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住院我借6万,5年未还我从没提过,他创业失败隔天找上门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29 11:16 1

摘要:我老婆小洁一边给儿子削苹果,一边问我,眼睛没看我,但话里的意思跟苹果刀一样,一下一下,都削在我心上。

“你那个战友,叫李伟的,还没还钱?”

我老婆小洁一边给儿子削苹果,一边问我,眼睛没看我,但话里的意思跟苹果刀一样,一下一下,都削在我心上。

“提这个干嘛。”我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一点,假装在看新闻。

“什么叫提这个干嘛,”她停下手里的活,把刀往果盘里一放,发出“当”的一声,“儿子下学期的兴趣班费用还没着落呢,你公司那边又半死不活的,我能不提吗?”

我没吭声。

电视里正播着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这笔钱,是五年前借出去的。

那时候李伟在老家突发心梗,要做搭桥手术,家里一时间凑不齐钱,他老婆哭着给我打来电话。

我跟李伟,那是在部队里睡上下铺的兄弟,过命的交情。

我二话没说,把我当时准备拿来公司周转的六万块钱,直接打了过去。

那时候我的装修公司生意正好,六万块,虽然不少,但紧一紧也就过去了。

我对电话那头的李伟说:“兄弟,钱的事你别操心,安心养病,身体是本钱。”

李伟在电话里声音哽咽,说的话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峰哥,大恩不言谢,这钱我一定尽快还你。”

我说:“说这些就见外了,等你好了,来我这儿,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手术很成功,李伟康复得不错。

出院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又提了钱的事。

我还是那句话:“不着急,你先把身体养好,家里的事安顿好。”

后来,他就没再提了。

第一年,我想,他大病初愈,家里肯定也困难,缓缓是应该的。

第二年,我听别的战友说,他在老家县城找了个活干,挺稳定的。我想,刚稳定下来,手头肯定不宽裕。

第三年,他朋友圈发了新买的车,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也是四轮的。小洁看到了,提醒我。我说,人家可能贷款买的,正是用钱的时候,别催。

第四年,第五年……就这么过来了。

五年里,我们偶尔在战友群里聊几句,过年过节发个祝福信息,但那六万块钱,就像一颗沉在水底的石头,谁也没去捞它。

我不提,是觉得为了钱去催一个我帮过的兄弟,面子上挂不住,也显得我当初帮他,目的不纯。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能用钱来衡量。

他是我心里过命的交情,这六万块,是我这交情的证明。

小洁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我嘴边。

“吃吧,就知道看电视。”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张嘴吃了,苹果很甜,但我心里有点发涩。

她说:“我不是要你跟他要钱,就是……心里不踏实。你那个公司,这个月又没接到新单子吧?”

我点点头,没法瞒她。

前几年行情好,我的小装修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手下养着两个施工队,忙得脚不沾地。

可这两年,市场不景气,活越来越少,价格也越压越低。

为了维持公司运转,我把积蓄都填了进去,还把车给卖了。

现在,公司账上就剩几千块钱,下个月的办公室租金和工人工资都还没着落。

我每天在外面跑,陪客户吃饭,说尽好话,可签下来的单子寥寥无几。

回到家,还要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

我怕小洁担心,怕儿子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个家,我是顶梁柱,我不能倒。

可我知道,我快撑不住了。

“会好起来的。”我对小洁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默默地收拾着桌子。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洁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我一直以来维持的那个“稳定假象”。

我一直以为,我和李伟的友情是坚不可摧的,那六万块钱,是我仗义的勋章。

可现在,这枚勋章,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生计上。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李伟这五年,到底过得怎么样?

他真的忘了这笔钱吗?还是……他觉得我不在乎,就心安理得地不还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住了我的心脏。

第二天,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最大的那个材料供应商,老王,给我打了电话。

“陈总,上个季度的材料款,什么时候能结一下?我这边也等着钱给工人发工资呢。”老王的语气还算客气,但意思很明确。

那笔款子,三万多,我已经拖了两个月了。

我陪着笑脸:“王总,您再宽限我几天,最近有个大单子在谈,谈下来了,我第一时间给您打过去。”

“陈总,这话你上个月就说过了。”老王在那边干笑了一声,“我也不为难你,下周五,最晚下周五,你要是再不结,我只能让法务部跟你谈了。”

电话挂了,我手心全是汗。

我知道,没有什么大单子了。

公司,是真的要完了。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这天气一样,看不见一点光。

我得想办法,我得弄到钱。

可我能找谁呢?

亲戚朋友,这些年能借的都借遍了。

银行的贷款,我早就没了资格。

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那个名字还是不可避免地跳了出来。

李伟。

还有那六万块钱。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能要回来,至少能解我眼下的燃眉之急。

我可以付清材料款,还能给工人发一部分工资,公司或许还能再撑一两个月。

可……我怎么开口?

直接打电话说:“兄弟,我公司快倒了,你赶紧把五年前的钱还我?”

这话我说不出口。

太难堪了。

这不等于在告诉他,我混得有多差吗?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挥手就借出六万块的“峰哥”,如今要低声下气地去讨债。

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晚上回到家,小洁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瞒不住了,把供应商催款的事跟她说了。

“公司……可能真的要关门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小洁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抱住了我。

“没事,关了就关了吧,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你人好好的就行。”

我眼眶一热。

她顿了顿,又说:“给李伟打个电话吧。”

这次,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催促,没有埋怨,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帮他,是情分。现在我们有困难了,他该还钱,是本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我心里那个疙瘩,就是解不开。

我怕的不是李伟不还钱,我怕的是,这个电话打过去,我们之间那点情分,就彻底变了味。

我怕他会想:“你看,当初帮我,还是图着我还钱。现在自己一落难,就找上门来了。”

我怕我们之间,从此只剩下债务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那个晚上,我拿着手机,翻出李伟的号码,看了无数遍。

那个号码,我烂熟于心,却感觉有千斤重,怎么也按不下去。

最终,我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我决定,再靠自己撑一撑。

第二天,我开始给通讯录里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人打电话。

以前一起喝酒称兄道弟的朋友,合作过的老板,甚至一些只有几面之缘的客户。

我放下了所有的面子,把自己的困境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拉我一把,借我一点周转资金。

“哎呀,阿峰,真不巧,我最近也手头紧,刚投了个项目,钱都套进去了。”

“陈总,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也知道现在这行情,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借钱?兄弟,你看我这小店,一天到晚就这么点流水,哪有钱借给你啊。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

电话打了一圈,结果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客气一点的,找理由推脱。

直接一点的,干脆就哭穷。

还有一个以前关系不错的,听我说要借钱,聊了两句就说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原来,当你好的时候,身边全是朋友。

当你落魄的时候,连个愿意听你诉苦的人都难找。

我心里堵得难受。

这不仅仅是借不到钱的失落,更是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我一直以为自己人缘不错,讲义气,够朋友。

可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那些所谓的“人脉”,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时候,我更加怀念部队里的日子。

那时候的我们,多简单,多纯粹。

谁有困难,大家一起上。

一袋方便面,可以分着吃。

一支烟,可以轮流抽。

那种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出了社会,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越想,心里对李伟的那份情谊,就越觉得珍贵。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还相信着的东西。

我不能去破坏它。

我不能因为钱,让这份情谊也变得跟其他人一样,那么现实,那么冰冷。

我掐灭了手里的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算了,不借了。

路是自己选的,公司是我自己开的,再难,也得自己扛。

回到家,小洁看我一脸疲惫,就知道结果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我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我埋头吃着面,热气熏得我眼睛有点模糊。

“小洁,对不起。”我说。

“傻瓜,说什么呢。”她摸了摸我的头,“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着手处理公司的善后事宜。

遣散员工,变卖办公用品,联系愿意接手我未完成合同的同行。

每送走一个跟了我好几年的老员工,每卖掉一张熟悉的办公桌,我的心就像被割掉一块肉。

这里,是我奋斗了将近十年的地方,是我所有心血和梦想的寄托。

现在,它要在我手里,彻底消失了。

我白天在外面强颜欢笑,跟人谈交接,算账。

晚上回到家,就一个人躲在阳台上抽烟,一根接一根。

我不敢在小洁和儿子面前表现出我的颓丧。

我怕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失去对未来的信心。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想着公司从成立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那些成功的喜悦,那些失败的教训,那些和兄弟们一起加班吃泡面的夜晚……

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却又那么遥远。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能力不行?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人到中年,一事无成,还背了一屁股债。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我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也没有退路。

就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得去见李伟一面。

这个念头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在我心里盘旋了很久,最终尘埃落定。

我不是去要钱的。

真的不是。

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我想亲眼看看,我那个曾经一起扛枪,一起挨罚的兄弟,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想知道,那六万块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或者说,我只是想给自己这五年的坚持,找一个答案。

我想知道,我所珍视的这份情谊,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果他过得不好,手头依然困难,那这钱,我认了,就当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最后再帮他一把。

如果他过得很好,把这笔钱忘得一干二净,那我也认了。

至少,我能彻底死心。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洁。

她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去就去吧,也好,省得你心里老惦记着。”

她又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别跟他吵,也别为难自己。钱没了可以再挣,人不能钻牛角尖。”

我点点头:“我知道。”

我没告诉李伟我要去。

我怕他知道我公司倒了,会以为我是专门上门要债的,提前有了防备。

我只想以一个普通战友的身份,去他所在的城市,来一次“偶遇”。

我买了去他那个城市的火车票。

那是一个离我这里五百多公里的南方小城。

坐在晃晃悠悠的火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很平静。

我甚至有点期待这次见面。

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总比悬着一颗心要好。

我想起了很多和李伟在部队里的事。

他比我小两岁,刚入伍的时候,又瘦又小,性格还有点内向,经常被老兵欺负。

是我护着他,教他怎么叠豆腐块,怎么练队列,怎么在拉练的时候节省体力。

有一次紧急集合,他慌乱中把水壶掉在了床底下,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快哭了。

是我把我的水壶塞给他,自己因为没带水壶被罚跑了十公里。

还有一次,我们野外拉练,他崴了脚,走不了路。

是我背着他,还有他那几十斤的装备,在山路上走了五公里,一直坚持到宿营地。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就是亲兄弟。

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我相信,他也可以。

可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社会这个大染缸,真的能把当初那个单纯内向的小兄弟,变得面目全非吗?

火车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然后根据之前战友群里他透露的信息,开始打听他的住处。

不算难找。

他在一个新建的小区买了房,据说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

第二天上午,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

然后,我打车去了他家小区门口。

我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小区对面的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场。

是说“兄弟,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还是说“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我想了无数个版本,都觉得很尴尬。

我就那么坐着,看着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心里像打鼓一样。

大概等了两个多小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伟。

他比五年前胖了些,头发也有些稀疏,但那走路的样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看样子是刚从菜市场回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应该是他老婆,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看起来很幸福。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过得很好。

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他住着新小区,开着车(我看到他从一辆崭新的大众车上下来),家庭美满。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欠着别人六万块钱五年没还的人。

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我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像个侦探一样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验证他过得很好,然后衬托出我自己的失败吗?

我站起身,想掉头就走。

就在这时,李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一丝不自然。

他跟他老婆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峰……峰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意外。

“我……我来这边办点事,顺路,就想着来看看你。”我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我昨晚想了一夜的开场白,说出来却干巴巴的。

“办什么事啊?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我。

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审视,带着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警惕。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不速之客,一个麻烦的制造者。

“小事,已经办完了。”我含糊地说道。

他老婆抱着孩子也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

“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部队里的老大哥,陈峰。”李伟介绍道。

“峰哥好。”他老婆礼貌地朝我笑了笑。

“你好。”我也挤出一个笑容。

场面一度很尴尬。

“别站着了,峰哥,快,上家里坐。”李伟反应过来,热情地拉着我的胳膊。

我被他半推半就地带进了小区。

他的家,在十六楼。

三室两厅,装修得很不错,简约明亮,家电也都是新的。

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没拆封的最新款手机盒子。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他现在的生活,很优渥。

他老婆忙着给我倒茶,拿水果。

李伟则拉着我坐在沙发上,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能怎么说?

我说我公司倒了,负债累累,老婆孩子都快养不起了?

我说不出口。

男人的那点自尊心,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还行,就那样吧。”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那装修公司,现在肯定做大了吧?我前两年还听张强说,你混得风生水起呢。”李伟说。

张强是我们共同的战友。

我心里一动,原来他一直有我的消息。

“没,没那么夸张,小打小闹。”我谦虚道。

我们聊了些部队里的陈年旧事,气氛渐渐缓和了一些。

他老婆抱着孩子进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感觉喉咙还是干的。

那个最核心的问题,那六万块钱,始终像一根鱼刺,卡在我们的对话之间。

他没有提。

一个字都没有提。

他只是热情地跟我聊着过去,聊着别的战友的近况,聊着他现在的工作。

他说他在一家国企做到了部门副主管,工作稳定,待遇也不错。

他说他老婆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好,买这套房子,他岳父岳母帮了不少忙。

他说他现在的生活,很安逸,很满足。

他说得越多,我心里就越凉。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忘了,也不是还不起。

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还。

或许在他看来,这笔钱,是我当初心甘情愿给的。

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谈钱多伤感情。

又或者,他觉得我已经混得那么好了,不差这六万块钱。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只知道,我心里那座用“战友情”搭建起来的堡垒,正在一寸一寸地崩塌。

我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幸福生活,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为了维护这份所谓的“情谊”,自己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和困难,甚至不敢开口跟他提钱。

而他,却心安理得地用着我的钱,过着他的安逸日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坚持的,不过是一个自我感动的笑话。

午饭时间到了,李伟热情地留我吃饭。

“峰哥,今天可不能走,中午咱哥俩好好喝点。我老婆手艺可好了。”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

“不了,我下午还有事,得赶火车。”

“这么急?”李伟有些意外,“这才刚来啊。”

“真的有事。”我坚持道。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这个装修精美的房子,让我感到窒息。

他越是热情,我就越觉得虚伪。

李伟看我态度坚决,也没再强留。

他送我到楼下。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沉默变得更加压抑。

我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神黯淡。

再看看旁边的李伟,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到了小区门口,我对他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走。

“峰哥!”他突然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他要提钱的事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他只是刚才当着他老婆的面不好意思说。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峰哥,你大老远来一趟,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弟弟的一点心意,回去给侄子买点东西。”

我看着那个信封的厚度,最多,也就一两千块钱。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个打秋风的落魄亲戚?

用一两千块钱,就想打发我?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我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深深的,深深的无力感。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不用了。”我把信封推了回去,“我这次来,就是单纯地想看看你。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说完这句话,没再看他的表情,转身就走。

我走得很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我怕我会问他:“李伟,你还记得五年前的心脏搭桥手术吗?你还记得那救了你命的六万块钱吗?”

但我终究还是没问。

因为我知道,没有意义了。

一个能心安理得地把救命钱忘掉的人,你跟他谈什么情谊,谈什么道义?

没用的。

我走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街道上走着。

阳光很刺眼,照得我有些晕眩。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仅输掉了我的事业,还输掉了我坚信了这么多年的东西。

原来,所谓的“过命交情”,在现实和金钱面前,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我掏出手机,买了一张最近的回程火车票。

我想回家。

我想见到小洁,想抱抱我的儿子。

只有在他们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我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得熟悉。

我的心,也一点点地冷了下来,硬了起来。

我决定,等回去之后,就把李伟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

这个人,从此以后,就当他从没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那六万块钱,就当我当初喂了狗。

虽然心疼,但总比被一个虚伪的朋友一直恶心着要好。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小洁和儿子都睡了。

我轻轻地打开家门,客厅里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餐桌上,盖着一个罩子,下面是我爱吃的饭菜。

我走到儿子房间门口,透过门缝,看着他熟睡的脸庞。

然后,我走到卧室,看着床上小洁安静的睡颜。

这一刻,我心里突然就平静了。

是啊,我还有他们。

为了他们,我不能倒下。

不就是从头再来吗?

我当过兵,吃过苦,什么没经历过?

我还年轻,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因为,我心里再也没有任何念想了。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前路依然迷茫,但我心里那块最重的大石头,已经被我亲手搬开了。

我像往常一样,给老婆孩子做早饭。

小洁起床后,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说。

“是吗?”我笑了笑,“可能……是想通了吧。”

她没多问,只是走过来,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

“想通了就好。”

吃早饭的时候,我把昨天去见李伟的经过,平静地跟她讲了一遍。

我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情绪化的描述,就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小洁听完,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只是说:“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先找份工作干着吧。先把欠的钱还上,然后再看机会。”我说。

“嗯,我支持你。”

我们俩正说着话,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奇怪,这么早,会是谁?

我走过去,通过猫眼往外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李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来干什么?

是来还钱?还是来……炫耀?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门铃又响了一声,很执着。

小洁也走了过来,轻声问:“是谁啊?”

“李伟。”

小洁的脸色也变了。

“开门吧。”她说,“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李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神情有些复杂。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开口,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峰哥,我……”他顿了顿,说,“我能进去说吗?”

我侧过身,让他进了屋。

小洁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就拉着儿子进了房间,把客厅留给了我们。

李伟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和他昨天在我面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峰哥,对不起。”

他站起身,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愣住了,没说话。

他直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块钱。”他说,“六万是本金,另外四万,是这些年的利息。我知道,这点利息,根本弥补不了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昨天已经彻底死心了,为什么今天,他又上演了这么一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峰哥,我知道,我昨天做得混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走之后,我想了一晚上,我……我真不是人。”

“我不是忘了那笔钱,我一天都没忘。”

“刚出院那两年,我家里确实困难,我爸妈身体也不好,孩子又小,我真的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后来,我进了现在这家单位,慢慢地,情况好起来了。我手里也有了钱,不止六万。”

“可……我就是没脸联系你。”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总觉得,我当初那么落魄,是你拉了我一把。现在我要是就这么把钱还给你,好像……好像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断了。我怕你觉得,我还了钱,就不认你这个哥了。”

“而且,我也有点私心。我听张强说你公司做得很大,我想,你肯定不差这点钱。我就想着,等我做出点名堂,等我混得比你好了,我再风风光光地把钱还给你,再好好地报答你。”

“我就是这么想的,峰-哥,我就是被我那点可笑的自尊心给耽误了。我总想在你面前证明自己,证明你当初没看错人。”

“昨天你突然出现,我当时就懵了。我看你……看你好像过得不太好,我心里就慌了。我怕你知道我过得比你好,会觉得我忘恩负义。所以我才……我才故意说那些话,装作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还拿那点钱给你……”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峰哥,我混蛋。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关机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就跟单位请了假,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直接飞过来了。你的地址,是问张强要的。”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荒唐,有些可笑。

什么为了自尊心,什么为了证明自己……

但看着他那副懊悔的样子,我又觉得,这或许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一些微不足道的自尊,困在原地,做出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你现在,是混得比我好了?”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下。

“峰哥,你别笑话我了。”

“我昨天跟你说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我工作是稳定,但也就是个死工资。这房子,首付是我岳父家出的,现在每个月我还着一万多的房贷,压力也很大。”

“那辆车,也是贷款买的,就是为了在亲戚朋友面前撑个面子。”

“我昨天看到你,我心里其实是……是嫉妒的。我嫉妒你敢自己出去闯,敢做自己的事业。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都比我这个守着铁饭碗的人,有种。”

“这张卡里的十万块钱,是我全部的积蓄。我老婆也支持我拿出来。”

他说完,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忐忑。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天,我以为我看透了他,看透了我们之间脆弱的友情。

但今天,他却又把这一切都推翻了。

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

我用“不催债”来维护我“仗义大哥”的形象。

他用“不还钱”来维护他“想要衣锦还乡”的幻想。

我们都错了。

我们都忘了,真正的兄弟,是不需要这些的。

真正的兄弟,是可以一起吃肉,也可以一起啃窝头的。

是可以坦诚地告诉对方:“我过得不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也可以坦然地承认:“我现在没钱,但我心里记着你的恩情。”

是我们自己,把这份简单的情谊,想得太复杂了。

我拿起桌上的那张银行卡,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把卡,塞回了他的手里。

他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峰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原谅我?”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钱,我不能全要。”

我说:“当初我借你六万,是帮你渡过难关。现在,我也有难关了,你也帮我一把。”

“你借我六万,就当是你还我的。剩下的四万,你拿回去,给你嫂子和侄子,买点好吃的。你也不容易。”

“等我以后缓过来了,这六万,我再还给你。”

李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哭什么。”我捶了他一拳,“是爷们,就别掉眼眼。”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没忍住,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峰哥……”

“行了,别说了。”我打断他,“中午别走了,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就像我五年前说的那样。”

那天中午,我和李伟喝了很多酒。

我们聊了很多,聊部队,聊现在,聊未来。

我们都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最狼狈的处境,都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我们俩都哭了。

哭过之后,又笑了。

小洁在一旁,看着我们,也跟着笑了。

李伟最终还是留下了那张卡,他说密码是我的生日。他说这钱必须我收下,不是还债,是兄弟之间的互相帮助。他说等我以后东山再起了,再请他喝酒就行。

他走后,我查了卡里的余额,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我拿着那张卡,心里很暖。

我失去了一个公司,但我找回了一个兄弟。

我觉得,值了。

我用那笔钱,还清了供应商的欠款,给员工发了遣散费。

然后,我注销了公司。

一切,都归零了。

我没有马上就去找新的项目,也没有急着去创业。

我听了小洁的建议,先去找了一份工作。

在一个大的家装公司,从最基础的设计师助理干起。

工资不高,也很辛苦,每天都要跟着设计师跑工地,量房,画图。

很多人都不理解,说我一个当过老板的人,怎么能拉下脸去给别人打工。

但我自己,却觉得很踏实。

每天,我按时上下班,回家能陪老婆孩子吃顿热乎饭。

周末,我们会一起去公园,去郊外。

生活变得简单,但也变得纯粹。

我不再需要为了面子去应酬,不再需要为了订单去说违心的话。

我找回了久违的平静。

半年后,因为我经验丰富,工作也努力,被提拔成了独立设计师。

我的生活,渐渐地,又回到了正轨。

我和李伟,也恢复了联系。

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

我们经常会打个电话,或者在微信上聊聊天,问问对方的近况,互相发发牢骚,吐吐槽。

我们不再谈什么“大恩不言谢”,也不再提什么“过命的交情”。

我们就像两个最普通的朋友,分享着彼此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道坎,已经彻底过去了。

我们的友情,在经历了这次考验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固。

因为它不再是建立在虚幻的英雄主义和自我感动之上,而是建立在了彼此最真实,最不完美的模样之上。

有一次,我和小洁聊天,说起这件事。

她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男人所谓的兄弟情,有时候挺脆弱的。你们总喜欢把事情扛在自己心里,为了那点面子,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意向对方低头。可真正的感情,是不怕低头的。”

我深以为然。

是啊,生活不是拍电影,没有那么多豪情壮志。

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就是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下。

就是在我落魄的时候,你能拉我一把。

在你困难的时候,我能给你一个肩膀。

这就够了。

现在,我依然在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生活。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不再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我的身后,有我的家人,也有我的兄弟。

这就够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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