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母亲轻轻捂住了话筒，又像是父亲激动时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茶杯。

“爸，妈，我决定了，要出国深造。”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母亲轻轻捂住了话筒，又像是父亲激动时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茶杯。

隔着千山万水，周司晨仿佛能看见父母脸上终于舒展开的皱纹，听见他们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司晨，你终于想通了！”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我们心里这块大石头，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落地了。

你这一个月好好准备准备，我和你妈立刻安排，很快就能团聚了。”

与父母雀跃的声线形成鲜明对比，周司晨的嗓音低沉得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我明白了。”

几句干涩的寒暄后，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忙音。他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指尖在黑暗中泛着冰凉的光。

窗外夜色如墨，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远处路灯的光晕斜斜地投进来，在他脸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界线。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望着虚空，像是看着很远的地方，瞳孔里映不出半点光亮。

半小时后，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细微声响。周司晨依然深陷在沙发里，直到刺眼的白炽灯骤然亮起，他才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宋思涵弯腰换鞋时，栗色发梢轻轻扫过鞋柜表面，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她抬眼瞥见他，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还没休息？”

“在等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夜风浸透，“你没看我发的消息？”

她漫不经心地把包包扔在杏色沙发上，真皮表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实验室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看手机。”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泛起。周司晨看着她径直走向浴室的背影，喉结轻轻滚动。

当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时，茶几上她的手机突然亮起，提示音接二连三地炸开在寂静的房间里。

那个蓝色小熊头像跳动得格外刺眼。备注“孟彦”的对话框里，最新消息带着亲昵的尾调：“思涵，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我已经到家啦！”

周司晨的指尖在膝盖上蜷缩又展开，最终还是伸手拿起那部还在叮咚作响的手机。密码是他们的纪念日，他输入得熟练又迟疑。

往上滑动，昨晚九点的记录跃入眼帘——“我今天回国，你会来接我吗？”下面紧跟着秒回的两个字：“地址。”

原来昨晚她八点五十回来就钻进浴室，一个小时后才带着氤氲水汽出现，是在为这个人精心打扮。周司晨的睫毛在灯影下轻轻颤动，像被晚风吹乱的蝶翼。

他退出对话框，点开备注“周司晨”的聊天窗口。

从雨天提醒到午休问候，从超市货架照片到路边偶遇的流浪狗，满屏的绿色对话框孤独地排列着，像一场无人观赏的独角戏。

两种截然不同的聊天记录，将“男朋友”这个身份衬得像个拙劣的笑话。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心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有种冰凉的平静在胸腔里蔓延。

他轻轻把手机放回原处，动作轻得像是在放置一个易碎的梦境。

记忆忽然飘回四年前的开学典礼。当宋思涵作为新生代表走上讲台时，整个礼堂的窃窃私语都化作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站在追光里，白衬衫被镀上一层柔光，美得让人想起初雪压枝的梅树。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的校园论坛被她的照片刷屏，而“高岭之花”这个称号，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换过主人。

这三年来，他像虔诚的信徒攀登雪山，被拒绝二三十次才换来她一句“试试看”。即便成了正牌男友，她依然像月光般难以握在手心。

直到半个月前，他在她电脑里发现那个存满照片的文件夹——上千张同一个男生的抓拍，每张照片的命名都藏着日期和地点。

照片里的孟彦有着小麦色皮肤和爽朗笑容，与宋思涵童年合影里站在她身旁的男孩渐渐重叠。

通过朋友辗转打听，他拼凑出这段青梅成竹马的故事：高考前未说出口的表白，那句“永远做好朋友”的拒绝，以及孟彦出国后宋思涵消沉了整个夏天。

最讽刺的是，有人悄悄告诉他，宋思涵答应他的追求，不过是想借新恋情忘记旧人。这半个月他像个侦探般收集证据，今天终于在这部手机里找到最终判决。

他望着浴室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些年的坚持都变成了透明的泡沫。

当浴室门滑开时，宋思涵裹着氤氲水汽走出来，湿发在她肩头洇开深色的痕迹。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查看手机，径直走向书房。

周司晨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想起她素来严谨的作息——十点半的睡眠闹钟雷打不动，此刻却为别人破了例。

“很晚了。”他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揉进沉沉的夜色里。

她头也不抬地滑动屏幕，指尖在冷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课题还剩一点收尾。”

这是周司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宋思涵。手机冷光映得她眉眼柔和，唇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轻轻合上卧室门，透过门缝看见她突然对着屏幕笑出声来，那笑容像破冰的春水，是他从未见过的生动模样。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他笑。

第二天晨光熹微时，周司晨买回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宋思涵坐下时带着晨起的慵懒，瓷勺在碗沿碰出清脆的响声。

她匆匆吃完便要出门，周司晨望着她衣领翻起的褶皱，忽然想起上周的约定。

“今天周六，不是说好去迟月山看日落吗？”

她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羊毛面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导师临时派了任务。”

周司晨沉默地咽下最后一口豆浆，喉间泛起淡淡的涩意。看着他黯淡的眼神，她难得补充道：“下个月补给你，到时候应该就闲下来了。”

若是从前，这样的承诺足以让他欢喜一整天。但此刻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餐桌新添的倒计时日历。宋思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浅淡的阴影：“什么时候买的？三十天后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抬手撕下最上面一页，数字从30变成29，纸张发出清脆的撕裂声：“早上买的，提醒自己一个月后有要紧事要处理。”

玄关传来鞋子落地的轻响。她临出门时忽然回头，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暖棕色的光泽：“晚点给你带黄梨挞。”关门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周司晨望着微微震动的门板，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整理物品时，他翻出落满细灰的情侣杯——她从未用过印着她星座的那只；各种款式的剃须刀——她总说记不住品牌之间的差异；

空相框里的合照位置——她始终忘了放进照片。这些精心准备的物件，像极了他一厢情愿的爱情注解。

傍晚扔垃圾时，晚霞把云朵染成绮丽的绯红色。

他靠在沙发上点开朋友圈，孟彦刚更新了日落九宫格。某张照片边缘，宋思涵的侧影被夕阳勾勒出金色轮廓，手里那盒黄梨挞正是他最爱吃的口味。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孟彦一周前发的“想念国外那家黄梨挞”，三个月前吐槽洗衣液香味，半年前晒过同款花瓶……这些碎片渐渐拼凑出一个清晰的真相：他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原来都是别人心仪的清单。

黄瓜在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凉意顺着食道滑下去。凌晨的钟声敲响时，宋思涵才带着夜风归来。她环顾空荡的客厅，目光掠过明显稀疏的置物架：“家里好像变宽敞了？”

“下午收拾了些不用的东西。”他看见她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像小时候雪地里堆的雪人鼻子上的胡萝卜。

她解开大衣纽扣时，珍珠纽扣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流麻要去哪里定制？”见周司晨怔住，她补充道，“孟彦想要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周司晨望着她耳垂上摇晃的珍珠耳钉——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现在她却要为别人准备惊喜。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流麻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靠谱的定制。不过我正好会做，我帮你吧。”

那个深夜，他对着孟彦朋友圈的照片，将彩色闪粉和亮片一点点灌进模具。晨光透进窗帘时，流麻里的星空恰好凝固成银河的形状。

宋思涵接过礼物时，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掌，带着清晨的凉意：“你眼睛好红。”

“你喜欢就好。”他后退半步，躲开她罕见的触碰。

这次出门后，宋思涵整夜未归。周司晨继续整理冬衣，把毛衣叠成整齐的方块。接到电话时他正在封箱，同学焦急地说宋思涵在KTV喝醉了。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甜腻的酒气混杂着果盘香味扑面而来。

宋思涵歪在孟彦肩上，脸颊染着醺然的红晕，手指正拽着对方的衣领喃喃自语。

当周司晨伸手去扶时，她突然睁开迷蒙的眼睛，对着孟彦绽开甜甜的笑：“你才是我男朋友呀……”

彩色射灯划过每个人尴尬的脸庞。周司晨从口袋掏出解酒药，动作从容得像在实验室递试剂瓶：“等她清醒些再说。”

药片融化在温水里时，他看见宋思涵逐渐清明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平静得过分的面容。

几个闺蜜醉醺醺地围过来打圆场时，周司晨默默退到角落。窗外霓虹灯变幻的光影落在他身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怎么这就要走？思涵，你平时总是忙实验和课题，一年到头都不和我们聚一次，这次好不容易借着孟辰的面子把你叫出来，你可不能当逃兵啊！”

“没错没错，我们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走太不够意思了！”

几个女生不管宋思涵愿不愿意，硬是拉着她坐下，开始讲解游戏规则。

“今天我们玩个大的！俄罗斯转盘！被指到的人要公开一个秘密！”

宋思涵似乎也不想离开，看向周司晨，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吧。”

听到她同意，她的闺蜜们便兴奋地开始游戏。

第一轮，宋思涵就不幸被选中，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哈哈哈，总算逮到你了思涵，不过你第一次玩就罚轻点，让我们看看你通讯录和微信置顶的人是谁吧。”

这其实是个轻松的惩罚，但宋思涵却沉默了，几个女生反而更加起劲。

“这有什么好看的？思涵姐都有男朋友了，置顶肯定是男朋友啊！”

有人帮腔，宋思涵的表情却很平淡。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没必要看了，换个惩罚吧。”

还是有人坚持要看，趁她不注意抢走了她的手机。

一点开看到“孟彦”两个字，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没人说话。

宋思涵没有解释，拿过手机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

这一去就是十几分钟，周司晨担心她不舒服，跟出去查看，却在卫生间门口听到了宋思涵的声音。

“我虽然醉了，但还没死，你为什么要故意把酒瓶转到我这边？还故意提这种要求让大家尴尬？”

“思涵，你喜欢孟彦这么多年大家都知道，你却说不出口，我这么做只是想帮你，好让你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你那个男朋友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这么做对他也不公平，只要挑破了这层窗户纸，他肯定就会知难而退。”

面对闺蜜的好意，宋思涵的语气却有些不耐烦。

“我的事你不用管，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周司晨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男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洗脸，擦干后给宋思涵发了条消息。

“走吧，我在外面等你。”

随后，宋思涵拿起包，慢慢走下楼。

刚到门口，周妈的电话又来了，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周司晨的声音很冷淡。

“我这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话音刚落，宋思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走？你要去哪里？”

一转身，周司晨瞥见了面无表情的宋思涵，他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大事，就是过几天有个比赛得去一下。”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心里却愣了一下，自己竟然也会编瞎话了。

但看着宋思涵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也就不再纠结。

在这长达三年的拉锯战中，他只想优雅地退出，不想成为那个被抛弃的、落魄的失败者。

虽然他是因为孟彦回国才决定离开，但他不想让她知道，所以他打算悄悄离开。

反正她对他也没感觉，这声再见说不说，她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对吧？

宋思涵并不知道周司晨心里的想法，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正要上车，孟彦却从楼上追了下来。

“思涵，你手机落这儿了。”

“司晨，咱们加个微信吧。”

孟彦把手机递过去后，抬头对周司晨露出了笑容。

周司晨抬头看了看宋思涵，见她没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二维码。

孟彦扫完码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再见”。

直到两人上了车，晚风一吹，酒意稍微散了些，宋思涵清醒了一些，这才慢半拍地解释起来，语气依旧平淡。

“司晨，我和孟彦是青梅竹马，置顶是高中时设的，这些年一直没换。”

周司晨没有回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思涵才意识到，转头看向他，却只看到了他满脸的泪痕。

三年的感情，她第一次见他流泪，心里有些乱。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风大，沙子吹眼睛里了。”

说完，周司晨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然后他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致，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孟彦那惊讶的表情。

他偷看女朋友的青梅竹马的朋友圈，在被对方发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他哭了。

因为在这段三角关系中，他永远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永远是那个乞求施舍的。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执着地追求宋思涵，没有爱上她而留在国内，是不是就能保持尊严？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路是自己选的，谁也怪不了。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他马上就能解脱了。

回到家，周司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下餐桌上的日历一页。

宋思涵看着那个大大的“21”，总觉得有些刺眼，不自觉地看向了周司晨。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进了卧室，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洗漱完后，宋思涵拉住了正在梳头的周司晨，俯身就要吻他。

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亲密的行为，这些年一直都是周司晨主动求吻，两人才会轻轻一吻。

周司晨第一次见她这么主动，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推开了她。

“你今天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见他转身要走，宋思涵心里更乱了，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正在从她手中溜走，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这一次，周司晨没有再推开她，她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当周司晨再次睁开眼，瞧见宋思涵正坐在沙发上，他感到了一丝惊讶。

他一苏醒，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

“咱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看日落吗？但这几天天气不佳，不如我先陪你去环球影城，等天气放晴了，咱们再去迟月山。”

面对她井井有条的提议，周司晨平静地注视了她片刻，才轻轻点头同意。

他们已经相恋三年，一直都是他主动约她出去。

她从未主动提出过要和他一起外出。

所以今天听到她这么说，他确实感到意外。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周司晨已经决定放手，所以和她一起出去时，也不再有过去那种兴奋的心情。

两人玩到下午，四处逛了逛，体验了几个游乐项目。

看着他依旧冷漠的表情，宋思涵忍不住问道：“玩得不开心吗？”

周司晨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没有，很开心。”

一位摄影师看到这对俊男靓女，急忙上前询问：“两位需要拍照服务吗？”

宋思涵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他们谈了三年，确实还没有拍过合照，正要回答，手机却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她示意先接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旁边的周司晨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突然回头，他也转过身去。

戴着小熊猫发箍的孟彦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一看到他，宋思涵立刻走了过去，满脸喜悦地问他怎么来了。

孟彦一出现，她果然把什么都忘了。

周司晨垂下眼帘，委婉地拒绝了摄影师，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看来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张合照，他们也拍不成了。

孟彦笑容灿烂：“我今天和学姐一起来玩，但她有点事先走了，我正无聊呢，没想到就看到你的背影，没想到真的是你，好巧啊思涵！”

宋思涵听到这话，脸上的喜悦立刻变成了冷漠。

“学姐？什么学姐？叫什么名字？我也认识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你一回国就约你出来玩？”

看着她急切地追问，周司晨停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紧握。

“你认识的，就是以前高三的那个许静学姐，她两年前也要去留学，我帮她联系了导师，她只是想感谢我。”

虽然孟彦解释了原因，但宋思涵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以后想去哪儿玩叫我，不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出来，免得我担心你的安全。”

认识这么久，周司晨第一次见她对某人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在一起三年，她何曾对他说过这种话。

恐怕他和别的女人彻夜不归，她都不会察觉。

接下来，宋思涵不放心孟彦一个人，便提议三个人一起行动。

孟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周司晨也默默地点头，跟在后面往情侣鬼屋走去。

迷宫一样的房间里一片漆黑，还不时会有恐怖的鬼怪出现。

孟彦从进门开始尖叫就没停过，畏缩地贴着墙走，宋思涵一直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保护他。

看着两人越来越近，周司晨一言不发，推开了一旁的任务门。

这个鬼屋是为情侣设计的，所以刚推门进去，就看到任务单上写着：“须一男一女亲吻一下，方能拿到钥匙”。

看到这句话，孟彦犯了难。

四下环顾了一圈，都是手拉手的情侣，他一个人落了单，四周又不时闪现几道阴森的鬼影，他吓得只想快点出去，便拉住了刚进来的独身女士。

“那个，你可以帮我完成”

话刚说到一半，等在一边的宋思涵直接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进怀里，仰起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孟彦唇上的湿润还在，瞪大了眼睛看她，宋思涵却没有抬头，直接将弹出来的钥匙交给他，低声道：“你害怕，你先出去。”

说完，一偏头看见周司晨，这才想起他跟在身边，神色微微一变。

似乎在想该如何解释，才能圆回她当着他的面，亲别的男孩的这种荒唐行为。

“孟彦胆子小，我怕他”

话刚起了头，孟彦就尖叫着扑了出来。

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大群NPC，宋思涵生怕吓着他，拽着他就往出口处跑去了。

狭窄的通道瞬间乱作一团，被人流拖住的周司晨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背影，

被抛弃的始终是他，对吗？

逃出鬼屋后，孟彦心有余悸，不停地轻拍胸口，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的恐怖场景。

一想到那个吻，他的脸颊立刻染上了红晕，不好意思地瞥了宋思涵一眼。

“思涵，你刚才太鲁莽了，就算你担心我，也不该在你男朋友面前这么做，他肯定会想入非非。”

当时匆忙离开，宋思涵没注意到周司晨的反应，心里也有些忐忑，所以没有回应这句话。

孟彦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继续自言自语。

“这任务这么难，司晨一个人怎么完成呢？他不会随便找个人就亲吧？”

宋思涵摇摇头，“他不会的。”

孟彦对她这么肯定的回答感到意外。

“你这么有信心？”

“是的，他很喜欢我，心里没有别人的位置。”

正好走到门口的周司晨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她知道他对她的喜欢已经无法自拔，所以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伤害他吗？

他整理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伸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他出来，孟彦立刻上前亲昵地握住他的手，一脸关心地问。

“司晨，你是怎么出来的？”

周司晨往旁边挪了几步，拉开距离，语气平淡。

“很简单，放弃游戏就行了，NPC就会放玩家出来。”

听到他这么轻松地说，孟彦惊讶地看向宋思涵。

“还能放弃的吗？那我们刚才……”

他还没说完，宋思涵就打断了他。

“我太担心你了，对不起。”

孟彦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向周司晨，语气试探。

“我没关系，只要司晨你不介意就好。我和思涵小时候玩过家家，亲过很多次，都是闹着玩的，不算数。”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周司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地走向出口。

经过这场惊吓，两人都筋疲力尽，孟彦主动告别，独自回家。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宋思涵这才转向周司晨。

“今天也累了，我们去吃饭吧，西餐怎么样？”

看着他今天异常的主动，周司晨大概猜到她是因为那个吻心里有些愧疚，想要补偿他。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小事了，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答应了下来。

两人去了附近的法式餐厅，宋思涵还特意订了二楼的包厢。

看着窗外一览无余的美丽夜景和面前浪漫的烛光晚餐，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盯着花瓶里的黄玫瑰发呆。

宋思涵正想着找话题，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她点开一看，几乎立刻站了起来。

“我突然有点事要走，司晨，你一个人吃可以吗？”

周司晨瞥了她一眼，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微微点了点头。

宋思涵拿起外套，匆匆下楼，服务员把刚点的一桌菜送了上来。

看着服务员惊讶地四处张望，周司晨什么也没说，拿起刀叉开始享用这顿晚餐。

吃完正好七点，他拿出手机打车，无聊地点开朋友圈。

手指轻轻一划，界面刷新，孟彦最新的朋友圈映入眼帘。

配图是一张在医院的照片，小腿上缠着层层纱布，隐约能看到一丝血迹。

“真倒霉，怎么出来玩还能遇到连环追尾，一回国就进医院。”

一踏进家门，周司晨的手机上就弹出了宋思涵的学弟发来的消息。

“学长，思涵姐为啥连着四五天不见人影啊？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是不是出了啥状况？”

周司晨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请假的原因，但还是编了个理由替她打掩护。

毕竟宋思涵平时可是实验室的常客，从没迟到早退过，这突然请这么多天假，难免让人起疑。

“她家里有点急事。”

解释完，他走到餐桌边，随手撕下日历的一页。

21变成了20，明天之后，数字就变成1打头了。

想到即将启程的旅行，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浴室。

或许是因为奔波了一天，那晚他睡得特别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公寓里静悄悄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位。

宋思涵又没回家过夜。

周司晨已经习以为常，独自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慢慢喝着，开始了他的独居生活。

日复一日，桌上的日历从20变成了15，宋思涵依旧杳无音信，仿佛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周司晨一边忙着打包行李，一边准备着各种证件，偶尔闲暇时才会想起这位女朋友。

而宋思涵，可能一直在忙于照顾孟彦，压根没想起过他这个男朋友。

到了周一，学弟又发消息来，问宋思涵怎么还没回学校。

周司晨这才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宋思涵沉默了半晌，给出了那个官方的回答。

“最近有点忙，暂时回不去。”

见她还是这么含糊其辞，周司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是不是孟彦出了啥事？”

眼看瞒不住了，宋思涵只好坦白。

“孟彦前几天回家时出了车祸。”

想起那条朋友圈，周司晨顺口多问了一句。

“伤得重不重？”

“小伤，没伤到骨头，但孟彦怕打针，也不喜欢吃药，一去医院就吃不好睡不好，得有人陪着。那天我没送他回家，他才出了事，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一直陪在医院，你别介意。”

听着她为了这点小伤忧心忡忡的语气，周司晨想说没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思涵没听到回应，以为他吃醋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司晨，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等孟彦身体好了我就回来陪你。”

周司晨并没有把这句承诺当真，提醒她记得请假后，就挂断了电话。

时间如白驹过隙，倒计时从15变成了10，最后变成了个位数。

倒计时的第三天，周司晨带着准备好的留学申请材料回了学校一趟，顺便和同学们吃了顿散伙饭。

大家突然听说他要出国，都很不舍，纷纷上前敬酒告别。

“司晨，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见不着，而且你爸妈工作都在国外，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这也太突然了。”

“虽说人生多离别，但大家都惦记着你，希望你一切都顺利，无论如何，一定要记得和我们常联系呀。”

面对大家的祝福和叮嘱，周司晨心里很是感动，举杯一饮而尽以表谢意。

几个室友环顾了一圈，没看到宋思涵的身影，便好奇地问了两句。

“你马上就要走了，宋思涵怎么不陪着你来办手续，你不会还没告诉她吧？”

周司晨低下头微微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她最近很忙，抽不开身。”

大家也知道宋思涵是个大忙人，也没多想，转而安慰起了周司晨。

“其实异地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们记着彼此、爱着彼此就可以啦！”

周司晨回了一个微笑，随后举起酒杯，挡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却遮不住心底的失落。

爱情确实可以跨越千山万水，维系一段感情。

只可惜，宋思涵并不爱他。

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结束。

周司晨回到住处，瞧见墙上的钟指向了一点，便伸手撕下了一页日历。

到了倒数第二天，周司晨早早起床。

他把公寓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多余物品，一股脑儿拖下楼扔掉。

接着，他把这几年的恋爱日记和偷拍的照片拿到书房，一页页塞进碎纸机，和厨余垃圾一起处理了。

从此，这个他和宋思涵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公寓，不再有周司晨的任何痕迹。

到了倒数最后一天，周司晨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睡得特别长，拉开窗帘一看，外面阳光明媚。

真是个适合离开的好天气。

他起床去厨房，把最后一点食物放进微波炉，顺手撕掉了最后一页日历。

微波炉“叮”的一声，门口也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宋思涵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房间里空了许多，桌上的日历也被撕得干干净净，让她很不舒服，便问了一句。

“怎么东西少了那么多？”

周司晨的声音非常平静。

“用不着的就扔了，以后你看到喜欢的再买吧。”

宋思涵点了点头，没太放在心上，提着刚买的菜进了厨房。

路过餐桌时，看到他吃得这么简单，忍不住把盘子端走了。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就吃这些？别吃了，我来做饭吧。”

周司晨有些惊讶，他居然还记得？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一边看着墙上不停转动的时钟。

几道菜端上桌时，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菜，按下了接听键。

“思涵？你去哪儿了？孟彦又不肯吃药了，你快去医院劝劝他吧。”

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音色和孟彦很像，周司晨猜测可能是他妈妈。

宋思涵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低头看了看周司晨的脸色，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你去忙吧。”

听到他这么平淡地说，宋思涵松了一口气。

但又总觉得有些亏欠他，便急忙说过几天再给他补过生日。

周司晨微微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

看着他的表情，宋思涵心里有些乱，正想问，门铃突然响了。

她连忙开门，接过不久前定制的芒果蛋糕。

回来时，周司晨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走到她面前接过了蛋糕，似乎不想耽误她。

宋思涵心里的愧疚又增加了几分，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便走到餐桌前拆开了蛋糕盒。

“等你许完愿我再走。”

周司晨点燃蜡烛，双手合十，默默说出了心底的愿望。

“希望宋思涵能如愿以偿，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听到他的话，宋思涵清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这愿望许得是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看着她眉眼间的笑容，周司晨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提醒她时间快到了。

宋思涵看了看表，这才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往门口走去。

看着她要关门，周司晨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宋思涵，其实”

宋思涵转过身，看向他。

“你要说什么？”

看到那张脸，周司晨剩下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没什么，走吧，路上小心。”

宋思涵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门。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些萦绕在舌尖的话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宋思涵，其实我对芒果过敏。”

“其实，今天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水汽一样无声地消散了。

墙上的时针指向12点时，周司晨站起身，把桌上的饭菜和蛋糕倒掉。

然后他回到卧室，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出来，在那张写着0的日历上用马克笔留下了一句话。

“宋思涵，我们分手吧。”

名字落款，心意已决。

紧闭的大门拉开又关上，周司晨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公寓。

再也没有回头。

离开医院后，宋思涵瞅了瞅时间，还早得很，她打算回家带上周司晨去外面搓一顿，弥补这段时间对他的忽略。

平常灯火通明的屋子今天却一片漆黑，她瞄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半。

这么早就睡下了？还是出门了还没回家？

宋思涵心里也没个准数，但家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身上汗津津的，直接冲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周司晨的身影还是没出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周司晨从没晚归过，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她踱步走到他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半掩的门，直接愣住了。

以前墙上挂满了照片和画作，现在却空空如也，床上的床单被套也不见了。

宋思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几次眼睛，房间里还是空无一物。

她猛地扔下擦头发的浴巾，冲进房间，四处看了看，又打开抽屉和衣柜，却什么也没找到。

周司晨带着他的东西搬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思涵就慌了神，急忙跑出卧室，把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书房的书柜空了一大半，浴室里只剩下她的东西，客厅里的毛毯和玩偶都不见了，厨房里他买的杯子也不见了。

每发现少了一样东西，宋思涵的心就往下沉几分。

当她意识到这间公寓里已经没有了周司晨的任何痕迹时，只觉得像是被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呼吸变得急促，握着桌沿的手用尽了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惊慌失措的眼睛无神地四处张望，最后落在了身前标着0的挂历上。

比这0更刺眼的是一行黑色的马克笔字迹。

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那句话。

“我们分手吧。”

她颤抖着手抢过日历拿到眼前，分手两个字像两块重石一样砸进了她的眼眶，瞬间让她的眼底泛起了猩红。

周司晨要和她分手？

他怎么敢！

他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丢下她离开！

这个念头一冲进脑海里，宋思涵的情绪立刻失控了。

她一把抓起手机，翻到周司晨的号码就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传来的却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这通打不通的电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宋思涵头顶。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外套穿上，踩着拖鞋冲出门，拦了一辆车就往学校赶去。

在宵禁之前，她赶到了男生宿舍，拦下了一个男同学让她去508传话，让周司晨下来。

十分钟后，紧闭的宿舍大门打开了，宋思涵的心颤了颤。

走出来的那个人却让她大失所望。

不是周司晨，而是他的室友张昊。

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校花衣衫不整、慌慌张张的样子，张昊也觉得很吃惊。

“宋思涵？你怎么来了？”

“周司晨呢？让他下来！”

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听清她说了什么后，张昊更加惊讶了。

“司晨他不在宿舍啊，我记得他是今天的飞机，你不知道吗？”

听到飞机两个字，宋思涵想也不想转身往校外狂奔而去。

在去机场的路上，她又给周司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那颗在暗夜里直线下坠的心终于落定了，随之而生的则是汹涌的怒气。

周司晨出国竟然没有告诉她。

而那本日历难道是他的离开日期？

“快点，把车再开快点，你是不知道油门在哪吗？如果半个小时赶不到机场，你明天就不用来了。”

司机心里咯噔一跳，但面上也不敢有任何愠色。

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但是宋思涵心里空洞到心慌。

“快点，怎么还没有到！”

她从未觉得机场建在这么偏僻的位置，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有到达。

周司晨为了这次离开计划了多久。

而她竟然浑然不知。

呵。

周司晨，他不是说好爱她一辈子的吗？

怎么现在反悔了。

经过了漫长的飞行旅程，周司晨终于抵达了巴黎。

周爸周妈在登机口翘首以待，一瞥见他的身影就热情地挥手示意。

“司晨，这边！”

半年未见父母，他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快步跑向父母，紧紧拥抱。

“爸妈，等久了吧？”

周爸拥抱了他一下，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不算太久，旅途辛苦吗？咱们回家吧。”

一家人带着笑容踏上了回家的路。一到家，周爸就忙着准备晚餐，而周妈则拉着儿子进了卧室。

他嗅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周妈见儿子这么快就入睡，轻声笑了笑，轻轻地关上了门。

周爸忙完厨房的活，看到儿子已经睡着，轻轻地拉上窗帘，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正要离开时，周司晨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周爸担心吵醒儿子，赶紧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他躲进厨房，手机还在震动，这才低头查看屏幕。

看到“宋思涵”这个名字，他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示意周妈看手机。

周妈瞥了一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厨具，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爸才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宋思涵愤怒的声音。

“周司晨，你这是干嘛？”

“你一声不吭就走，为什么生气，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听到这语气，两人默契地没有回应。

宋思涵得不到回应，更加生气。

“你室友说你去了法国，法国哪里，快给我发个位置！”

“我不接受你单方面的分手，我要和你面对面谈谈！”

厨房里沉默了几秒，周妈才回答她。

“恐怕谈不了，司晨来法国了，等他醒了你再联系他吧。”

“还有，小姑娘，听你声音也不大，这么大火气可不好。”

说完，周妈挂断了电话，继续做饭。

看到周妈还能若无其事地做饭，周爸急了。

“这女的是谁？怎么对司晨这么凶？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在做饭！”

周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

“儿子都回来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吵，别吵醒孩子。天大的事也得等孩子吃完饭再说！”

周爸想了想，觉得老婆说得对，便把手机收好，帮忙清理厨房。

四十分钟后，周司晨醒来，习惯性地摸向床头柜，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周妈，声音带着睡意。

“妈，我手机呢？”

周司晨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向周爸。

周爸尴尬地笑了笑，递过手机。

“在这儿呢。”

周司晨还没回过神，接过手机想看时间，父母俩同时凑过来。

“司晨，宋思涵是谁啊？”

当父母提出那个问题时，周司晨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周司晨大学一年级时，他的父母移民去了国外，他们本打算带着他一起走，但他因为迷恋上了宋思涵，坚决不肯离开，决定留在国内完成学业。

虽然父母对他早恋并不反对，但他毕竟是主动追求的一方，所以一直不敢告诉父母真实的原因。

即使后来他和宋思涵真的在一起了，他也知道父母喜欢打听八卦，不想被他们追问，于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一瞒就是三年，父母一直催促他出国，他总是找借口搪塞，直到临近毕业也没有松口。

父母焦急不已，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谈恋爱。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坦白时，他在宋思涵的电脑里发现了孟彦的照片。

接下来的几个月，可以说是他顺风顺水的二十一年中最痛苦的时期。

他的父母也是从校园爱情走向婚姻的，二十七年来一直恩爱如初。

与父母的感情相比，他谈了三年的恋爱最终不过是一厢情愿，实在是太可悲了，所以他决定彻底隐瞒。

没想到刚到巴黎第一天就露馅了。

周妈看着沉默的儿子，又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周爸，笑着摸了摸周司晨的头发。

“别管你爸，起来吃饭吧。”

饭桌上，一家三口都低头默默地夹菜，没有一点声音。

看着父母努力掩饰尴尬，周司晨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终于开口。

“爸妈，宋思涵是我前女友，我们谈了两年恋爱，不久前分手了。”

周司晨半真半假地坦白了，父母似乎早有预料，对视一眼后，周爸才接话。

“我听这个女生说话就不太喜欢，我觉得她也配不上我的宝贝儿子，分手了也好。”

看着父母满脸安慰中隐约的担忧，周司晨连忙笑了起来。

“爸爸说得对，反正就要毕业了，各奔前程，分手了也好，免得耽误我求学。”

听到他这么说，周妈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的儿子！有志气！有魄力！”

这顿饭最后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周司晨吃完饭后回到卧室，看到通话记录上的名字后愣了一下。

原来是宋思涵打来的电话，怪不得父母都知道了。

既然爸爸说她态度不好，那应该是看到他留下的纸条生气了吧。

毕竟她是华大的校花，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这次被人提出分手，很难不生气。

但最多也就气个一两天就好了，毕竟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等她冷静下来，想明白分手其实是个好结果，她就可以追随内心去追求孟彦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美好的结局。

而他们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周司晨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宋思涵的号码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果断地按下了删除键。

在周妈的帮助下，周司晨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安顿好了新家。

他累得筋疲力尽，洗漱完就倒头大睡。

醒来时，窗外夜色深沉，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六点。

这一觉居然睡了十多个小时，真是难以置信。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开灯，看着这全然陌生的房间愣了愣，花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巴黎。

想起睡在隔壁的父母，那种不适感渐渐被冲淡了。手上突然震动的手机吓了他一跳。

他解锁划开，看到一串熟悉的号码时，迷蒙的眼睛定住了。

虽然删除了名字，但周司晨对这串号码倒背如流。

宋思涵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难道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骂他一顿才行吗？

周司晨眨了眨眼，努力驱散残留的困意，然后认命地按下了接听键，率先开口解释。

“宋思涵，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做情侣，所以才提出分手。反正你喜欢的也不是我，就这样好聚好散吧，以后不用再联系了。”

他一口气说完，电话里却迟迟没有回应，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两分钟后，宋思涵才用疲惫而沙哑的声音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无缘无故提出分手，最后用一句不合适就想打发我？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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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