦。

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我便开始下床,在房间里慢慢地走动。大夫说,要尽量多活动,这样才能让腹中残留的淤血尽快排干净,身子才能好得彻底。

偶尔,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小腹,回想起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小小的生命,心中便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可是,不被父亲期待和疼爱的孩子,降生在这世上,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娘亲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娘亲心里最清楚。”

“不被爱的孩子,日子会过得很苦很苦的。”

“你别怪娘亲,下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重新投胎到一个爹娘都真心爱你的人家去吧。”

我站在庭院的回廊下,怔怔地望着那片被宫墙切割成四四方方的碧蓝天空,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唤声。

“阿瑶!阿瑶!”

我回过头,只见陆然胡子拉碴地站在不远处,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他的眼神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哀痛,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我无比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件我亲手缝制的小衣服。

大红色的喜庆料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今年是兔年,我的孩子,原本应该在兔年岁末,穿着这件新衣,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我的眼眶瞬间灼热起来,强忍着泪意,问道:“你来做什么?”

陆然哀伤地望着我,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阿瑶,我都……想起来了……”

时隔多日,当一切尘埃落定,当所有伤害都已造成,他终于,想起来了。

只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想起来就好。劳烦一子出去之后,顺便帮忙辟个谣,如今外面到处都在传我偷人怀了野种,有损侯府清誉。”

这谣言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不言而喻。

可惜,我却不敢说出那个名字。那是陆然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妇,招惹不起。

陆然高高举起手里那件小小的衣衫,眼圈通红:“那段时间,你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许人打扰,就是在……绣这个吗?”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点了点头。

陆然的嘴唇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实在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便开口问道:“陆一子,你若没有别的事,便请回吧。”

我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而如此伤心,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他最不待见的女人怀上的。他今日前来,一定别有目的。

陆然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一种极其压抑和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说道:“你不能抓我。”

陆然愣住了:“什么?”

我紧张地解释道:“你一定是为林菲的事情来的,对不对?我再重申一遍,当年林菲失踪一事与我无关,官府早已结案!如果你们还想对我用刑逼供,就必须拿出新的证据来!”

“不是的!”

陆然大步朝我走来,急切地向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

我连忙又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碰触。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中那件鲜红的小衣服,心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主意。

“对了!”我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那件小衣服,指着上面那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陆然果然停下了脚步。

只要是事关林菲,他总是愿意听我多说几句的。

我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连忙道:“陆一子,你应该知道,雇凶掳人,需要花费大笔的银钱。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在林府的时候,身为嫡长女,每月的月银却都被继母克扣得一干二净,我根本没有钱去雇佣什么凶手!”

陆然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什么?这怎么可能?”

“不止没有月银,”我继续说,“我在林府的吃穿用度,都比府里最下等的丫鬟还要差。我连活下去都异常艰难,又哪里来的余钱,去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呢?”

陆然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菲菲明明跟我说,你在林家备受宠爱,是林大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反倒是她,一直被你欺负……”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我心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楚,却还是强撑着,将话说完:“我知道,林菲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你也一直都深信不疑,对不对?但是,我有证据。”

我高高举起那件小小的衣衫,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道:“当年我在林府,缺衣少食,差点一场风寒就去了半条命。幸得身边照顾我的张嬷嬷精通刺绣,我便跟着她学了这门手艺,再由她偷偷将我的绣品带出府去变卖,换些银钱给我买药治病、果腹充饥。所以,我的绣工,在整个京城,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你看看这只兔子的针脚,细密平整,没有十几年的苦功,是绝对绣不出来的。”

“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去寻当年的张嬷嬷,或者,你现在就去林府,随便找个上了年纪的下人打听打听,我林瑶这些年,是不是真的身无分文,是不是真的,一直在靠着这点微末的绣工,艰难求生……”

陆然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只兔子上,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

我知道,此事牵涉到林菲的声誉,他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小心翼翼地,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陆一子,我说的,句句属实。我不是有意要污蔑林菲,我知道你心悦于她。但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算我求你了,我愿意与你和离,成全你们。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我当成杀人凶手一样折磨了?你去查一查,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把这桩陈年旧案彻底了结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是真的怕了,怕了他们两个人。如果不能将这桩案子彻底澄清,那么“掳走林菲”这个罪名,就会像一个梦魇,永远地纠缠着我,成为林菲随时可以拿出来要挟我的把柄。

陆然却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他猛地冲过来,双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面容狰狞地低吼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菲菲说过,你总是抢她的东西!林大人因为你自幼丧母,所以对你偏爱有加,你因此嫉恨她,处处针对她!”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那双握住我肩膀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被他吓坏了,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只能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抢她的东西,是我针对她!但……但我真的没有掳走她!求求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陆然的身子猛然一震,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我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开了,离他远远的,仿佛他是什么会吃人的猛兽。

来源:财财是个故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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