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国二十三年秋，陕西秦岭深处的荒峪里飘着冷雾。陈九爷蹲在一棵枯槐树下，指腹搓着从土里捻出的朱砂碎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马三扛着半人高的洛阳铲，喉结滚了滚：“九爷，这地方邪性得很，太阳刚落山，雾里就飘着哭腔，莫不是……”

民国二十三年秋，陕西秦岭深处的荒峪里飘着冷雾。陈九爷蹲在一棵枯槐树下，指腹搓着从土里捻出的朱砂碎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马三扛着半人高的洛阳铲，喉结滚了滚：“九爷，这地方邪性得很，太阳刚落山，雾里就飘着哭腔，莫不是……”

“住口。”陈九爷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宁安公主的墓，哪能不邪性？”

这话出口，连空气都似凝了霜。宁安公主是唐代宗的幼女，史载她痴迷炼丹，二十四岁暴毙后，唐代宗破例将她葬在秦岭深处，陪葬品里有一枚“赤血丹”——据说那丹药以百余名宫女的心头血炼制，能解天下奇毒。陈九爷的独女阿玲三个月前中了一种怪毒，皮肤日渐青紫，太医束手无策，他翻遍古籍才找到赤血丹的记载，这才带着马三和懂古籍的苏先生寻到此处。

苏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从布包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唐代宗起居注》，指尖在字里行间划过：“九爷，注里写着‘宁安公主墓，设三重险，一曰画壁噬心，二曰阴俑守关，三曰丹煞锁魂’，咱们得步步小心。”

陈九爷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青铜哨子含在嘴里，又将涂了糯米汁的匕首别在腰间——这是他走南闯北多年的规矩，对付粽子（盗墓行话里的僵尸）的法子，老祖宗传下来的，错不了。

三人沿着峪谷往里走，冷雾越来越浓，脚下的碎石子踩上去发出“咯吱”声，像骨头断裂的脆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苏先生突然停住脚，指着前方一块被藤蔓缠绕的巨石：“九爷，您看那石头的纹路。”

陈九爷拨开藤蔓，巨石上刻着一行篆书，字迹斑驳却依稀可辨：“入此墓者，魂归地府。”他冷笑一声，从马三手里接过洛阳铲，猛地往下一插，铲子穿透土层时，竟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是空心的。

马三立刻拿出撬棍，三人合力将巨石撬开，底下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腐朽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涌了上来，呛得马三直咳嗽。陈九爷点亮特制的探灯，灯光穿透黑暗，照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墓道，墓道两侧的墙壁上，画着色彩鲜艳的壁画。

“这是画壁噬心？”马三凑过去看，壁画上画的是宫女们端着丹药盘，笑容温婉，可再往前走几步，壁画的内容突然变了——宫女们的脸变成了青紫色，七窍流血，手里的丹药盘里盛着的不是丹药，而是一颗颗血淋淋的心脏。

苏先生脸色发白：“注里说，画壁噬心是幻术，盯着壁画看久了，会被幻象迷惑，最后自己挖心而死。”他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三团棉花，泡了些特制的药汁，分给陈九爷和马三，“塞住鼻子，这药能防幻术。”

三人塞好棉花，继续往里走。墓道越走越窄，空气也越来越冷，探灯的光在前方突然被截断——是一面石墙。陈九爷敲了敲石墙，声音空洞，他蹲下身，在石墙底部摸索，摸到一个凸起的机关，形状像一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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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莲花锁。”苏先生凑过来说，“宁安公主生前爱莲，这锁得按花瓣的顺序按下去，错一步就会触发陷阱。”他从布包里掏出一张临摹的莲花图，“注里画了，得按‘青、粉、白、黄、紫’的顺序按。”

陈九爷照着苏先生说的，依次按下莲花锁的花瓣。“咔哒”一声，石墙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空间。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脚下突然传来“沙沙”声——是流沙！

“不好！”陈九爷大喊一声，一把抓住旁边的马三，苏先生反应快，立刻抓住了墓道壁上的凸起。流沙从四面八方涌来，没过了他们的脚踝，马三低头一看，流沙里竟露出半截白骨，指骨上还戴着一枚银戒指，正是之前跟他们一起来探路的李老四的——李老四三天前失踪，原来早就成了流沙的祭品。

“九爷，怎么办？”马三的声音发颤，流沙已经没过了小腿，越挣扎陷得越深。陈九爷盯着流沙里的白骨，突然眼睛一亮，他记得李老四说过，他带了“破沙符”，是用黄纸和朱砂画的，能暂时定住流沙。

“马三，摸李老四的尸体，找破沙符！”陈九爷喊道。马三立刻伸手在流沙里摸索，指尖碰到一张硬纸，他一把抓出来，果然是破沙符。陈九爷接过符，掏出火折子点燃，符纸燃烧的瞬间，流沙突然停住了，像被冻住一样。

三人趁机爬出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马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九爷，这第一关就这么邪性，后面可咋整？”陈九爷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的黑暗，探灯的光里，隐约能看到一排排人影——是阴俑。

那些阴俑是唐三彩做的，高一米多，穿着唐代的宫装，手里拿着剑和盾，整齐地排列在墓道两侧。它们的脸是青绿色的，眼睛是黑色的琉璃珠，在探灯的光下泛着冷光。马三刚想往前走，苏先生突然拉住他：“别碰！这些阴俑里灌了水银，只要碰到，水银就会流出来，腐蚀皮肉，最后变成跟它们一样的俑。”

陈九爷蹲下身，仔细观察阴俑的脚下，发现每个阴俑的底座上都刻着一个字，连起来是“宁安公主，长生不老”。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古籍里说的，阴俑守关，得“以声破之”——用特定的声音震碎阴俑里的水银囊。

“马三，把你的铜锣拿出来。”陈九爷说。马三赶紧从布包里掏出一面铜锣，这是他用来吓野兽的。陈九爷接过铜锣，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在铜锣上：“糯米血能破阴邪，等会儿我敲锣，你们跟着我走，别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敲响铜锣。“哐——”铜锣声在墓道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发疼。那些阴俑突然动了，琉璃珠做的眼睛转向他们，手里的剑和盾“哐当”作响。陈九爷继续敲锣，一步一步往前走，阴俑的身体开始发抖，底座上的字变得模糊，像是有液体在里面流动。

走到阴俑阵的中间时，最前面的一个阴俑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水银从裂缝里流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马三吓得腿都软了，紧紧跟在陈九爷后面，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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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穿过阴俑阵，铜锣声停了，陈九爷的手也酸了。他看了看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事。可就在这时，苏先生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发颤：“九爷，你看……那是什么？”

探灯的光里，出现了一座丹房，丹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口冒着淡淡的青烟，青烟里飘着一股甜腻的香味。陈九爷闻了闻，脸色骤变：“是丹煞！第三重险，丹煞锁魂！”

丹煞是用丹药和死人的怨气炼制的，吸入一点就会产生幻觉，最后自己跳进炼丹炉里，变成丹煞的养料。陈九爷赶紧拿出防毒面具，分给马三和苏先生，三人戴上面具，走进丹房。

炼丹炉旁边放着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一些黑色的粉末，苏先生打开一个陶罐，用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宫女的骨灰，宁安公主用她们的骨灰炼丹，太残忍了。”他说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不好，我好像吸到丹煞了。”

陈九爷赶紧扶住他，探灯的光里，苏先生的眼睛变得通红，嘴里喃喃自语：“阿玲……阿玲在炼丹炉里……”他说着，就要往炼丹炉里冲。陈九爷赶紧拉住他，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苏先生，醒醒！是幻觉！”

苏先生被扇得一怔，眼神渐渐清明：“九爷，谢谢你……这丹煞太厉害了，咱们得赶紧找到赤血丹，离开这里。”陈九爷点点头，目光落在炼丹炉后面的一扇石门上，石门上刻着一个“丹”字，应该就是主墓室的门了。

三人走到石门跟前，石门上有一个凹槽，形状跟赤血丹的记载一样。陈九爷从怀里掏出一枚仿制的赤血丹——是他根据古籍做的，用来试探机关。他将仿制的丹药放进凹槽里，“咔哒”一声，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墓室，墓室中央放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棺材上刻着精美的莲花图案，棺材旁边放着几个宝箱，里面应该就是陪葬品。

“赤血丹肯定在棺材里。”陈九爷说着，就要走过去，可刚迈出一步，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是机关！

墓室的地面突然裂开，一排排尖刀从裂缝里伸出来，差点刺穿马三的脚。马三吓得跳起来：“九爷，这还有机关！”陈九爷盯着地面，发现地面上的砖是按照莲花的形状排列的，他想起苏先生说的，宁安公主爱莲，这机关应该跟莲花有关。

“按莲花的花瓣走。”陈九爷说，他踩着莲花砖，一步一步往前走，马三和苏先生跟在后面，不敢走错一步。走到棺材跟前，陈九爷掏出匕首，撬开棺材盖，里面躺着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像是刚睡着一样，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应该就是赤血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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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爷伸手去拿红色盒子，可就在这时，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眼睛是青紫色的，嘴里露出尖尖的獠牙——是粽子！

“小心！”陈九爷大喊一声，一把推开马三，粽子从棺材里跳出来，扑向他。陈九爷赶紧掏出涂了糯米汁的匕首，刺向粽子的心脏。粽子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身上冒出黑烟。

可还没等陈九爷松口气，墓室的墙壁突然裂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青面獠牙的粽子，都是之前被宁安公主用来殉葬的宫女。马三掏出腰间的砍刀，冲上去跟粽子搏斗，苏先生则在一旁寻找赤血丹的下落——红色盒子掉在地上，盖子开了，赤血丹滚在角落里。

“九爷，赤血丹在那儿！”苏先生指着角落里的赤血丹，陈九爷点点头，一边跟粽子搏斗，一边往角落里退。可粽子越来越多，马三的胳膊被粽子抓伤了，流出的血是黑色的——被尸毒感染了。

“九爷，我不行了……”马三说着，就要倒下去，陈九爷赶紧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丸，塞进他嘴里：“撑住！咱们还能出去！”他说着，突然看到棺材里的宁安公主粽子，眼睛盯着赤血丹，像是在守护什么。

陈九爷心里一动，他拿起赤血丹，举在手里：“你想要这个？”宁安公主粽子果然停下了动作，眼睛盯着赤血丹。陈九爷趁机拉着马三和苏先生，往墓室外退。可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墓室时，宁安公主粽子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陈九爷的胳膊，指甲刺破了他的皮肉。

“九爷！”马三和苏先生大喊一声，冲过来帮忙。陈九爷忍着疼，将赤血丹塞进怀里，然后掏出青铜哨子，猛地吹响。哨子声尖锐刺耳，粽子们都捂住耳朵，后退了几步。陈九爷趁机推开宁安公主粽子，拉着马三和苏先生，冲出了墓室。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阴俑阵和流沙陷阱已经恢复了原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跑出洞口时，天已经亮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他们的心里却一片冰凉——马三的伤口越来越严重，苏先生也因为吸入丹煞，身体很虚弱。

陈九爷赶紧拿出赤血丹，给阿玲服下。没过多久，阿玲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毒解了。可马三却因为尸毒扩散，没能撑过去，死在了返程的路上。苏先生也因为丹煞的影响，变得疯疯癫癫，嘴里总是念叨着“宁安公主……丹煞……”

后来，陈九爷将马三埋在了秦岭深处，立了一块无字碑。他再也没去过盗墓，只是偶尔会拿出那枚赤血丹，想起在宁安公主墓里的经历，心里充满了愧疚——为了救女儿，他牺牲了马三，还让苏先生变成了疯子。

而那座宁安公主墓，依旧藏在秦岭深处的冷雾里，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将他们的灵魂永远锁在墓中，成为丹煞的养料。

来源：天涯浪子3e3i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