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们用一纸圣旨,把我这个相府庶女,塞给了那个双腿残疾、丧妻留子的镇北王世子。
他们用一纸圣旨,把我这个相府庶女,塞给了那个双腿残疾、丧妻留子的镇北王世子。
京城都在笑,说我替嫡姐跳了火坑,嫁了个注定倾颓的王府和一个喜怒无常的废人。
01
圣旨到的那一天,整个相府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喜庆。
赐婚的对象是镇北王世子萧绝。
他曾是名动京华的第一少年郎,亦是曾令北狄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
然而三年前北境一战,他身中奇毒,虽侥幸保命,却双腿残疾,自此困于轮椅。
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原配王妃在那场动荡中不幸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儿。
曾经的显赫王府,如今门庭冷落,前途黯淡。
我那嫡出的好姐姐苏云柔,自然是千万个不愿的。她可是父亲和夫人的心尖肉,怎能嫁与一个残废的鳏夫,去当那现成的娘?
于是,这“好事”便落到了我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头上。
“落儿,你姐姐她……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这婚事,便由你代她去吧。”父亲坐在上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
嫡母在一旁用帕子按了按并不存在的眼泪,“落儿,镇北王府虽不比从前,但终究是王府门第,你嫁过去,是正经的世子妃。总好过在府里……你也要为你那在老家寄养的弟弟前程想想。”
我垂着头,指尖轻轻掐着掌心,扮演着惯有的怯懦,“女儿……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怎么会不愿意呢?
在相府这十几年,我活得像个透明人,嫡母刻薄,父亲忽视,唯一的胞弟还被送离身边。留在这里,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当做棋子,许给某个小官或是商户。镇北王府,纵然是艘将沉的船,那也是亲王的船。更何况,谁又知道,沉船之下,不能藏着跃龙门的机缘?
一个双腿残疾、丧妻有子的世子,一个备受冷眼、无依无靠的庶女……这局面,未必不能盘活。
毕竟,既得重生,我必要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一个月后,一顶不算十分喜庆的花轿,从相府侧门抬出,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镇北王府。
我的嫁妆寒酸得可怜,除了几台充门面的物件,便是嫡母“赏赐”的一些过时布料和首饰。贴身丫鬟只有从小跟着我的忍冬一人。
“小姐,这王府……瞧着也太冷清了些。”忍冬撩开轿帘一角,看着门外稀稀拉拉的迎亲队伍和略显破败的王府大门,声音带着哭腔。
我盖头下的嘴角却微微勾起。冷清?正好。繁华落尽,才能看清内里。
拜堂仪式简单潦草,甚至没有看到我那名义上的夫君萧绝。据说他腿疾严重,无法出席。只有老管家一脸歉意地引着我完成了流程。我心中明了,那位早逝的前王妃,也曾走过这条路,而如今,物是人非。
直到被送入所谓的新房,我才自己掀开了盖头。
忍冬吓了一跳:“小姐!这不合规矩,万一世子爷进来……”
“他不会来的。”我打断她,环顾这间屋子。家具是上好的黄花梨,却蒙着一层薄灰,透着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这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旧主的痕迹。“一个被强行塞来的、不得宠的庶女,一个残废失势的鳏夫世子,这场婚事本身就是个笑话。他若来了,才是奇怪。”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荒芜的庭院,“忍冬,去打探一下,世子如今住在哪个院子,平日里都由谁伺候,还有……那位小公子现下如何。”
忍冬虽不解,但还是应声去了。
我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卸下沉重的钗环。镜中的少女,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洞明。
夜色渐深,我正准备歇下,门外却传来了轮椅转动的声音,辘辘作响,碾过寂静的长廊。
我动作一顿,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门边。
门被推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被侍从推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面容苍白消瘦,但五官轮廓依旧能看出昔日的俊朗,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与戾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寒潭,没有半分残废之人应有的颓唐,反而锐利得惊人,带着审视与拒人千里的冷漠。
他挥了挥手,侍从默默退下,关好了门。
屋内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打量着我,目光毫不避讳,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清晰的嘲讽。“相府真是好算计,用一个庶女,就想绑住我这艘破船?难道不知我这船上,早已没了女主人?”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寻常新妇的羞涩,只是平静地福了一礼,“苏落参见世子。”
他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镇定。
我直起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世子爷误会了。我不是棋子,至少,不完全是。”
“哦?”萧绝靠在轮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那你说说,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机会。”我看着他,声音清晰而坚定,“对您,对我,都是一个机会。”
“苏云柔不愿嫁,是她的损失。而我苏落,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像影子一样活着。世子爷的困境,我或许无法立刻解决,但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或者一个无用的摆设。更何况,您还有小公子需要顾及,不是吗?”
萧绝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深深地看着我,当听到“小公子”三字时,他眼中锐光一闪,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了一丝真正的讶异与探究。
窗外,月色清冷,将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潭死水,终究是被我这颗知晓前路的石子,搅动了。
回门那日,天还未大亮,忍冬便替我梳妆。她挑了一支略显贵气的赤金簪子,我摇了摇头,选了支素雅的玉簪。
“小姐,今日回门,总要……”忍冬欲言又止。
“总要什么?”我对着铜镜,将玉簪稳稳插入发髻,“让他们看看我在王府过得如何风光?不必了。风光不是靠几件首饰撑起来的。”更何况,一个刚刚丧妻不久的世子续弦,若打扮得花枝招展,反倒落人口实。
马车行至相府门口,果然冷清。只有管家在门外迎着,不见父亲和嫡母。
踏入正厅,父亲端坐上位,嫡母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我那好姐姐苏云柔倒是来了,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红衣裙,珠翠环绕,生怕旁人不知她仍是相府千娇百宠的嫡女。
“妹妹回来了。”苏云柔用帕子掩着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镇北王府……待你可好?听闻世子爷不仅不良于行,前头那位留下的孩子也不好相与?妹妹这般怯懦性子,既要伺候夫君,又要照料稚子,怕是日子难熬吧?若有什么短缺,尽管回府来说,姐姐我虽不才,接济你一二还是做得到的。”
她话音未落,厅内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低低窃笑起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带着同情与看好戏的意味。
我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苏云柔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强撑着气势:“你看什么?”
我忽然抬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苏云柔那张精心修饰的脸上。
满厅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上首的父亲和嫡母。
苏云柔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尖声道:“你!你敢打我?!”
“为何不敢?”我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苏云柔,你需得记清楚,我如今是镇北王世子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经主子。你一个臣子之女,见了本妃不行礼问安,反而出言嘲讽世子家事,妄议王府子嗣,以下犯上,这一巴掌,是教你规矩!”
我特意加重了“王府子嗣”几字,目光冷冷扫过那些窃笑的仆妇,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我转向脸色铁青的父亲和嫡母,微微颔首,“父亲,母亲,女儿在王府一切安好,不劳挂心。世子待我以礼,小公子亦乖巧懂事。今日回门礼数已到,王府中尚有庶务待女儿打理,便不久留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走。忍冬紧跟在我身后,腰杆挺得笔直。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忍冬才激动地小声道:“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大小姐的脸都气歪了!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您!”
我闭目养神,“杀鸡儆猴罢了。往后,他们才会知道,我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苏落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是面对残局的王府,还是虎视眈眈的娘家,我都必须立得住。
回到镇北王府,我并未急于去见那位小公子,而是开始着手整顿内务。唯有先稳住后方,才能图谋其他。
王府的账目混乱不堪,漏洞百出。库房里的好东西不见多少,陈年旧物和虚报的开销倒是一大堆。下人们更是懒散,见主子势微,便偷奸耍滑,中饱私囊。
我没有急着发作,而是带着忍冬和老管家,花了三天时间,将王府内外摸了个底掉。
第四日,我召集所有下人到前院。
春日尚有寒意,我坐在廊下,捧着暖手炉,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或惶恐或不服的面孔。
“李管事。”我点名。
一个穿着体面、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应声出列,脸上还带着几分倨傲,“世子妃有何吩咐?”
“上月采买修缮花园的石料,账上记的是三百两。可我查过市价,同等石料,一百五十两绰绰有余。剩下的一百五十两,进了谁的腰包?”
李管事脸色一变,“世子妃明鉴,这……这石料品质不同,价格自然……”
“品质?”我打断他,对忍冬使了个眼色。忍冬立刻将一块明显是劣等货色的碎石料扔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花了三百两买来的‘上等石料’?”我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王府是落魄了,王府如今虽有艰难,但还没到任由奴才欺主的地步!世子爷念旧,顾念你们多是老人,但若有人借此蹬鼻子上脸,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即日起,李管事革去职务,贪墨银钱双倍罚没,连同其一家,全部发卖!”
不等李管事哭嚎求饶,侍卫便上前将他拖了下去。
院内一片死寂。
我又连续点了几个平日里偷懒耍滑、欺上瞒下的头目,或罚或卖,毫不手软。
最后,我看向角落里一个一直低着头、衣衫洗得发白的老嬷嬷,“周嬷嬷,我记得你以前是跟着老王妃管账的?”
周嬷嬷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连忙跪下,“回世子妃,老奴……老奴确实略懂一二。”
“起来吧。”我语气缓和了些,“从今日起,王府的内务账目,暂由你接管。可能胜任?”
周嬷嬷激动得声音发颤:“老奴……老奴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世子妃信任!”
雷霆手段之后,便是施恩。
我提高了留下之人的月例,明确了赏罚制度,将一些踏实肯干的底层仆人提拔上来。王府的风气,几乎在一日之内焕然一新。
这些事,我并未刻意瞒着萧绝。
当晚,他身边的侍卫推着他来到我的院外。
“世子爷有何指教?”我站在院门口,并未请他进去。
萧绝坐在轮椅上,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他看了我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手段。”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世子爷过奖。”我淡淡道,“不过是清理门户,让该做事的人能安心做事罢了。王府安稳,于您,于小公子,皆是好事。”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军中有一批旧部,为军饷之事困扰多时,你可有法子?”
我心中一动。来了。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看我能提供多少价值。
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世子爷可信我?”
萧绝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灵魂深处。最终,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那我便试试。”我转身从屋内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递给他,“让他们按此法,或许可解燃眉之急。”
纸条上写的,是利用边境特产与邻国商人以物易物,并借助一些隐秘商路周转的法子。这法子风险与收益并存,但确实是目前来钱最快、也最不易被朝廷卡脖子的途径。这是我结合前世零散记忆和近日对局势的分析,苦思冥想出来的。
萧绝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我时,目光里已不仅仅是讶异,更添了几分探究与凝重。
“苏落,”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谁?” 这已不仅仅是在问身份,更是在问这超乎常理的见识与能力从何而来。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是您的世子妃,是您如今的盟友。”
“至于我是谁,”我顿了顿,轻声道,“时间会告诉您答案。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不是吗?”
萧绝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许久,才示意侍卫推他离开。轮椅声渐远,我知道,今日之后,我在他心中,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点意思的庶女”,而是一个真正值得重视,甚至……需要警惕的合作者。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只有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在这复杂的王府中,获得立足之地,才能一步步改变那既定的悲惨未来。
整顿内务之事稍见成效,我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孩子——萧景明,萧绝与前王妃唯一的儿子,如今刚满四岁。
那日午后,我带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糕,来到景明居住的"清晖院"。才到院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孩子压抑的抽泣声,伴随着奶娘无奈的叹息:"小公子莫哭,王妃娘娘在天上看着呢……"
我示意忍冬留在门外,独自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石阶上,小脸上挂满泪珠,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褪色的布老虎。
奶娘见到我,慌忙行礼:"世子妃安好。小公子他……"
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缓步走到景明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景明想娘亲了?"我轻声问。
小家伙警惕地看着我,把布老虎藏到身后,小嘴抿得紧紧的。
我从食盒里取出桂花糕,递到他面前:"这是新做的点心,要不要尝尝?"
他别过脸去,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你不是我娘亲!"
"是,我不是你的娘亲。"我平静地说,"但我现在是你的母亲。"
他猛地转过头,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我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你的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但她一定希望景明能开心地长大。从今往后,我会照顾你,保护你,就像……就像你娘亲希望的那样。"
他怔怔地看着我,小手里的布老虎攥得更紧了。
这时,萧绝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轮椅静静地停在那里。他没有进来,只是远远望着我们。
我假装没有察觉,继续对景明说:"这布老虎真可爱,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吗?"
景明点点头,终于开口:"娘亲说,它会保护我……"
"那它一定很厉害。"我微笑道,"不过现在,除了布老虎,还有你父王,还有我,我们都会保护你。"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掰开,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要不要尝尝?吃完点心,我带你去花园看锦鲤好不好?"
景明犹豫地看着糕点,又看看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口咬了一下。甜味在口中化开,他眼睛微微一亮。
"好吃吗?"
他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
我起身,向他伸出手:"走吧,我们去看锦鲤。"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把小手放在我的掌心。那只布老虎依然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
当我牵着景明走出院门时,萧绝的轮椅已经不见了。但我知道,他一定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萧绝的腿疾,是北境之战留下的创伤。太医院众口一词,说经脉尽毁,再无站起的可能。
但我细观他气色,又详询受伤时的情形,心中已有计较。那毒虽烈,却并非无解,只是需要特殊的金针之术配合珍稀药材。
这日晚间,我直接去了萧绝的书房。
"世子爷的腿,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我开门见山。
他正在看书,闻言抬眸,目光锐利:"太医都说无救。"
"太医做不到的事,未必别人也做不到。"我平静回视,"我愿一试。"
"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但过程极其痛苦,甚至有性命之忧。"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久违的锐气:"三成……足够了。总好过在这轮椅上,做一辈子的废人。"
于是,治疗在密室中进行。
第一次施针,我凝神静气,将淬了药的银针缓缓刺入他腿部的穴道。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滚落,他紧咬着牙,手背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未吭。
半个时辰后,我起出银针,他也几乎虚脱。
"感觉如何?"
他喘息着,尝试动了动脚趾。那微小的动作,让他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有知觉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治疗一次比一次痛苦,但他从未退缩。有时痛极,他会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却依然咬牙坚持。
这期间,景明渐渐与我亲近。有时治疗结束,我会看见小家伙躲在门外,偷偷张望。有一次,他甚至鼓起勇气,递给我一块糖:"给父王……止痛……"
萧绝看着儿子,目光复杂。
太后的寿辰将至,这是国宴,也是各府女眷展示才艺的重要场合。
苏云柔苦练了一支《霓裳羽衣舞》,嫡母早早为她造势,相府的门客更是四处宣扬,说苏家嫡女才貌双全。
王府里,周嬷嬷忧心忡忡:"世子妃,相府那边来势汹汹,您可要准备什么才艺?"
我摇头:"与其争这些虚名,不如做点实在的事。"
我准备的寿礼别出心裁——一幅用百种药材镶嵌而成的"百寿图"。每一味药材都精心挑选,既有养生之效,又暗合长寿之意。
寿宴那日,我与萧绝一同出席。他依旧坐着轮椅,但气色明显好转。当我们出现在宴会上时,引来不少关注。
苏云柔的舞蹈确实惊艳,赢得满堂喝彩。她舞毕,得意地朝我瞥来。
轮到我献礼时,太监展开那幅"百寿图",全场哗然。药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巧妙排列成寿字,既贵重又别致。
太后大喜,连声称好:"镇北王世子妃有心了!"
就在这时,朝臣们议论起北境军饷短缺之事。几位大臣争论不休,却拿不出解决之法。
一直沉默的萧绝忽然开口:"陛下,儿臣有一策。"
他从容道出"以商养军"之策,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我注意到,这正是我之前与他商讨的方案。
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当即准奏。
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在整个奏对过程中,我始终安静地立在萧绝身侧,在他需要时低声提示。我们的默契,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回府的马车上,萧绝忽然握住我的手。
"今日,多谢。"
"世子爷客气了。"我微笑,"我们是夫妻,本该如此。"
他深深地看着我,目光中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马车驶过长安街,月色如水。我知道,从今夜起,一切都将不同。
宫宴上的风光,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三皇子萧元启的府邸内,名贵的青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好一个萧绝!好一个苏落!"萧元启面色阴沉,"一个残废,一个庶女,竟敢如此抢本王风头!"
幕僚躬身道:"殿下息怒。镇北王府看似起复,实则根基未稳。世子双腿残疾是事实,那苏落出身低微更是把柄。"
"去查!"萧元启眯起眼,"查那个苏落的底细,查萧绝的腿是怎么好的!本王不信这其中没有蹊跷!"
与此同时,相府内也不平静。
"她苏落算个什么东西!"苏云柔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落一地,"不过是替我嫁过去的替代品,也配在宫宴上出风头!"
嫡母王氏搂着女儿,脸色难看:"老爷,您就眼睁睁看着那丫头踩着云柔往上爬?她如今眼里可还有您这个父亲?"
苏丞相眉头紧锁:"她如今是世子妃......"
"世子妃?"王氏尖声道,"一个残废世子的妃子,能有什么前程!老爷,咱们得让她知道,没有娘家支持,她什么都不是!"
流言开始在京城蔓延。
"听说了吗?镇北王世子妃命格过硬,未出阁时就克得生母早逝......"
"怪不得世子爷前头那位王妃去得那么突然......"
"这等不祥之人,怕是要拖垮整个王府......"
这日我正在查看账册,周嬷嬷忧心忡忡地进来:"世子妃,城西的绸缎庄又有一批货被劫了,庄子上也莫名起了时疫......"
我放下账本:"知道了。"
傍晚萧绝过来,神色冷峻:"流言是三皇子府和相府的手笔。需要我出手吗?"
"不必。"我走到窗边,"杀鸡焉用牛刀。"
次日,我吩咐忍冬:"去请城南的张半仙来,就说府中欲做法事。"
三日后,王府做法事,张半仙当众断言:"世子妃乃凤凰涅槃之命,早年坎坷皆因命格太贵!如今得遇真龙,正是否极泰来之兆!"
与此同时,我暗中布局,让三皇子名下的几个铺子接连亏损。至于相府......
我亲自回了一趟相府。
"父亲,"我站在厅中,语气平静,"女儿今日回来,是想取回生母的嫁妆单子。"
王氏当即变色:"什么嫁妆!你生母......"
"母亲慎言。"我冷冷打断,"我外祖家虽是商户,当年也是江南首富。嫁妆单子在京兆尹衙门有备案,父亲若不愿给,女儿只好请府尹大人主持公道了。"
苏丞相气得发抖,却不得不命人取来单子。
拿着嫁妆单子离开时,苏云柔追出来:"苏落,你别得意!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我回身微笑:"姐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听说三皇子正妃的人选,已经定下吏部尚书的千金了。"
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我转身上了马车。
秋深时节,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入京城:北狄大举犯边,连破三城!
朝堂震动。皇帝连问数遍:"谁愿领兵?"
武将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这时,萧绝操控轮椅出列:"陛下,儿臣愿往。"
满朝哗然。
"世子,您的腿......"
萧绝抬头:"儿臣腿疾未愈,不能亲上战阵。但北境地形、狄人习性,儿臣烂熟于心。愿为幕后参谋,另荐忠勇之将前线督战!"
皇帝沉吟片刻,猛地一拍龙案:"准奏!"
退朝后,书房内。
萧绝看着我:"王府,便交给你了。"
我点头:"世子放心。"
他这一去,京城所有的明枪暗箭,都将冲我来。
果然,萧绝离京不过十日,麻烦接踵而至。
户部以粮草筹措困难为由拖延拨付;兵部在军械补给上处处刁难;甚至有人上书弹劾萧绝"遥控指挥,恐误军机"。
我并未慌乱。
粮草?我早已通过外祖家留下的商路,从江南购得大批粮米,先行运往北境。
军械?我拿出萧绝留下的令牌,直接调动王府暗卫,"请"兵部官员"喝茶"。
弹劾?我亲自拜访几位素有声望的御史,将萧绝传来的军情分析副本"不经意"地让他们看到。
与此同时,我与萧绝密信往来不断。
他在信中详述战况,我则凭借前世记忆,写下建议:
"狄人骑兵迅捷,可制绊马索、铁蒺藜......"
"寒冬将至,可利用冰雪构筑工事......"
"西域有一种猛火油,遇水不灭......"
萧绝回信中的惊叹与赞赏越来越浓。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后方争斗亦不轻松。三皇子与相府联手,在朝堂上不断给我制造麻烦。
我索性以"为前线将士祈福"为由,闭门谢客,暗中却牢牢掌控着王府。
这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当京城落下第一场雪时,捷报传来:周铮将军依计设伏,大破狄人主力!
捷报传回,举城欢庆。镇北王府门前,再次车马络绎。
我站在府门前迎客,从容不迫。
所有人都明白,经此一役,镇北王府重新屹立在权力中心。而世子妃苏落的名字,也彻底成为无人敢小觑的存在。
我看着北方,心中默念:萧绝,我们赢了。
阳春三月,大军班师回朝。
这几个月,萧绝的腿在我的持续治疗下,恢复神速。从脚趾微动,到借助外力站立,再到撑着拐杖行走。
这消息被严格封锁。
大军回京那日,京城万人空巷。我身着世子妃正装,站在王府众人之前。
蹄声如雷,旌旗招展。走在最前方的周铮将军身后,一辆特制的马车上,萧绝身着银色铠甲,迎风而立!
满城哗然!
"世子爷能站起来了!"
欢呼声如海啸般席卷。皇帝亲自在宫门迎接,看到站立着的萧绝时,眼中爆发出惊喜。
萧绝在周铮搀扶下,单膝跪地:"儿臣幸不辱命!"
皇帝亲手扶起他:"绝儿,你的腿......"
萧绝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回陛下,多亏内子苏落,儿臣这双腿方能重获新生。"
这一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盛大的庆功宴上,萧绝无疑是全场焦点。他虽还需倚仗拐杖,但言谈举止间已恢复昔日锋芒。
宴席间隙,他来到我身边:"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微笑。
他握住我的手,手心温热:"北境之事,后方周旋,还有我的腿......落儿,多谢。"
"我们是夫妻。"我回握住他。
庆功宴后,萧绝交还兵权,只领闲职。但他在朝野民间的声望已达顶峰。
王府门庭若市。我们配合得愈发默契:他在朝中暗中布局,我打理王府产业,积累财富。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来我房中,有时只是静静坐着,看我整理药材。
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那种无言的默契和悄然滋生的情愫,却如春日藤蔓,悄然蔓延。
镇北王府的旗帜,在京城上空高高飘扬。
盛夏蝉鸣中,一道圣旨震惊朝野:册封皇孙萧景明为皇太孙!
没有选择任何成年皇子,而是直接隔代指定了六岁的景明。
这道旨意像巨石投入深潭。支持者盛赞陛下圣明,反对者则暗指镇北王府权势滔天。
三皇子府中,萧元启砸了书房:"父皇老糊涂了!竟将江山交给一个稚子!"
幕僚战战兢兢:"殿下,如今大势已去......"
"去请相府那位大小姐!她不是恨毒了苏落吗?"
三日后,一场针对皇太孙的阴谋在暗流中涌动。
而此刻的镇北王府,却是一片祥和。
我正看着景明临帖。六岁的孩子握笔已有模有样。
"母妃,"他抬头,"皇爷爷说,以后我要住到东宫去了。"
"景明害怕吗?"
小家伙摇头:"不怕。父王说,男儿当自强。而且有父王和母妃在。"
萧绝从门外进来,他已能脱离拐杖独立行走。他摸了摸景明的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三哥那边,要有动作了。"
我点头:"他狗急跳墙了。"
"这次,我要亲自处理。"他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三日后,皇家围场。
这是皇太孙册封后的首次公开露面,宗室重臣齐聚。景明穿着特制的小骑装,坐在温驯的小马驹上,由侍卫牵着在场中慢行。萧绝与我并肩立于观礼台,坦然接受着各方目光的审视。
突然,一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直取景明后心!
"保护太孙!"
场面大乱。
电光火石间,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掠过——是萧绝!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出惊人的身手,纵身跃下观礼台,长剑出鞘,"铮"的一声精准挑飞毒箭!
满场皆惊。不是说世子腿疾初愈,行动尚且不便吗?
与此同时,潜伏在暗处的王府侍卫已如猎豹般扑出,将林中刺客尽数擒获。
皇帝勃然大怒:"给朕彻查!"
根本无需深查。刺客很快招认,指使者正是三皇子萧元启与苏云柔。他们许诺事成之后助苏云柔成为三皇子正妃。
铁证如山。
三皇子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苏云柔在相府中吞金自尽,相府受牵连被夺爵抄家。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质疑皇太孙的地位,也无人敢挑战镇北王府的权威。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
御书房内,已显老态的皇帝看着萧绝,目光复杂:"绝儿,你恨朕吗?"
萧绝垂眸:"陛下何出此言?"
"当年北境之战,朕明知你被奸人所害,却为平衡朝局,未能替你主持公道。如今又让你辅佐幼主......"
"陛下,"萧绝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儿臣从未恨过。江山社稷为重。如今能为陛下分忧,辅佐景明,是儿臣的本分。"
皇帝长长叹息,将一枚虎符推到他面前:"北境军权,朕交还于你。这江山......替朕守好。"
走出御书房时,大雪初霁。
萧绝在廊下等我,肩头落了些细雪。他很自然地伸手,替我系好斗篷带子。
"都解决了?"我问。
"嗯。"他点头,握住我的手,"往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你们。"
他的手很暖,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次年春,皇帝禅位,称太上皇,移居别宫静养。
六岁的萧景明登基为帝,改元景和。
因新帝年幼,特命镇北王萧绝为摄政王,总揽朝政;摄政王妃苏落为圣懿夫人,享亲王双俸,可随时入宫教导皇帝。
册封大典那日,我穿着亲王妃朝服,与萧绝一同站在汉白玉台阶的最高处。
文武百官跪拜在地,山呼千岁。
阳光洒满金銮殿,落在沉重的朝冠上。我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萧绝。他也正看着我,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我们携手,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
晚宴后,我们回到修葺一新的镇北王府——如今的摄政王府。
在曾经的新房内,红烛高照。萧绝轻轻取下我头上的朝冠,动作轻柔。
"还记得你刚嫁进来时说的话吗?"他低声问。
我微笑:"我说我是个机会。"
"你不仅是机会,"他握住我的手,"你是我的救赎。"
窗外明月皎洁,一如我们初见那夜。但此刻,我们之间再无试探与防备,只有历经风雨后的相知相守。
"景明今日表现得很好。"我说,"在朝堂上毫不怯场。"
"因为有你在。"萧绝轻抚我的脸颊,"你把他教得很好。"
我们相视而笑。这一路走来,从替嫁庶女到摄政王妃,从备受冷眼到权倾朝野。我们相互试探,彼此扶持,在阴谋与算计中穿行,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成长。
如今,尘埃落定。
景明是个好孩子,聪慧仁厚。在他的成长道路上,我们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为他守护这万里江山。
而我,苏落,终于站在了这里。不是依靠谁的垂怜,而是凭借自己的谋略与手段,赢得了应有的尊重与地位。
萧绝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握着我的。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必将并肩同行。
这人间山河,万里江山,都将是我们共同的画卷。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