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河镇有个叫陈三的赌棍,游手好闲,家产输尽,还欠了一屁股债。年关底下,债主逼门,他臊得没脸回家,缩在镇外一座破败的义庄里挨冻受饿,心里琢磨着,不如找棵歪脖子树一了百了。
清河镇有个叫陈三的赌棍,游手好闲,家产输尽,还欠了一屁股债。年关底下,债主逼门,他臊得没脸回家,缩在镇外一座破败的义庄里挨冻受饿,心里琢磨着,不如找棵歪脖子树一了百了。
正迷迷糊糊间,忽见一个身着青布短褂、面色惨白的小厮站在面前,递上一张帖子:“这位爷,我家主人请您过府一叙,有桩富贵要送与您。”
陈三一愣,自己穷得叮当响,哪来的富贵?他接过帖子,触手冰凉,上面墨迹宛然,却无署名,只写着一个地址:黄泉路头,忘川渡尾。
他心里打了个突,但“富贵”二字像钩子,挠得他心痒难耐。想着横竖是死,不如去看看。他跟着小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不知走了多久,周遭雾气弥漫,不见星月,只有脚下一条模糊不清的小路。终于,前方雾气里透出两盏昏黄的灯笼,灯笼下,是一座三层楼阁的轮廓,飞檐翘角,却寂静无声。匾额上写着三个墨色淋漓的大字:“往生栈”。
门口站着一位穿长衫的账房先生,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他微微一笑:“陈先生,恭候多时了。敝店缺个掌柜,您若不弃,可在此暂住,工钱嘛,保管您还清债务,还有富余。”
陈三看着这阴森古怪的客栈,心里发毛,但想到债主凶恶的嘴脸,把心一横,应承下来。
这“往生栈”的规矩,甚是奇特。账房先生交代:第一,只在子时开门,鸡鸣前关门;第二,来的客人,无论样貌如何,皆以礼相待,不可窥探,不可多问;第三,收的银钱,需单独放入柜台下的一个黑木匣中,绝不许动用分毫。
第一夜,子时刚过,雾气翻涌,客栈里凭空就坐满了“客人”。有的面色青白,有的颈带血痕,有的浑身湿漉,皆沉默不语,只是默默饮酒,吃些看不出材质的菜肴。空气冷得刺骨,弥漫着一股香烛和尘土混合的怪味。陈三战战兢兢,依着吩咐,低头做事,不敢斜视。客人们用完酒食,会放下一块块冰冷的银钱或金锭,入手沉甸甸,却带着一股寒气。
如此过了月余,陈三果然攒下不少“钱财”。他偷偷拿了些回阳间兑换,竟是真金白银!债还清了,他还过上了滋润日子。贪念一起,他便忘了账房的告诫。他看着那黑木匣子,心想这里面的钱定然更多,若都归了自己,岂不是富甲一方?
这夜,他趁账房不在,偷偷撬开了黑木匣。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张张折叠的纸条。他好奇地打开一张,上面竟写着一个刚死之人的名姓、籍贯和阳寿终结的时辰。他心头狂震,又打开几张,皆是如此!原来,客人付的不是钱,是他们的“命籍”!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酒气、眼眶乌黑的“客人”摇摇晃晃走来结账,放下一张纸条。陈三鬼使神差,竟伸手想去摸客人腰间一块看似值钱的玉佩。手指刚触到那冰冷的玉佩,那客人猛地回头,眼眶里空空荡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霎时间,整个客栈的“客人”全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无数空洞或流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陈三!
雾气瞬间涌入客栈,灯笼熄灭,周围响起一片鬼哭狼嚎。陈三只觉浑身冰冷,动弹不得。只见那账房先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再无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冷漠。
“贪念不除,阳间难容;规矩已破,阴间不留。”账房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可知,这些钱财,皆是他们的买路钱,你动了,便是断了他们的往生路。你阳寿本未尽,但此地已非你容身之所,回去吧,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陈三只觉被一股巨力推出,天旋地转。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义庄的草堆里,外面天已大亮。他恍如隔世,摸摸怀里,那些兑换来的金银竟都变成了冰冷的纸灰。他连滚爬爬回到镇上,发现镇上正办着一场丧事,死者正是昨夜他欲偷窃玉佩的那个“客人”,据说是在外经商,昨夜暴毙。
陈三吓出一身冷汗,从此彻底收了赌性,找了份苦力活,本本分分过日子。他再也不敢走夜路,尤其不敢靠近镇外那片乱葬岗。只是有人问起,他总会喃喃自语:“莫生贪念,举头三尺……不仅有神明,还有那黄泉路上的‘往生栈’啊
而那间只在子时开门,接待往生过客的阴间酒楼,依旧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静默地存在着,等待着下一个……或许不再出错的掌柜。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