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都府内,宋珩一步步走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芙蓉面,轻启薄唇:“好一个不为权势所动的小娘子,可惜某素来不懂怜香惜玉,专擅行那折翅熬鹰之事。”
本书名称: 折她入幕
本书作者: 岫岫烟
总书评数:4077 当前被收藏数:78573 营养液数:21650 文章积分:751,652,416
本书简介: 核心梗:强取豪夺
中原式微,群雄并起。河东节度使宋珩攻破晋州,大胜而归。
雨幕中,宋珩照见一青衣女郎,绿鬓朱颜,气质如兰。
后于席间,宋珩得知她乃胞弟救命恩人之妹,凤目里平添一抹打量和探究之色。
夏初,宋珩视察幽州归府,欲纳之为妾,却惊闻她已离府。
都府内,宋珩一步步走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芙蓉面,轻启薄唇:“好一个不为权势所动的小娘子,可惜某素来不懂怜香惜玉,专擅行那折翅熬鹰之事。”
*
施晏微一朝穿越,成为宋府的座上宾。
她不欲寄人篱下,却又囿于乱世,暂且寓居宋府,只等时局稳定些,便往西南的锦官城去过逍遥日子。
直至宋珩离府前往幽州前夕,施晏微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如同猎人在暗处静静注视着猎物……
数月后,猎人心痒难耐,撕开伪装的皮囊,以强权相迫,囚困她于羽翼之下;此后经年,施晏微抗争一生,只为脱出他的掌心。
*
宋珩十五随父出征,雄踞河东、卢龙数年,乃乱世中一方霸主;独一个她,抓心挠肝不能得,任他使出百般手段,亦未能令她低头折节。
排雷:
1.男主前期还算正常,中期狗后期疯
2.男主洁,守男德
3.架空唐末,语言仿明清
4.强取豪夺味非常非常浓,不是追妻火葬场文
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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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没应,转身命人先行回府告知薛夫人不必等他们回去一道用膳,而后又令小厮牵马随车夫去前面的酒楼处等候。
宋清和将施晏微拉到一边,轻声细语地道:“二兄今日这般举动着实有些奇怪,先是与我们一道乘坐马车,这会子又要与我们去逛坊市。这要放在从前,是很少会有的事儿......”
话还未完,宋珩已往她这边踱步过来,宋清和忙止了话语,笑问他:“阿兄今日怎的有闲心随我和杨娘子去逛坊市了?”
宋珩淡淡道:“既是阿婆叫我来接你家去,怎好自行回去。难得今日事少,随你去坊市一趟倒也无妨。”
宋清和见他面色如常,答得坦然,暂且相信他的说辞,与施晏微并肩而行。
施晏微在一处贩卖陶人的小摊前停下脚步,精心挑了几个陶人,自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数过一遍后付给摊主。
摊主伸手接过铜钱,笑着叉手道:“二位娘子慢走。”
她竟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宋珩心中虽然纳罕,还是给冯贵递了个眼色,冯贵会意,满脸堆笑地走上前主动去帮施晏微拿东西。
施晏微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不肯给,宋清和道:“无妨的,你送与他拿就是。”
冯贵人精似的附和道:“杨娘子无需与奴客气,不过是帮着拿些东西,不妨事。”
施晏微推脱不过,将包好的陶人双手递给冯贵,温声道:“如此,谢过冯郎君。”
宋清和心里也觉得奇怪,因问道:“杨娘子喜欢陶人吗?我去过你屋里,倒是不曾见过。”
施晏微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这陶人原是买给同贵的,我屋里自然不会有。他如今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心性单纯,最是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
宋清和听后起了好奇心,又问:“同贵是谁?倒是与冯贵撞了个贵字。”
还不待施晏微答话,冯贵那厢却先开了口:“咱们这样的人,这名字里带有贵字的可不少,譬如什么富贵、福贵、金贵、银贵的,不值当小娘子稀奇。”
一番话说得宋清和忍俊不禁,笑眼弯弯。
如他们那样的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出自贱籍的奴才,还是主人的所有物?施晏微接受过的教育和思想熏陶,使她全然无法认同封建时代的人有高低贵贱、贱籍良籍贵籍之分,更无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种等级制度所带来的“便利”和“特权”。
施晏微笑容微凝,敛目温声道:“他是与我同在膳房做工的小郎君,生得瘦瘦高高的,漆黑的双目就跟两颗水晶的葡萄似的。他虽心思单纯,但却是个耐心细致的小郎君,又肯吃苦,小小年纪便将刘媪的手艺学去了大半,很是讨人喜欢,我和喜儿善儿都拿他阿弟一般照顾。”
宋珩闻听此言,不由想起二娘生辰那日,她在看到那对合浦南珠后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莫名的愤懑和悲悯,心中越发纳罕。
冯贵听后,嘿嘿一笑朗声附和道:“杨娘子仁善谦和,与人结交不问出处,端的是位女君子。”
说话间,宋清和挽着施晏微进了一间脂粉铺,宋珩便在外面等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出来,宋清和将东西交与冯贵,又见前方有人卖时令鲜花,遂往那处去买花。
宋清和选了两朵重瓣牡丹出来,笑盈盈地问身后的宋珩道:“二兄,你瞧这两朵牡丹好看吗?”
宋珩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宋清和便叫画屏替她把粉色的那朵往她的发髻上簪了,又将另外一朵朱色牡丹送与银烛,“这朵配杨娘子的丹罗披子正好,你去替她簪上。”
银烛双手接过,自去了施晏微身边,二人轻声耳语一番,施晏微往银烛袖子里塞了一盒茉莉香粉,而后微微屈膝垂首由她替自己簪花。
宋清和缓步来至人前,轻轻去抚施晏微的袖子,笑盈盈地道:“我就说这花儿与她相配,你们且瞧瞧,像不像阿婆屋里那幅画儿上的人。”
画屏略思忖片刻,笑问:“小娘子说的可是东墙上挂的那幅《仕女图》?”
冯贵只敢匆匆扫视施晏微一眼,旋即便微垂眼眸斜眼暗暗观察宋珩,见他眸色虽晦暗不明,狭长的凤目却是始终不曾从杨娘子的身上移开过。
坊市中人行如织、喧嚣热闹,施晏微与宋清和、画屏银烛等人在一块儿说笑,自然无心去留意宋珩和冯贵,更遑论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施晏微端详着宋清和发上那顶同魏晋名画上极为相似的金树冠,轻笑着打趣她道:“依我看,二娘才真的像极了顾恺之《女史箴图》里走出来的标致人物;若要说有哪里不同,怕也就是发上的这朵妃色牡丹了。”
宋清和被她说得开心极了,脚步轻快地跑去宋珩跟前,瓮声瓮气道:“二兄,杨娘子夸我像古画上的人,这花树冠和妃色牡丹簪在我头上可好看?”
傍晚的微风吹动施晏微的裙摆,似一朵盛开的棠花,倾泄而下的霞光为她的白瓷玉面度上一层金光,发上牡丹娇艳欲滴,衬得她恍若姑射神人。
宋珩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到宋清和发间的金树冠上,脑海里却还浮现着施晏微在面对银烛和宋清和时的一颦一笑,缓缓启唇道出“好看”二字。
“你们也去买些花儿簪上吧,我和杨娘子去前边吹糖人。”宋清和一壁含笑说着,一壁离了宋珩取出二钱银子送与身侧的画屏,拉着施晏微往前边走。
彼时落日西沉,天边霞光似火,春风暖暖,宋珩放慢脚步不疾不徐地跟上去,难得一回对这样的琐碎事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家主!”一道急促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珩回身看去,却是他方才派出去给薛夫人传话的小厮。
宋珩隐入无人的小巷里,只见那小厮喘着粗气道:“禀家主,奴行至府外,正巧照见军中卫将军火急火燎地来府上寻家主,卫将军道是有急事要禀,奴便叫他在府门处侯着,自回来寻家主。”
卫三郎亲自来府上寻他,想来是有十分当紧的事。宋珩剑眉微蹙,沉声吩咐那小厮道:“叫他们保护好二娘和杨娘子。”
话毕抽身就走,脚下似要生出风来。
一路疾行至醉宵楼,翻身上马直奔宋府而去。
宋清和吹完糖人拿在手里把玩,转过头来寻宋珩,哪里还有他的半道人影。
“二兄呢?”宋清和寻不见人,问冯贵。
冯贵叉手行礼,恭敬道:“小娘子,家主已先行回府了。”
自宋珩接任河东节度使后,素来公务繁忙,更兼军务缠身,如这般招呼都不打就走的情况宋清和倒也遇到过数回,早就习惯,当下虽无太大反应,却也失了几分兴致,同施晏微略逛一会儿买完东西便往醉宵楼去乘车回府。
车厢外暮色浓重,月出西楼。
太原府先后有宋珩父子镇守,十数年未见战火,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这会子千家万户点上灯烛,一派灯火辉煌、兴盛繁荣的景象,夜市更是热闹非凡。
待马车停稳后,宋清和下了车,檐下灯笼透出的光亮拉长她的影子,但见她提裙上阶,问左侧守门的侍卫:“我二兄可回府了不曾?”
侍卫叉手施礼,平声答道:“家主打马归来后便与卫将军一道走了,并未进府。”
卫将军来寻他,莫不是军中出了什么事,二兄又要往外头去打仗了?宋清和抿嘴沉思:二兄自晋州回来还不到一个月便又要往外头去了么?若真是如此,却不知要何时才能归家了。
施晏微静静走在她身侧,观她满腹心事的模样,大概也能猜出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中原式微,天下动荡已久,宋珩自接任河东、平卢、卢龙三镇节度使后,又在短短两年间接连夺下义武、振武、昭义、夏绥、河中五镇,问鼎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今后他要打的仗,怕是只会多不会少。
二人一径进了园子,施晏微与她告辞作别,临走前温声宽慰她道:“时人皆道宋节使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便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想来家主亦会有法子解决的。二娘无需忧心。”
宋清和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直奔翠竹居而去。
瑞圣推开隔扇将人请进屋,薛夫人正坐在窗下轻拨佛珠闭目养神,疏雨坐在八足莲花矮几上替她捏腿。
“阿婆万福。”宋清和不确定薛夫人是否已经知晓此事,恐她知晓后悬心,当下不并不敢多言。
薛夫人缓缓睁开眼,牵了她的手让她往自个儿身边坐下,幽幽道:“怎的这时候才家来,同杨娘子去哪儿玩了?可用过晚膳了不曾?”
耳听阿婆未提起二兄,宋清和勉强笑了笑,“儿与杨娘子去了坊市,买了好些有意思的东西回来呢。阿婆不说还好,这会子想起还未用过晚膳,胃里倒有些难受起来。”
薛夫人闻言微皱了霜眉,轻叹口气道:“你二兄才刚差人过来传话,道是有事往军中去了。想来他也未用晚膳,偏这会子城门已经下了钥,倒不好叫人送些饭食过去。”
话毕,抬手抚上宋清和的墨发,叫瑞圣去膳房传膳。
宋珩随卫洵疾驰至军中,卫洵率先下马,朝人双手抱拳行军礼,朗声道:“节帅,前日傍晚契丹王子耶律里石率五千骑兵南下突袭妫州,大肆劫掠,城中死伤军民将近两千,掠走牛羊马匹三千有余。”
卫洵说完,只见宋珩眼底染上一层阴翳之色,随即点了三千铁骑星夜出城,一路往东北追击。
仅仅四日后,两股人马在阴山下兵戎相见,宋珩拔剑直取里石王子而去,耶律里石自是不敌宋珩,忙惊声呼救,顷刻间便有十数名契丹骑兵应声驰援,将宋珩团团围住欲掩护耶律里石离开。
宋珩握紧手中长剑,策马接连斩杀数人于马上,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彼时卫洵从后方包抄,逼得耶律里石再无退路,宋珩收紧缰绳,稳坐于马背之上,看向耶律里石的目光仿佛在看卑微的蝼蚁一般,冷冷道:“将人拿下,一并带回太原,其余人等,尽数斩杀。”
话毕,调转马头欲走,忽的想起什么,便又回首随意指了一个契丹骑兵,扬声道:“回去告诉契丹王,里石王子,河东节度使宋珩代为看管一二。”
名为看管,实为囚禁。耶律里石自然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可恨他分明已经快越过阴山回到王庭,不曾想宋珩行军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可谓是有如天降神兵,不过三四日便追了过来。
此时悔恨自己轻敌,不听王兄劝告也已晚了,自古成王败寇,他的性命攥在宋珩手中,便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耶律里石也算是契丹土地上的天之骄子,又是颇受契丹王偏心宠爱的王子,素来心高气傲,如何受得这般屈辱,当即使出一身的蛮力欲要挣脱卫洵的束缚,梗着脖子用蹩脚的北地汉话喊叫道:
“你们汉人自古就有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本王子落在你宋珩手中,想是命该如此;本王子可昂首挺胸地死在这阴山脚下,绝不能任你们汉人俘虏至太原囚禁受辱!但求能死在此处,要杀要剐本王子绝不眨一下眉头!”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宋珩冷笑一声,一个健步翻身下马,电光火石间拔剑挥向耶律里石,剑锋直抵他的脖颈,尤未干涸的血迹顺着剑刃沾湿耶律里石的衣物,分外鲜红刺眼。
耶律里石虽不曾眨眼,但在冰冷的剑锋贴近脖颈,须臾间对上宋珩那双幽深冷冽的凤目时,却还是被其气势所慑,止不住地心颤,只觉脊背生寒,手脚发抖,额上沁出一层密密的细汗来。
“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杀人不过头点地;将你一剑毙命岂非便宜了你,往后的日子,某会令你比死更难受。你在南下残杀妫州军民时,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话毕,待被俘的契丹骑兵尽数死于刀剑之下后,宋珩亲自领兵将契丹人抢去的一应牲畜、金银钱物悉数送回妫州;不及休整一二便又去探望受伤的军民,待一应事务安排妥当,至刺史府沐浴安寝时已过三更。
卯正,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宋珩手握成拳放至额头正中,强压下因连日睡眠不足带来的隐隐痛感,起身下榻,洗漱更衣,于沙场点兵后启程返回太原。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叉手施礼,振臂高呼,更兼有跪地拜送宋珩和河东军者,声势浩大。而在面对囚车内的耶律里石时,则是连声唾骂。
待出了城郭,喧嚣声渐渐散去,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和稀疏的低矮树木,宋珩稳坐于马背之上,扬鞭催马,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想再快些。
除却想快些见到薛夫人等人外,他还想见一个人。
次日午后,宋珩行军至蔚州,于官道上照见一队疾驰而来的人马,宋珩定睛望去,来人却是宋聿,行色匆匆。
“二兄!”宋聿高呼一声,收紧缰绳停在宋珩马前,顾不得与人叉手见礼,喘着粗气道:“二兄离开太原的第二日傍晚,江晁联合义成攻打魏博,如今已连破卫州、澶州二州,魏州情势危急,节度使罗信遣张公前来求援,是否出兵相救,还请二兄定夺。”
江晁图谋魏博已久,但因罗信在宣武与河东之间摇摆不定,迟迟不曾有所动作;去岁岁末宋珩大败奚族,后又攻破晋州夺取河中,罗信自此偏亲河东,招致江晁不满。
卫洵听后沉思道:节帅前夜方离了太原,次日江晁便出兵魏博,天下间岂有这样的巧事,想是出河东军中出了奸细……但因情况紧急,又无实证,只得暂且按下不表。
宋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然,现下最当紧的是解救魏博,遂将此事暂缓,沉声道:“魏博背靠河东,焉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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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薛夫人得知宋珩领三千骑兵追至阴山生擒了契丹王子时,宋珩已领兵去往魏博,因他此次将要对阵的乃是亡父宋玠的死敌江晁,又闻宣武军兵强马壮,不免悬心,数日不曾睡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
府上的主子心情不佳,仆妇婢女们难免小心侍奉,连带着那些个素日里专爱吃酒躲懒的媪妇们亦收敛不少,每日夜里侍奉完主子早早地就睡下了,再不敢去园子里与人赌钱吃酒。
直至三月二十这日,魏博传来捷报,河东军大获全胜,宣武军溃败撤兵,败走濮州。
薛夫人悬着的心落了地,面上亦露出久违的笑颜,于小佛堂里诚心拜了一遍菩萨。
三日后,宋珩归府,薛夫人亲往府外迎接,红着眼眶轻拍他身上的玄铁甲胄,嘴里低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珩后退两步,朝薛夫人拱手弯腰行军礼,恭敬道:“此番事出紧急,未及向阿婆辞行,让阿婆悬心,还请阿婆恕罪。”
薛夫人忙上前扶他起来,温声道:“连日行军,你也累了,快些进府用膳罢。”
宋珩挺直脊背,这才往人群中看去,宋洺、高夫人、宋清音、宋清和等人皆在,唯独他最想见的那一人不在。
浓而昳丽的剑眉微微一蹙,只一瞬又施展开来,迈过门槛。
一连数日不曾沐浴,盔甲内早积了一身的臭汗,何况这个时辰,薛夫人等人俱已用过晚膳,遂命人叫饭食送至退寒居。
宋珩揣着心事,加之身上燥热,接连饮下三杯凉茶,又叫冯贵去备凉水。
不多时,冯贵过来唤他沐浴。
宋珩褪下被汗水沾湿的衣衫,进了浴桶,擦洗一番后将两条修长的手臂搭在桶沿上,阖目养神。
许久后,宋珩着一身月白中衣,披了玄色外袍从浴房出来。
冯贵见他往上房过来,便叫橘白商陆二人布膳,替他盛了饭。
宋珩低垂着眸,淡淡道:“都退出去,冯贵留下。”
二人道声是,对视一眼,齐齐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杨娘子因何不在,可是有事?”话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她为何不来,冯贵焉能知晓。
冯贵暗道:亏得他多留了个心眼,家主归家时见杨娘子不在,吩咐人去打探了一番,若不然,这会子焉能答得出话来。
想了数息,方道:“方才不见杨娘子,奴也纳罕,特意差人打探一番,道是杨娘子身子不适,只在上晌往针线房里坐了一会子,晌午就回去歇着了。”
宋珩点了点下巴,嗯了一声,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杨娘子是府上的贵客,又是三郎救命恩人的胞妹,若是怠慢了,只怕要落人口实。你明日记得再差人去问问,若不见好,再请府上的医师过去替她瞧瞧。”
从前倒是不见家主对府上的宾客这般关心过。冯贵暗自腹诽,静静立在桌案旁侍奉他用膳。
夜色渐渐深了,窗外明月横空,花色满庭。善儿因担心施晏微,特意熬了红糖姜茶来瞧她,施晏微撑起身双手接过碗来,莞尔一笑道:“难为你这时候过来,我已好多了,明日便可回膳房。”
善儿听了,皱起眉道:“身上既不舒坦,还是去请个医师过来瞧一瞧的好。”
施晏微闻言,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二人又寒暄一阵,施晏微便叫她早些回去。
次日,冯贵打发商陆去膳房传膳,待商陆回来,问她杨娘子是否在膳房,商陆道并未瞧见她,许是去针线房里帮着画花样子了也未可知。
是夜,冯贵回明宋珩,出了退寒居走角门往府外而去。
这夜傍晚,宋珩自刑房而出,因才刚拿住军中奸细,盛怒之下亲自审问,遂拿刀活剐了其中一人。
周身腾腾的杀气尤未散去,右手和侧脸上可见还未干涸的鲜红血迹,晚风袭来,一股子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绕是冯贵素来胆大,一时间见了他这副可怖狠厉的模样,却也唬了一跳,颤巍巍地问:“家主可要净手洗面?”
宋珩闻言,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现下的模样着实吓人,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因冯贵常伺候在宋珩身侧往官署里来,门子皆识得他,待他甚是亲切热络,当下听他说节度使要热水和巾子,自然不敢耽搁。
那门子捧了铜盆过来,冯贵双手接过,烦请那门子推开门,踏进房去。
宋珩面色微凝,慢条斯理地净了手和面,拿巾子擦干水渍,出了官署翻身上马往宋府而去。
一时进了府,冯贵默声跟在宋珩身后,随他一径往园子深处走去。
彼时天色尚早,宋珩立在花荫下站了一会儿,欲去去身上的血腥味。
忽见施晏微与银烛结成伴,提一盏素纱灯往这边过来,宋珩距今已有二十余日不曾见过她,今日若再错过,下一回却不知要到何时去了,思量再三,终究还是从花荫下踱步出来。
银烛眼尖,率先瞧见宋珩,忙上前欠身行礼,施晏微无声跟上,叉手屈膝,轻张檀口,平声道:“家主万福。”
宋珩垂眸看她,不自觉地将右手握成拳负于背后,那是方才杀人时握过刀的...后来他虽净了手,但思及冯贵当时看他的神情,唯恐眼前的女郎瞧出些什么,畏惧了他去。
“二位娘子忙碌一整天,不回去好生歇着,却往园子里来作何?”宋珩状似随口一问,往栏杆处走,与施晏微隔了些距离,盼着自己身上那股子隐隐的血腥味早些散去,莫要让她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才好。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