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夜回家,我被丈夫打了两巴掌,接下来我做了一个决定全家傻眼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30 09:53 1

摘要: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空酒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里花花绿绿的广告,好像那里面有他下半辈子的嚼谷。

我提离婚那天,王建军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空酒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里花花绿绿的广告,好像那里面有他下半辈子的嚼谷。

我没跟他吵,也没哭。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我决定了,不是商量。

然后,我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我说:“离婚可以,但你得先教会我你的手艺。什么时候我能自己打出一套合格的家具,咱们就去民政局。”

王建军猛地转过头,那双因为常年喝酒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了混杂着惊愕和荒唐的神色,就像是听见鸡要教鸭子游泳一样。

我心里清楚,那两巴掌,打掉的不是我的脸面,而是我们这个家最后一点温情。可我更清楚,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王建军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他那身木匠手艺,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只会在办公室里敲键盘的女人。我要让他看看,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我到底能不能学会。我要让他明白,这个家,不是靠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撑着的。

这桩婚,离定了。但怎么离,我说了算。

第1章 那两记耳光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项目到了收尾阶段,公司里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打开家门,一股冷掉的饭菜和劣质白酒混合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王建军陷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一片狼藉。一盘吃剩下的花生米,几个空酒瓶,电视机开着,声音却很小,只有画面在虚无地闪动。

他听见我进门,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来了?”声音含混不清,带着酒后的慵懒。

我“嗯”了一声,换下高跟鞋,脚踩在地板上时,一阵轻松感从脚底板传上来。我不想跟他说话,只想赶紧洗个澡,钻进被窝里。

“又加班?”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在他身边生活了二十年,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嗯,项目要紧。”我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项目,项目,”他嗤笑一声,终于舍得把目光从电视上挪开,落在我身上,“你们那也叫活儿?一天到晚坐在那儿,敲敲电脑,动动嘴皮子,钱就来了。我们这叫手艺,手艺活儿,懂吗?一刨子下去,一凿子下去,那都是功夫。”

又是这套说辞。

自从他那个小家具作坊因为生意不好关门大吉,这两年,这话就成了他的口头禅。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他,只有他那身没人要的木匠手艺,才是真正的瑰宝。

以前,我还会耐着性子劝他,说时代变了,让他去找点别的事做。可话说多了,就变成了争吵。他觉得我看不起他,我看不起他的手艺。

我累了,真的累了。白天在公司跟客户斗智斗勇,晚上回家还要面对一个沉浸在过去、满腹牢骚的丈夫。

我没接他的话,径直往卧室走。

“你什么态度?”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酒精催化下的怒气,“我跟你说话呢!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当上个什么破经理,连你男人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和怨气而涨得通红的脸。

“王建军,我没力气跟你吵。我很累,我想休息。”

“累?你有什么好累的?”他“砰”地一声把酒杯砸在茶几上,玻璃和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他妈在家待着就不累了?看着自己一手一脚干起来的厂子就这么没了,我心里就不累了?陈静,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这个家撑起来的!”

他说的是我们刚结婚那会儿。

那时候,他确实是个好木匠。十里八乡谁家结婚打家具,都得请他。他手艺好,人也实在,用料足,做出来的东西结实又好看。我就是看上了他那股专心致志做活的劲儿,觉得踏实。

可现在,这份踏实早就被生活磨得面目全非了。

“我没忘。”我轻声说,“可建军,日子得往前看。你不能总活在过去。”

“往前看?怎么往前看?”他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指着我的鼻子,“让你男人出去给人家打零工?去看人脸色?我王建军丢不起那个人!”

“凭手艺吃饭,不丢人。”

“你懂个屁!”他吼道,“你以为现在还有人认我这手艺吗?人家都买现成的,机器压出来的,又快又便宜!谁还花那冤枉钱请个木匠?”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我知道他苦,可他的苦,不该成为刺向我的武器。这个家,是我和他一起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那你想怎么样?就这么天天在家喝酒,抱怨吗?儿子上大学不要钱?房贷不要还?”我的声音也忍不住高了起来。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了,“我告诉你陈静,要不是看在明明的份上,我早跟你过不下去了!你现在眼里除了钱,还有我这个丈夫吗?”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浓重的酒气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你加班,跟谁一起加班?是不是跟你们那个姓李的总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这话像一盆脏水,兜头浇下,让我浑身冰冷。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王建军,你……你混蛋!”

“我混蛋?”他冷笑,已经站到了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再混蛋,也没在外面乱搞!”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懵了,彻底懵了。

我们吵过无数次架,摔过东西,说过最难听的话,但他从来没动过手。

这是第一次。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愧疚,只有被酒精和嫉妒烧红的疯狂。

也许是我的眼神刺激了他,也许是他觉得打一下还不够。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我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次,我没站稳,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撞在了玄关的柜子上。柜子上的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电视里的广告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

王建军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地说。

我没有哭,也没有骂。

我只是看着他,那个我爱了二十年,为他生儿育女,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小有家业,又从风光到落魄的男人。

在这一刻,我觉得他无比陌生。

我扶着柜子,慢慢站直身体,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哐当”一声,反锁了房门。

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脸上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冷。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两巴掌之后,彻底碎了。

再也拼不回来了。

第2章 冰冷的清晨

我在卧室的地板上坐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窗外的鸟叫声钻进耳朵,显得格外刺耳。

我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两边脸颊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微微肿起,嘴角还有一丝凝固的血迹。

我看着这张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陈静啊陈静,你辛苦打拼,在公司里做到部门经理,人人都夸你精明能干,可回到家,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冲洗脸颊。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也让我混乱的大脑一点点清醒过来。

离婚。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不是冲动,而是绝望之后的必然选择。一个家,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和安全感都没有了,那还算什么家?

我换了身衣服,用粉底勉强遮盖了脸上的伤痕,然后打开了房门。

王建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脚下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一夜没睡,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的红血丝比昨晚更重了。

看到我出来,他猛地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我没看他,径直走到餐桌边,坐下。

“坐吧,我们谈谈。”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他迟疑了一下,掐灭了手里的烟,在我对面坐下。

“小静,昨天……是我喝多了,我混蛋,我不是人……”他低着头,声音沙哑。

“王建军,”我打断他,“我们离婚吧。”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这个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就因为我打了你?”他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都行!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离婚啊!我们还有明明呢!明明怎么办?”

“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明明?”我冷冷地看着他,“动手的那一刻,你就没把这个家当家,没把我当妻子。”

“我……”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婆婆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估计是听到了我们的争吵,脸上带着没睡好的疲惫和担忧。

“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我们身边,“建军,你又跟你媳妇嚷嚷什么了?”

王建军低着头,不说话。

婆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在我脸上时,她愣住了。尽管我化了妆,但那点粉底,又怎么能完全遮住那么重的伤。

“小静,你的脸……”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婆婆瞬间就明白了,她猛地转向王建军,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比他打我的那两下,似乎还要用力。

“你这个!你怎么敢动手打媳妇!”婆婆气得浑身发抖,“陈静多好一个媳妇,为你生儿子,为你操持这个家,你现在出息了,敢打人了?”

王建军被他妈打蒙了,捂着脸,一声不吭。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荒凉。

“妈,您别怪他。”我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是我要跟他离婚。”

婆婆愣住了,随即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说:“小静,你别说气话。建军混蛋,妈替你教训他。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可不能把离婚挂在嘴边啊。”

我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

“妈,我不是说气话。我决定了。”

婆...婆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转头又去捶打王建军:“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个家要是散了,我……我也不活了!”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王建军的忏悔,婆婆的哭闹,像一出闹剧。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等他们都稍微平静了一些,才缓缓开口。

我说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算了一夜的决定。

“离婚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王建军的眼里,甚至闪过一丝希望。

“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看着王建军,看着他那双曾经因为打磨木头而布满老茧,如今却因为酗酒而微微浮肿的手。

“你不是总说,你的手艺是祖宗传下来的,是你的根吗?你不是总看不起我,觉得我做的工作没技术含量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王建军的心上。

“好。离婚前,你把你的手艺,全都教给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建军的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婆婆也停止了哭泣,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要学你的木工活。从认木头,到开料,到画线,到用刨子,用凿子,再到最后的组装、上漆。所有的东西,你都得教会我。”

我顿了顿,迎着王建军不可思议的目光,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时候,我能亲手打出一套合格的家具,让街坊邻居看了都挑不出毛病,咱们就去民政局,痛痛快快地把这婚离了。”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王建军看着我,那眼神,比昨晚我提离婚时还要震惊。他大概觉得我疯了。

一个天天坐办公室,连钉子都敲不直的女人,要去学他那套又苦又累的木匠活?

婆婆也傻了,喃喃道:“小静,你……你这是何苦呢?”

是啊,我这是何苦呢?

我心里冷笑。王建军,你打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强了,你弱了,你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心受不了了。你觉得我靠的是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而你怀揣着真本事却无处施展。

那好,我就要钻进你最引以为傲的领域,用你的方式,告诉你,我陈静,不是只能敲键盘。你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不是婆婆的同情。

我要的是,让你从根上明白,你错在哪了。

第3章 尘封的刨子

我的决定,在王建军看来,就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他沉默了两天,期间试图跟我沟通,说的无非还是那些道歉、保证的话。我一概不听,只是每天下班回来,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他那间尘封已久的木工房门口。

那间木工房,曾是这个家的骄傲。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刨子、凿子、锯子、墨斗……每一件都曾被王建军擦拭得油光发亮。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好闻的木头香气。

可现在,工具上落了灰,地上堆满了废料,空气里只有一股陈腐的霉味。

第三天晚上,王建军终于受不了了。

他“哐当”一声推开木工房的门,满身酒气地冲我吼:“陈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这是力气活,是手艺活,不是你这种女人能干的!”

我没动,只是抬眼看着他:“你教,还是不教?”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靠在门框上。

“好,好,你要学,我教!”他咬着牙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几天!到时候别哭着喊着说手疼!”

就这样,我的学徒生涯,在一个充满了火药味的夜晚,正式开始了。

第一课,是认刨子。

王建军从墙上取下一排大小不一的刨子,扔在布满灰尘的工作台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

“这个,粗刨,开料用的。这个,细刨,也叫净刨,用来刨光。这个,槽刨,开槽的……”他语气生硬,像是在背书,眼睛都不看我。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和笔,认真地记下每一种刨子的名字和用途。

我的认真,似乎让他更加烦躁。

“记这些有什么用?这是手上的活,不是纸上的!”他抓起一把最长的粗刨,递给我,“推!用腰发力,手摁稳了,一口气推到底!”

我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握住刨子,俯下身,对着一块固定的木料,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推。

刨子在木头上发出“嘎”的一声,纹丝不动。

我涨红了脸,又试了一次,刨子还是像长在了木头上一样。

“废物!”王建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说了用腰发力!你那是绣花呢?没吃饭吗?”

我咬着牙,不说话,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腰腹和手臂上,猛地往前一推。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刨子终于动了,但刨出来的不是平滑的刨花,而是一堆碎木屑。我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刨刃钝了都不知道,还学什么木匠!”他一把夺过刨子,从旁边拿起磨刀石和油,三下五除二就把刨刃卸了下来。

他磨刀的动作很熟练,手腕平稳,力道均匀。在“唰唰”的磨刀声中,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木匠。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有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把磨好的刨子重新装好,又扔给我。

“再来!”

这一次,我调整了姿势和力道,刨子终于顺畅地滑了出去,一卷薄薄的、带着木头清香的刨花,从刨口里翻了出来。

我心里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王建军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高兴什么?你看你刨的,这里一道沟,那里一道坎,跟狗啃的似的!重来!”

那个晚上,我就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推刨子。

手臂很快就酸了,腰也像要断了一样,手心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生疼,很快就起了水泡。

水泡被磨破了,钻心地疼。

我一声没吭,只是默默地用创可贴包上,继续推。

王建军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冷眼看着我。他大概是在等我放弃,等我哭着求饶。

我偏不。

我越是疼,越是累,心里的那股劲就越足。

我不仅要学会,我还要比他做得更好。

不知道推了多少下,我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身体的重心,手臂的力道,刨子和木头接触的角度……这些微妙的细节,只有在一次次的重复中才能体会。

当我终于能刨出一片完整、均匀、打着卷儿的刨花时,天已经快亮了。

我累得几乎虚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我把那片刨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直起腰,看着王建军。

他已经喝完了一瓶酒,眼神有些迷离,但没有了昨晚的暴躁。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满头的汗,和那双被磨破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我知道,我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木工房成了我的第二个战场。

白天,我在公司处理各种报表和合同;晚上,我换上工装,走进那间充满木屑和汗水的小屋。

王建军依旧是那个刻薄的师傅。

我画线画歪了,他会骂我“心不静”;我用凿子凿深了,他会说我“不知轻重”;我开榫开大了,他会嘲讽我“败家,糟蹋料子”。

他的话很难听,但我都忍了。

因为我发现,在骂我的时候,他喝酒的次数变少了。他的注意力,慢慢地从酒瓶,转移到了我手上的活计上。

有时候,我实在做不好,他骂骂咧咧地抢过工具,亲自给我示范。

他的手很稳,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韵律感。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总会感到一阵恍惚。

这个男人,明明有着一双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为什么会把自己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婆婆看我每天累得跟散了架一样,心疼得不得了,天天给我炖各种汤补身体。她不止一次地劝我:“小静,算了吧,别跟他置气了,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我只是摇摇头。

妈,你不懂。这不是置气。

这是一场战争,是我为自己,为这二十年的婚姻,打的最后一仗。我必须要赢。

一个月后,我已经能熟练使用大部分基础工具了。我的手上,长老了厚厚的茧,新伤盖着旧伤,再也看不出那是一双弹钢琴、敲键盘的手。

有一天,我正在练习开燕尾榫,王建军走过来,看了一会儿,破天荒地没有骂我。

他只是拿起我做好的一个榫头,和一个卯眼,轻轻一合。

严丝合缝。

他愣住了,举着那个小小的木头关节,在灯下看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明天起,我教你做个小板凳。”

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知道,他开始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学徒”了。

而不是一个在闹别扭的妻子。

第44章 木屑里的争吵

学做小板凳,听起来简单,但真上手了,才知道里面的门道有多深。

从选料开始,王建军就给我立下了规矩。

“做家具,跟做人一样,料子要正。”他指着一堆木材,“这是松木,软,适合做结构;这是榆木,纹理好看,硬度也够,做凳面不错。你看看,这块料子上有个节疤,这里有道裂纹,都不能用。”

他一边说,一边用粉笔在木料上画出腿、撑、面的大致形状。

“画线,叫‘落墨’。墨斗弹出来的线,要直,要准。差之一毫,谬以千里。你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个歪的。”

我拿着墨斗,学着他的样子,屏息凝神,把浸了墨的线拉直,然后轻轻一弹。

“啪”,一道笔直的黑线,清晰地印在木板上。

王建军凑过来看了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开料、刨平、凿卯、开榫。每一个步骤,他都要求得极为苛刻。

我凿卯眼的时候,稍微偏了一点,他立刻就发现了。

“你看看你这卯眼,都快凿穿了!力气没处使是不是?告诉你多少遍了,凿子要垂直,一锤一锤地来,急什么?”

我心里委屈,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我第一次做,哪能一下子就那么准。”我忍不住顶了一句。

“第一次?”他冷笑,“我十几岁学徒的时候,第一天要是凿成你这样,师傅的戒尺早就抽到手上了!手艺活,靠的就是个‘准’字,没有借口!”

我被他训得满脸通红,只好拿起一块废料,重新练习。

木工房里,除了工具发出的声响,就是我们俩的争吵声。

“你这刨子推得什么玩意儿?跟波浪似的!”

“我手都起泡了,能推成这样就不错了!”

“吃不了苦就别学!没人逼你!”

“王建军,你除了会骂人,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做木工活!你呢?你连个卯眼都凿不好!”

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婆婆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好几次都想进来劝架,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王建军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他积压多年的怨气和失意。他把对生活的不满,对自己的失望,全都转化成了对我的苛责。

而我,也在这种近乎残酷的训练中,迅速地成长着。

我的手越来越稳,眼力越来越准。我开始能分辨出不同木材的纹理和特性,能听懂锯子划过木头时发出的不同声音。

有一天晚上,我们又因为一个榫头的尺寸吵了起来。

我坚持认为我的尺寸是对的,他非说我画线的时候就错了。

“你懂什么?我做了三十年木匠,还能有错?”他吼道。

“做了三十年又怎么样?三十年就不能犯错了?”我也不甘示弱,“尺子在这儿,量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们俩拿着尺子,凑到灯下,对着那个小小的榫头,一毫米一毫米地对。

结果出来,是我对了。

他画线的时候,因为喝酒手抖,偏了半毫米。

空气瞬间安静了。

王建军拿着尺子,愣愣地看着那个榫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尴尬,有羞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是我第一次,在“专业领域”赢了他。

我心里没有得意的感觉,反而有点酸楚。

我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和他那双因为长期酗酒而微微颤抖的手,想起了他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候,他的手稳得像磐石,做出来的活计,是全村的标杆。

“算了,半毫米,问题不大。”我打破了沉默,想给他个台阶下。

他却摇了摇头,拿起凿子,直接把那个榫头给凿掉了。

“不行。”他闷声说,“错了就是错了。手艺人,不能自己骗自己。”

说完,他拿起一块新料,重新画线,重新开榫。这一次,他的动作格外认真,眼神也恢复了久违的专注。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是单纯的、剑拔弩张的夫妻,而更像是一对别扭的师徒。

在木屑和汗水里,在无休止的争吵和磨合中,我们被迫去面对彼此最真实的一面,也看到了对方身上那些被生活掩盖掉的东西。

我看到了他的固执和骄傲背后,那份对传统手艺的坚守和热爱。

而他,大概也从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徒弟身上,看到了一份他从未见过的韧劲和坚持。

小板凳的雏形,就在这样磕磕绊绊中,一点点成型了。

当最后一块凳面被我用榫卯结构严丝合缝地拼接上去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王建军走过来,没有扶我,而是绕着那张小板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

他用手摸了摸凳面,敲了敲凳腿,甚至把它翻过来,检查底部的结构。

看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还行。”

“就是……有点丑。”

第5章 一张小板凳

那张小板凳,确实丑。

凳腿一长一短,虽然只有几毫米的差距,但放在平地上,还是会微微晃动。凳面刨得不够平整,迎着光看,能看到细微的凹凸。榫卯接合的地方,因为我力气不够,敲得太用力,还留下了一点锤子的印记。

但它是我亲手做的第一件东西。

从一块块不成形的木料,变成一个有模有样的物件。这种感觉,很奇妙,充满了创造的喜悦。

我把它搬到客厅,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婆婆看到了,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称奇:“哎哟,这真是我们小静做的?真能干!比建军刚学徒那会儿强多了!”

王建军在旁边听了,脸一黑,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知道,婆婆是在故意哄我开心。

周末,在读大学的儿子王明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家里气氛不对。以往他回来,王建军要么在喝酒,要么在看电视,而我则是在厨房忙活。可这次,他爸居然没喝酒,而我身上穿着一身沾满木屑的工装,正在院子里用砂纸打磨那张小板凳。

“妈?爸?你们这是……玩什么角色扮演呢?”王明一脸困惑。

我停下手里的活,冲他笑了笑:“妈在学手艺。”

王明走到我身边,拿起那张小板凳,好奇地看了看,然后一脸嫌弃地说:“妈,你学这干嘛?又累又脏的。再说,你做的这个……也太难看了吧?网上买一个,不比这个强一百倍?”

我还没说话,屋里的王建军就走了出来。

他一把从王明手里夺过板凳,瞪着他儿子,吼道:“你懂个屁!这是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道工序吗?你知道这燕尾榫有多难开吗?你除了会玩你的手机电脑,你还会干什么?”

王明被他爸吼得一愣一愣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爸从来没有因为木工活跟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以前他爸总说这玩意儿没用,是老古董,让他好好读书,别学这个。

我也愣住了。

我没想到,王建军会为我,为这张丑陋的小板凳说话。

王明被训得不敢吭声,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王建军。

他把板凳放回我手里,脸色还是很难看,但语气缓和了一些。

“别听那小子的。第一次做,都这样。”他顿了顿,指着凳腿,“这里,下次用线锯开料,会更齐整。还有这凳面,用细砂纸,蘸着水磨,会更光滑。”

这是他第一次,用一种平和的、纯粹是技术交流的语气跟我说话。

没有嘲讽,也没有不耐烦。

我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

那天中午,婆婆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

王明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爸,妈,你们……没事吧?”

我和王建军对视了一眼。

“没事。”王建军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碗里,声音不大,“……挺厉害的。”

我心里一颤,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

这是我嫁给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听到他当着别人的面,夸我。

不是夸我工作能干,不是夸我菜做得好吃,而是夸我“厉害”。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分量格外重。

王明和婆婆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眶有点热。

那张小板凳,成了家里一个奇特的存在。

我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对着它,修修补补。今天把凳腿磨平了,明天把凳面抛光了。王建军偶尔会过来看一眼,指点几句。

我们的交流,依旧不多,但已经不再是针锋相对。

我们的话题,从生活的琐碎和抱怨,变成了木头的纹理,工具的使用,和结构的巧妙。

我发现,当他聊起他擅长的东西时,整个人都会发光。他不再是那个怨天尤人的酒鬼,而是一个对自己手艺充满自信和热爱的匠人。

而我,也从一个对木工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成了一个能和他聊上几句的“业内人士”。

这种改变是微妙的,但却在一点点地修复我们之间那道巨大的裂痕。

有一天晚上,我打磨完板凳,准备去洗手。

路过客厅,看到王建军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的,不是酒杯,而是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书页已经泛黄的《木工工艺术》。

他看得极其专注,连我走过去都没发现。

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我忽然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老,只是被生活和酒精,过早地催出了沧桑。

那一刻,我心里的恨,似乎消散了一些。

我还是决定要离婚。

但我的初衷,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点点改变。

我不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赌那一口气。

我开始觉得,或许,我能把他从那个自怨自艾的深渊里,拉出来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第6章 街坊的订单

转机,出现在一个寻常的下午。

对门的邻居张婶,家里一个老式五斗柜的抽屉坏了,拉不出来,也推不回去。她儿子想直接买个新的,但张婶舍不得。那是她结婚时的嫁妆,用了几十年,有感情了。

她知道王建军是木匠,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问问能不能修。

那时候,王建军正好不在家。

我看着张婶一脸为难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张婶,要不……我帮您看看?”

张婶愣住了,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你?小静,你还会这个?”

“正在学。”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当是练练手,修不好您也别怪我。”

张婶半信半疑地把我领进了她家。

我围着那个五斗柜,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是抽屉的滑轨坏了,一根木制的滑轨,因为年久受潮,有点变形,还裂了一小块。

这不是个大毛病,但要修好,需要重新做一根尺寸一模一样的滑轨。

这考验的是精准。

我用卡尺量好了尺寸,画了草图,然后回家,在木工房里翻找合适的木料。

王建军回来的时候,我正夹着一块榆木,用手锯小心翼翼地开料。

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木料和图纸,立刻就明白了。

“邻居家的柜子?”他问。

“嗯,抽屉坏了。”

他没说帮我,也没说不让我做,就那么靠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让我压力倍增。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锯子、刨子、凿子……我在脑子里把接下来要用到的工序过了一遍。

开料、刨平、画线、开槽……每一步,我都做得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

王建军一言不发。

当我用凿子开出一个小小的卯眼时,手稍微抖了一下,凿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

果然,王建军的声音响了起来,但出乎我意料,他没有骂我。

“别慌。”他说,“偏了就偏了,从另一边补一点回来。记住,木头是活的,人也是活的,别被一条线给框死了。”

他走过来,拿起另一把凿子,在我凿偏的地方,反方向轻轻修了一下,然后又在与之对应的榫头上,做了个小小的改动。

“这样,就没人看得出来了。”

我看着他那双沉稳的手,和他专注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我们俩,一个主刀,一个下手,在那间小小的木工房里,一直忙到天黑。

他教我怎么根据木头的纹理下刀,怎么用刨子推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我发现,他教我的东西,比之前那一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还要细。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对话,只有工具和木头碰撞的声音。但这种默契,却胜过千言万语。

当那根新的滑轨做好的时候,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王建军拿着那根滑轨,在灯下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我。

“你去装吧。”他说,“自己做的活,自己收尾。”

我拿着那根还带着我们俩体温的滑轨,去了张婶家。

在张婶期待的目光中,我小心翼翼地把滑轨装了上去,然后把抽屉推进去。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我试着拉开,推进,抽屉顺滑得像新的一样。

“哎呀!好了!真的好了!”张婶高兴得合不拢嘴,“小静,你可太厉害了!这手艺,一点不比你家建军差啊!”

她非要塞给我五十块钱手工费。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回到家,我把那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放在了王建军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靠“手艺”赚的第一笔钱。

他看着那张钱,愣了很久。

五十块,对他以前开厂的时候来说,不值一提。但现在,这张钱的意义,完全不同。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陈静,”他沙哑地开口,“明天……我们把工房收拾一下吧。太乱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要收拾的,不仅仅是那间布满灰尘的木工房。

也是我们这个,乱了很久很久的家。

第7章 心里的榫卯

第二天是周末,天刚亮,王建军就把我叫醒了。

我们俩像一对重新创业的伙伴,把木工房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

积了几年灰的工具,被一件件取下来,用棉布蘸着油,仔细擦拭。生了锈的锯条,被换了下来。钝了的刨刃,被重新磨得锋利如新。地上的废料和木屑,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照在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工具上,反射出金属和木头特有的温润光泽。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好闻的松木和樟木的香气,又回来了。

婆婆和儿子王明,也加入了进来。一家四口,齐心协力地干着活,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异常地和谐。

收拾完工房,王建军从一个旧木箱的底层,翻出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一层层地打开,里面是一套小巧玲珑的木工工具。小刨子,小凿子,小锯子……每一件都像是艺术品。

“这是我爸传给我的。”他抚摸着那些工具,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我刚学徒的时候,就用这套。后来,我自己能挣钱了,买了大的,这套就收起来了。”

他把那套工具,递到我面前。

“以后,你就用这个吧。”

我愣住了。我知道这套工具对他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工具,更是一种传承和认可。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王建军,”我轻声说,“我们……谈谈吧。”

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坐在焕然一新的木工房里,坐在两张刚刚擦拭干净的小马扎上。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沉默了很久。

“我怕。”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很沉,“厂子关门以后,我整天待在家里,看着你每天穿得整整齐齐地去上班,跟各种人打电话,说我听不懂的话……我觉得,我被这个家,被这个时代,给扔下了。”

“我没用了。除了会摆弄这些没人要的木头,我什么都不会。我赚不来钱,养不了家,我……我不是个男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看着你越来越能干,越来越自信,我心里就越慌。我嫉妒你,真的。我开始喝酒,因为只有喝醉了,我才敢跟自己说,我王建军还是个爷们儿。”

“那天晚上,看到你那么晚回来,一脸疲惫,我心里不是不心疼。可那股邪火,就是压不住。我觉得你那么辛苦,都是因为我没本事。我恨自己,也恨你……恨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

他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脸。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一定很久了。

我心里的那块坚冰,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我走过去,从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建军,”我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没用。我嫁给你,不是因为你能赚多少钱,是因为你做木工活的时候,那股认真劲儿,让我觉得踏实。”

“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我们是夫妻啊。家里的难处,我们应该一起扛,不是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可以很坚强。我努力工作,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是想让这个家过得好一点,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去做你喜欢做的事。”

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

“对不起,小静……对不起……”他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你……”

我拍着他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都过去了。”

那两记耳光,是扎在我心里的刺。但此刻,随着他的眼泪和忏悔,那根刺,似乎被一点点地拔了出来。虽然伤口还在,但已经不那么疼了。

我们就像两个复杂的榫卯结构,曾经因为生活的压力和误解,被强行撬开,弄得伤痕累累。而现在,通过这一个多月的磨合,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点,重新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心里的榫卯,对上了。

那天晚上,我把那张我亲手做的小板凳,搬到了我们的床头,用来放台灯。

王建军看着,笑了。

“还是丑。”

“但我喜欢。”我说。

第8章 重新开张的木工房

那次谈话之后,我们没有再提“离婚”两个字。

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王建军戒了酒。

他开始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木工房里。他不仅教我,也开始自己琢磨一些新的样式。他会去旧货市场,淘一些有年头的老木料,也会上网,去看那些现代设计师的作品。

他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我的“学徒”生涯,还在继续。但我不再是为了赌气,而是真正地爱上了这门手艺。

我喜欢刨花飞舞时,木头散发出的清香;我喜欢看着一块块独立的木头,在自己手中,通过一个个精巧的榫卯,变成一件有生命的器物。

这种从无到有的创造感,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对一堆冰冷的数字时,永远无法体会的。

我们的家,也渐渐恢复了烟火气。

客厅里不再有酒气,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木香。饭桌上,我们聊的不再是工作的烦恼和生活的压力,而是今天又学会了哪种榫卯,明天准备做一个什么样的小物件。

儿子王明回家,看到我们的变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开始对木工活产生兴趣,周末会跑到工房里,给我们打下手。王建军教他用锯子,比教我的时候,耐心了一百倍。看着他们父子俩凑在一起研究图纸的样子,我心里暖洋洋的。

街坊邻居们,也渐渐知道了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女木匠。

大家家里有什么小家具坏了,都愿意拿到我这里来修。我收费公道,做得也用心,慢慢地,竟然也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有一天,张婶又来了。这次,她是想请我们,帮她孙子打一张婴儿床。

“外面买的,不是油漆味太重,就是用的板材不放心。还是你们做的,用实木,榫卯结构,环保又结实。”张婶说。

这是我们接到的第一个“大订单”。

我和王建军都很兴奋。

我们一起选了最好的榉木,一起画了图纸,一起开料,一起制作。

那半个月,木工房的灯,几乎每天都亮到半夜。我们有争论,有分歧,但更多的是合作和默契。

当那张漂亮又结实的婴儿床完工时,我们俩都累得够呛,但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张婶来取货的时候,左看右看,赞不绝口。她给的工钱,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得多。

拿着那笔钱,王建军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小静,”他说,“我们……把工房重新开起来吧?”

我笑着点头:“好。”

我们给工房起了个新名字,叫“静心木作”。

我负责设计和网上推广,王建军负责制作和技术把关。我把我们做的东西,拍成照片,发到朋友圈和一些手工艺平台上。

没想到,反响出奇地好。

很多人都喜欢这种传统手艺和现代审美结合的东西。订单,一个接一个地来了。

王建军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越来越精神。他甚至还收了一个真心喜欢木工的年轻人当徒弟,要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我辞去了公司的工作。

很多人都不理解,放着好好的经理不当,去当一个又苦又累的“木匠”。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

我找回了我的丈夫,也找回了一个完整的家。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我自己。一个不只会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也能在木屑纷飞中,创造美好的自己。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坐在那间小小的木工房里,抚摸着那些温润的木头和冰冷的工具。

我会想起那个加班晚归的夜晚,想起那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想起我那个让所有人都傻眼的决定。

人生就像做木工活。

有时候,会遇到一块有裂痕、有节疤的“废料”。你可以选择把它扔掉,也可以选择用心去打磨,避开它的瑕疵,把它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我很庆幸,当初,我选择了后者。

或许,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也没有不犯错的爱人。有的,只是在满目疮痍之后,还愿不愿意拿起工具,一点点去修复的耐心和勇气。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来源:海上骑马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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