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那天,我拿着备孕报告,在他办公室外,被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孩拦住。
朋友说看见他和别人进了酒店。
我笑着反驳,说他绝不可能。
直到那天,我拿着备孕报告,在他办公室外,被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孩拦住。
她娇纵地指着我说:“没预约,不能进。”
那一刻,我十三年的信念,碎了。
(1)
“你看错了吧?”
覃念卿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笑意。
“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沈寒舟……哦不,何总,他跟一个年轻女孩,挽着手走进的洲际酒店!”
闺蜜林晓晓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晓晓,”覃念卿放下杯子,眼神温柔而坚定,“那是寒舟的远房表妹,来海城玩几天,他跟我提过的。昨天他还特意带我去了那家酒店的自助餐,说是表妹想吃。”
她顿了顿,补充道,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服对方。
“我们在一起十三年了,从校服到婚纱,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林晓晓张了张嘴,看着覃念卿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嘀咕了一句:“但愿是我看错了。”
覃念卿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上个月她生日时的照片。
海城中心广场,那座号称全国最大的户外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她的照片,以及一行醒目的大字:“覃念卿,我爱你,十三年如一日。——何寒舟”
全城的女人都在羡慕她。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经历了所有青春期的懵懂和成年后的风雨。
他从不吝啬表达爱意,浪漫体贴,事业有成。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计划要一个孩子,连婴儿房的设计图都选好了。
想到这里,覃念卿心里那一点点因为林晓晓的话而产生的涟漪,彻底平复了。
他怎么可能出轨?
绝对不可能。
今天,她终于从医生那里拿到了备孕体检的合格报告。
一切指标完美。
医生笑着说:“覃小姐,你和何先生的身体条件都非常好,可以准备迎接你们的宝宝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告诉何寒舟。
她要立刻、马上,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甚至已经想象到他听到消息后,会如何开心地抱起她转圈,就像他往常一样。
她没有打电话,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直接开车去了他的公司——“何氏集团”。
这栋矗立在城市CBD核心区的摩天大楼,是他商业帝国的象征。
她拥有直通顶楼总裁办公室的专属电梯权限,这是他对她独一无二的特权。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覃念卿握着那份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报告单,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迎面却撞上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哎!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娇蛮的女声响起。
覃念卿停下脚步,抬眼看去。
挡住她的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明亮的鹅黄色连衣裙,五官精致娇俏,皮肤白皙,透着一股被娇惯出来的任性。
奇怪的是,覃念卿觉得这女孩的眉眼,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
女孩双手一伸,直接拦在了覃念卿面前,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没预约不能进来!你是怎么混上来的?”
覃念卿愣住了。
在何寒舟的公司,被人拦着质问是怎么“混”上来的?
这感觉荒谬得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她刚想开口。
总助周诚急匆匆地从旁边办公室小跑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苏可!快放手!这是覃总,何总的太太!”
周诚一把将那个叫苏可的女孩拉开,额角似乎有汗渗出。
他转向覃念卿,连忙道歉:“太太,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新来的实习生苏可,不懂规矩,冲撞您了。”
苏可被周诚拉开,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那惊愕就被一种微妙的神情取代。
她非但没有害怕或道歉,反而微微昂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覃念卿,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
“哦,原来是太太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多少尊重。
“何总正在里面谈重要的事情,吩咐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她特意加重了“任何人”三个字。
覃念卿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女孩的态度,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那不仅仅是不懂规矩,更像是一种……宣示主权般的敌意。
周诚赶紧打圆场:“太太,您别听她的。何总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我这就带您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苏可一眼。
苏可撇撇嘴,没再说话,但那双眼睛依旧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覃念卿,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的好奇。
覃念卿压下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一般见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即将见到爱人的喜悦笑容,跟着周诚,走向那扇厚重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门,虚掩着一条缝。
(2)
周诚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何寒舟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进。”
覃念卿推门而入。
宽大、装修奢华的办公室里,何寒舟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光晕。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看到是覃念卿,他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随即是对着电话那头快速说道:“好,我知道了,具体细节明天会议上再谈。”
他挂断电话,脸上瞬间绽开温柔的笑容,几步迎了上来。
“念卿?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拥抱她。
覃念卿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何寒舟的衬衫领口附近。
那里,似乎沾着一根非常细小的、金色的线头?
不,仔细看,那好像是一根……长发。
一根不属于她的,带着微微卷曲的,浅金色的长发。
她的心,猛地一沉。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林晓晓的话,闪过门口那个叫苏可的女孩娇俏的脸庞和她那身鹅黄色的裙子。
何寒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随即若无其事地伸手弹了弹,那根发丝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他笑着,再次张开手臂。
“怎么了?看什么呢?我的大小姐突然袭击,是想我了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亲昵和宠溺。
覃念卿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将手里的体检报告递到他面前,试图驱散心头那莫名的不安。
“寒舟,你看,体检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我一切正常,我们可以……”
她的话没说完,何寒舟已经惊喜地接过报告,快速浏览起来。
“真的?太好了!”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笑声爽朗。
“我就知道我的念卿最棒了!我们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他的喜悦看起来那么真实,那么感染人。
覃念卿被他抱着,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那根头发,可能是电梯里不小心沾上的。
那个苏可,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不懂事的实习生。
她搂住何寒舟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试图寻找那份熟悉的安全感。
“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何寒舟放下她,依旧揽着她的腰,眼神明亮。
“嗯……你定吧。”覃念卿柔声说。
“那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法餐厅?我让周诚定位子。”
何寒舟说着,拿起内线电话。
在他打电话安排的时候,覃念卿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办公桌。
桌上,放着一个与整个办公室冷硬风格格格不入的、造型可爱的陶瓷杯。
杯子上印着一只卡通小猫。
那不是何寒舟的品味,也绝不是他会用的东西。
她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寒舟,那个杯子……”她忍不住问道。
何寒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似乎有瞬间的闪烁,但很快恢复自然。
“哦,那个啊,是苏可的。她昨天加班泡咖啡,不小心把自己的杯子落在我这里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无奈。
“现在这些小姑娘,丢三落四的。”
又是苏可。
那个在门口拦住她,眼神带着挑衅的女孩。
她的杯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总裁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而不是在助理间,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加班泡咖啡,需要把杯子直接拿到总裁的办公桌上吗?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气泡一样冒出来,堵在覃念卿的胸口。
她看着何寒舟那张俊朗的、她爱了十三年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陌生的隔阂。
“是吗……”她低声应道,没了追问下去的力气。
晚餐在那家高级法餐厅进行。
环境浪漫,食物精美,何寒舟体贴入微,谈笑风生。
他细致地规划着未来的宝宝房间要刷什么颜色的漆,要买哪个品牌的婴儿车,要带宝宝去哪里度假。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如同他们过去十三年的感情一样,无懈可击。
可覃念卿却始终无法完全投入进去。
那根浅金色的长发,那个卡通猫咪杯子,还有苏可那双带着敌意和审视的眼睛,像幽灵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食不知味。
“念卿,你今天好像有心事?”何寒舟放下刀叉,关切地看着她。
覃念卿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她以为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把林晓晓的话和今天的疑虑问出口。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害怕。
害怕一旦问出口,某些看似坚固的东西,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十三年的感情,太沉重了。
她输不起。
“没什么,”她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那我们早点回去休息。”何寒舟立刻招手叫来侍者结账。
回到家,何寒舟径直去了书房,说还有个紧急邮件要处理。
覃念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巨大的失落和不安像潮水般涌来。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了闺蜜林晓晓的聊天窗口。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她点开了另一个人的头像——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做主编的秦霏。
秦霏性格冷静犀利,看问题往往一针见血。
“霏霏,睡了吗?”她发了条信息过去。
几乎是立刻,秦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念卿?听你声音不对。”
覃念卿握着手机,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终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林晓晓之前的警告,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秦霏冷静的声音:“念卿,直觉不会空穴来风。一根头发,一个杯子,一个态度异常的实习生,再加上晓晓之前看到的……这些巧合加起来,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寒舟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十三年的感情……”
“感情是真的,但变了心,也是真的可能。”秦霏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心疼,“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弄清楚真相。否则,你甘心吗?在你准备为他生孩子的时候?”
秦霏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覃念卿试图维持的平静假象。
是啊,她甘心吗?
在拿着备孕合格报告,满心欢喜地以为迎来人生新阶段的这一天,却被种种疑云笼罩。
她不甘心。
“我……该怎么弄清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先从那个实习生开始。”秦霏果断地说,“我帮你查查她的背景。至于何寒舟……你找个机会,看看他的手机。”
看他的手机?
覃念卿的心猛地一缩。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互相信任,从不查看对方手机的。
这种行为,本身就像是一种背叛。
可是……
“念卿,”秦霏的声音放缓了些,“我知道这很难。但有时候,真相比体面更重要。尤其是,当你在计划一个孩子的时候。”
挂断电话后,覃念卿在阳台上站了很久。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
她回到卧室,何寒舟还没有回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上。
屏幕偶尔会因为收到新消息而亮起。
那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她该怎么办?
(3)
接下来的几天,覃念卿过得浑浑噩噩。
她试图像往常一样,打理自己经营的插花工作室,和朋友们聚会,关心何寒舟的起居。
但那些疑虑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里,稍一触碰,就疼痛难忍。
何寒舟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偶尔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他常用香水的甜腻香气。
他解释说是因为应酬,接触的人杂。
覃念卿听着,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然相信。
她开始留意他的手机。
他接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开,发信息时嘴角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看到她靠近,又会迅速锁屏。
这些小动作,在过去的她看来是专注工作的表现,如今却都变成了可疑的迹象。
一周后,秦霏约她见面。
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角落里,秦霏将一个薄薄的文件袋推到她面前。
“查到了,那个苏可。”
覃念卿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是几张资料和几张照片。
苏可,二十二岁,海城大学艺术系大三学生,三个月前通过何寒舟一位“世交”的介绍,进入何氏集团总裁办实习。
照片上的苏可,青春洋溢,笑容灿烂,穿着各种名牌服饰,出入高端场所。
“她家境很普通,”秦霏指着资料说,“父母是小镇教师。但她现在的消费水平,远远超出了她的家庭和实习工资能负担的范围。”
覃念卿的手指捏紧了纸张。
“还有,”秦霏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公司里有些风言风语……说何总对她很不一般,经常单独带她出去见客户,甚至……有人看见他们在地下停车场……”
“别说了!”覃念卿猛地打断她,脸色苍白。
她不需要听那些细节。
光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印证她最坏的猜想。
那个在她面前深情款款,规划着未来的丈夫,真的出轨了。
对象是一个比她年轻、比她鲜活的女孩。
十三年的感情,上个月还轰动全城的示爱,备孕的计划……一切都成了讽刺的笑话。
“念卿,你打算怎么办?”秦霏担忧地看着她。
覃念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
大哭大闹?质问何寒舟?找他摊牌?
然后呢?
离婚吗?
她投入了整整十三年的感情和青春,他们有着错综复杂的共同社交圈和财产关系,还有双方家庭的期待……
更重要的是,她还爱着他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种被背叛的痛楚和恶心,几乎让她窒息。
“我需要……证据。”她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确凿的证据。”
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寒舟绝对不会承认。
他可能会用无数个借口来搪塞她,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的胡思乱想。
她需要看到铁一般的事实,让自己彻底死心,也让何寒舟无法辩驳。
秦霏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你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留意他们的行踪。”覃念卿说,“特别是……他们可能去的地方。”
从那天起,覃念卿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她开始有意识地留意何寒舟的行程,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安排。
她甚至第一次,动用了一些以前从不屑使用的人脉关系,去追踪何寒舟的车子。
这个过程是痛苦而屈辱的。
每一次试探,每一次追踪,都像是在亲手凌迟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回忆。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躲在阴影里的窥视者,肮脏而可悲。
何寒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对她比以前更加体贴殷勤,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他甚至主动提起备孕的事情,说已经联系了顶尖的妇产科医生。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那些确凿的疑点摆在眼前,覃念卿几乎又要相信,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噩梦。
这天晚上,何寒舟又说有个重要的商业晚宴要参加,不能回家吃饭。
覃念卿的心猛地一跳。
她之前打听到,那个苏可,似乎也会以实习生的身份,陪同参加某个“重要客户”的晚宴。
她立刻给秦霏发了信息。
不久后,秦霏回复了一个地址——位于滨海区的一家新开的高级会员制俱乐部,私密性极好。
覃念卿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那个地方,绝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
她要不要去?
去亲眼见证那可能让她心碎的一幕?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那种想要知道真相的强烈欲望压倒了一切。
她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家门。
夜色中的海城,灯火璀璨,却照不亮她前路的迷茫。
她一路开车到了那家俱乐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停下。
俱乐部门口豪车云集,衣香鬓影。
她坐在车里,眼睛死死盯着入口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两熟悉的身影,相携着从俱乐部里走了出来。
正是何寒舟和苏可。
何寒舟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
苏可则穿着一件性感的银色亮片短裙,外面披着何寒舟的西装外套,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身上。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何寒舟低头听苏可说着什么,眼神是她许久未见的温柔和……纵容。
覃念卿坐在车里,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着何寒舟绅士地为苏可拉开车门,看着她坐进他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的副驾驶座——那个一直以来,都属于她覃念卿的位置。
然后,何寒舟坐进驾驶室,车子缓缓启动,汇入车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香艳的画面。
只是这样一幕并肩而出、体贴开车门的场景,已经足够将她十三年的信仰,击得粉碎。
原来,朋友没有看错。
原来,那些疑点都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上个月还在向全城示爱她的男人,这个月就可以把同样的温柔,给予另一个女人。
覃念卿趴在方向盘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逝去的爱情,为被践踏的信任,也为那个曾经天真地以为会一生一世的自己。
(4)
覃念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家的。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停好车,机械地走进电梯,机械地打开家门。
房子里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她没有开灯,直接走进客厅,瘫坐在沙发上,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又在寂静中重新变得湿润。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俱乐部门口的那一幕。
何寒舟温柔的眼神,苏可亲昵的姿态,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属于何寒舟的西装外套……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原来心碎到极致,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只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灯亮了。
刺眼的光芒让覃念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何寒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心情似乎不错。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覃念卿,愣了一下。
“念卿?怎么不开灯?坐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边换鞋,一边像往常一样问道。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中,混杂着一丝甜腻的香水味,再次飘入覃念卿的鼻腔。
是苏可身上的味道。
覃念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让何寒舟心惊的冷静。
“晚宴结束了吗?”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何寒舟解领带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自然地回答:“嗯,刚结束。累死了,跟那几个老狐狸周旋,真是费神。”
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摸摸她的头。
“吃饭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覃念卿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何寒舟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怎么了?不舒服?”他蹙起眉,语气带着关切,演技无可挑剔。
覃念卿看着他,看着这张爱了十三年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恶心。
她不想再陪他演下去了。
“我去了蓝海俱乐部。”她直接说道,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
何寒舟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被戳穿后的震惊、慌乱,以及一丝迅速闪过的恼怒。
但他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何寒舟,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你去那里干什么?”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质问,“跟踪我?”
“我不去,怎么会看到你和苏可,像一对恩爱情侣一样从里面出来?”覃念卿的声音开始颤抖,但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怎么会看到她穿着你的外套,坐在我的位置上?”
何寒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快速思考着对策。
“念卿,你听我解释。”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是招待一个非常重要的女客户,苏可只是作为实习生陪同,负责活跃气氛。她喝多了,我才把外套借给她披一下。送她回去,也只是出于基本的绅士风度。”
好一个“招待客户”,好一个“活跃气氛”,好一个“绅士风度”。
覃念卿听着他漏洞百出的辩解,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何寒舟,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吗?”她站起身,从沙发底下拿出那份秦霏给她的文件袋,用力摔在他面前。
“苏可,二十二岁,海城大学艺术系,家境普通却一身名牌!公司里的风言风语,林晓晓早就提醒过我!还有她落在你办公室的杯子!你衬衫上不属于我的长发!”
她每说一句,何寒舟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调查我?”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侵犯的愤怒。
“我不调查,难道要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吗?”覃念卿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带着哭腔吼道,“在我拿着备孕报告,满心欢喜去找你的时候!在我计划着我们的未来,我们孩子的时候!何寒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十三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巨大的悲伤和委屈排山倒海般涌来,她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何寒舟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和资料,看着眼前崩溃的妻子,知道再也无法抵赖。
他脸上的慌乱和愤怒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带着疲惫和一丝破罐破摔神情的冷漠。
“是,我是和她在一起了。”他承认了,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他承认,覃念卿还是感觉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捶了一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绝望地问。
何寒舟沉默了片刻,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为什么?”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覃念卿从未见过的、近乎残忍的坦诚。
“念卿,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吗?”
“十三年了,每一天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上班,下班,应酬,回家。连做爱都像在完成任务。”
“你永远那么完美,那么懂事,那么循规蹈矩。就像……就像一座精美却没有生气的瓷器。”
“而苏可……”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覃念卿熟悉的光芒,那是曾经只属于她的、带着爱意和欣赏的光芒。
“她年轻,活泼,充满生命力。她会撒娇,会任性,会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我还被需要,被崇拜。”
“和她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快乐。”
“快乐?”覃念卿重复着这个词,眼泪汹涌而出,“所以,我们十三年的感情,我们计划中的孩子,都比不上你那点可笑的‘快乐’?”
“念卿,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何寒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对你,有责任。我们之间,早已是亲人。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我和她……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覃念卿简直要笑出声,“何寒舟,你真是让我恶心!”
“你既想要家里红旗不倒,稳定体面,又想要外面彩旗飘飘,刺激新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稳定大后方的保障?你传宗接代的工具?”
何寒舟看着她,语气软了下来,试图挽回:“念卿,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和她断干净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像以前一样,好吗?我们还要生孩子……”
“像以前一样?”覃念卿打断他,声音冰冷而绝望,“何寒舟,我们回不去了。”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从你为了那个苏可,把我们十三年的感情践踏在脚下的时候,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如死灰。
“我们离婚吧。”
(5)
“离婚”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在了两人之间。
何寒舟愣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覃念卿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提出这两个字。
在他固有的认知里,他们捆绑得太深了,感情、家庭、事业、社会关系……离婚的成本太高,覃念卿不会,也不敢。
“念卿,你冷静一点!”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肩膀,“不要说气话!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以解决!没必要走到离婚这一步!”
“解决?”覃念卿甩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讥诮,“怎么解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和你同床共枕,为你生儿育女,然后每天活在猜忌和恶心之中?”
“何寒舟,我做不到。”
她的态度决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何寒舟的脸色变得难看:“你就这么决绝?十三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是你不想要了!”覃念卿尖锐地反驳,“当你和苏可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说了我会和她断!”
“太晚了!”覃念卿摇着头,泪水再次滑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信任就像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即使用再高的胶水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我不想余生都活在这道裂痕的阴影里。”
她转身,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听任何苍白的辩解。
“律师会联系你。在财产分割和离婚协议达成一致之前,我希望你搬出去住。”
何寒舟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一种混合着失去控制的恼怒和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涌上心头。
“覃念卿!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他的语气带上了威胁,“离婚?你想过后果吗?你的插花工作室,靠的是何太太这个身份!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覃念卿的背影僵了一下。
是啊,在外人看来,她覃念卿不过是运气好,嫁给了何寒舟,才能过着优渥的生活,经营着看似成功的事业。
她的工作室,确实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何寒舟的人脉和资源。
但是……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试图用物质和地位来压制她的男人,忽然觉得他无比可悲。
“何寒舟,你错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覃念卿。离开你之后,我依然会是覃念卿。”
“或许我会失去很多物质的东西,但至少,我能找回我的尊严,和一颗不再被你践踏的心。”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个家,充满了回忆,也充满了欺骗和背叛。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何寒舟站在原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覃念卿,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了。
覃念卿简单地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和重要物品,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她曾以为是终生港湾的家。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但这一次,除了悲伤,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拨通了秦霏的电话。
“霏霏,我出来了。”
……
覃念卿暂时住进了秦霏的公寓。
第二天,她就联系了海城最好的离婚律师,正式启动离婚程序。
何寒舟起初并不配合,试图拖延,甚至动用关系向覃念卿施压。
但覃念卿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依附于他、凡事以他为主的覃念卿。
她冷静地配合律师收集证据,梳理共同财产,面对何寒舟的软硬兼施,毫不动摇。
与此同时,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插花工作室中。
她开始主动拓展客户,不再依赖何氏的资源,甚至将工作室搬到了一个更独立、规模也更小的地方。
过程很艰难。
失去了“何太太”光环的她,确实遭遇了不少冷眼和挫折。
但她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依靠自己双手打拼的踏实和成就感。
期间,林晓晓和其他的真心朋友都站在了她这边,给了她巨大的支持。
而那个叫苏可的女孩,在得知何寒舟可能面临巨额财产分割,并且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决后,似乎也渐渐与他疏远了。
听说她很快从何氏集团离职,拿着何寒舟给的一笔“补偿”,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里。
这场看似轰轰烈烈的“真爱”,在现实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覃念卿听到这些消息时,内心毫无波澜。
那个男人和那个女孩,已经与她无关了。
经过长达数月的拉锯战,离婚协议终于达成。
覃念卿拿到了她应得的部分财产,包括一部分现金和几处不动产,以及她独立经营的工作室。
签字那天,天气很好。
覃念卿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从容和明亮。
何寒舟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苦涩地笑了笑,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念卿,”在离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他叫住她,声音低沉,“对不起。”
覃念卿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都过去了。”
她淡淡地说,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了外面灿烂的阳光。
是的,都过去了。
那段十三年的青梅竹马,那段轰动全城的爱情童话,那段充满欺骗和背叛的婚姻……都过去了。
她失去了很多,但也找回了自己。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害怕。
她知道,能够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只有那个独立、坚强、不再依附任何人的——覃念卿。
她抬起头,迎着阳光,微微笑了笑。
新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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